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陽都快下山了，她怎麼還沒回來？

狄沛風坐在客廳，每隔幾秒鐘就要看一下時間。

今天是假日，完全沒有公事可以讓他打發時間，以致他快無聊到發瘋了！

奇怪了，她還沒出現之前，他都在做什麼？為什麼現在他無所事事，度日如年？

低頭看看自己裹著石膏的腳，他不禁笑了。

應該是他這隻腳讓他的行動不便，害他哪兒都去不了，才會坐立不安，連覺也睡不好。

既然小暴君不在，乾脆call他的狐狸精趙美女來好了，今天早上被那小管家一挑，他的慾望細胞正充滿他的全身……

不行、不行，萬一正巧小雪回來看到，她一定會氣死的。

所以，要換另一個方案。

不然call他的狐群狗黨來熱鬧、熱鬧……

這更不行！韓瀁對小雪很有興趣，小雪回來以後他們會碰面，他才不許自己的小管家被朋友拐走。

所以，這個方案也不行。

唉——還是乖乖等她回來吧！

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陽光的軌跡漸漸移動，這一天就在等待中度過，心情隨著等待時間的長度而愈來愈低落。

直到門口傳出車子的引擎聲，他才精神百倍的跳了起來，迎向門口。

她總算回來了！

他興奮的迎上前去，入眼的景象卻讓他低咒一聲。「你來幹嘛？」白了電燈泡韓瀁一眼。

他的視線飛快的移到莫小雪的臉上，她燦爛的笑容讓他的心情持續低沉，甚至想一腳把韓瀁踢出門外。

「嗨！我剛好在市區撿到她，就送她回來了。」韓瀁不是沒看見好友的臭臉，他似笑非笑的欣賞著朋友吃醋的模樣。

「還真巧。」狄沛風不開心的嘟囔。

哪有這麼巧的事，台北那麼大，他們居然說碰到就碰到，那為什麼他在家裡等了一天才等到人？

「對啊！我的車子在半路拋錨了，韓瀁真好，幫我聯絡修車廠，還送我回來。」莫小雪還不知死活的對韓瀁投以崇拜的眼神。

狄沛風當下決定，他受夠了！

他伸手把莫小雪給撈到身邊安置好，這才稍稍安心。「謝謝你照顧我家小雪。」

意思是：人送到，你可以滾了。

韓瀁卻還不打算告退。「狄大少，我可不可以跟你打個商量？」他笑容可掬的問。

「嗯哼。」准沒好事。

「明天我想約小雪出去。」

話才出口，就看見狄沛風瞪眼。

「不行，她要工作。」

韓瀁在莫小雪要抗議前，先替她講情，「人家公務員都有周休二日，我不敢奢求狄大少多仁慈，不過，小雪也應該享有與一般人同樣的待遇吧？」

「她是服務業，一星期只有一天的假，她這星期的假今天已經用掉了。」今天他一個人已經夠無聊了，明天她還要放他一個人，而且還是跟韓瀁出去？不行，絕對、絕對不行！

韓瀁笑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愈是笑得天真無邪，愈要小心迴避。「可是她告訴我，在這裡工作的前三個星期，她都沒休假喲……」乖寶寶眼裡透出精明的光彩。

「幹嘛？要告我虐待勞工嗎？」請便！

他低頭看莫小雪，不懂她怎麼會答應和韓瀁約會？

是因為她喜歡韓瀁瑪？

他的心臟因為這個可能性，而有些異常的抽動。

奇怪！他只是對她小有好感，怎麼會在得知她跟他的好友要出門時，心竟覺得如此不舒服？

莫小雪感覺得出他在生氣，可是為什麼？就因為她要連休兩天嗎？那她跟韓瀁改時間好了。

是她主動約韓瀁的，要感謝他把她送回來，這是應該的禮數，他是在氣什麼？

韓瀁搖搖頭，「不，只是違反勞基法而已。」

「以前老陳都沒說要休假。」狄沛風不理他，瞅著一臉無辜的莫小雪。

她喜歡韓瀁嗎？不然怎麼會答應和他去約會？

「唉！你拿小雪跟那個棺材板比？」韓瀁笑著說，接著他的臉一整，「那就半天，半天而已。」

韓瀁打趣的眼神讓狄沛風的「不」字卡在喉嚨，他低頭看一直很少開口的莫小雪。「你怎麼說？！」

搞不好是韓瀁自己一頭熱，她根本沒答應。

莫小雪知道是她自己約韓瀁的，但狄沛風眼裡的慌張和孤寂讓她想反悔。

「呃……」她看向韓瀁，她猜他明白。

但是韓瀁可不打算讓她失約。

「她說，你說OK就OK。」不讓她有反悔的機會，韓瀁替她說了話。

「哼！」狄大少仰著下巴，不爽了。

「沒說不準，那就是答應羅？」韓瀁自己下結論。

狄沛風雙手盤在胸前，心裡卻著急莫小雪為何沒有拒絕，難道她真的想跟韓瀁約會？

原來，她喜歡的是這種乖乖牌的男人，就跟她一樣是吧？而他，大剌剌的個性不得她的芳心。

見鬼了，他在乎她。

這個發現讓他甚為受驚。

上一次他愛上某某某是在什麼時候？大概是高中時，隔壁班的女生……

「你說什麼？」莫小雪聽不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沒。」他得先確定自己的感覺，免得把事情搞砸。

韓瀁見他兀自獃滯著，正好讓他乘機而入。「小雪，那我明天上午十點來接你。」

「好。」她點點頭。

狄沛風回過神了。「那麼早？幹嘛？」他惡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

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搞姦情？簡直不可原諒！

「不然我們去吃晚餐？」韓瀁擺出乖寶寶的無害笑臉。

「那麼晚？」男人的獸性到夜晚會更加強烈，不行！

莫小雪被他刁到生氣了。「早也不行，晚也不行，只有你狄大少高興時才行。」她推他一把。

還跛著腳的狄沛風顛了好幾步才站穩，倔性子也被她一把給推了出來。「隨便你啦！」他轉身走人。

莫小雪眨眨眼，一臉的疑惑。

他今天的火氣還真大！

虧她不顧家中思念她的爹娘，急著回來找他，結果熱臉貼上他狄大少的冷屁股，悶死人了。

「是誰踩了他的獅子尾巴啊？」她對著那一拐一拐的背影吐舌頭。

就是你啊！

韓瀁看著她，笑著搖頭，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少根筋，如果他不幫忙推一下，恐怕就算已經海枯石爛了，還是沒有進度。

莫小雪目送帶著玩味笑容離開的韓瀁，一臉的茫然。

他到底在笑什麼？

不過他離開后，就剩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狄沛風了。

才體認到自己有那幺一點點的喜歡他，他自己就把事情搞砸了，因此她決定要收回對他的感覺。

不喜歡他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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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搞不懂，他為什麼一整晚都擺著那張臭臉，好象誰得罪他似的，就連睡了一晚，早上起來還在擺臭臉。我應該很盡責，有把他餵飽，也讓他多睡了一個小時。」莫小雪忍不住一直抱怨。

他們仍舊照著原本的約定吃中餐，不過，兩人的話題仍舊繞著在家裡生悶氣的狄大少轉。

「那位少爺的脾氣真壞！」她以眾人皆知的事實做結尾。

「我倒覺得剛才我們離開時，他望著你背影的表情，比較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韓瀁笑說。

他沒有奪人所好的興趣，約這女孩出來，只是想確定一些事，這下他更確定狄大少已經中了愛神的箭，只是那傢伙的個性拗得很，明明在意人家得要死，卻又硬撐著面子不止同先開口。

他不明白，先說「我喜歡你」會很困難嗎？

又不是先說的人就會萬劫不復，還是就要負責人家的一輩子，不知狄沛風是在怕什麼？

「他如果聽到你這麼形容他，一定會氣到蹦蹦跳。」莫小雪笑著說。

「應該吧！」韓瀁不介意的聳肩，他今天的重點不是那隻暴躁的獅子。「你為什麼要來當他的管家？」

「就是……代班啊！」她暗暗握緊雙手，唯恐她說的謊話會被發現，因為老陳沒有出國，而是被她的家人給絆住，而且手段稱不上正當。

「老陳可以找和他一樣老的棺材板來。」韓瀁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他知道這女孩對狄沛風毫無敵意，但她的出現實在詭異，她真的不像那個孤僻的老陳會認識的朋友。

莫小雪故作輕鬆的聳聳肩，「狄沛風那臭脾氣，那些老頭子沒幾個受得了，不是被他氣死，就是被他折磨死。」

「就你受得了？」他猜答案是肯定的。

「也不是這麼說啦……」她還是會被他惹毛的。

「你喜歡他，對不對？」韓瀁單刀直入的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等等，連著兩天有人對她說這句話，或許有什麼事她自己沒發現。「為什麼你這麼認為？」

「看得出來啊！」

韓瀁的理直氣壯讓她覺得自己的矜持很好笑，她昨天就是因為被母親點醒，才急著趕回來的，不料又被他惹火，滿腔的熱情被他給澆熄了。

「我想你說得是。」兩人相視一笑。

韓瀁看著她甜美的笑容，還是忍不住懷疑，她怎麼可以忍受狄沛風那隻野獸？她應該早就被他嚇跑了才對……

不過既然羊已入虎口，那就替她念聲「阿彌陀佛」，超渡一番……

「那個男人雖然個性粗魯、暴躁了些，不過那是來自於富裕家庭的寵溺，但他有無限額度的熱情、最無邪認真的善良；朋友都知道可以信任、依靠他，而且有時看一個三十一歲的高大男人撒嬌，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莫小雪為他最後一句話而微笑。

「他只是一隻極需安撫的大貓，他值得你去愛。」如果狄大少聽到他說這段話，應該不是笑死就是吐死，連他自己也覺得夠噁心了。

「我知道。」她含笑點點頭，狄沛風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那天被阿漢攔下的那天，他已自身難保了卻還在關心著她；如果這樣還不能證明，那天早上他明明想要對她做什麼，卻沒有強迫她……這些都足以證明他的人格。

而她也有疑問，「你為什麼要幫他？我猜你今天是想要確定一些事吧？」

韓瀁笑了，「怎麼說呢……那傢伙一向喜歡幫助人，無論對方願不願意被幫忙，我就是如此，以前受過他一點幫助，所以怎麼說都要謝謝他。」其實身邊的好友多少都有接受過那隻獅子的照顧。

「很少見到有人會用幫忙追女朋友來報答的。」她取笑道。

韓瀁好整以暇的搖搖頭，「他不需要我幫他，我很確定他自己可以搞定，只是，那男人從小就被拱在高高的天上，女人們都會自動粘上去，他不算真正爭取過什麼，更別提怎麼談戀愛了，他連喜歡上對方都不知道，好幾次都錯過了。」

「哦……」那是他活該！

「別『哦』，你跟他是半斤八兩，我看得都急了。」木頭人怎麼談戀愛？看他們兩個人就知道了。

「呵……」她點點頭。

「我話說得很明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嗯哼。」她還是點頭。

可是她從來沒做過女追男的事，要她表白，她還得先掙扎一陣子。

「如果你需要點火，我可以幫忙，不過你得答應我，如果被那隻獅子撕成碎片的話，要幫我收屍。」韓瀁體貼的提供服務。

莫小雪繼續點頭。「我想我可以搞定他的。不過到時如果有需要，我會拜託你的。」

「我會隨叩隨到。」他眨眨眼。

莫小雪突然想起事情並非她想得那麼簡單，她還有競爭對手呢！「可是那個趙美女……」

人家前凸后翹外加美艷動人，她這個長相平凡、身材普通的女孩怎麼打得過那種女人？

韓瀁卻只淡淡的揮揮手。「就說他們只是床伴吧！她也和別人約會，但佔有慾極強的狄大少卻一點都不在意，這樣你應該可以了解她在他心裡的分量並不重。」

「嗯。」她似懂非懂的點頭。

男人、女人應該是和最愛的人做那件事吧？她搞不懂床伴這種東西是怎麼出現的。

韓瀁知道她得花點時間吸收「大人的東西」，就不逼她了。

「這件事可以由你開始，但是我比較想知道狄大少是怎麼跟女人告白的。」可以的話，他真想現場直擊。

關於愛情方面，狄沛風要學的還很多，或許可以從不吝讓對方知道他的感受開始學起。

「如果我等得到的話。」她翻個白眼。

「哦！相信我，只要點上火，不穩定的火山肯定會馬上爆發。」韓瀁自信滿滿的說。

事實上，他已經在點火了，就等著野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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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有火山爆發了，但不是狄大少，而是莫小雪。

韓瀁送她回狄沛風的家后，她興匆匆的想要找他談情說愛一下，怎料她會看見不屬於她的女鞋、蕾絲上衣和短裙……

那個男人，

她才離開幾個小時，他就不安於室。

她咬牙踩著帶火的步伐，朝他的房間前進，還沒到門口，她就聽見男女的調笑聲，這下她倒想一把火燒了狄沛風的床，

她站在他的房門口，看見他平躺在床上，趙美女就跨坐在他的腰間，姿勢怎麼看都很曖昧，更別說趙美女的身上只剩下內衣褲；她如果再晚個五分鐘回來，說不定還可以很巧的撞見他們的成人秀哩！

「狄沛風！」她紅了眼，心頭因為眼前的景象而揪疼了。

狄沛風正努力的在狐狸精的身下掙扎，還來不及逃脫，就被當成現行犯逮捕。可是，事實有時並非眼睛所看到的那樣啊！

「你回來啦？救我！」他對莫小雪伸出手求救。

上頭這女人平時看起來挺賞心悅目的，不過身高與體重是成正比的，她壓得他好痛！

「救你？我看你很享受嘛！幹嘛救你？」如果他老實承認他就是趁她不在家時偷吃也就算了，起碼還有「誠實」這一項優點，但現在她對他感到徹底的失望！

「小雪……」他喚不回跑開的人，氣得推了還坐在他身上的趙美女一把，「喂，快起來，我要去安撫她。」

「她不過就是個女傭嘛！她不幹最好，如果她敢對你大小聲，你就開除她嘛！」趙美女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並不只是管家！」他橫她一眼。

「那她是什麼？你的新歡？」喲——狄大少換口味了？

「不是那樣的！」狄沛風的耐心用盡，正要把她推開，一團東西從門外飛進來，砸在他們身上。

他抓起落在他臉上的衣料，是件薄到透明的上衣，肯定是趙美女的。

至於丟東西的，當然就是他發火的小管家了。

「請你把衣服穿上離開。」莫小雪怒瞪著狐狸精。

趙美女的火氣也被撩起。「你憑什麼叫我走？不過就是個小女傭。」她下床走向莫小雪，一高一矮，勝負立見。

莫小雪警戒地打量著趙美女的長手長腳，心裡有點發毛，但在這種情況之下，說什麼都不能示弱！

她揚起下巴、挺起胸膛，「我……是、管、家！」

那又怎樣？

「你的膽子更大！」氣紅眼的趙美女長臂一伸，手掌直驅她的胸口，把嬌小的莫小雪推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呀——」莫小雪尖叫倒退，背心撞到牆上，後腦也碰疼了。

她揉著後腦，怒瞪著野蠻的名模，這下子，她們的梁子可結大了！

狄沛風原本氣急敗壞的跳起來，想要當解救受難少女的英雄，把鬧場的惡婆娘給趕出去，沒想到還來不及出手，卻見受難少女眼一橫，殺氣騰騰撲了上去，兩個女人瞬間揪打成一團。

「喂喂喂！」他楞了幾秒鐘后才回過神，然後衝上去把打得難分難捨的兩個女人拉開，其間還挨了不少拳腳。

嗚！女人打架，好恐怖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