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個小時後，天色微暗。

「哼！要是我會乖乖任人擺布的話，我就不叫巫！」

在巫菱兒專屬的帳篷里，她把門帘和窗帘都緊緊的拉上。

她把剛才弄到手的東西，一件件的攤在床上。

床上瞬間擺滿了各種小型精良的武器，包括連發手槍、迷你機關槍、子彈、紅外線單眼夜視鏡、自動瞄準器、高效能通訊器、來福槍、手榴彈、塑膠炸藥和小型遙控器，多不勝數。

她仔細的將所有武器一樣樣檢測過後，才小心翼翼地收進偷來的野戰背包里，同時，嘴裡還不忘痛罵那個無情無義的莫創楓。

「要送我回台灣？哼哼哼！那豈不是叫我丟下倩儀，做個不仁不義的傢伙？」

她越想越生氣。

「死莫創楓，也不想想是誰救你出來的，古堡的地圖又是誰畫給你的，要不是我，你現在早就死了！哼！你以為我希罕去霍家島呀？你越是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氣呼呼地收拾好武器後，她帶著背包悄悄的溜出帳篷外，閃過周圍巡守的傭兵，偷偷的來到營區附近的森林，找個隱密的地方將背包藏好。

就在她要溜回帳篷，經過臨時的直升機停機坪時，兩個人突然出現，嚇得她趕緊躲到直升機後。

「就是這台直升機，今天晚上出發！」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可是……」回答他的是一個充滿朝氣的聲音。

巫菱兒偷偷地探出頭瞄了一眼，那個回答的年輕人看起來似乎還未成年。

「沒什麽好可是的，這是莫老大的命令。」

另一個人的年紀較大，巫菱兒認得他，他叫庫克，常和莫創楓一起開會。

「大哥！我想跟你們一起去……」

「你當是玩家家酒呀？我肯帶你來，你就要就偷笑了，瑞奇。」

「可是……」

瑞奇還想說話，卻被打斷了。

庫克嚴厲地道：「你要嘛就服從命令，不然你就滾回霍家島去！吃完飯後，會有人把巫小姐帶來，你就駕著直升機帶她到機場，有人會在那裡接應你們，你負責護送她回台灣。這麽簡單的事情，你應該能完成任務吧？」

瑞奇像是十分不情願，非常勉強地點了點頭。

庫克拍拍他的肩，兩人一起走回營區。

而隱藏在直升機後的巫菱兒:心中已然有了另外的計畫。

她匆匆的跑司森林，拿出剛才藏好的背包，藏在直升機上。

．０．０．０．

晚餐時，莫創楓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巫菱兒的身上。

他的眼神絲毫不見溫柔，反而犀利異常。

巫菱兒心虛的左顧右盼，當兩人的視線不小心交會時，她就露出無辜的眼神，然後給他一個溫柔又甜美的笑容。

不過，莫創楓並沒有回應她那天真可愛的笑容，因為他知道，她一定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待會兒我會派一個人駕直升機送你去機場。」

莫創楓率先開口，想看看巫菱兒會有什麽反應。

「嗯！」

巫菱兒柔順點頭，埋頭專心吃東西。

「你的行李打包好了嗎？」

她越是柔順，莫創楓心中的疑慮越深。

「行李？我哪有什麽行李？」

巫菱兒一震，心虛的垂下眼，他該不會已經發現她偷了那些武器吧？她明明很小心，沒讓任何人發現啊！

「那些我特地叫人從歐洲送來的衣服。」

莫創楓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巫菱兒臉上的神情，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對勁。

「哦！那些呀！」

巫菱兒鬆了一口氣，抬起頭，又給莫創楓一個甜美的笑容。

「那些衣服我穿不慣啦！所以早就送給村莊里的人了。」

「那些是給你穿的。」

莫創楓有些不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不悅從何而來，是因為巫菱兒不喜歡他送的衣服？還是因為她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沒關係，我穿你們的軍服剛剛好，寬寬鬆鬆的，又不怕臟，穿起來很舒服。」

「你該不會想偷跑吧？」

「對……沒……」驚覺自己差點說溜嘴，巫菱兒連忙裝傻，「我是說……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麽？這裡有點吵，我沒聽清楚。」

巫菱兒說著，還故意將頭湊向他。

「只要你乖乖的回台灣，這一百萬美金就是你的。」

看著他遞過來的支票，巫菱兒霎時變了臉色。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以為一百萬美金就能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嗎？他怎能將他們兩人的關係看得如此廉價，才值一百萬……

等等！

一百萬美金耶！

哇！

即使滿心痛苦，巫菱兒精明的腦子還是不忘將美金換算成台幣。

三千多萬台幣耶！

哦！不對、不對！

三千多萬台幣又怎樣？

她全身顫抖，一雙鳳眸睜得老大。

她愛他呀！而他卻……

「你……你以為你是誰？這是什麽意思？」

她忿忿的瞪向莫創楓，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閃爍著怒焰。

莫創楓皺起眉頭，該死！

「我沒什麽意思……」

奇怪，那天晚上她在睡夢中不是說她需要錢嗎？難道給她錢也錯了嗎？

「我有說過要酬勞嗎？你當我是什麽人？！」

巫菱兒抓著支票的手在顫抖，她氣得站起來，將支票揉成一團，丟在莫創楓那錯愕的臉上。

「你不要以為我跟你上過床，就什麽都會聽你的！想用一張支票來打發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你帶著你的支票一起下地獄吧！再見！」

在眾人的抽氣聲中，巫菱兒大步的往營區外走去。

．０．０．０．

巫菱兒這輩子從來沒跟錢作對過，今天是她生平第一次將大把的鈔票往外推。

為了愛情這種愚蠢的玩意兒，她竟然跟錢作對？

老天！這太不像她了。

嗚嗚嗚……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的滑落她的臉頰。

「你在這裡做什麽？」

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坐在矮牆上的巫菱兒，慌忙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

她沒有出聲，決定來個相應不理。

她雖然愛他，可並不代表她好欺負！

「你到底怎麽了？」

莫創楓的聲音從來沒這麽溫柔過，不過，她不會輕易投降的。

「哼！」

別過頭，宣示她奮戰到底的決心。

身後一片靜默，一秒、兩秒、三秒……都十分鐘過去了，他為什麽還不說話？

「你這個歇斯底里的瘋女人！」

哈哈！他先開口了！

她贏了！

不過，不管他再怎樣苦苦哀求，她都不會……

咦？不對！他剛剛說什麽？！

「歇斯底里？！」

她猛地回頭，瞪著月光下那張英俊的臉龐大叫。

「我？你說我歇斯底里？你這個無情無義，沒血沒淚、沒心沒肝沒肺沒良心的混蛋－－啊！」

一時間，她忘記了自己坐在高處，忘形的伸手就要打他，卻一個重心不穩，直往他懷裡撲去。

莫創楓張開雙臂，正好接住她往下墜的身軀，一股熟悉的馨香迎面而來，讓他的心蠢動起來。

巫菱兒甫一站定，才抬頭想大罵，卻發現自己正對上他那深邃溫柔的眸子。

「你……」

在這一刻，她完全忘了自己想說什麽，只能愣愣的望著他。

柔柔吹過的晚風，輕揚起她的黑髮，柔和的月光彷佛有種魔力，讓兩人忘了不愉快的一切。

她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感覺他那有著些微菸味的呼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莫創楓著迷的看著她白皙的臉龐，皎潔的月光映出她頰上清晰的淚痕。

他想吻她，但是……

他無法給她未來！

「我想，你誤會了一些事。」

他強而有力的雙手突然把她推向老遠。

「耶？！」巫菱兒睜開眼睛，愕然地看著他。

他不是要吻她嗎？怎麽……

「我之所以會給你錢，是因為你說過你需要，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就算有，也是為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而且……」

莫創楓的聲音沙啞低沉，聽來像在壓抑著什麽。

「而且什麽？」

「就算我要女人，也不需要用買的。」

莫創楓說完，便轉過身去。

「是嗎？」

巫菱兒看著他的背影，柳眉皺成一團。

不行！她得問清楚。

她嬌小的身影迅速的繞到他面前，鳳眼嫵媚地斜睨著他，「那如果你今天遇到一個你很想要的女人，你會怎麽做？」

莫創楓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便走向營區。

「喂！」

巫菱兒連忙追了上去。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人家問你問題的時候，你怎麽可以這麽沒禮禮的跑掉？」

她硬扯著莫創楓的手，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用慣有的淡漠眼神看著她。

「我不想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因為在這世界上，我只想要你。我再問你一次，這支票你到底要不要？」他掏出剛剛的那張支票。

巫菱兒瞪大眼望著他，眼裡泛著水霧。

他剛剛說……

他只要她？那是……愛嗎？

心底重新燃起的希望，讓她瞬間綻開笑顏。

「要！當然要！錢嘛！當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羅！」

巫菱兒立刻伸手搶下他手中的支票。

誤會既然解開了，她當然沒有理由不拿這筆錢羅！

「這張支票在台灣才能兌現，期限是兩天後，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要乖乖的出發回台灣，別想打任何歪主意。」

話一落，莫創楓邁開大步走向軍營。

「啊？晚一、兩天都不行嗎？」她連忙追了上去。

多虧平日鍛鏈有素的腳程，巫菱兒一下就追上了疾行的莫創楓。

「不行！」

她小臉一垮。

「求……求你嘛！」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莫創楓沒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

「拜託啦！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沒有方向感，很容易迷路的，萬一到機場轉機時不小心－－」

「我已經派人護送你回台灣，你絕對不會迷路的。」

莫創楓才不上她的當，繼續往前走。

「可是……」

「你不用再多說了，我已經叫人準備好直升機，等一下就直接送你去機場。」

走進營區，莫創楓叫了兩個人過來，護送她去停機坪。

「送巫小姐上直升機！」莫創楓命令，隨即走進自己的帳篷。

「什麽？你這個人怎麽……」

巫菱兒瞪大眼睛，發現自己被兩個大男人架起來。

「等等……放開我呀！」

巫菱兒的手腳在半空中胡亂揮舞，對著莫創楓的帳篷叫罵。

「你就這麽希望我離開嗎？莫創楓，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虧我還這麽喜歡你，混蛋！王八蛋！臭雞蛋！你……」

她的叫罵聲漸行漸遠，終至聽不見。

莫創楓的帳篷里，等著他的除了幾個小隊的隊長之外，還有霍廷。

「莫老大，你這樣對她不太好吧？」霍廷不以為然的說，他打從心底同情巫菱兒。

莫創楓冷冷地瞪他一眼，「用不著你管！」

「是是是！我當然不敢管。」霍廷雙手高舉，忍不住又問：「不過……難道你不打算帶她回霍家島？」

「我沒考慮過這件事。」

「沒考慮過？老天！莫老大，請原諒我多嘴，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她剛才甚至說她很喜歡你呢！你硬是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往外堆，到時你可別後悔啊！」

莫創楓看著桌上的簡報資料，沉默不語。

約莫一分鐘後，他豁然起身。

「五分鐘後再開會，我出去一下。」

他走出帳篷，往臨時停機坪走去。

．０．０．０．０．

「巫小姐，請……請你繫上安全帶，不然我沒辦法起飛。」瑞奇可憐兮兮的道。

「哼！我說不系就不系，有種你就起飛，讓我摔死呀！」巫菱兒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

「巫……巫小姐，你別為難我啊！」

瑞奇快哭出來了。庫克還說這個任務很輕鬆，根本就是騙人嘛！這女人簡直就是個惡魔！

「瑞奇，你先下來吧！」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直升機外傳來。

巫菱兒循聲望去。

「你還敢來？！」

「我是如你所願呀！」

莫創楓的嘴角揚起一個笑弧，然後比了個手勢，命令一旁的手下先退開。

「如我所願？」

巫菱兒瞪大眼看著他的俊顏。

他點點頭。

「你要是真如我所願，就不會逼我回台灣了，我明明還不想走……」也想多留在你身邊一陣子。

不過，最後一句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莫創楓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蒙娜那個老妖怪可能早就盯上我們了，歐洲是她的地盤，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你回台灣會比較安全。」

「你的軍隊訓練有素，就算蒙娜是三頭六臂的妖怪，我們一樣打得贏她，怕什麽？」她不懂。

「我是預防萬一啊！傻瓜！」

莫創楓看向她，愛憐地用手揉著她的頭髮。

巫菱兒傻愣地看著他，她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

「那你呢？你比我更危險，不是嗎？」

她白嫩的小手輕柔的領著他的大手，貼著她的臉頰。

「我－－」

「不要說話！」巫菱兒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他凝視著她。

「我不想聽任何承諾，如果有緣……我們應該會再見面吧！」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柔和的光彩。

莫創楓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點頭。

「嗯！」

也傾身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叫來瑞奇。

「小心點，瑞奇，我把她交給你了。」

「是！長官。」瑞奇嚴肅的說。

莫創楓下了直升機，繞到另一側，幫巫菱兒扣上安全帶，然後深情的看著她。

毫無預警的，巫菱兒捧住他的臉，迅速地吻上他的唇。

雖然這個吻很短，甚至不到一秒，可卻足以令他失控，他錯愕地看著她。

「我想吻你，希望你不會介意。」

巫菱兒笑了笑，其實心裡緊張得要命。

莫創楓低下頭，沉默了數秒，然後才又抬起頭，深邃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路上小心。」

他拍拍椅背，示意瑞奇可以起飛了。

莫創楓看向巫菱兒，月光在她那細如白瓷的臉上灑下柔和的光芒，這一刻，他想將她那動人的五官深深的記在心底。

緩緩的，她綻開一朵笑容。

「嗯！再見！」

巫菱兒的手用力的揮舞著。

看著越飛越遠的直升機，莫創楓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她剛剛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對勁，一股不安的情緒在他的心底隱隱的騷動著。

他甩甩頭，轉身大步的邁向自己的帳篷。

再過六個鐘頭，他們就要進攻蒙娜的古堡，他絕對不能分心，一切等到打倒蒙娜之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