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想嫁,夔山。」
纏綿過後,吉祥溫順的貼在他懷裡,嬌靨仍殘著紅暈,卻垂眸道:「我只想待在惠家,繼承家業,陪伴爹爹終老。這決心沒有變,你還是把聘金拿回去,回廣平城吧!」
「這什麼話!」夔山怒火騰騰的翻身坐起,柔情已不復見。
叩門聲響起,老嬤站在房門外喊道:「小姐,衣服已經裁好了。」
「拿進來,擱在桌上就好。」吉祥身上掩著棉被對外喊。
夔山怔了怔,卻見房門打開,老嬤低頭捧著一套灰衣進來,匆匆擺到桌上,又忙不迭地彎腰退出去,手抖得厲害。
他兇狠地回過頭,繼續發火——
什麼?不想嫁?!
去他奶奶的混賬王八蛋,乾脆叫所有人都來評評理。
她到底敲什麼鬼?要嘛,他登門求親的時候就拿掃帚趕他走;要嘛,讓他進門就該乖乖的接受答應。哪有姑娘家把漢子招呼進來,活像個吸精老妖似的剝掉他衣服,吃干抹凈、骨頭啃得一根也不剩,這才把人家一腳踢開的?這時間還有沒有天理!
喔喔,老嬤瞧見了也不打緊,敢情她不在乎冥界是吧?
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簡直會被她氣死——如今他什麼都給她了,人也好,心也好,肉體、靈魂全都被她糟蹋成這樣,玩弄至此才拍拍屁股叫他走,她到底想怎樣?
吉祥默默的下床著衣,悶不吭聲。
她要不是女人,早就被他一拳打死了——夔山粗魯的抓起衣服套上,義憤填膺的跟在她身後,十指扳得喀拉喀拉作響。
「你若要想成『是我玷污你的清白』,我確實無話可說……」吉祥梳理好頭髮轉過身,淡然道:「但婚事就別提了。」
啞口無言。
他真是啞口無言。
而他身後的惠老爺更是啞口無言、無言、再無言——
「你對吉祥是真心的?你要娶她?」
「否則我寧可終身不娶——」
「嗯……」花了一番工夫,總算弄清楚整個事情始末、來龍去脈之後,惠老爺沉吟了好一會兒——
「小子,你乾脆讓吉祥懷上身孕算了。」他心情沉重地拍拍夔山的肩膀。
「嘎?」一雙濃眉當場狠狠地聳起。什麼?這算什麼?這是身為吉祥她爹該說的話嗎?
惠老爺無奈地搖頭嘆息。若是一般的女孩兒,他身為爹爹當然不肯如此隨便。
但吉祥與眾不同,他是不願看著女兒丫閣終老,無依無靠啊!
「這孩子個性像牛一樣,我看除非懷上身孕,否則她不會改變心意的。」夔山把十根手指插進頭髮里,苦惱得頭都快炸了。他不懂啊,她到底固執什麼?明明喜歡他喜歡得要命,還主動獻身了不是嗎?
「可能……她怕自己害了你。」惠老爺皺眉深思。若是如此,他這小女兒肯定很喜歡這年輕人了。
「我不明白——」
「這要吉人才說得清楚,你去一趟盛府吧!」惠老爺喃喃道。
有哭聲——
那聲音壓得低低的,像隔著東西悶著,越接近吉祥房間,哭聲就越清晰。吉人走上前推開房門,見小妹躲在棉被裡,正在哭呢!
「吉祥……」她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摸摸那團棉被。
這天家裡來了許多客人,其中有個……好像叫富澤的男孩,年紀和吉祥差不多,他們一下午都在花園裡打陀螺、踢皮球什麼的,玩得不亦樂乎。結果富澤要回去的時候,他娘抱著他,轉頭跟他相公說,待會兒記得買把艾草,回頭要給富澤洗身、去去邪氣。富澤他爹一口就應允了,當著吉祥的面,夫妻兩說說笑笑的,渾然沒發現她當場白了臉,低著頭,相公做錯事的孩子。
「富澤跟我玩,所以回家就要去邪氣嗎?」吉祥抽抽噎噎地哭,委屈極了。
「我去跟爹爹說——」既然氣得想去告狀,吉祥卻拉著她的袖子嚎啕大哭。
說她好怕大人吵架,不想看到爹爹生氣的樣子。而且富澤他們家和爹爹彼此生意有往來,如果鬧翻了,以後富澤再也不會跟她玩了。
那一年,她十歲,吉祥才七歲。
她還清楚記得吉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其實富澤他們家算好的了,她知道有些客人身邊帶著孩子,還不准他們跟吉祥接近——大人們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錯了,她們沒那麼笨。
「在你眼裡,命理之言只是虛妄,你不相信、不在乎就算了嗎?」吉人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搖搖頭。「對吉祥來說,那卻是纏繞她心頭已久,揮之不去的心魔。」
夔身正襟危坐,臉色凝重的注視著吉人。盛家一片花團錦簇中,他卻感到遍體生寒。
「那麼說,吉祥也相信自己乃是不祥之人?」
「恐怕比你所謂的『相信』還複雜——
應該說,她一直活在迷惘中,反反覆覆,搖搖擺擺,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人們對她的議論,就好像極其微量的砒霜,經年累月的,慢慢不斷侵蝕她的神智。她從五歲開始聽說自己剋死母親,到如今已經過了十二個年頭,那流言的毒素早已滲入她血脈,遍及全身——
母親早亡,可是她害的嗎?
下人們生病,是否也是她的緣故?
爹爹若不是養了她這災星,生意就不會失敗、惠家就不會沒落了吧?
吉人難產,是不是因為她這個妹妹?
吉蒂遇刺,會不會是她招小人?
無論家裡發生什麼壞事,她總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攬。
「就說吉祥向你要聘金的事……」吉人蹙眉深思,依她猜想,這件事並不如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她應該聽說過,你和你母親並不富裕,卻在十五歲時開口向你要錢。她到底是希望你拿錢來娶她,還是希望你發怒後退婚呢?」
「恐怕是希望我退婚。」夔山鐵青著臉,胸口梗著一堆怒氣。「她怕她十五歲及笄,我真的登門求親,所以先下手為強。」看來小時候她對流言尚有一絲反抗,才會寄送那些禮品,怕他忘了婚約;然而隨著歲月消磨,她已擺脫不了陰影,於是以聘金當藉口來逼退他。
「應該是如此,你終於懂了她的心思。」吉人望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吉祥已經太累了,所以她漸漸的什麼也不敢想、什麼也不想要,就算有什麼真正渴望的事物,也是眼巴巴的望著它掉淚,然後站得遠遠的。
爹爹和姊姊,是她一生無法割捨的血緣之親,至於其他人……
「我妹妹一定是對你萬般難捨,著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才忍不住那樣對待你,之後又後悔忙著把你推開。」吉人同情地看著夔山。
這漢子猛一瞧,還真不免被他粗獷的形貌嚇住。凝眸細看,才發覺此君器宇軒昂,眉眼間散發一股清正傲放的氣息。
娘果然給吉祥覓了個好男人,但願……但願他倆真能修成正果。
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吉祥啊!
吉人驀地紅了眼眶,不忍地別開臉去。
夔山心情沉重的離開盛家,看天色還早,便往惠源堂閑步而去。
吉祥這時候應該還在吧!
過了晌午,街頭人潮擁擠,惠源堂依然矗立在那兒。柳富春吆喝著夥計搬貨,吉祥偶爾在門前露一下臉,轉身又近鋪子里去。
他見過她招呼客人的模樣,她話不多,臉上掛著寧靜的淺笑,從櫃架上取物的姿態,有一股動人的優雅,無論什麼珠寶飾品放在她手裡,彷佛都變成稀世珍品。
她笑一下,點頭說好,客人多少就是相信了。
夔山不欲打擾她,於是買了壺酒,躍上惠源堂對街的京餿樓樓頂,高高在上的低頭俯視。過了一、兩個時辰,吉祥穿上披風出來,忽然仰頭對他一笑。
夔山縱身從三樓高跳下,直直落在她眼前。
「要回去嗎?」
「嗯,你來了。」吉祥撫著心口,多少還是有點兒驚駭,細緻臉龐顯得有些蒼白。
痛痛痛,聽完吉人一席話,他現在一見她就心痛。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越來越糊塗了。
「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在路上走走吧,我不想乘轎。」吉祥和柳富春招呼一聲,讓轎夫先走,才和夔山肩並肩的沿著街邊散步。自從她歷劫歸來,出入各個地方總是小心翼翼,不敢任意在街上逗留,就怕……
右邊眼角突然閃過一張慘白的臉孔,她心頭一震,想回頭,夔山卻一把大手攬住她,嚇了她一跳。
「我好像看見……」
她急忙抬頭想告訴夔山,夔山卻打斷她。
「不要看,他們也在看我們,你要裝作沒事。」他低頭沖著她笑,彷彿一般的言笑晏晏,「別害怕,跟著我就好。」
兩人繼續散步,夔山攬著她肩頭,吉祥忍不住微微輕顫,張著大眼瞪視前路。
不一會兒,蹬蹬瞪的腳步拋來。
「咦?不見了。」李七八左右張望,接著李九十也現身。
「狗男女跑哪兒了?」
夔山側身等著,不見其他人來會合。嘖,只有這兩個?
「嘿,在這兒。」他不假思索的從門后踱出來。
李家兄弟一回頭,立即目露凶光,兩手袖底各滑出一把短刀,雙人四刃,疾疾撲向夔山。「你找死!」
夔山赤手空拳迎戰,一交手,才發現這對筷子兄弟並不好惹,身材高瘦修長,動作迅捷猛辣,四把油滑的短刀合作無間,簡直比八個男人還強。他手背閃避不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扣子,霎時拳頭染血。
「救命啊——有山賊在這兒,救命啊——」他們三個堵住了巷口,吉祥慘白著臉,沒法子出去求救,只得放聲呼喊。
李九十目露寒光,回眸一瞪,「先殺了你!」飛身撲至,短刀刺到她眼前,她嚇得往後抵住牆壁,眼見躲避不及,孰料李九十突然身子一僵,軟軟地倒下來,背上插著一柄短刀。
「啊……啊……」吉祥雙唇顫抖著,吞吞口水,李九十倒下后,才看見夔山逐步走進,李七八在他身後也倒下了。
「多虧你,是你救了我們倆。」夔山踢開李九十的身軀,扶著她手臂。
「什……什麼……我?」吉祥茫然不解。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啊……要不是她,夔山也不會……
「是啊!」夔山眼睛彎彎的,咧嘴笑道:「他們是心意互通的雙胞胎,兩人聯手的威力,比普通四、五個男人加起來還厲害。剛才你一叫,正好讓他們倆分心,他們一分心,力量消弱,便不是我的對手了。」說罷,回頭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他驚險地拍拍胸口,「幸好有你在,若是換個荒郊野地,他們倆單單圍堵我一個,最後倒下來的恐怕是我。」
「是……是嗎?」
吉祥腦中轟轟作響,完全無法思考,從來不曾有人是這樣想的。人人都說她是災星,只會說「都是她害的」,從來沒有人說過「多虧她什麼是么」。抬起夔山右手,他手背上又多了道傷,鮮血淋漓的,教她看了就難受。
巷口外頭,達達達達的腳步聲響起。聽見砍殺聲,終於有人去報官了。捕役們趕來見是夔山,個個大吃一驚。
「夔捕頭?您沒事吧?」
「這兩個是騰龍寨的,就交給你們了。」夔山下巴往地上一努,接著大手勾著吉祥的肩頭。「走吧!」他笑了笑,排開了圍聚的眾人。
夔山在他們這行可是鼎鼎有名、深受敬重的人物,衙役們不敢怠慢,於是畢恭畢敬的站成兩派,小心恭送他離去,這才回過頭處理屍體——全都是一刀斃命,準確的對著心臟——捕快們不禁咋舌,夔捕頭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天直到深夜,吉祥還雀躍地睡不著覺,心頭好像爬滿了一隻只小螞蟻,害她心癢難平……她救了夔山,夔山說她即使救了他……真是的,他怎麼這麼好笑,她只不過喊救命而已,任何人遇到都會喊的嘛!
她嘆息著摸摸自個兒的臉。其實可笑的是她自己,這一點點小事,她幹麼激動成這副德行?她她……哎,實在太荒唐了。
難得心情好,踩著花園裡的落葉,一步、一步,徐徐踏上台階。
今晚月色似乎特別明亮,地上甚至映出淡淡的影子。她抬頭看天,不意卻發現夔山坐在屋頂上,雙手垂放在膝蓋上,兩人霎時眼對眼,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吉祥頓時尷尬的紅了臉。她剛剛踩著葉子跳跳跳的,全被他瞧見了?
「你怎麼還沒睡?」他笑說。
「你怎麼老愛爬那麼高?」她反問。
「你上來試試看就知道了。」夔山縱身跳下來,雙手拉住她的腰。
「我?」吉祥莫名睜著杏眼,夔山便摟住她,飛身踏上枝頭,幾個轉折跳上屋檐。「啊——」她不習慣哪斜斜的瓦片,嚇得失聲尖叫。
「有我在,不會摔著你的。」夔山扶她坐下,伸手攬著她的腰。
惠家的層層建築、飛檐屋瓦,還有遍地的繁花柳樹,霎時盡收眼底,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吉祥興奮的看著腳下風景,夔山往她身旁笑說:「看,這是你生活十七年的地方,你沒用這種角度看過吧?」
「嗯。」她歡喜的指著一處地方,拉著他說道:「看,那裡是吉人以前的房間,那邊是吉蒂的,在過來就是我的閨房,還有……」對了,夔山早就什麼都知道,還用她說嗎?她怯生生的咬唇一笑。
「同樣一件事物,換個角度看就完全不同。」夔山悠哉悠哉的仰天躺下,看著天頂上璀璨星斗。「所以我有事想不通的時候,就爬到高的地方往下看。」
「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身手。」吉祥回眸瞅著他笑。
天上的星星啊,繞著月亮,遠遠的一閃一閃。天上連片雲也沒有,難怪月光這樣明亮,好美啊!
「你知道,我娘為什麼那麼執著,成天想叫我娶你嗎?」夔山側身望著她側臉,黑眸隱約流動著光彩。
「嗯?」話鋒急轉,吉祥忽然接不上來。
「你相不相信命運?」夔山仍然注視她,精光蘊於眼底。
「我……多多少少吧!」她不自在的伸伸小腿,非常專註地欣賞底下的風景,好像這輩子只能看這一次似的。
「好。」夔山翻坐起來,儘管她不敢面對他,他仍是要說:「告訴你,我娘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是,人世間就是有許多不可思議、無法解釋的巧合。要把這巧合解釋成命運嘛……他以前並不這麼認為,而現在,他並不反對。
很久很久以前,他母親還沒出世的時候,她爹爹就在街上給馬兒踩死了。
發生這種不吉利的事,有三姑六婆就說,他母親肯定是個災星,還未出世就剋死自己的爹,以後還不曉得會給家裡帶來多少災難呢!
他外婆並沒有理會那些外人,仍是把他母親生下來,好好撫養。他母親後來認識了他爹,他爹也是廣平城的捕頭,名字叫做夔興。他們情投意合,一直過著美滿的日子……
夔山看了吉祥一眼,她早就聽得入神了,他接著說:「直到我九歲那年,我爹因公殉職。我奶奶不知從哪裡聽說我娘命太硬,未出世就剋死自己親爹,她直覺我爹也是教我娘剋死的,因此用計想把我搶奪過來,並把我娘趕出家門。
「我娘害怕失去我,於是連夜帶著我離開廣平城,沒有目的到處流浪,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眼看就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們來到京城,是你娘收留了我們母子,讓我們留在惠府,介紹我娘幫人縫補衣服。」
「不久你娘懷了你,你還在腹中,惠夫人就替咱們訂下婚事,我娘對此一直覺得不安——憑你們惠家家大勢大,以你的條件,將來要什麼丈夫沒有?怎麼能讓金枝玉葉的你,委身於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呢?」
「孰料隔年惠夫人居然難產走了,我娘日夜和奶娘輪流照顧你,夜夜抱著你心疼垂淚。不久,京城裡卻流傳你命硬克母的留言……」吉祥臉色一白,抿唇不語。
夔山皺著眉,譏誚地冷哼,「那時惠府上下都很不好過,開口指稱你的人,乃是京城極富盛名的活佛大師,聽說他法力高強,信眾極廣。大師親口說的話,誰敢不信?」
「我娘日日抱著你,某天突然醒悟了,回想過去種種,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為什麼會逃離廣平城,為什麼會來到惠府,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催促她帶我走。惠夫人居然為你訂了這門不相襯的親事才辭世,好像預先就知道什麼似的。」
吉祥臉色很不好,夔山伸手握住她,發現她雙手冰涼,便把它們包覆在雙手裡取暖。
「我娘也曾被人說是命太硬,是克夫克子的命格,你偏偏也是。我娘那時候心想,如果每個人來到世間都有自己的使命,那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天命。她深信她的天命就是撫養我長大,讓我來照顧你,這也是惠夫人的意思。所以惠夫人才會救了我們母子——這一切已不能說是巧合,合該是註定好的。」他母親認為必須替婆婆守孝,才又離開京城回老家去。
但這門親事,他娘從來沒有忘記。
「是不是很奇妙?」夔山炯亮的黑眸凝在她身上。
吉祥早嚇得不知所措。「你……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什麼……」她臉口齒都不清了。
「你信命嗎?」
夔山目光灼灼逼視她,傾身接近。「吉祥,你相信天意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吉祥昏亂地搖頭。太過分了,她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上天對她有什麼安排?
「欸……」夔山用鼻尖在她耳邊輾轉廝磨。「你回想看看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從兩年前就接到你的信,為什麼遲到現在才來找你?為什麼偏偏挑在那種節骨眼上?要是我再晚幾天,你現在已經死在騰龍寨了,你能說這不是命嗎?」吉祥眼眶紅了一圈。她……她不信,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啊……
他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活到二十七歲,並沒有被我娘剋死,所以依我猜想,老天爺並沒有做絕。也許就像我娘常說的,她說,你娘是她見過最好的女人。如果你娘真的那麼好,老天爺為什麼不肯讓讓她女兒有個好歸宿?不可能的,不是嗎?」
「你不要……不要跟我說這些奇怪的話。」
吉祥試著掙開他的掌握,如果可以,她但願馬上逃離他身邊,永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偏偏卻困在屋頂上。可惡的傢伙,他根本是故意的!
夔山索性把她抱入懷裡,緊緊的攬在胸前。
「我一看見你就投降了,一眼就愛上你。吉祥,你要怎麼解釋呢?你對我不也是如此嗎?」
「你……你……」她快暈倒了。
「嫁給我吧,吉祥!」夔山溫柔的低語,彷佛帶著魔力。「我們註定在一起,你逃不掉的。」
夜裡,微風輕揚——
彷佛有一把幽魂隨風飄來,對著吉祥的淚眼微笑。
答應他吧!乖女兒,他會給你幸福的!
幽魂用嘴型說著,依依不捨的,看了吉祥最後一眼,才輕嘆著融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