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這樣下了決定？」曾烙勛雙臂環胸，眯眼審視一臉認真的鐵正。

「很久以前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鐵正望向曾烙勛眸中的愕然。「你不會反對吧？」即使老早已作出了決定，他仍要顧及這幾十年來，跟他並肩作戰的好兄弟的想法與感受。

一年後，他就要跟紀碧棠成親，之後，他打算離開絲綢庄，獨自重建鐵家的祖業——茶葉庄，復興鐵家那早已衰敗沒落的茶葉王國。

「哪會反對？」曾烙勛無奈地笑笑。「只是……你這麼走了，一切都得從頭開始，你能撐得下去嗎？」畢竟那不是件容易事啊。

「撐不下去也得撐，那是我娘的遺願。而且，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裡吧?!」淡然一笑，鐵正笑得感慨。

「你願意的話，那也無妨啊！絲綢庄少了你，將來我一定會忙得不可開交！」曾烙勛勉強笑道，他明白自己不能把兄弟強留下來，畢竟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

「老哥，好好去忙吧！往後的日子就看你的了。」嘆口氣，鐵正倒希望曾烙勛能勤奮點兒，絲綢庄的內務太多，不是說一接掌就能馬上掌管得來的，不過他相信曾烙勛的能力，睿智剛毅如他，沒有搞不好事情的道理。

「還有……你們曾家這幾十年來的恩情，我不會忘。」對著面前這一輩子的好兄弟，他誠懇道出心底的感激之情。

「我也不會忘記你在絲綢庄助我多年的恩情。」曾烙勛也撇嘴一笑回道。

從未想過他們兄弟倆會有各分東西的一天，他們之間的親情深厚得教他幾乎忘了鐵正是外人。

「勛、表、哥！」佑林軒外，甜美的嗓音驕縱的大喊著。

回頭一看，只見碧瑤和澄霜正朝他們這裡跑來，曾烙勛俊逸的臉龐立時掠過一抹欣喜。

走進軒內，碧瑤拉著澄霜，一屁股坐了下來。「我跟姐姐來看你喔！」

碧瑤不敢望向身旁的鐵正，她佯裝自己是為了勛表哥而來，其實是想來看鐵正。

「姐姐？」他驚訝的望向顯得有點局促不安的澄霜，嘴邊的笑意驀地加深。

「對呀！我認她為霜姐姐，霧姐姐認我為瑤妹！」因為這裡是鐵頭的地方，她怕鐵頭一個不高興，會不留情面的攆走自己，所以認澄霜為姐，澄霜就能陪她前來，為自己壯壯膽！

「你們在聊些什麼呢？」她興緻勃勃的問，想加入他們的話題中。

「在聊紀小姐的聰慧和美貌啊。」勾起薄唇微笑，曾烙勛有點輕佻的逗著碧瑤，不出他所料，這小丫環果然笑開了眉。

「真的嗎？」驚訝的瞪大眼，她沒想到鐵正會跟動勛表哥一起談論自己。

看著碧瑤那天真的容顏，鐵正心軟了，向她投出一笑，他沒理由去搞垮小丫頭的興奮之情。

一貫對自己冷沉的臉龐難得泛出笑意，碧瑤幾乎樂呆了，有絲痴迷的目光不住地在鐵正俊美剛強的臉龐上放肆梭巡，她的眼不經意地別到他腰間的白玉龍巍—

「我要這個！」她不客氣的伸手指向鐵正身上的玉巍

鐵正臉色略微一僵，厚實的大掌隨即解下玉危卻不是交予碧瑤，而是把它收起來。「這個不能送，是你姐給我的信物。」

碧瑤胸口一疼，突然要賴道：「我不管！我喜歡它，你就得給我！」

「不行，我說了不行就不行，我沒必要聽你的。」有點厭煩的檸起眉，鐵正要自己忍耐她的脾氣，他不想再跟她發生衝突。

「你不給的話我就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女人天性的妒忌心令她蠻橫無理起來。

「該死！你答應過我什麼的?!你現在就想反悔了?!」他還是被逼得發起脾氣。

「碧瑤，別這樣……」曾烙勛試著勸阻碧瑤的衝動。

抬頭看著一臉為難的曾烙勛，碧瑤狠下了心。「勛表哥不是很關心鐵頭和我姐的情況嗎？告訴你吧！他們進展得非常順利，關係還跨出了一大步！有天我看見他跟我姐一起躲到她閨房去，然後——」她本想一口氣把話給說完的，但終究還是說不出後面那「精采」的情形，語句幾乎被她眸中漸漸冒起的酸澀硬在喉間。

咬起牙。一向堅固強韌的理智使鐵正不至出手打人，他懷著滿腔熾熱的怒火，忿然走出軒外，發誓以後都不再理睬裡頭那可恨的小叛徒！

熱淚成串滑落於潔白纖麗的臉容上，碧瑤無聲地啜泣起來……

「為一個永遠看不見自己掉淚的人如此傷心，值得嗎？」曾烙勛輕嘆道。

他比鐵正更了解碧瑤的性子，她對鐵正的那分特殊情愫，他早已瞭然於胸。

碧瑤不搭話，徑自取出手絹拭抹臉上脆弱的痕迹，不散任何人再瞧到她落淚。

「在他眼中你只是個刁蠻難搞的小丫頭，而他即將成為你的親姐夫，你這分感情是沒有任何結果和回報的。」曾烙勛試圖敲醒迷惘無助的她。

木然望向苦口婆心的勛表哥，碧瑤愁苦的小臉很牽強地址出一抹笑。「我會繼續努力。」說罷，她奔出了軒外，打算找鐵正去。

「你的做法很差勁。」

批評的語句自曾烙勛身後響起，他轉過頭來，看到緊蹙著眉的澄霜。挑起眉，他無聲地詢問她話中的意思。

「你真的很廢話，聰明如紀小姐，剛才你所說的勸告，她早就明了了，你何必再三提醒她？」

「如果她真明了的話，就不會如此執迷不悟了！」皺起眉，他不認同澄霜的說法，他沒理由放著碧瑤不管，任她經歷那些無謂的傷痛。

「不，她絕對明了的，只是她不選擇放棄這條路，反倒選擇了繼續前進。你沒聽見嗎？當你勸她的時候！她真說會繼續努力，並沒有因為一連串的挫折而退卻。雖是執迷，但非不悟，她只是單純的想抓緊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有何不妥？」細心分析著碧瑤的情感，她眸中閃過一抹與碧瑤同出一轍的執著。

碧瑤是那麼勇敢積極面對自己的感情，她看出她的固執，也看到她的堅持，一直叫她放棄不會是最好的方法，畢竟要對心上人死心……絕非易事。

澄霜細膩的心思教曾烙勛欽佩不已，他以為除了老娘外，自己已是另一個最了解碧瑤的人了，他萬萬沒想到澄霜還能看出碧瑤身上，那分他一輩子都難以察覺到的細密情感。

「碧瑤當真認你為姐了！難怪你那麼懂她。」他勾起魅人的笑痕，深沉的眸光纏上了她清澈無波的眼，他深切地看著面前這個聰慧不美，卻能挑起他一切注意的女子。

不經意地望進他那含笑的眼波中，突來的衝動讓她仔細看清他的臉龐，這才驚覺這男子……確是俊美得教人著迷傾倒，而他那副專註的神情、心無旁騖盯著自己瞧的熾熱目光，更教人忍不住呼然心動……

倉促收回視線，她暗自平定氣息。

「該是時候晚膳了，少爺要出門嗎？」恢復平日不卑不亢的態度，她輕聲問道。

一抬眸，卻發現他深才的眼波如舊，倏地別開了眼，她有點慌亂的避開他那過於坦蕩的注視，平穩的心跳竟一時亂了節拍，勾起一陣教她不能忽視的悸動。

「今晚不出門。」低嗄得幾近性感的嗓音輕柔地回答道，偉岸的身軀緩緩步向她。「咱們回去吧。」伸手比了比前方，他風度翩翩的舉止間有著說不出的瀟洒。

有點失措的斂下眼，她不敢再瞧向他。

今天的氣氛……怪異得教她莫名地心悸。

一路上，他與她並肩而行，安靜地問著她身上那股熟悉且教他心戀的香味，他不自禁地陶醉其中，高傲的心就此為她傾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