第八章

芷琳的身子正快速的復元中，雖然夜裡還是常被噩夢驚醒，但樓劍笙總是在她身邊，提供她最安全的臂彎，不過，今天正琳卻出乎意料地拒他於千里之外。

「芷琳，怎麼了？」面對她的推拒，他十分不解。

「我……我不想見你！」鼓著腮幫子，芷琳扭捏的說。

「為什麼？」樓劍笙不明白，之前不都還好奸的，怎麼……「不為什麼，反正我就是不想見你！」越是清醒，她就越覺那一夜的激情實在……親匿得教她無法承受。

「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吧？」樓劍笙捺著性子追問，心裡卻為了她自然流露的嬌酣神情而迷醉。

「誰教你……呃！誰教你那天晚上欺負我！」嘴裡雖指控著，但她倏然染紅的雙頰卻泄漏了不一樣的訊息。

「我欺負你？我……」想到那夜的激情，樓劍笙不禁失笑。老天！他的熱情居然被她說成欺負？

「總之，你快走啦！我下想看到你，也不想聽你說話！」芷琳嬌嗔的邊說邊將他往門外推去。

想到那夜的激情，她就羞得不敢面對他。

「好、好、好，我走！我現在就走，好不好？」對於她的嬌羞，他的心漾起了更多的憐愛。「不過，下次……我會記得溫柔一點。」

「還有下次呀！想都別想！討厭！你還說……」

芷琳抓起一個枕頭砸向樓劍笙，只可惜，枕頭還沒打到他，門已被他關上。

才剛轉身，就聽到敲門聲。

「樓劍笙，我說過不想見你的！」她口是心非地打開房門，卻在看見來人時，不由得怔住了。「玉寒姑娘？」

紅腫的雙眼，淚痕斑斑的容顏，門外站著的正是向來高傲冷漠的玉寒！

「芷琳，請你一定要幫幫我！」

她突如其來的懇求，讓芷琳一時不知所措。

「玉寒姑娘……」

「叫我玉寒吧！」

「玉寒，你要我幫你什麼呢？」芷琳真誠的問。

「芷琳，上次害你跌下蛇洞的事，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她的聲音哽咽，模樣楚楚可憐。

「我……」想起那些蛇群，芷琳忍不住又是一陣雞皮疙瘩。

「那天我絕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我……你要相信我！」說著，玉寒的淚便滑下雙頰。

「玉寒，你不要哭，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我現在也沒事了。」芷琳聳聳肩，看見她憔悴的模樣，她不由得有些心軟。

「可是……城主要罰我……」玉寒說得好哀凄，原本蒼白的面容也變得更加慘白。

芷琳相信這處罰一定很重，要不，以玉寒如此驕傲的個性，又怎會來求助於她？

「我該怎麼幫你？你是不是希望我到城主面前替你求情？」

玉寒趕緊點點頭，「可以嗎？」

「嗯！我一定儘力而為！」芷琳誠懇的道。

「玉寒，去大廳需要經過這林子嗎？」在林子里走了老半天，芷琳不禁疑惑的問。

「是不需要。」玉寒的聲音冷冽，先前可憐兮兮的語調已不復見。

「那你為什麼——」

「哼！蠢蛋！你到現在遺看不出我想做什麼嗎？」玉寒面無表情的斜睨了她一眼。

「玉寒，你……」看玉寒陰鷥的臉色，芷琳震驚不已。

眼前的玉寒早已沒了方才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詭計得逞的笑容，在她美麗的面容上擴大、再擴大……「怎麼？嚇傻了嗎？」玉寒的語氣嘲諷且充滿鄙夷。

「你……你為什麼要騙我？」芷琳說得好痛心。

「不要怨我，宋芷琳，我說過，我絕不容許別人搶走我的劍笙哥哥！」玉寒厲聲說道。

「我沒有——」

「還想狡辯！你敢說你不愛我的劍笙哥哥嗎？」玉寒怒問。

「我……」芷琳一時啞口無言。玉寒說得沒錯，她愛樓劍笙是事實，而且，她發覺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所以，我要你消失！」玉寒陰冷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玉寒，你……你不能這麼做！」芷琳眼中盈滿驚懼的神色。

「我就偏要這麼做！」她忿忿地瞪著芷琳，「你這麼懦弱，根本就不配和劍笙哥哥在一起！我絕不會讓你搶了我的劍笙哥哥的！」

「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更何況你們男未婚、女未嫁，若是樓劍笙真的喜歡你，我又怎麼搶得走？」芷琳試著讓她冷靜下來。

「兩情相悅？哼！在你還沒出現之前，我跟劍笙哥哥的感情好得很！都是你！你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宋芷琳，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劍笙哥哥只是圖個新鮮，他終究還是會跟我成親的！」說到這裡，玉寒的眼神倏地充滿夢幻的光彩，迷濛的望向遙遠的天際·「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置我於死地不可？」芷琳的話狠狠地打破她的幻想。

「你別激怒我！宋芷琳！」玉寒咬牙切齒的警告道。

「你真的那麼恨我嗎？」芷琳的語氣充滿無奈。

「其實，剛開始時我並不恨你，如果不是為了劍笙哥哥，說下定我們還能成為朋友……你真的很善良，善良到相信曾試圖傷害你的我！你也很天真，天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

「玉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無意破壞你和樓劍笙的感情——」

「住口！」

她突如其來的大嚷，讓芷琳嚇了一跳。

只見兩顆豆大的淚珠滑下玉寒的面容，她咬著牙道：「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善良的個性，你知不知道；：因為我永遠也學下來，而劍笙哥哥愛的也正是這樣的你，所以，我恨你！我討厭你！你就留在這兒等死吧！」話完，她頭也不回的縱身飛奔而去。

正琳怔愣的站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驚慌地往來時的方向快步走去。

可不知過了多久，芷琳只覺得腿酸腳麻、汗流浹背，力氣都快用盡了，卻始終走不出這座林子。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心裡那份孤單的感覺也越來越強，而思念樓劍笙的心情也越來越濃烈。

就在芷琳再也走下動，半靠在樹旁休息時，不遠處赫然出現一對黃澄澄的圓形發光體，正無聲無息、由遠而近的朝她緩緩而來。

芷琳頓時緊張得目瞪口呆，背脊也跟著一陣發涼。

那是……什麼東西？

她恐懼地睜大眼，看著那對黃澄澄的發光體通過樹影，直直地對上了她的雙眼。

藉著月光，芷琳這才勉強看清立在自己身前的竟是匹渾身純黑如墨的狼！

老天！她也未免太幸運了吧？正琳忍不住在心裡自嘲。

黑狼對著她來回不斷的嗅聞著，嚇得她渾身僵直，動都不敢動一下·「你……你是不是想吃我啊？黑狼。」驚嚇過度，芷琳索性豁出去了，開始叨叨絮絮的對著不停聞嗅著她的黑狼道：「呵！我簡直是在說廢話，你一定是餓了，才會出來找食物嘛！哈！我就讓你吃吧！反正，我也走不出這座林子，與其坐在這兒等著餓死、爛掉，倒不如讓你給吃了，還可以救你一命，對吧？」

看見黑狼終於停止嗅聞的動作，改而靜靜的坐在她面前看她時，芷琳更是滔滔不絕。

「黑狼，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喔！我愛上樓劍笙了，可是，我卻不能跟他在一起，因為那樣會害玉寒難過，但是，如果要我離開樓劍笙，我也會覺得好痛苦、好傷心……也許玉寒說得對，如果我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所以……你就吃了我吧！不過，你的動作要快喔！不要讓我太痛……」

不管芷琳說得如何悲壯、視死如歸，可當黑狼真的撲向她時，她仍忍不住尖叫出聲，昏了過去，而在昏倒前的那一剎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最想的是——樓劍笙。

「劍笙，找了那麼久，你也該放棄了吧！庄有庄規，現在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唉！嘆口氣，樓南城主的表情凝重。

樓劍笙低垂著頭，默不作聲。他真的不明白、也不相信芷琳會這麼離他而去，難道那夜她回應自己的熱情全是假的嗎？

不，他不相信！

那一聲聲的嬌喘低吟、那毫不保留的熱情回應，還有那嬌柔的依戀……教他怎麼相信芷琳會這麼突然就離開他？

但是，如果她真的愛他，又怎會留下紙條，悄悄離去？

樓劍笙再度攤開手中早已被揉亂的紙條——劍笙哥哥：天涯海角永遠躲你，今生永不見，莫追尋！

到底是他自作多情，還是芷琳無情？他不知道，也迷惑了。

來到寒冰潭，樓劍笙脫去外衣，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然後一步步走向潭中最深、最寒之處——這就是樓南山莊的處罰。

寒冰，可以冷卻體內的熱情、冷靜失去理智的頭腦，而越來越冷的潭水足以讓人忙著運功禦寒，心無旁騖，當然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情傷。

而此時，寒冰潭的不遠處，一名身形纖瘦的青衣女子徘徊了許久，卻始終沒敢踏近一步，幾度猶豫后，終究還是跺了跺腳，飛奔而去。

「啊！黑狼，你……你沒吃了我？」漸漸清醒過來的芷琳還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處，卻見黑狼仍佇立在她身旁，不禁吃驚地問。

「它當然不會吃你。」

「嗄！你是誰？」快速的轉頭，芷琳差點扭到頸子。

「叫我老漁夫吧！」平板的音調聽不出任何情緒。

環顧四周，芷琳發覺自己身處於一幢小木屋裡，她遲疑地問道：「老漁夫……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這匹黑狼不會吃我？」看了眼仍端坐在一旁的黑狼，芷琳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懂了，這匹黑狼是你養的，所以不會隨便攻擊陌生人，對不對？」

「你只說對了一半，它是我養的沒錯，但它絕對會攻擊人，尤其是不請自來的陌生人。而它之所以沒攻擊你，是因為你身上的暖玉笛。」

又是暖玉笛？當日在蛇洞，是它救了自己一命，沒想到這次能撿回一條小命，也是歸功於它。

伸手摸到了插在腰間的暖玉笛，芷琳迫不及待的將它拿下來，緊緊的抱在胸前。「原來你還在我身邊，沒有被我弄丟！」

見到暖玉笛，仿若見到樓劍笙一般，一股深切的思念之情源源不絕的湧入心頭，而淚水也情不自禁的潸潸而下。

哭累了，也哭倦了，芷琳擁著玉笛，在極度疲倦下再度睡去。

老漁夫沒多說一句話，搖搖頭，悄悄地退出小木屋。

就這樣，芷琳和老漁夫平靜的過著山中無日月的日子。

每天一早，老漁夫把三餐做好后，便出門去了，直到夜深了，他才孤獨的拿著釣竿，提著竹簍回來，只是，魚簍卻永遠都是空的。

芷琳縱使有著滿腹的疑問，卻一句話都不敢問，只因老漁夫向來話少，嚴肅的表情也始終如一，更因為他的早出晚歸，芷琳根本沒什麼機會跟他說話。

漸漸地，芷琳和黑狼越來越熟，甚至敢拍拍它的頭、撫摸它身上的毛，也常對著它喃喃的訴說心事。

「黑狼，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念樓劍笙——』話說到一半，芷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黑狼，連停放在它頭上的手，也因為震驚過度而忘了收回來。

不會吧？她剛剛好像看到它……點頭？！

「嚇！黑狼，你剛剛是在點頭嗎？」她傻氣地問。

這一次，芷琳確定黑狼真的對她點了點頭。

「黑狼，你真的聽得懂我說的話，對不對？」她又驚又喜，「哈！真不可思議，你居然會回應我說的話，你……該不會正好也會說話吧？」話才出口，她不覺失笑。

她真的是瘋了，居然對著黑狼說這種話，更誇張的是，她發覺自己競屏氣凝神的盯著黑狼，想看看它會有什麼反應！

直到黑狼緩緩的搖搖頭，芷琳才吁了口氣。

「天！你居然還會搖頭，真是太厲害了！不過，還好你不會說話，要不然我真會被你給嚇死呢！」她再次摸了摸黑狼的頭，十足的寵愛語氣。「黑狼，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陪在我身邊，也謝謝你天天聽我嘮叨。」

芷琳真的是衷心感謝黑狼，有它在，讓她不再感到那麼孤單、無助。

看向遠方的彩霞，對樓劍笙的思念再次襲上心頭，芷琳幽幽地道：「黑狼，我知道你很有靈性，可不知道你認不認得路，能不能帶我通過這座林子，回去找樓劍笙？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也不期望黑狼會有所反應，沒想到，一直安坐在身邊的黑狼在聽完她說的話后，突然站直了身軀，朝天際嗥叫了數聲后，又對她點了點頭。

芷琳初時一愣，隨即驚喜地道：「老天！黑狼，你真的知道路對不對？呵！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我要去告訴老漁夫，說你可以帶我回樓南山t壯！」她快速地起身，迫不及待地想告訴老漁夫這個好消息。

真是太好了！有黑狼帶路，她很快就可以見到樓劍笙了。

只是，芷琳還來不及站穩腳步，一陣暈眩已毫無預警的朝她襲來，一個踉蹌后，她昏了過去……

「對不起，老漁夫，我又給你添麻煩了！」芷琳苦著臉，面有愧色的向老漁夫道歉。「真是的，以前我的身體一向健壯如牛，可最近不知怎麼搞的，老覺得手腳發軟、頭暈無力。」

老漁夫點點頭，沒有多作回應，轉身就要離開。

芷琳怕他這一去，又會一整天不見人影，趕忙開口道：「老漁夫，黑狼答應要帶我回樓南山壯，我想……我想……」

想到老漁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照顧了她這麼久，現在她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心裡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你是該回去了。」老漁夫的表情意味深長。

「真的，你不介意？」想到又可以見到樓劍笙，芷琳就忍不住眉開眼笑。

「介意什麼？」老漁夫挑高一眉。

「我都還沒回報你的救命之恩，就這麼離開，實在是——」

「這就是緣分！緣分盡了，本來就該分開。」一抹蒼涼的笑在老漁夫的唇角揚起，可還未擴散，便已消逝無蹤。

「老漁夫，你——」

「不要問我的故事，因為你也無能為力，聽了只是徒增負擔。」截斷芷琳的話，老漁夫的語氣平淡。

芷琳了解的點點頭，「謝謝你把我當作朋友，如果有一天你想說出你的故事，我洗耳恭聽。」

「嗯！希望有那麼一天。」老漁夫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黑狼原本就是樓劍笙養的，只是在因緣際會之下，他送給了我，而那日它之所以沒有撲咬你，是因為它認出了樓劍笙的暖玉笛。」頓了下，他又接著說：「所以，由黑狼帶你回樓南山莊，應該沒有問題。而先前我之所以沒敢讓你離開，是因為你身體太虛弱了，不過，現在樓劍笙為了你而接受責罰，你也的確該回去了。」

「責罰？什麼意思？」一聽到樓劍笙為了自己而受罰，芷琳不覺一陣心疼，急急的問：「為什麼他會受罰呢？」

「樓南山莊一直是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數百年來，從沒有人闖進來，還能夠安然離去的，可樓劍笙不但再三搭救你們，更跪求莊主放你們一條生路，回到你們原來的世界，而他之所以會這樣做，全是因為他愛你！如今你失蹤那麼久，莊主以為你背棄了樓劍笙，便依庄規罰他浸泡在寒冰潭裡，痛思自己識人不清之過！」

「老漁夫，我沒有背棄樓劍笙，真的沒有！我是被人騙到林子里……」芷琳急得都快哭了。

「所以，你趕快回去解釋清楚。」老漁夫話題一轉，「看樣子，樓劍笙對你用情至深，要不然，他也不會將貼身的暖玉笛送給你了。」

「是嗎？」擁緊暖玉笛，芷琳頓覺心裡暖洋洋的。

「暖玉笛就等於是他的生命，他把它交給你，就等於交出了他的真心和愛，你不知道嗎？」老漁夫的眼中有著質疑。

芷琳搖搖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玉笛……競還有這層意義……」

「難道他什麼都沒對你說嗎？」

「沒有，他什麼也沒說……」芷琳的語氣有些哽咽。「我以為這只是單純的贈送，我以為……」淚流得更急了。

天呀！原來他早把所有的真心和愛都給了她，而她居然還怪他……怪他沒說……愛她！

老漁夫嘆息一聲，「好了，時候不早了，我看你也該啟程了，除了將誤會解釋清楚之外，你肚裡的孩子也該認祖歸宗了。」

老漁夫說得輕描淡寫，可聽在芷琳耳里卻猶如五雷轟頂。

「老漁夫，你……你說什麼？我……我肚裡的孩子……你是說我懷、懷孕了嗎？」芷琳一時間手足無措。老天！她居然懷孕了！

這個事實解釋了為什麼最近她老是覺得渾身乏力、昏昏欲睡，甚至食不下咽，可卻也讓她震驚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