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醫院回來后,經由繚綾的說情,洪薔特別獲准留在樂園內。不過嚴仲沁開出條件要她乖乖地待在彩虹別館,不能單獨行動,除非有人陪同,否則不許到處參觀。
自知理虧的洪薔別無選擇,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繚綾、嚴仲沁、洪薔三人一起回到彩虹別館后,樂園的開幕典禮已在二十分鐘前剛剛結束,他們三人才要坐下來喝一杯英式下午茶,司徒劍城就已帶著溫小蝶出現在大家面前。
「阿綾,你的身體有沒有舒服一些,嗯?」司徒劍城的禮服外套都還沒脫下,就憂心如焚地握著繚綾的小手,又是探額又是觸頰的。
「哥,我沒事啦,已經好多了。」見到哥哥的繚綾不但沒有往常的欣喜,反而有些彆扭地迴避哥哥的關心。
聽到她身體不舒服,哥哥果然沒立刻回來看她,而且甚至還帶溫小蝶這女人一起回來。
「很抱歉,阿綾,哥哥一時走不開,所以拖到現在才回來看你,你不會生氣吧?」見到妹妹黯淡的神情,司徒劍城立刻知道她又在鬧情緒,看這情形他和小蝶的事情她應該已經聽說了。
「不會呀,有焱在身邊陪著我,我不會無聊的。」繚綾故意拉著嚴仲沁的手。「哥哥不必挂念我,你可以盡量做自己的工作。」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對他說。
「阿綾,才一會兒沒見,你就變得這麼黏焱了?」司徒劍城取笑她。
「才不是我黏他,是焱很喜歡我,希望我能待在他身邊。」繚綾有些賭氣地說道。
司徒劍城笑了笑,將身旁的溫小蝶推擁到大家面前。「我正式介紹小蝶給你們認識。」
他擁著溫小蝶的腰,親匿地將她介紹給繚綾和洪薔。「小蝶和我已經決定一個半月後結婚。」
司徒劍城是認識洪薔的,所以一併介紹給她們認識。
「司徒大哥的確很有眼光,溫小姐非常漂亮呢。請問你們兩人怎麼認識的?」洪薔客套地寒暄著。
「我和小蝶是透過焱的介紹而認織的,說起來焱還是我們的大媒人呢。」
「哥哥以前不是說過三十歲前絕不結婚的嗎?你今年才二十九成呢。」繚綾冷冷地打量溫小蝶,發現她本人比照片上好看,而且也不像照片上那般冷艷。眼前的她穿著一襲象牙白的露肩禮服,整個人看起來文文靜靜、纖纖弱弱的,一點也不像是在帝京呼風喚雨的女強人。
繚綾開始懷疑之前她所得到的情報是否正確。
「阿綾,過完農曆年後哥哥就三十歲了。」司徒劍城知道妹妹在吃醋、心裡不平衡,也就沒有責備她不禮貌的態度。
「阿綾,很高興認識你。」溫小蝶友善地對她笑了笑。
「是很高興啊,能夠嫁給我哥哥誰會不高興。」繚綾不悅地低喃。若是溫小蝶長得像報紙上的照片一般,或許她還會有討厭她的理由,但現在她本人站在她面前,不僅讓地無從挑剔她外表任何一項缺點,最該死的是她對她竟然還有好感。溫小蝶此時的一言一行、說話的氣質與態度,正是繚綾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化身,她一且很希望自己長大后能夠變成像這種樣子的女性。該死!繚綾暗罵一聲。
「大家別光是站著,一起坐下來喝茶。」司徒家的奶媽生怕繚綾又說出不得體的話來,連忙打圓場招呼大家坐下。
「我不喝茶了,我要和洪薔到遊樂園玩,你們慢慢享用吧。」說著,繚綾就拉著洪薔的手準備走入。
「阿綾,你下午不是要和哥哥去馬場騎馬?怎麼,不想去了嗎?」司徒劍城問她。
「嗯,你們大人慢慢聊吧,我們小孩玩我們自己的。」
「阿綾,我陪你們一起去。」嚴仲沁邊說邊起身。
「不用了啦,你不是還要準備晚上的宴會嗎?你不必陪我們了,我們晚上見。」她揮了揮手,兩人便快步離開。
「看來不到一天的時間,阿綾已經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了。」司徙劍城看著嚴仲沁說道。
「我剛剛向她求婚了。」嚴仲沁沉聲道。
「阿綾答應了?」他方才也瞧見她中指上的鑽戒了。
「沒有。」嚴仲沁搖了搖頭,「她說她要考慮。」其實他已經沒有耐性等地回覆了。
「阿綾恐怕很恨我。」司徒劍城苦笑一聲。「她一定認為我不要她了,所以剛才才會那種反應,以前她從不會對任何人冷淡的。」
「如果阿綾願意嫁給我,我們極可能在近期內就結婚,你這做哥哥的不會反對吧?」
「不會,我和小蝶昨天已經先訂婚了,接下來也得忙著籌備婚禮事宜。」司徒劍城擁著溫小蝶的肩,兩人相視而笑。「只不過我們身為公眾人物,恐怕婚禮想辦得簡單一點都不行。」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爺爺已經事先警告他了,再忙也得把婚禮辦得風光盛大。
「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兩位滿面春風、喜氣洋洋。」嚴仲沁恍然大悟。「真是恭喜!
看來我不該在這裡當電燈泡的。」
「你少來了,有一堆工作等著你就說一聲,不必利用這理由落跑。」司徒劍城糗他,明白嚴仲沁這傢伙為了陪阿綾,一定耽誤了許多工作進度。
「是啊,你沒去參加開幕典禮已經讓大家議論紛紛,所有來賓都在猜測你這位少爺臨時沒出席的原因呢。今天晚上的新聞媒體一定又會胡為亂猜,拿這件事情大作文章。」溫小蝶也笑道。她和嚴仲沁是很熟的朋友了,兩人交情相當不錯。
「這樣最好,帝京有題材讓他們寫,可以提高樂園的知名度啊。」嚴仲沁站了起來,他才不在乎別人的閑言閑話。
見他準備離開別館,溫小蝶連忙對他說:「其他四位少爺要見你,他們要你過去開會。」
「我就知道。」嚴仲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無奈地低嘆一聲,「可憐的大忙人,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他那苦嘆的逗趣模樣惹得司徒劍城和溫小蝶兩人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出來。
「繚綾,你真的要去遊樂園玩?」被繚綾拖出彩虹別館的洪薔邊走邊間她。
「我才沒心情玩呢。」她皺鼻道。
「其實溫小蝶不如想像中的差勁,她給人的感覺挺不錯的。」洪薔實話實說。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溫小蝶的任何事。」
「是嗎?」洪薔反問。「難道你不好奇溫小蝶的出身背景、基本資料?她念哪一所學校、怎麼進入帝京,甚至她是如何成為人類極限的一員,你都不想知道嗎?」向來冷靜的洪薔故意這麼問道。
「你說溫小蝶是人類極限的一分子?」疾走中的繚綾停下腳步問。
「嗯,人類極限中代號「蝴蝶」的會員就是溫小蝶。」洪薔也跟著停下。
一你怎麼知道?」
「你追么問就該打屁股了。」洪薔斜睨她一眼。「也不想想我們火天使是多麼痛恨人類極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當然得弄清楚人類極限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洪薔緊握右手,信心十足地說道。
「先不談溫小蝶了。」繚綾示意這個話題就此打住。「薔,你剛剛怎麼會被帝京的人抓到?還好有我幫你撐腰,不然你就慘了。」她可是費盡唇舌才說服嚴仲沁的。
「帝京果然有一手,我可能一上岸就被五人小組的影給盯上了。」洪薔表示道。
「影?你是說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忍者影?」繚綾也聽說過這傢伙。
「嗯,我就是被他給逮到的。」洪薔點頭。
「薔,我告訴你喔,焱大哥說他自己是帝京五人小組的一員咄。」繚綾偷偷告訴她。
「我如通呀,他是五人小組御、皇、王、帝、嚳中的「王」,排行老二。」洪薔一副早就知曉的表情,一點也不驚訝。
「可是我覺得焱大哥人很好,一點架子也沒有,完全不像是在帝京呼風喚雨的傢伙。」
和地想像中的凶杵惡煞完全不同。
「焱對你好並不表示他對其他人也一樣好,況且我也沒說帝京或人類極限的傢伙一定是壞蛋。我痛恨人類極限,只是針對某些特定的人而已,而那些人剛好又和帝京牽扯上關係,所以找也就一併注意帝京了。」洪薔漫不經心地解釋著,和繚綾兩人一起漫步至河堤公園。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微風輕拂,很適合出外郊遊,若她們一直待在屋裡就可惜了。
繚綾和洪薔穿過公園綠蔭,往遊樂園的方向走去。
「薔,焱剛剛在醫院時向我求婚了。」繚綾還是跟洪薔說了,她這個人是藏不住心事的。
「咦,真的嗎?你答應他了?」洪薔可驚訝了。羅綃才剛嫁不久,這會兒又有人傳出喜訊。
「我還沒給他答覆。」繚綾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答應他,雖然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但我對他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好像我們多年前就認識了。而且哥哥結婚後,溫小蝶一定會搬來家裡住,我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她,所以……我很想答應焱的求婚。」她低聲說。
「繚綾妹妹,你這樣根本是因為賭氣才想嫁人的嘛,薔姊不贊成你這種作法。」洪薔直搖頭。
「不然等哥哥結婚後,我出國念書算了。」繚綾提出另外一種方法。
「我覺得你倒不如按兵不動,試著和溫小蝶相處看看,說不定你可以和她成為好姊妹。」洪薔建議道。
「我不要,我無法和她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繚綾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你就嫁給焱吧。」洪薔懶得說了。
「薔,我是認真的在跟你討論這件事。」她嘟起小嘴。
「我也很認真啊。」洪薔煞有其事地說。「不如我們去找紈綺,請她給你一些意見,如何?」
「也好,紈綺一向很客觀,頭腦又比我們冷靜清楚,晚宴時我們再去和她聊聊。」繚綾點頭表示贊同。紈綺有她的任務要忙,不好現在就去打擾她。
「聽說樂園的博物館很有看頭,我們一起去參觀吧。」洪薔邀她。
「好啊,說走就走。」繚綾點點頭,拉著洪薔的手一起向前跑去,就像她們當年在小學那般無憂無慮,恣意揮灑青春。
樂園博物館洪薔和繚綾兩人來到博物館后,隨即展開古文物之旅,她們兩人來到一樓的古西亞展示區。
參觀了大約二十分鐘后,繚綾一直駐足於某展示窗前。
「繚綾,怎麼啦?看什麼寶貝看得這麼出神?」洪薔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開放式櫥窗,好奇地走到她身邊間。
「我看到那面青銅鏡子了,就是我剛才在路上跟你提起過的那面銅鏡。」繚綾伸手指著前方大約五、六件骨董中的一樣,一面有著黑繡的青銅古鏡。
「你確定這鏡子就是你上次瞧見的那一面?它看起來只是很普通的古鏡而已。」洪薔並不覺得它有什麼特殊之處。
「薔,我想把它拿起來看清楚一點。」這面鏡子彷彿有魔力一般,深深吸引著繚綾的目光。
「你想偷這鏡子?」洪薔小聲地說。博物館開放給所有來賓參觀,因此館內除了她們兩人外,還有其他人在。
「不,我拿起來看一下下就好,你幫我把風。」繚綾說完隨即伸出手取下那面古鏡,她的本意只是想拿起來看清楚一點,好確定它是不是和嚴仲沁家的那面古鏡相同。
「小心點,別出亂子。」洪薔提醒她。
繚綾伸手取出展示架上的鏡子,正準備好好欣賞一番時,司徒劍城的聲音忽然冒出,嚇得作賊心虛的繚綾連忙將鏡子藏在口袋中。
「阿綾!原來你在這裡。」司徒劍城從別廳中慢慢走過來。
「哥,你也來逛博物館?」被嚇出一身冷汗的繚綾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不是,我專程來找你一起去馬場騎馬。」司徒劍城笑著摸摸她的頭。
「溫小蝶呢?你不陪她嗎?」見溫小蝶沒黏在他身邊,她故意這麼問。
「她要和焱他們開會。」司徒劍城簡單答道。
「所以你現在才有空陪妹妹。」繚綾吃味地說。
「阿綾,哥哥有些話想對你說,我們騎馬時聊一聊好嗎?」司徒劍城溫和地看著她。
「好啊,不然以後也沒機會了。」繚綾點點頭,心想等一下觀賞完古鏡,再找機會把鏡子放回來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擾了。」洪薔識趣她笑道。「司徒大哥、阿綾,你們兄妹倆聚一聚,我玩我的,不插花了。」說完,她立即洒脫地揮手離開。
「哥,我們也走吧。現在已經四點多,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們可以玩的時間所剩不多。」繚綾拉著哥哥的手,親匿地依偎著他。
隨著兩人一起步出博物館,那面被放在繚綾口袋的古鏡也因此被帶出館去。
司徒劍城和繚綾一起來到馬場,原本兩人各自挑選了一匹馬,然而繚綾卻忽然改變主意,決定和哥哥共乘一匹。司徒劍城沒反對,順著她的意。
「阿綾,哥哥要和溫小蝶結婚的事情,我沒事先告訴你,我感到很抱歉。」司徒劍城和繚綾共騎一匹駿馬,迎著落日黃昏,漫步在樹林小道上。
「沒關係啦,哥,反正你是公眾人物,消息一定會走漏得出較快,我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繚綾側身坐在馬匹上,緊緊抱著司徒劍城的身軀,整個人偎在哥哥懷中。
繚綾真正在意的是哥哥不曾跟她提過溫小蝶的事情,所以她才會對他們兩人忽然要結婚一事感到錯愕。如果她事先知道有溫小蝶這號人物存在,或許她就會坦然接受這件婚事了。
「阿綾,哥哥想跟你說的是我不會因為和小蝶結婚而忽略掉你,我對你的關心和喜愛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減少,你不必擔心哥哥結婚後會有所改變。」
「哥,我不是害怕你會忽略掉我,只是……」繚綾咬著唇地低下頭,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她心裡的感受。
過度的佔有慾讓她無法忍受和別人分享她的哥哥,只要一想到哥哥和溫小蝶親匿相處的模樣,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的難受。她不要哥哥懷裡抱著其他女人,她不要哥哥那麼溫柔地對待溫小蝶,更不要他對溫小蝶甜言蜜語,她真的無法忍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轉變。
「阿綾,你現在可能一下子無法接受這項事實,所以心裡才會無法平衡。」司徒劍城安慰她。「小蝶知道你平常很少有時閑和我相處,所以她甚至還提議度蜜月時帶你一起去呢。
小蝶說她很想好好認識你,也冀盼讓你多了解她。你從小就沒有姊妹,真的可以試著接納小蝶,哥哥也希望婚後你們兩人能夠好好相處、情同姊妹。」他語重心長地勸說。
「我會好好思考你這些話的。」繚綾神情黯然地應諾。
「阿綾,打起精神來,哥哥並不是你的世界、你的全部。為了逃避爺爺的逼婚,你不也一個人在外生活了一整年?哥哥相信即使沒有我在你身邊守護你,你也一樣能夠活得健康快樂,況且現在又有焱愛護你,不是嗎?」
「哥,焱大哥他今天向我求婚了。」
「我知道,他已經告訴我了。」手持韁繩的司徒劍城低頭望向她,「哥哥也想知道你的答案。」
「我不知道。」繚綾搖頭。「哥哥希望我嫁人嗎?」她環抱著它的腰問。
「阿綾,婚姻大事哥哥無法幫你作決定,全看你個人對對方的感覺如何。」司徒劍城溫和地說道。
「哥,你相信前世今生這種事情嗎?」繚綾抬頭問他。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某種緣分存在。」司徒劍城簡單回答。
繚綾偎進哥哥懷中。「哥,我好害怕失去你,我最近常常作噩夢,夢見哥哥為了我,和一個陌生男人決戰。我不想失去哥哥,可是也不想失去那男人,在夢中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只感到好無助、好孤獨。」自從她由昏迷中清醒過來后,便夜夜被噩夢困擾著。
「阿綾,一定是你最近心情比較煩躁,所以才會作噩夢。有時夢境和現實生活是相反的,你作的噩夢一定是反夢。」司徒劍城熟練地駕馭馬匹,笑著安慰她。
「哥,你愛溫小蝶嗎?」她鼓起勇氣問他。
「不愛小蝶的話,哥哥會想跟她結婚嗎?」司徒劍城笑著反問。
「哥,我想出國念書。」
「阿綾,你怎麼會忽然想出去呢?你以前不是認為女孩子不必念太多書,只要大學畢業就可以了?」司徒劍城有些驚訝的低頭問她。
「哥哥,雖然我對焱大哥的感覺很好,也相信他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但是我現在還沒有嫁人的心理準備,而且哥哥以前不也說過如果我是個男孩子,能夠幫你分擔一些工作就好了?所以找決定去念些旅館課程,然後再回來幫哥哥處理旅館業務。」繚綾簡單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阿綾,出去流浪了一年,你果然懂事多了。」司徒劍城安慰她笑道,「哥哥不冀盼你能分擔我的工作,只要你平安快樂,並且找到自己的幸福,哥哥就很安慰了。」有她這麼一個可愛的寶貝妹妹,他真是既幸運又幸福。
「哥,你能夠吻我嗎?」她故意這麼要求。
「阿綾!」司徒劍城輕斥一聲。
「開玩笑的啦。」繚綾頑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可不希望小蝶姊姊因此而吃醋翻臉呢。」
「你這小傢伙,真咳早一點把你嫁掉。」司徒劍城敲了敲它的小腦袋。
這天傍晚,繚綾和司徒劍城就這麼乘著駿馬,迎著落日餘暉,開懷地嬉鬧著。繚綾多麼希望時光能就此停止,水遠永遠不要再前進。
繚綾和哥哥在馬場騎過馬後,便趁著回到彩虹別館的空檔,準備將她口袋中那面古鏡物歸原主,拿回博物館放好。
「阿綾,你要去哪裡?」嚴仲沁喚住正要出門的她。
「焱,你開完會啦?我正要去博物館呢。」
「現在這個時間博物館已經關門了。」嚴仲沁走近她。
「我知道啊,就是關門了才好把東西放回去。」她晃了晃手中的銅鏡,頑皮地吐了吐舌頭。
「這面鏡子是博物館的東西?」他看著鏡子問。
「是啊,焱,上次我跟你提到在你家看到的銅鏡就是這種模樣,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面,所以就把它拿出來看個仔細,結果還是無法確定。」繚綾有些挫敗地說。第一次見到這鏡子時她是匆匆一瞥,還來不及看清楚她就昏倒了,所以地無法肯定手中這面銅鏡究竟是不是她先前見過那面。
「我確定我的收藏品中沒有這種鏡子。」嚴仲沁伸手欲接過繚綾拿給他的銅鏡,沒想到他們的手和鏡子相觸的剎那,兩人同時感到一股涼意通過全身,之後排山倒海而來的是如虛幻般的記憶。
焰王、銀鸑王國、愛琳亞、史都爾、闇寒宮、西蘇、勝利女神……等等的記憶一下子將他們兩人拉往同一個時空中,就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嚴仲沁和繚綾兩人有了相同的虛幻記憶。
「焱,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繚綾的內心十分震撼,她終於明白多日來的噩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模糊的男人影像就是焰王,而焰王就是她眼前的……焱!
「阿綾,你也感受到了嗎?」嚴仲沁震驚地握著她冰涼的手,不確定的問。剛才那突然湧入的影像記憶讓他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幻。
「焱,我想我明白了。」繚綾低聲說,「剛才那感覺是我連日來作噩夢的答案。我們兩人在前世或另外一個時空中一定有過某種程度的交集,而那交集又和這鏡子有關,所以剛才一觸碰到這鏡子,我們兩人才會一下子就被拉回到那共有的記憶中。」她多日來的困擾總算有個較清晰的解答,姑且不論那究竟是何時發生的,但她的疑惑終究是撥雲見日,有個基本的認知了。
「阿綾,我問你,若我記得一個「夢」,但在「記憶」中那確實發生過,那該算是記憶還是幻想呢?我記得某些事、某些影像,但周圍的人卻一口咬定不曾發生過,而即使別人沒有否定,我自己也認為多半不可能而把它忘了。心理學家解釋那是「既視」現象,把陌生景地誤認為曾經經歷過的實感;靈學家則以「前世」解釋它:而我只好以「明智」來真正捕捉|那似幻實真的感受。你說那在我腦海中的記憶究竟是真是假、是幻是實呢?」嚴仲沁反問「焱,你是說你之前就有剛才那些記憶?」
嚴仲沁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阿綾,你知道我喜歡古文明吧?」
「嗯。」繚綾點點頭。
「我之所以會對它產生興趣,也是因為那些夢境的關係,而我終究也從那些文獻記載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勝利女神果然是存在的……」他低嘆一聲,嘆息中有著很深的複雜情感。
「我不明白你現在所說的意思。」繚綾不解地搖頭。
「阿綾,我們去博物館,我解釋給你聽。」說著,嚴仲沁便拉著它的小手走出別館,開車至博物館。
兩人一路上皆沉默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來到博物館后,嚴仲沁向館方出示他的身分證件,兩人一起進入館內,他才又開口:「我帶你去看一個非展示品的石雕像,你看了之後可不要太驚訝。」說完使領著繚綾進入二樓的一間資料室中。
打開燈后,原本黑暗的空間瞬間明亮,而一具和真人等身大小的石雕像也呈現在兩人面前。
繚綾的視線一接觸到這具石雕像,差點激動得站不住,她全身輕顫、驚愕地走至石像前,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穿著沙羅、手中拿著一把光之銀劍的年輕女子。那女子的面貌長相和繚綾極為相似,幾乎可以說是同一人。
「這是勝利女神,一千多年前的古物,在西亞出土,石雕上有關於它的文字記載,而下令雕塑石像的男人就是焰王,一位深愛勝利女神的王者。」嚴仲沁簡單介紹。
「焱,你是說我的前世是勝利女神?」繚綾被弄糊塗了,雖然剛才那一接觸喚回她大部分的記憶,然而她卻仍無法弄清楚它的來龍去脈。那些在她腦海中的記憶背景少說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可是她卻覺得好像是最近才發生一般,記憶猶新,充滿真實感。
「或許嚴格說來也不算是前世,而是時空交錯下所發生的記憶。」嚴仲沁向她說明。
「我也不認為我是勝利女神,因為我腦海中的記憶並不完整,只記得勝利女神是焰王的妻子,普經深愛著那男人,但是焰王卻背叛了她,和鄰國的一位公主有染,最後女神一氣之下離開了他,從此便不知下落。」繚綾低聲描述。此時的她好像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待整個事件。
「阿綾,成為女神前的記憶你一點都沒有嗎?你是如何和焰王相識、如何深愛著他,最後怎麼離開這男人的印象你完全都沒有?」他驚訝地問。他以為她知道的,如此一來問題將簡單許多。
「沒有,我只知道記憶中我恨痛恨那男人,因為他背叛女神,讓她傷心欲絕,對於這段
記憶,我就像是一位第三著在旁觀這個故事而已。」繚綾坦言。
「阿綾,據我所知,女神離開焰王后,焰王後悔不已,只因他的一時糊塗便鑄下不可挽回的錯誤。最後焰王求助於光之銀劍,想利用銀劍的力量許下一個心愿……」嚴仲沁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
「喔,那願望是什麼?」繚綾十分好奇。
「由於女神並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所以焰王無法突破時空的限制去尋找她,但他許下一個願望,希望女神能夠回心轉意,再次回到他身邊。」嚴仲沁憑他所知道的回答。
「給果呢?」
「很遺憾,焰王等了又等,勝利女神卻不曾再出現過,所以焰王在他有生之年塑造了這具石雕像,而且不曾再娶,因此他沒有任何的子嗣。」說這話時,嚴仲沁撫著石雕像的臉頰,眼底閃過一抹心痛。
在女神離開后那幾年,焰王經常撫著石雕像嘆息、懷想。
「焱,你認為你是焰王嗎?」見嚴仲沁撫著石像出神的模樣,繚綾不禁也悲傷起來,地似乎可以想像焱所形容的那種畫面。
「帝京五人小詛中每一成員都有屬於他的稱號,御、皇、王、帝、嚳是我們五人的稱呼,而我是「王」,在五人中排行老二。」他的答案已經非常清楚了,當時女神也是這麼稱呼焰王的。
「我已經被弄糊塗了:「繚綾輕握住他的手,歉然地看著他,「我無法確定我究竟是不是勝利女神。」
「沒關係,反正我們人活在當下,那些記憶在我們的腦海中也只是個故事罷了,對現實是不會有影響的。」嚴仲沁搖頭笑道。
「焱,如果你其是焰王,你會後悔背叛女神嗎?」
「我沒有背叛她,自始至終我都是非常愛她的,和鄰國公主的事情雖是事實,但在當時焰王的觀念中他是沒有錯的,一個王者擁有三妻四妾不是罪過,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以當時的觀念來話論道件事。
「是嗎?那你現在也這麼認為?」繚綾不苟同地搖頭。「我知道你們帝京家族男人的權力是非常囂張的,即使不是五人小詛的婁仲天也都擁有兩個女人,不是嗎?我猜身為五人小組一員的你所擁有的特權恐怕不會低於婁仲天吧。」對於焰王背叛女神的這件事,她仍無法諒解。
「阿綾,就因為我是帝京五人小組的身分,所以你對我有所顧忌?」嚴仲沁低頭問她。
繚綾點頭。「同理,就因為我是司徒綾,所以你才會想要娶我,是不是?」她反問。
「不是,絕對不是這原因,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嚴仲沁連忙否認。
「要不然就是因為你認為我是勝利大神轉世,所以你才會喜歡我。」她又猜測。
「我不否認這是原因之一,不然我也不會在一年前見過你的照片后,請你哥哥和爺爺幫我穿針引線,介紹我們兩人互相認識。」他看著她坦言道。
「互相認識?」繚綾頗不以為然。「不只認識吧,一年前爺爺硬是要我嫁給素末謀面的你呢。」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翹家啊,如果真的只是做個朋友,她才不會反對和嚴仲沁見見面、聊聊天呢。
「阿綾,那不是我的意思。我當初真的只是很想見見你而已,可是你爺爺卻誤解我的話,以為我來你家提親。」
「焱,我爺爺才不會那麼糊塗呢,他老人家一定是知道你在帝京的地位,極力想拉攏你成為司徒家的女婿,所以才會硬要我們兩人湊合在一起。」
「你爺爺是個很讓人尊敬的長著。」
「是啊,司徒家的事業根基就是他老人家打下的。退休后,他老人家沒事情做,成天嚷著要抱孫子,不是追著我哥哥要他討老婆,就是找一大堆名門權貴的子弟要我和他們相親,我都快被他老人家煩死了。」
「阿綾,我們兩人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焱,我……」她囁嚅著,直盯著手中的那枚鑽戒。「我還沒考慮好。」
「沒關係,你慢慢考慮,等你心底有答案之後再回覆我,我會等你的。」
「焱,我只問「現在」的你,不問過去。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阿綾,我何止喜歡你,」嚴仲沁撫著她的臉蛋笑道,「我是愛你的。」他俯下身親吻她的唇,柔情中充滿狂摯與愛戀。
「焱……」一觸上他的唇,繚綾不由自主的臣服在他的熱情中,她喜歡他吻它的這種感覺,既熱烈又溫暖,讓她心醉神迷,無法自拔。
繚綾一直在猜想,勝利女神和焰王第一次見面時究竟是在何種情形下?想必和她此時的感受相去不遠吧。焰王和焱一樣,是個讓人無法抵抗其魅力的男人,不,或許應該說他們兩人其實是同一人,而她是勝利女神……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時間和空間在某處錯開來,而在那不為人知的微小間隙中,有著我們被現實否認的剎那記憶。
在另一個時空中,她和焰王相識、相戀,進而結婚,最後焰王背叛她……如果這是事實,而非虛幻的記憶,她不禁懷疑現代的焱是否終究也會背叛她?這是她確定自己對他存有愛意后最害怕的一件事情,也因此她遲遲沒答應他的求婚。她害怕再次嘗到被背叛的痛苦滋味,那種生不如死的心碎感受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