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微亮,日光蒙朦朧地穿透窗框,看上去是深深濃濃的靛藍色,鳥兒啾鳴聲傳來,清晨空濕涼。
盛淵已經起床著裝準備出門,吉人從衣箱里挑了一件質地稍厚的袍子,張開為他換上。
「晚間有一場應酬,恐怕傳得晚回來了。」盛淵交代。
「嗯。」她低頭微笑,盈盈美眸始終落在他胸前的扣子上。及至最一顆也扣好了,便退開兩步,縴手搭上丈夫肩頭,仔細順平袍子上的紋路皺摺。
盛淵低頭看著嬌妻,那未施脂粉的臉龐,有一種清麗透明的脫俗之美,唇瓣比梅花稍紅一些,黛眉如柳,兩丸靈眸像悠悠湖水籠罩一層溥霧似的,任誰都會情不自禁沉溺在她眼睛里。
「好了。」吉人抬起秀臉,溫柔迎著他笑。
盛淵胸中柔倩一動,不禁伸臂將她揉進懷裡,雙手牢牢圈著她的腰,嘆息一聲。
「怎麼啦?捨不得我啊?」側臉倚著他胸膛,她盈盈竊笑。
「是啊,捨不得。」
「要不要替你帶點什麼回來?」
「比如呢?」吉人抬眸笑問。
盛淵瞥了她身後妝台一眼,不確定地說道:「比如一盒胭脂?」
「不用了,我多的是。」吉人雙手抱著他腰,滿足地輕喟一怕。如果事事皆能盡如人意,她便只有一個要求:我的好相公,你每天早一個時辰回來就好了。
盛淵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離真正天明還有一些時候,兩人心中都有些不舍,靜靜的偎在一起,享受彼此的懷抱。
吉人心頭酸酸甜甜的,想起盛淵和自己莫名的緣分,其中滋味更是難以言喻。
明明是兒時專門欺負他的玩伴,少年忽然變得陌生彆扭,一別三年,又變成了英俊挺拔的大男人。
在她毫無防備之時,他卻突然出現,在那座百花齊放,爭奇斗研的花園裡。
光是看著他,她心都快碎了,自己正等著媒人撮合,他卻只是遠遠的駐足觀望……
花兒芬芳嬌艷,只能靜靜盛開,其中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許多事,不是姑娘家能夠開口表明的,難道他不明白嗎?
為了救爹,落寞招親,原本以為兩人緣分已經斷了,熟料天意弄人,她跌跌撞撞的姻緣路,居然莫名其妙的撞進他的懷裡。
這,並不是她所憧憬的姻緣。
至少,她不希望盛淵是為了保全她的顏面,一時心軟才娶她啊!
但那時候,她還能說什麼呢?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我好像什麼都有了……」盛淵在她耳邊嘎聲道。
吉人心弦一震,鼻頭酸楚,眼角不禁泛起一絲淚意。
低頭埋進他懷裡,埋得更深更深,口裡卻催促起不,「你還不走啊?不是得出門了?」
「快了。」盛淵又嘆了一聲,依依不捨,根本動都不動一下。
結果盛淵一出門,吉人馬上變成一塊望夫石,整天傻愣愣的。
有時候低著頭,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有時候手指繞著頭髮,在園子里輕飄飄的走來走去,眼睛像瞎了一樣,面前飄過什麼都沒瞧見。
盛夫人左瞧右瞧,忍不住取笑,「你們圓房了吧?」
「娘——」吉人腦中一轟,臉頰霎進如火燒般通紅,羞愧的幾乎把頭垂到地板上。
盛夫人咯咯發笑,欣然點頭說:「果然沒錯。」
吉人扭怩掙扎了半天,才攬著臉頰,嬌嬌怯怯的嚷道:「有這麼明顯?難道我把圓房兩個字全寫在臉上了嗎?」
「天底下只有你是小姑娘,我就沒當過小姑娘嗎?」盛夫人聞之失笑,捏捏她的臉頰,又笑說:「前些天還鬧到分房睡,一個晚上就變了樣,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回事兒嗎?」
「娘——」吉人簡直快昏倒了,如此羞人的話,竟然出自婆婆口中。
「好好好,這是好事,總算有點模樣了。」
盛夫人欣悅非常,親匿拉著媳婦的手,悠悠嘆息,「本來,我還在煩惱你們天天拌嘴,好像不是兒時兄妹那樣,真不曉得你們究竟能不能成為夫妻,現在總算好了。」
「嗯。」吉人胡亂你應著,臉頰燒得厲害,渾身發燙不舒服,只盼這羞死人的談話,還是快快結束為妙。
正說著,丫頭忽然喚道:「吉祥小姐來了。」說著,只見丫鬟領著吉祥慢慢走近。
盛夫人自是無限歡迎,而最最開心的,當然就是吉人了。
「姨娘好,大姐。」吉祥一上來,先行了禮,才在吉人身邊坐下。兩姐妹近身坐在一塊兒,左手自然牽起右手,顯得十分親匿。
吉人迫不及待,連聲問了許多問題。
「家裡還好嗎?你怎麼來了?吉蒂怎不一起過來?爹爹呢?」
吉祥微笑眯起眼睛,逐一回覆道:「家裡很好,二姐和爹爹有事,我是代她來的。」
「有事?」吉人皺起眉頭。
「二姐和蘭樕成親了。大姐,你曉得嗎?從前借住咱們破柴房裡的書呆蘭樕,他高中狀元了!」吉祥笑如春花,興高采烈的。
吉人驚愕地瞠大美眸。
盛夫人聽聞吉蒂的婚事,立刻興緻勃勃問:「誰是蘭樕?」
吉祥走後,吉人思前想後,仔細推敲,總覺得心緒不寧。
這椿親事來得好突然,蘭樕有了功名,卻隻身躲地惠家,說有重要的事需要思考。原以為他的私事與惠家毫不相干,卻怎麼生出這門婚事呢?
她想得入神,連盛淵回來了都沒發覺。
盛淵躡手躡腳的來到她身後,將她抱個滿懷,低頭笑問:「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你回來了?」吉人確實嚇了一跳,轉頭看是丈夫,才鬆了口氣。
「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事?」盛淵一眼就看出她的憂愁,不禁疑惑。
吉人搖搖頭,緩緩說道:「白天吉祥來過一趟,說吉蒂要和蘭樕成親了。」
「是嗎?」盛淵愣住。
瞧吉人面有憂色,看來是被這消息嚇壞了。他沉吟一會兒,立刻釋然了。消息雖說突然,但那姓蘭的小子不是在惠家住過一年多,由此和吉蒂生出情愫,並不稀奇啊!
「你好像不大高興?」
「不是不高興,只是納悶,他們應該不是那種關係啊!」
「什麼關係?」
「就是……情投意合的關係。」吉人皺眉。這消息真令人擔心啊!
盛淵聞言笑了起來,反問:「我們算是情投意合的關係嗎?」
「不知道,」吉人橫他一眼,氣惱的故意說反話,「當然不算啦!」
「這不就得了。」盛淵嘻皮笑臉的眯著眼睛,直呼,「咱們就算『情不投、意不合,』你還不是好好的?」
「又不一樣。」吉人臉上一陣嫣紅。
他們多秒年來累積的情分,跟吉蒂他們的情形怎麼一樣呢?
「別想了,我看不出這門親事有哪裡不妥?」
盛淵老實評論這椿親事,平心直言,「男方可是狀元郎,將來想必前程不可限量,咱們吉蒂還算高攀了。至於感情,等他們成了夫妻,慢慢相處,自然會有的。」
話雖不錯,吉人還是覺得奇怪。
「吉蒂最不喜歡那種白白凈凈、貌似女子的男人,她居然會答應這門婚事,實在太可疑了。」
其實,她煩惱的還有別的事。她怕,難道其中有什麼內情?這婚事會不會……和娘家目前的困境有關?
盛淵忽然雙手捧起她的臉,挪到自己面前,目露凶光。
「怎麼了?吉人眨巴著眼睛,大惑不解地瞧著他,霎時忘了心事。
「我整天都在想你……」他凶神惡煞地近逼到她眼前,怫然怒道:「可你整天都在想別的男人,嗯?」
「什麼嘛,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吉人扳開他的手,咯咯笑了起來。
盛淵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正經八百,像在審問犯人似的。
「你太過分了,還想否認嗎?」說著,十隻指骨扳得咯咯作響,口中嘿嘿嘿地眯著眼睛冷笑,「我盛某人定要討回這個公道!」
「呀——」吉人笑著尖叫一聲,反身便跑。
小小閨房裡,兩人繞著一張圓桌、幾把椅子,就這麼追過來、轉過去,不時傳出尖叫嬉鬧。
吉人被追得喘兮兮,最後仍是虛軟的倒在床幛里,桃花飛頰,雲鬢亂灑,水眸氤氳地回頭看,盛淵神情也變了,變得好認真,好嚴肅,手心伸過來捧著她的臉,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眼裡儘是深厚的情意。
她難以承受地垂下眼睫。
盛淵忽然俯身抱住她的腰,側臉貼上她的心房,喉間滿足地發出陣陣咕噥,喃喃道:「舒服……」
「是嗎?」她微微一笑,低頭看著丈夫,又摸摸他頭髮。
這麼一個大男人,這樣沉甸甸地壓著她胸口,不知怎麼,卻讓她心頭暖洋洋的,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滿足,既感甜蜜又溫暖,很想多對他好一點,很想要好好的守著他,就這樣抱著他,盼望他永遠停在她的懷抱里。
「當初知道要嫁給我時,你心裡怎麼想的?」盛淵舒服枕著她的胸,忽然懶洋洋地問起。
吉人淘氣地咬著唇,笑說:「我心想,你真是陰魂不散,啊——」腰間被他伸指一撮,立即敏感地扭起腰來,他好整以暇的逗她一陣,總算逼出實話,「覺得實在太荒唐了,不敢相信,又很害怕。你呢?」
「我高興得幾天睡不著,那時發生的事,對我來說好像作夢一樣。」盛淵把玩著她身上的衣帶,說著說著,大手一揚,便把衣帶扯開,露出其中幾許春光。「從你鼻孔里掛著兩行鼻涕時,我就夢想娶你為妻……」說到這裡,便抬頭沖她一笑。
「說什麼渾話,我從出生到現在,鼻孔從來沒曾掛著鼻涕——」吉人橫了他一眼,不解反問:「那你怎麼不來我家提親?」
「當初我叫你等我的時候,你不是拒絕我了?」他大嘆一聲,忽把俊臉埋到她胸口上,大手撫弄一隻渾圓,嘟嘟囔囔地抱怨,「我臉皮薄嘛!」
「你是小姑娘嗎?」吉人笑貧了氣,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臉皮薄?虧你還好意思說出口。」愛憐地摸著他頭髮,可愛的傢伙!
「對別人說不出口,但你不是別人。」他抬起臉,手指勾開肝兜,雙手捧起雪嫩雙鋒,摩挲把玩,不一會兒便把嬌妻逗得恍恍惚惚,酥軟得動彈不得。
情慾居然來得如此迅速,令初嘗雲雨的吉人感到十分驚奇,明明前一刻還在對話談心,一眨眼就沉淪在情慾里,喉嚨深處不斷發出細微的呻吟……
其實我有……盛淵終於進入她的身體充滿她時,吉人法濕的前額,美眸渙散,卻情不自禁湧起一陣念頭。
其實我有等你,等得又急又怕,卻沒膽量告訴你……他吻著她的鎖骨,充滿激情地在她身上探尋摸索,刀子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了,不停扭動腰肢,強烈的情感比激情還要熾熱。
即使是現在,我也說不出口……高潮釋放的那一刻,他仍深深地吻著她,撫摸她汗濕的裸背,珍貴萬分的將她擁在懷裡,他們喘息不止,呼吸著彼此身上的氣息,即至恢復了寧靜,她仍伏在他身上,依然忸怩羞澀。
我臉皮薄嘛,和你不一樣,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小姑娘呀!
吉蒂這門婚事,吉人怎麼想都覺得心中難安,於是撿了一日,親自回娘家打探。
不料回到娘家,爹爹正巧不在,妹妹們均是異口同聲地說:這門親事很好,吉蒂確實是自己願意的,沒別的原因。
真是太奇怪了。
找賬房問家裡的情況,帳房夥計只說:「近日還算寬裕。」
問婚事怎麼辦?又說:「聘禮已經收下來了,辦嫁妝沒問題。」
問來問去,似乎事事都有了著落,太過順利,反而古怪。
妹妹們好像有意排除她,不讓她知道娘家真正的情形,吉人非常不安。
「我想見蘭樕一面,請你們通知他。」離去前,她叮囑道。
「為什麼呢?」吉蒂首先開口,好像不大情願似的。
「我親妹妹要嫁給他,他能不來見我嗎?」
「大姐……」
吉人皺眉瞪著妹妹,疑雲頓生。「長姐如母,我等於是你們的娘親,想見妹媚叮嚀一番,還需要理由?」
一番話說得吉蒂當場禁聲,不敢推話托,隨即遺人通知蘭樕,務必前去盛家不定期趟。
向晚時分,蘭樕依言而來,吉人便獨自在花園裡設茶招待。
蘭樕換去一身落拓行裝,梳頭整面,穿上絲綢錦袍。
乍見之下,不免驚嘆,此君清麗秀致,眸若秋水,丰采飄逸,宛若雲中之人。舉止顧盼,真是風流爾雅。
「大小姐。」一開口,吐息如蘭,仍如昔日恭謹。
「幾日不見,忽然就要變成姻親了,感覺真奇怪。」吉人含笑點頭,想起蘭樕過去在惠家苦讀的模樣,士別三日,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蘭樕深深凝視她,聞言僅僅扯動嘴角,淡淡一笑。
這人實在太神秘了,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恐怕問不出什麼東西。吉人心中早有計較,一見面,便單刀直入。
「請你來,只是感到很好奇,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向吉蒂求親呢?我們吉蒂有什麼地方吸引你嗎?」
「嗯……」蘭樕沉吟著,俊眉緊攏。
吉人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微微開口,又頓了一會兒,才平淡的回答一句,「她很好相處。」
「什麼?」吉人怔住,「好相處?這算什麼?」
她怒眸瞠著蘭樕,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心頭更是氣憤,覺得沒什麼好問了。
事實果然被她料中,他對吉蒂根本沒有半點男女之情,那為何還來求親?
算了,他的私事,她根本不需要知道。
吉人心中狂怒,「這門親事到此為止,我不答應,我不能把吉蒂交給你。」爹爹若是明白蘭樕的心態,爹爹也不會答應的。
「恐怕來不及了。」蘭樕苦澀地揚起嘴角,直言道:「老爺子已經簽應,婚期也已經訂好了。承蒙皇上恩寵,為慶賀這場婚禮,已御賜黃金千兩,裝元府第一座,此刻反悔,便是欺君。」
「你——」吉人當場氣結地說不出話來,頓了好半晌,才罵道:「我們惠家是如何待你的?你怎麼可以恩將分報,玩弄吉蒂?」
蘭樕默默微垂眼瞼,絲毫不為所動。
「可惡!」吉人氣憤地舉手停在半空中,想好好賞他一巴掌,無奈教養使然。再怎麼氣惱,卻始終打不下手。
明知蠻力解決不了問題,可心中這股悶氣,怎麼發泄才好?
蘭樕停立在她面前,姿態倒是坦然,深如秋水的黑眸幽幽落在她身上,明明是只唇緊閉,蕭瑟不語,卻掩不住抑鬱愁苦的情意——
吉人頓時嚇得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去。他喜歡她?!卻要娶吉蒂?!
蘭樕見了,只得黯然垂下目光。
「大小姐無需擔心,蘭樕既娶二小姐為妻,今後自會好好善待她的。即便是看在大小姐的面上,也一定會竭盡所能,令二小姐……」
「你住口!」吉人打斷他的話。
「在你面前,我真的不想欺騙你。」蘭樕苦澀地承諾。「今後我一定會對吉蒂很好,一生只有她這個女人,我……」
「你住口,別說了!」吉人搖頭不想再聽。
不可能的,他能怎麼做?要怎麼對她好?怎麼照顧她?
難道供應吉蒂華屋美食,一生一世榮華富貴,心中卻戀慕她的親姐姐,這就是對她好?
絕對不行!如果吉蒂知道了會怎麼想?
她會恨死她,她一輩子都會很辛苦的。
吉蒂怎麼這麼糊塗,蘭樕根本不是她心儀的對像,她為什麼要答應這門婚事?
娘家真出了問題,難道她和盛淵真會撒手不管嗎?
如今連皇上都驚動了,根本連退婚的機會也沒有,這要如何是好?
蘭樕落寞的告辭而去,吉人根本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她的頭好痛,簡直快裂成兩半了。
向晚日光逐漸隱沒,惡寒冷風升起,如可怖魔爪絲絲扣住了她,吉人站在風裡卻毫無知覺,直到有人來到她身邊。
「天冷了,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盛淵才摟住她,吉人雙腿一軟,整個人差點軟倒在地上,嚇得盛淵趕緊穩住她。
她臉色慘白,幽幽看他一眼,幾乎快暈厥過去。
盛淵心頭錯愕,立刻橫抱起她,匆匆回到房裡。
「你到底怎麼了?」
「我、我……」
吉人雙唇顫動忽然想到蘭樕說的:「此刻反悔,便是欺君。」
完了,來不及了,君無戲言,惠家怎麼承擔得起欺君之罪?
「你快說啊!」盛淵心急不已,他從未看過吉人這種神情,今天定是出了大事。
吉人憂鬱地看著丈夫,張開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得。
不能說,連盛淵也不能說——吉蒂的丈夫居然愛慕他的妻子,這對盛淵怎麼說得過去?他們將來可是連襟的關係,此事若是說破,將來怎麼相處?
「我好像受風寒了,頭好痛,身子一直發冷。」她虛弱地握著盛淵的手。
盛淵低頭吻著她的唇,只好先顧著她。「那好吧,你睡一會兒,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吉人閉上眼睛,眼角卻滑出一行淚水,盛淵震撼地凝視著它,妻子如此憔悴,為何緣由?他竟然摸不著半點頭緒。
焦慮的陪在她身邊,守著她,照顧她,吉人在睡夢中也不安穩,翻來覆去,額頭時時冒出冷汗。
「吉蒂,不要嫁……」她忽然喃喃囈語,緊鎖雙眉,如哭泣般低語,「蘭樕……不許你娶吉蒂,我不準……蘭樕……」
盛淵悚然一驚,俊臉發白望著愛妻。
「蘭樕,不可以……」吉人在睡夢中啜泣起來。
盛淵卻茫茫然地對著一室黑暗,自己也彷彿墜入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