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洪薔一覺醒來，已接近中午時刻。

身邊的枕頭是涼的，御想必很早就離開了。

洪薔起身，拉開房內的厚重窗帘，明亮的陽光立即灑滿一室。

來到窗前，洪薔依然無法相信昨天她竟然和御和衣而眠。對於御的自制力及重諾言，洪薔首次見識且深深佩服。其實御還不壞，她真的這麼覺對……

她的腦袋因亂流而摔壞了嗎?洪薔無法置信的搖頭輕笑。

「何馥倩?」這名字有點熟悉。「你是娃娃新娘嗎?」洪薔直接提出疑問。

「咦，我像娃娃嗎?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何馥倩那漂亮的臉蛋露出十分訝異的表情。

看來她是猜錯了。

「你不是娃娃新娘，那麼你是誰?」洪薔懷疑自己為何如此在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她看起來溫柔又善良，和討人喜歡的娃娃一樣，為何她會覺得這女人對她懷有敵意?她的第六感向來很准，這次是怎麼搞的？

「我是何氏的執行總經理，家父是何祺觀。」何馥倩優雅地報出自己的家世背景。她不像其他千金小姐那般高傲跋扈，相反的，她的態度得讓人感到虛偽。

「原來你是美國石油大王何祺觀的寶貝女兒，怪不得我覺得你的名字很耳熟。」洪薔恍然大悟。

美籍華裔何祺觀是一位充滿傳奇性的傑出人物，他的石油事業遍及全世界，近年來因獲選代雜誌的年度封面人物，名氣大幅上揚，在美國沒有人不知道何祺觀這號人物。聽說何氏企業和帝京集團最近接觸頻頻，外界是都在揣測這兩大企業會有何動作，沒想到這會兒竟然讓她知道御有個指定新娘，而且還是何祺觀的獨生女，這可是大消息呢。

洪薔出神的盯著何馥倩猛瞧，對她的來意感到困惑。

「家父是很有名氣，但請你別太在意，把我當成是平常人就行了。」何馥倩走進她，視線落在洪薔穿著睡袍的白皙頸上。「昨晚御和你在一起?」她的姿態優雅依舊，沒有半點怒氣或不滿。

「沒有……你別誤會，我是說我和御並沒有——」被她忽然這麼一問，洪薔慌了。原來她是跑來興師問罪的。

洪薔的解釋都還沒出口，何馥倩就已打斷她的話。「你別緊張，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身為御的指定新娘，我早已有所覺悟，御身邊會有多少女人不是我所能過問的。我今天之所以跑這一趟，是因為聽說御從台灣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所以我很好奇，想來見見你。」說話的同時，何馥倩的視線一直盯著洪薔頸上的青紫吻痕，眼神顯得有些悲哀。

「我和御真的沒有那種關係，你別誤會了。」洪薔再度否認。

「洪薔小姐真善良，你一定是害怕我會生氣才死命不肯承認。別擔心，御的身邊向來鶯燕圍繞，我真的不會在意。你就好好代我和御相處幾天吧，兩個星期後御和我就要訂婚，到時你可就沒有機會接近御了。」何馥倩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滾的，她那優雅的談吐中帶有女強人的強悍氣魄，和溫小蝶以前的女強人形象相去不遠。

御……他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嗎?洪薔極想知道御對何馥倩的觀感。

見洪薔對她的話沒有反應，何馥倩內心相當火大，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依然心平氣和。

「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祝你在紐約玩得愉快，洪薔小姐。」何馥倩淡淡的丟下這幾句話，旋即轉身離去，留下洪薔一人呆立著。

她記得繚綾妹妹說過御之前很欣賞溫小蝶，帝京現任會長曾有意將兩人配成一對，但被御拒絕了。這麼說來，御是很喜歡溫小蝶那種類型的女人，只不過不知什麼原因讓他對溫小蝶保持界線，現在御會和何馥倩結婚，應該也是帝京長老們所下的決定，御他不會真喜愛著何馥倩吧?!

思緒混亂的洪薔杵立在原地，內心開始感到不安。若御真的和何馥倩結婚，那麼坦米爾不就得隨著御「陪嫁」給何馥倩?腦袋快糾成一團的洪薔不住地搖頭，看來她只好找紈綺一起來商量對策，不然她的白頭髮又要冒出好幾根了……

☆☆☆

為了解決心底的困惑，洪薔果然約了在聯幫調查局工作的紈綺出來聊天解惑。

在窗明几淨的咖啡店內，紈綺和洪薔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著咖啡閑話家常。

「好難得，薔竟然來紐約還記得找我，我還以為你最近為了忙茉莉之爭，都忘了我這位好姊妹了。」紈綺一開場就調侃洪薔，之前得知洪薔來紐約時，還為她無法抽空與自己會面一事而耿耿於懷呢。

「忙昏頭的人是你，紈綺。不知道是誰忙著工作和談戀愛，好幾天都沒回我的電子信件。」洪薔反擊，從紈綺的重色輕友下手。

「沒辦法，我的工作量太多，加上內彥那傢伙每半個月就來紐約騷擾我一次，我想不理他都不行。」她哀嘆一聲，臉上洋溢幸福光輝。

「紈綺果然是戀愛中的女人，連說話都變得溫柔了。」洪薔看得出此時的紈綺是相當幸福的，她為她感到開心，也因此而為自己感到悲哀。

「少來，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很兇啊?」紈綺斜她一眼。

原以為洪薔會回她嘴，然而洪薔卻一陣沉默，心思完全沒放在她的話上。

「薔，為啥煩心?茉莉之爭進行得不順利?」見洪薔心事重重的樣子，紈綺關心的問道。

「嗯。」洪薔坦言，眼神黯了下來。

紈綺思考了一會兒，斂去原先的愉悅神情。「你應該已經和御見過面了吧?」她看著洪薔落寞的眼神問。

「嗯。」

「你現在會這樣子是因為御的緣故?」紈綺追根到底。「紈綺，你……」洪薔滿臉訝然的抬起頭。

「我聽說了，網路上有謠言傳出，御之所以會親自出馬參加茉莉之爭是因為他喜歡你，他根本是沖著你去的。」紈綺溫和的解釋。

「御他真的喜歡我嗎?」洪薔苦笑，輕聲低喃，茫然的盯視窗外的來往行人。

「薔，你該不會也喜歡上御?你的電腦情人呢?你不要他了嗎?」紈綺驚訝的望著她煩惱的模樣，只有苦戀中的女人才會有這種莫可奈何的飄遊神情。

「我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是坦米爾，但是坦米爾和御卻是同一人。」

「你是說你的電腦情人坦米爾就是帝京集團的御?!」紈綺睜大眼睛。

「也不盡然，坦米爾和御雖是相同一人，但他們的個性卻完全相反……」洪薔從頭到尾把御和坦米爾雙重人格的詳情解說一遍，至於有關御和何馥倩及自己之間的部分事實則特意省略。

聽完整個事件過程，紈綺沉默了好久。

「是我不好，如果當初我不鼓吹你創立火天使，你現在的處境也就不會那麼尷尬了。」紈綺難過的說。「你和坦米爾認識的時間早於火天使創立之前，如果你不是火天使的頭頭，這些年來你也不會那麼痛恨御了。沒有火天使的存在，薔就可以和坦米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不管薔喜愛的人是坦米爾或御，他們根本是同一人，不是嗎?「紈綺，當初創立火天使是我自願和你一起努力的，你怎麼怪起自己來呢?今天我找你出來是要和你一起商量對策，不是要責備你的。」洪薔反過來安慰她。「從以前到現在，我們就是最佳拍檔，我是火天使的頭頭，而你是火天使的軍師，火天使能夠在短短時間內迅速成長，大半是你的功勞，我們以前會痛恨人類極限是有原因的，並不是你的錯啊。」

「薔，內彥雖然不是人類極限的一員，但他是帝京家族的一分子，關於御雙重人格的事情，其實我之前曾經聽說過，只是我沒想到御的另一個身分就是坦米爾。御和坦米爾根本是同一人，這對你來說是一項很殘酷的打擊。」紈綺可以感受洪薔此時的矛盾的心情。

「所以我才找你出來想辦法啊。紈綺很聰明。一定可以幫我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已把希望全寄托在紈綺身上。

「薔，你現在心底其實應該有答案了，只不過你猶豫不決，狠不下心來下決定。」紈綺實話實說。

洪薔搖頭苦笑。「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她心底的確有個模糊的聲音在告訴她如何面對這件事情，只不過她不願去面對。

「沒有，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紈綺替她感到心疼。「薔，御太危險了，為你自己好，你得早點脫身，不然事情一旦進行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洪薔瑞的處境等於是瀕臨溺水邊緣，一旦失足，情況將無可挽回。

「我知道了，聽了你這番話，我已經知道我該怎麼做了。」她的一顆心像是被刀割般。

「薔，你這身衣服是帝京為你準備的?你昨天晚上應該是和御在一起吧。」紈綺打量她變尖的臉龐。她瘦了，為伊消得人憔悴……

「紈綺，你怎麼會知道……」洪薔訝然。她沒告訴紈綺她這趟來紐約是和御同行啊!「紐約帝京家族的服裝全由同一個設計師所設計出品，帝京的服飾是有特定的風格品味，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至於你和御在一起則是我的直覺。」紈綺直言。「薔，我不會怪你對我有所隱瞞，但是我真的要勸告你，你穿這一身帝京衣服真的和你的品味格格不入，除非你已經深陷得無法自拔，不然早點脫下這一身衣服對你才是最好。」她再次勸說。

「我明天就回台灣，茉莉之爭……也只好放棄了。」洪薔神情黯然。

「薔，有需要就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紈綺緊握她的手，鼓勵著。

「嗯，我走了。」洪薔沮喪地準備離開店內。

「要不要我送你回飯店?我有開車來。」洪薔拒絕她的好意，直直走出店外。她今天下午的活動事先曾得到御的准許，御透過影知道她和紈綺約在這裡見面。

望著洪薔遠去的背影，紈綺低嘆一聲，「看來這只是個開始，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何馥情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而洪薔的個性向來不容易死心。」

紈綺從背包中拿出今天的許多份晚報，頭牌標題上寫著有關帝京集團和何氏企業好將聯姻的報導。這消息是今天早上由雙方代表發表的，據聞何馥倩和御原本打算一起出席記者會，但是準新郎倌「因病」缺席所以改由雙方代表宣布。

御和何馥倩兩人都還沒露面，許多報章雜誌的小道消息便已炒得不可開交，尤其是網路上的傳聞更是誇張離譜，火天使和人類極限的網友有人已經公然把洪薔和御配成一對，並猜測御今天沒有出席記者會不是因為生病，主要原因其實是在洪薔。至於準新娘何馥倩則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因為聽說何馥倩從以前便深愛著御，而御根本沒把她放在眼底，這次之所以會同意和她的婚約，也是在帝京家族長輩們的強大壓力下才勉強答應的，至於是否有其他內幕就不得而知。總之，御和何馥倩的婚姻是結定了……

「薔，希望你有聽進去我剛才的話，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了。」低嘆一聲，紈綺一口飲盡杯中咖啡。

☆☆☆

洪薔一回到飯店房間，便聞到滿屋子的煙味，還沒看到坐在書房裡的御，她就已經知道御人在房裡。

走進書房，映入眼帘的是正抽著煙的御。他面無表情地坐在真皮沙發上，視線落在另一手的酒杯上。

洪薔杵在書房門口，沉默著，一時間氣氛相當尷尬。洪薔知道只有她會覺得不知所措，冷酷的御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回來了。和紈綺聊得還愉快吧?」御抬起充滿魔魅的綠眸掃過她的。書房內部的光線幽幽暗暗，既沒開燈也沒拉開厚重窗帘。

「嗯。」洪薔輕應道。

「今天中午何馥倩有來找過你，她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她只是過來看看我長得什麼樣子。」洪薔避重就輕的回答。老實說，她自己對於何馥倩的拜訪也覺得莫名其妙。

「紐約同樣也是何家的勢力範圍之一，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早一點回台灣去。」御一口喝盡杯中酒。

「我知道，我明天就會滾回去。」洪薔難過的說，她決定聽從紈綺的勸告。

對於她乾脆的態度，御感到相當詫異。照理說，洪薔不該連坦米爾都沒見到就要回台灣。

「你不想見坦米爾了嗎?」他揚眉問。

「我已經死心了。」

「為何死心?」

「就算我見到坦米爾又如何?我和坦米爾是不會有結果的，這種註定沒有結局的感情不要也罷，太辛苦了。」她如此說服自己。

「洪薔，你喜愛坦米爾的心意就這麼經不起考驗?你真的打算要放棄他?」御眼底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這樣你也不值得我珍惜了。」他緊握拳頭。

「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有碰你嗎?」御抓起她的手怒問:「我們是敵人，你不會對我有興趣的。」洪薔自欺欺人。

「錯了，因為你是坦米爾所喜愛的女人，所以我才不碰你。如今你一旦放棄坦米爾，我也就沒有這層顧慮了。」御的神情冷得駭人。

「不是我先放棄坦米爾，而是他避不見面，是他先不要我的。」洪薔愈說愈難過，淚水凝在眼眶。

「你在欺騙自己，洪薔，」御的神情瞬間陰霾，一手抓起洪薔的臉頰，整個人粗魯的逼近。「既然你已和坦米爾劃清界限，那麼我也沒有替坦米爾護你的必要了。」一手撩起她的裙子，他往下探去。

「你要做什麼?」洪薔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玩你。」御邊說邊解開自己襯衫上的扣子。

原本他以為洪薔這次又會拚死抵抗，然而懷中的她卻像個毫無生命的娃娃般，一動也不動，不掙扎也不哭鬧，一副等著受死的消極無助模樣。

「怎麼啦，嚇呆了?」御見她靜得可怕，停下侵犯的動作問。遊戲一定要雙方起鬨，一個銅板是敲不響的。

洪薔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緩緩抬起頭來。「可以嗎?我們真的可以這樣嗎？」像是在審訊自己的良心般，她看著他的綠眸問。「老實說，即使我已經知道我和坦米爾是不會有結果的，但我還是很喜歡他……明天我就要回台灣去了，而你不久也要和何馥倩結婚，所以明天以後我們是不可能再見面了。我今天一直在想，我和坦米爾既然無法有個結果，那也就罷了，但是在離開之前，我想要有個美好的回憶……屬於我和坦米爾的秘密回憶，即使是虛幻的假象也沒關係。你能給我嗎?御。」

「洪薔……」御為她的消極而駭然。「你要的是坦米爾，不是嗎?」

「如果坦米爾現在出現，我就沒有勇氣對他這麼說了。」洪薔眼底閃過一抹凄楚。「就今天，讓我把你當成坦米兒爾，好嗎?」

「不行，我不當任何人的代替品，尤其是坦米爾。」御憤恨的咬吻洪薔的唇。「我要你記得，今天晚上和你做愛的人是我，不是坦米爾。我要你張眼閉跟只見到我，口中呼喊的也是我的名字。我要你記住我的味道，腦袋瓜中不準有其他男人……」御一手扯下洪薔的衣物，發狂似的用他的方法愛她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