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臨淄城門口,武破雲和司徒羽、文右瑜三人,在城樓下望穿秋水。
武破雲輪流看了他們一眼。一進城,就碰到原是要到客棧找雪個的他們,便跟他們說雪個和文左烈隨後會到,一起在這兒等人。
「他們怎麽還沒回來?」司徒羽焦急萬分。
經他一提,她才覺得不對勁,算路程,他們應該到了。破雲將眼光移向遠方。可是,一眼望過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有事發生了——」文右瑜驚呼。
「什麽事?」破雲和司徒羽不約而同地問。
「天大地大的事……」文古瑜帶著淺笑,有點賣關子的說。
司徒羽皺了皺眉頭,「什麽大事?你倒是說啊。」
文右瑜眼珠子一轉,「哥和雪個姊私奔了!」
「你說什麽?」司徒羽激動了起來。
「我說哥和雪個姊私奔了。」文右瑜重複。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什麽時候這麽要好——」聲音突然沒了,在想起妹妹曾來找雪個的麻煩後,他的神色顯得有些慘淡。
「這我就不知道了,問破雲姊好了。」文右瑜轉過臉,對著武破雲說:「破雲姊,雪個姊有沒喜歡我哥?」她直覺是「有」。這個直覺令她的眉梢眼底漾著笑。
破雲側臉,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翻了翻,「好像有。」
司徒羽一張俊臉垮了下來。
文右瑜喜孜孜地笑著,「司徒哥,你失戀羅。」嘿嘿,安慰失意的司徒哥,可就是她義不容辭的事了。
「我……我不會死心,他們又還沒成婚,我還是有機會。」司徒羽背脊一挺。
好個痴心漢。破雲搖了搖頭,只可惜感情放錯人身上。
「天下好的女孩又不只雪個姊一個。」文右瑜挑起一雙柳眉。眼前就一個。
「可我只喜歡她……」司徒羽的臉苦成一團,慢吞吞的說。
「她喜歡的是我哥!」文右瑜一揮手打斷他的話,「你最好看開點。」氣死人了!獃頭鵝!文右瑜罵在心裡。
「左烈快跟晴妹成親了,而你想,晴妹會讓雪個進門嗎?」妹妹是他的救星。
「不會。」文右瑜輕咬嘴唇。這點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羅,我的希望比左烈大,雪個終會看清事實,被我的深情感動,投向我的懷抱。」他興奮地說,彷拂雪個一定會倒向他這邊。
「我也沒說錯,他們就是知道晴姊不好說話,才私奔的。」文右瑜臉上閃過千萬個表情。破雲看在眼裡,心下明白了幾分。哦!文右瑜愛死司徒羽了。
「他們沒有私奔,你們看,不是回來了嘛。」破雲迎了上去。
只見彩霞處,左烈和雪個共騎一匹馬,緩緩地由遠至近,像夢境一樣的出現。
「哥,雪個姊。」文右瑜揚起手,眼下偷偷覷了覷司徒羽的表情,嘻,受到的打擊不小!
文左烈一勒,馬剛停了下來,眼明手快的司徒羽隨即上前,幫雪個下馬。
「謝謝。」雪個在下馬後對司徒羽說。
「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司徒羽露出一貫溫文爾雅的笑。
文右瑜擠到兩人中間,拉起雪個的手,「雪個姊,你跟我哥在做什麽?怎麽那麽久才回來?」她眨動長睫毛,表情十分曖昧。
雪個臉上泛起朵朵桃花般的紅雲,秋波含羞的睨了文左烈一眼後,半垂下了臉,一雙手不停地絞弄手絹。
司徒羽看著她那種嬌羞之態,呆住了。這麼的美……可惜,她的羞怯不是因為他,而是左烈,這讓他有點惱怒。左烈也太貪心了,一下就要娶三個,他妹妹和雪個外,聽右瑜說還有個叫小雪的丫環,不過被老夫人趕走了。他得找個機會警告雪個,左烈不像他那麽專情。
「咦?雪個姊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哥,你欺侮人家是不是?」文右瑜帶著揶揄的眼光看她哥。
他瞪了妹妹一眼,「你把雪個搞得不好意思了。」這個鬼靈精,看到司徒羽在難過,還落井下石。
「不是我吧,是你!不知搞什麽搞那麽久?」文右瑜埋怨地說,「害我在太陽底下等那麽久,差點以為你們私奔了呢。」
有沒有一塊布,可以塞住右瑜的嘴?雪個向破雲使了個求救的眼色,可破雲只牽動一下嘴皮,沒一點行動表示。她怎麽可以破壞文右瑜的好事?這裡除她以外,每個人的表情都好好玩,雪個滿臉羞紅,文左烈是滿面春風,文右瑜是一臉促狹,可憐的司徒羽如坐針氈。
私奔?文左烈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對呀!要是奶奶或爹不答應,他可以和雪個先私奔躲起來,等有了孫子後再回來,屆時他們就會接受雪個母子了。
只是雪個會願意在沒明媒正娶前,和他先有肌膚之親?一雙灼灼的眼眸,一直在雪個身上繞來繞去,想到她裸裎躺在他懷裡的模樣,心神有點不定。
文右瑜咯咯一聲嬌笑,「喂,怎麽沒人理我?」她好像在唱獨角戲。
「我們該走了。」破雲推了推雪個。這女人到現在頭都沒抬起來過,倒像真和文左烈做了不軌的事。破雲心想,回去再嚴刑拷打。
司徒羽攔在破雲面前,堆起一臉笑,「武姑娘、佟姑娘,能不能請你們賞光,來我家吃頓便飯。」他要扳回劣勢,第一步即是多爭取和雪個見面的機會。
「改明兒個吧,雪個騎了一天的馬,也累了。」破雲不給臉的說。
「對嘛,雪個姊大病初癒,還是讓她多休息的好。」文右瑜附和地說。
「那明後天,我再來找兩位姑娘,帶你們遊覽臨淄幾個有名的風景勝地,來臨淄,不去寧靜湖,等於沒看過臨淄,所以,你們一定要去看看,不過,可能要過夜,到那裡的路程還滿遠的,我們可以一路遊玩到那兒,好嗎?」司徒羽不死心地說。
「我也要去!」文右瑜不忘說,「哥也會來,有他在,就沒人敢輕薄兩位漂亮的姊姊了。」
「好啊,明後天我有事,你們帶雪個去走走看看。」破雲答應下來。文左烈不在的晚上,她正好到封勝世家轉一圈。
「好棒喔!」文右瑜高興地拍手。她是高興破雲姊不去,這樣就可以一對一了,她對司徒哥,左烈和雪個姐。
一回到封勝世家,文左烈就往文老夫人的房裡奔去。雖然他要對奶奶說的話,會令封勝世家上上下下都雞飛狗跳起來,或者會令奶奶大發雷霆,但他還是要說。
「奶奶——」文左烈在門外喊了聲後,逕自推開半掩的門扉走了進去。室內除了奶奶外,還有一人立在窗邊。
「爹,您回來了。」文左烈必恭必敬地問候。
文湖星回過頭來。瘦削的面龐,高挺微勾的鼻,輪廓清楚分明,兩眼似開非開,時有精光閃過,一看便知是個難惹的人物。他緩緩地走到老夫人旁的太師椅坐下,慢條斯理的悠閑神態,但是那雙略微上挑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文左烈微皺了一下眉頭。他發誓,爹剛才看他的眼光,分明有股仇恨。接著,他甩了甩頭。他不該有這個想法,他們是父子,雖然從小不親,但,畢竟是血親,爹沒理由恨他,他看錯了。文左烈再度說服自己。
文老夫人露出慈詳的笑,「事情辦妥了?」
文左烈點了點頭,「奶奶,爹,孩兒有事稟告——」他停了下來,就近倒了兩盞茶,捧了上去。
老夫人接過了茶,文湖星只是示意要他放在桌上。
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下個月,我不跟司徒晴成親了!」
老夫人一聽,手一松,一盞荼全潑在地上。「左烈,這不是鬧著玩的,帖子都發出去了……司徒姑娘是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沒有。」說的時候,他心裡竟有一絲希望晴妹是個不貞的女子。
「那是為了什麽不娶人家?」文湖星出聲。他的聲音,給人一種冷漠無情的感覺。
「我對她沒有一點感情,娶她過門,雙方都是不幸的。」文左烈沉重地說。
「感情可以培養,晴兒只是驕縱了些,但我知道她對你可是一往情深。」老夫人勸說。說什麽她都不會讓這門親事沒了,司徒家的錢跟權,對封勝世家太有用了。
「奶奶,我喜歡的是別人,沒有多餘的感情可給她了。」
「你不會是想娶小雪?」老夫人臉上揚起了不悅,「真不知你這孩子看上她哪裡?怎麽會喜歡一個沒有男人會看上眼的,該不會真如晴兒說的,她對你施了什麽法?」
「誰是小雪?」文湖星問。這個家,他才十幾天不在,好像就出了很多事。
「一個其貌不揚的丫環。」老夫人一針見血的說。
「荒唐!」文湖星斥責二她人呢?」
「我已經辭退她了。」嚴格說,是已經做掉她和她的家人了。
文左烈覺得有必要為小雪辯護,「爹,她是長得不好,可她心地很善良,奶奶,您不也很稱讚她?」雪個扮小雪的這十幾天里,不僅消除了奶奶對她的懷疑,更得到府里上下的喜愛,大家莫不說她是個好女孩,當然還是惋惜她醜陋的外表。
「我沒說她不好,可她就是連做侍妾都不行,她太丑了,傳出去會讓人笑話,反正她走了,不會回來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當初實在不該因一時嘴饞而收留那醜八怪。
「好,奶奶,我可以放棄她,但,我一定要娶佟雪個。」文左烈一口氣說完。
「佟雪個又是誰?」文湖星問。
「一個美得出奇的姑娘。」妾就是要像佟雪個這種美若天仙型的,才有資格和左烈同床共枕,生出幾個英俊的男娃和漂亮的女娃,將來男的娶千金小姐,女的嫁高官顯要,光耀門楣。這就是老夫人長久以來要幫孫子納妾的本意。
這回奶奶臉上可沒反對的神色。文左烈察顏觀色後說:「奶奶,您是說好羅?」
老夫人滿布皺紋的臉上揚起了笑,「她,我就沒話說,進得了我家大門。」
「她是哪家的姑娘?」文湖星若有所思地問。他想不出臨淄有姓佟的?
「她不是本地的姑娘,外地來的,馬蘭村。」老夫人舒緩地說,「左烈,雪個家世如何?家裡還有什麽人?」
馬蘭村!文湖星暗自心驚。那裡是武岳陽隱居的地方……他們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我沒問她這些。」文左烈想了一下,「我問過她要向她家誰提親,她說是師父,梢膊恢是男是女?」
「娘,她會武功?」文湖星不動聲色地問。
「她不會,不過,跟她一起來的姑娘,應該有練過,而且感覺上武功不弱。」
文湖星起疑了,「她們來臨淄做什麽?左烈,你知道嗎?還有,你怎麽認識她們?」
「她們在等人,我是在客棧遇見她們,那時正被五名男子包圍,想要輕薄她們,我出手解圍的。」他一五一十地說。
「另一個姑娘,武功不是很好嗎?」他懷疑她們布局,想藉此認識左烈。
「是我搶先出手,她還怪我雞婆。」文左烈解釋。
文湖星沉吟了起來,文左烈心裡有些志下心,不知爹在想什麽?
「納妾的事,等你和司徒晴完婚後再說。」文湖星平淡冰冷的說。
「爹,我不是要納雪個做妾,我是要娶她為妻——」文左烈聲明。爹搞錯了。
「你怎麽這麽胡鬧,再怎麽說,司徒晴是正妻,佟雪個只能做妾。」老夫人斷然地說。
「我不娶晴妹,我根本不愛她。」文左烈痛苦地說。
「我要你娶誰,你就得娶誰!」文湖星冷哼。他就跟他娘封勝虹一個樣!
師父將虹師妹許配給他時,她也是一臉痛苦,還哭死哭活地說同樣的話,要不是師父騙她嫁的人是武岳陽,她怎會跟自己拜堂,想到此,文湖星心中生出一種怨恨,他是那麽的愛她,卻得不到她的心。
「我」文左烈咬了咬牙,「我只娶雪個!」
「你竟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子忤逆我,好,我跟你把話說清楚,除非你不認這個家,否則你就得娶司徒晴。」文湖星眼底閃著陰鷙的眸光。封勝虹和武岳陽給他的痛苦,他會加倍還在他們兒子身上。
「左烈,奶奶沒有不讓你娶雪個,只是我們跟司徒家的婚事是早就決定的,司徒家又沒有對不起我們,你非要悔婚!教我們怎麽跟司徒家交代?」老夫人好言相勸。
「我會跟司徒家人說清楚,請他們原諒。」文左烈執意。
「你什麽也不用跟他們說,」文湖星站起來,走到文左烈面前,「我不管你心裡怎麽想?總之,你別想娶那個叫佟雪個的。」左烈不喜歡司徒晴,他偏要他們倆成親,哼,左烈一輩子也別想跟佟雪個在一起,必要時,他會殺了佟雪個。
「爹,您這是推我入痛苦的深淵。」文左烈的神情黯淡下來。
「不為愛痛苦,又怎能練成流星劍法的最後一式『愛恨情仇』?」文湖星冠冕堂皇地說。師父會把封勝虹許配給他,就是為了要武岳陽體會出愛恨情仇的劍招,然後把封勝世家傳給武岳陽,他不在乎封勝世家,他要的只是封勝虹,因為他愛她,哼!沒想到只是一塊破布。
封勝虹竟懷了武岳陽的孩子!他不計前嫌,想要對她們母子好,可是封勝虹不領他的情,以死要脅他不準碰她,在得知武岳陽練成愛恨情仇後,師父也反悔了,要他休了封勝虹,讓她和武岳陽雙宿雙飛,他不甘被利用,於是一夜之間殺光所有姓封勝的人,只留下封勝虹和那個孽種。留下他們,不過是要折磨他們。
左烈看著他父親,情緒複雜,思緒起伏。爹真是為了要讓他武功登峰造極?他很難說服自己相信。
月色如銀,雪個將眼光移向室外。月光下的庭院比起白天來另有一番風味,斑斑駁駁的樹影映在窗紙上,像極了一幅靈動虛空的潑墨畫,而那伸進窗內的樹枝微微顫動,像在偷窺室內的人兒。雪個憑窗而立,一隻手支著頭,就這樣愣愣的沉思起來。她想起了文左烈,斷續的、零亂的,都和自己有關,一個柔情似水的凝視,一聲溫柔的低喚,在她心中縈繞不去,只覺一種幸福綿密地罩了下來。
一陣夜風吹拂在她臉上,帶著清麗的香味,雪個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要將那醉人的香氣沁入脾肺。
她和左烈會不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呢?唉,想那麽多,不過是自尋煩惱,雪個又嘆了一口氣,唉,還是讓月老去煩惱吧,他才是決定的人,她和文左烈就看他是否願意玉成了。
突然,背後一隻手按在她肩上。
「怎麽起來了?我吵到你了?」雪個轉過臉。破雲本來已經睡了。
「對面屋頂上有人。」武破雲的視線落在窗外,帶著幾分警戒。
「守衛怎麽沒發現?」雪個不安的說。
這時,一條黑影從屋頂上跳下,落在暗處。
「雪個,快去拿我的劍。」武破雲說。
雪個心慌地往後跑,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時,身後卻傳來,「不用了。」她納悶地站起來,扶了扶頭上的簪珥,又聽見破雲輕笑說:「鬼鬼祟祟的。」這麽聽來,破雲認識外面那個人。
他是誰?雪個心裡有了盼望。
「對不起,本來只是想來這兒看一眼雪個就走,沒想到你耳力這麽好。」
這聲音她太熟悉了!雪個走到門口,剛開啟了門閂,又停住,她抿了抿髮鬢,拉了拉衣襟,方才走了出去。
武破雲看在眼底,露出會心的笑後,掩上了窗。張生來會崔鶯鶯了。
雪個一踏出房門,就迎上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你怎麽跑來了?」
文左烈走了過來,捧起她的臉,痴痴地望,「想你,所以來看你!」
雪個轉開臉,「有破雲在——」羞死人了!他就不能剋制點。
「武姑娘迴避了。」他笑說,「她越來越懂得情人想獨處的心理。」
雪個回望窗口後,輕輕抿抿嘴,「她不在,也不能這樣,這裡隨時會有人來。」
「有什麽關係!讓別人眼紅一下。」文左烈點了點她的唇。
「你最討厭了啦。」她意思地捶了他兩下。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拂開她額前的青絲,「雪個,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沙啞地低喃,一雙火辣辣的眼眸,直盯著她紅艷微啟的唇瓣。
「左烈——」她要說的是她也好想他,可是她的話來不及說出,因為她的唇和他的唇重疊在一起,沒有發音的可能。
文左烈將她擁向自己結實的軀體,兩手忽上忽下地摩娑她的背脊,彷佛久旱逢甘霖般饑渴,兩片灼熱的唇放肆地、狂妄地蹂躪她的櫻唇。
在他的臂彎中,雪個掙扎了一下,他立即收緊臂膀。
他是怎麽了?好粗暴,一點也不溫柔。雪個費勁地挪開臉,「左烈,你弄痛我了。」
文左烈看著她瘀傷的櫻唇,滿臉悔恨,「雪個,對不起,我太粗魯了。」
[左烈,有什麽事困擾你?」她直覺他有不如意的事。
「爹反對我們的事,而且不管我怎麽說,他就是反對到底,同時也要我跟司徒晴如期完婚。」聲音中帶著一絲煩憂。
雪個聽了,一張美臉,瞬間轉成愁容,「他連看都沒看過我,為什麽就反對我?」
「他對你沒有成見,只是為了要我練成愛恨情仇劍法,這套劍法,唯有感情受重創的人才練得來。」他知道只有一人練成愛恨情仇劍法,算起來是他師叔的武岳陽。武岳陽練成那招劍法後,他母親瘋了,他不要雪個步他母親的後塵。
「那我們不是不能在一起了……」說著,眼裡溢滿了淚,而淚光中又蓄滿了酸楚、凄惻、無奈,以及千言萬語。
「不哭,那只是我爹的意思,我絕不可能聽他的。」文左烈安撫地說,心中同時漲滿了酸楚的、溫柔的、激動的情緒。
「可是他會讓你這樣違抗他,不娶司徒晴,娶我嗎?」越想越傷心的雪個,伏在文左烈的胸膛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第一次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雪個的愛意是如此深刻的愛,心頭湧起陣陣無法言喻的憐愛痛惜,今後,只有更愛更愛她的份。文左烈緊緊地摟著她,在她耳邊哄著,「噓,不哭,哭腫了眼睛不好看。」
想到不能和他在一起,心都碎了,淚自然如泉涌,一時哪止得住?只是號啕痛哭,變作哽咽抽泣而已。
「雪個,有個辦法可以讓我們在一起。」
「什麽辦法?」雪個仰起梨花帶淚的臉。
他抹去她的淚痕,「就怕你不同意。」
她困惑了。「我不懂——」
「如果你有了封勝世家的骨肉,就不會有人反對了。」。
她低下頭,羞紅了臉,半嗔半怒地說:「你就只想到這個辦法嗎?」
「雪個,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想占你便宜,這只是權宜之策……」
她打斷他,「我知道,可我做不來。」她心已是他的,當然身體也很樂意屬於他,但,在沒名分前做那種事,對她來說,還是有點為難。
文左烈詭秘地一笑,「看來我只有引誘你犯罪了。」他又吻了她,還是一個誘惑的吻,他的舌尖深深的侵入她的唇間,逗弄著她的舌瓣。
雪個隨即癱軟在他懷裡,忍不住地呻吟喘息。
老天!他的確能讓自己融化、迷失;丟人的是,只消一個銷魂的吻。
雪個這一夜睡得極好,極香甜,她做了一個瑰麗的美夢,夢見她懷抱著一個小嬰兒,不知是男是女,和文左烈出現在白雪皚皚的南屏山下,也就是她帶著丈夫、小孩回到了家鄉,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醒來時,東方有了一抹青灰。等她梳洗好,太陽已上了牆頭,文左烈他們也到了,在大廳等她。雪個在出房門前,特別叮嚀武破雲,「千萬要小心,我還要你帶我回家。」破雲將在今晚潛入封勝世家,這令她很擔心。
「我會很小心的。」破雲露出保證的笑容,「放心去玩吧。」
不知怎麽,她就是有不祥的預感,「破雲,我好掛心你。」雪個抱了抱破雲。
「你這樣,好像要生離死別……」破雲輕笑。
「呸呸呸,」雪個斥責,「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知道你擔心。」破雲推了推雪個,「不會有事,趕快去大廳吧。」
「苗頭不對,就不要太逞強,安全最重要。」雪個邊走邊說。
「知道了,知道了,不會冒險的。」破雲涎著臉說。此次前去,她是抱著必得金雞箏的決心去的。
到了大廳,一行人用過早膳後上馬車,文左烈一揮鞭子,車子向東而去,破雲在門口目送他們,雪個也依依不捨地直揮手,直到看不見破云為止。
出城的一條大路,剛剛整修過,極為平整;清晨又下過一陣不算小的雨,潤濕了路面,壓下了浮塵,正好快馬賓士,文左烈回頭說一聲,「坐穩了。」一松轡頭,揚手就是一鞭,頓時四蹄揚起,車去如飛,耳旁風聲呼呼;眼前紅的桃花,綠的柳葉,緩步的行人,快跑的車馬,看都未看清楚,就全都留到後面去了。
「雪個,坐好了,後段的路有些顛簸。」司徒羽殷勤地說。
「偏心!」文右瑜抗議,「你就只關心雪個姊,對我都不聞不問!好像我不存在。」
「不是,你有功夫底子……」司徒羽急急解釋。
「不用辯了,大小眼就是大小眼。」文右瑜推了推他,「你到前面去陪我哥講話啦。」
司徒羽沒有去的意思,「我在這兒陪你們講話不好嗎?」開玩笑!現在是在雪個面前表現自己博學多聞的時候,他怎麽可以去前座陪情敵說話呢。
「哥一個人在前面多無聊,那——我叫雪個姊去好了。」文右瑜狡詐地說。
「我去,我去。」司徒羽投降了,乖乖地到前座。
「這才乖!」文右瑜對司徒羽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雪個掩口笑,「你吃定他了。」
「我還沒吃定他,他只是拿我沒轍而已。」文右瑜一臉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雪個姊——」
「嗯?」雪個看著文右瑜,等她說話。
「大哥和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文右瑜停了一下又說,「我很抱歉。」
「你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還是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雪個好笑地看著她。
「我是代我那食古不化的爹說的,他真的很氣人,為了要讓哥練那個什麽鬼劍法,說什麽也要拆散你們,我講得口水都沒了,爹還是不改變。」文右瑜氣呼呼地說。
「有你支持我,我就很開心了。」
「雪個姊,我是真的好喜歡你,衷心希望你做我的嫂嫂。」
「唉,我跟左烈中間的橫阻太大了,我快沒有信心了。」她覺得武師叔和封勝虹的情殤,好像會在她和左烈身上重演。
「不要這樣說,雖然哥很少跟爹唱反調,但我看得出哥這次是鐵了心,除了你,他不會娶別人,我想爹終會軟化的。」
「但願。」雪個幽幽地說。
「當然我不會閑著,我會每天在爹的跟前念經,要他成全你們。」
「謝謝。」雪個感激地說。
「我好羨慕你和哥的感情,兩人都是那麽的愛對方,沒有對方不行——」文右瑜長嘆了一口氣。她的他,心卻不在她身上。
「別嘆氣,我會幫你把司徒羽導正過來。」雪個拉起文右瑜的手。
「雪個姊——」文右瑜有點臉紅,「你怎麽知道我的心事?是哥跟你說的?」
「他什麽都沒說,是我看出來的。」
「唉,我跟司徒大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的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只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小妹妹看。」她埋怨地說,「我都已經到了及笄之年。」
「我正準備跟他說清楚,就算跟左烈不能在一起,我寧願孤獨一生,也不會移情別戀;右瑜,你會介意我跟他說出你喜歡他的事?因為我覺得應該點醒他。」
「他啊,有點笨,不跟他明說,永遠也不會注意到我。」文右瑜嘴嘟得高高的。
「那你要給我一個和他說話的機會,不能再來搗蛋。」雪個眨了眨眼。右瑜看司徒羽可看得緊,可說是滴水不漏,別的女人是休想接近她心愛的司徒羽一小步。
「雪個姊,你在笑我!以前我怕雪個姊會喜歡司徒大哥,所以才……現在不會了,我還靠雪個姊幫我。」文右瑜屈身。
雪個微微一笑,「你和司徒羽的事,我很樂意幫。」
「謝謝雪個姊。」文右瑜甜甜的一笑。
這時,司徒羽掀起布帷,「右瑜,你和雪個在聊什麽?我可不可以加入?左烈說我吵死了,他要專心駕車,不能陪我聊天。」
「你一個時辰不說話就很難受是不是?」文右瑜先是數落,後說出令司徒羽吃驚的話,「這裡讓給你和雪個姊,我去陪我哥。」說完,她和雪個相覷一笑。
在去前座前,文右瑜回過頭,「交給你了。」
雪個淺笑著跟文右瑜點一點頭。
司徒羽搔搔頭看著她們,有被設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