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吻她?
昨夜的震撼還縈繞在心頭,他的輕擁,她的驚慌,以及隔著一塊布感覺到的溫度。
還有她的氣憤!那是她的初吻!
一名掛牌接客的花魁還沒被人吻過,說出去大概沒人相信。
那又如何?她心底認定就行了,打從她明白男女之間還有這種以唇碰唇表達情感的方式之後,她的雙唇便成了她的聖域,被調戲也好,接客時也好,她都死命地護著她的唇,絕不讓人奪走她的吻。
只為了保留這份最初,留給那個特別的人。
結果,胡裡胡塗地就被人吻去了!她連他喚什幺都不曉得,更別說其它的了,那個吻她的人如此恣意妄為,氣死她了!
氣歸氣,問題是,她好象不那幺討厭呢。
唉……
「小芙、小蓉,妳們是忙完了沒啊?」今兒個為了讓丫鬟們綰個髮髻,她已經坐麻了腿,脖子也僵了。
心底怒火翻騰,但平常懶洋洋慣了的她,沒興緻拿別人出氣,如果那男人膽敢再在她的面前出現,那他就要有被她大卸八塊的準備。
說不定他就這幺消失了呢!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兒氣得內傷,還要乖乖的給丫鬟打理,只因為「保持美麗」是她該盡的本分,因為她頂著醉月樓花魁的名號。
花魁過的是什幺日子呢?
別的花魁如何,她不太清楚,不過,她──白菱,過的是無聊無趣的日子。
不論前夜鬧得晚不晚、瘋不瘋,她都睡到午時才醒來,如果有人提前將她吵醒,一定會挨一頓排頭,因此丫鬟不敢隨便喚她,而且妓院申時才開始營業,白天她又不用做那些粗活,早起也沒用啊。
每天醒來,等待她的是一連串悶死人的保養工程,誰教她是以色示人的花魁呢!
雖然她對時下流行什幺香味、衣裳或裝扮是完全不清楚,不過她有兩個幹練又厲害的丫鬟,整個平康里,甚至是全長安內有啥新鮮、流行、上好的玩意她們都一清二楚,這兩個丫鬟皆有一雙巧手,讓她可以動也不動就從頭髮到腳趾都被保養得又香又美。
「哎呀,小姐,您別動啦!」小芙拿著髮釵,斟酌著該怎幺裝飾才好。
「哎呀,小姐,快好了啦!」小蓉拿著木梳,正綰著最後一道髮髻。
「每次打扮時小姐都不安分,真搞不懂坐著不動哪裡累了。」
「累的可是我們呢。」
「小姐閑閑的在醉月樓里讓人伺候,我們在東西市內東奔西跑。」
「可是喊累的卻是什幺都不用動的小姐。」
小芙和小蓉又在喋喋不休。
不用動?動也不動的兩、三個時辰對她來說才是受罪。
她就是這點悶啊!可她沒有和小芙、小蓉鬥嘴的勇氣,這兩個丫鬟的口才與姚翠娘不相上下,她選擇翻白眼兼閉嘴。
可是還是很無聊,捺不住無聊的白菱,頑皮的拿了朵芙蓉,撥下花瓣撒在兩個丫鬟的頭上。
「妳們真是人如其名,人比花嬌啊!」在房裡沒有娛樂,只好玩她的丫鬟們了。
「小姐,您別開我們玩笑了,我們哪比得上妳花一般的容貌!」
「是呀!小姐才是麗質天生呢!」
小芙與小蓉裝扮好了白菱,忙不迭的左右端詳,兩人點點頭,滿意自己的傑作,嘴裡也不忘連聲讚美。
「啐,聽得耳朵都長繭了。」白菱揮了下手,不想搭理。
每天都這幺耗時打扮,為的就是取悅男人,真是無趣,偶爾她發發小脾氣不養發了、不用香精沐浴了、不吃那些將人養得白胖的補膳了、不畫眉了又如何呢?還是無聊啊!太陽下山、妓院開門前,她也只能趴在二樓窗邊俯視那些在內院玩球戲的姑娘。
大半的時間,她的活動範圍只有自己的小閣樓,連醉月樓內也不能隨意走動,怕被那些過夜的嫖客或是乾脆付了租金賴在醉月樓內的男人撞見,平白多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她是花魁,出現在人前讓人驚艷是她的本錢,豈能隨便讓人便宜去了?
她猶如關在籠中的賞鳥。不過,鳥兒是讓籠子保護的,只是壞在籠子里缺乏娛樂。
「小姐,我們還沒上妝啊!」看白菱起身,不打算讓她們再打扮下去,小芙急了。
「小姐,我們特地找來最新的胭脂色呢!這洛兒殷是時下正流行的紅色……」小蓉也開始吱吱喳喳。
「這些我都不懂,姚姊給我放三天假呢!別煩我。」白菱頂著一頭丫鬟們悉心挑揀的髮飾,連看銅鏡的興緻也沒,直接趴在窗邊喊無聊去了。
皮相是天給的,拚命珍惜這副皮相的也是別人,她靠著外貌,完全沒有努力就當上了花魁,可是那花魁該有的「才」她都沒有,琴棋書畫她涉獵過,卻都興趣缺缺,學得博而不精。
有時她真覺得自己當花魁當得莫名其妙,而且無聊。
如果她去向姚翠娘喊無聊,姚翠娘一定會緊張萬分的以為她想要罷工,於是弄了些不知所以然的節目來給她消遣,但每次到了最後都是她變成別人觀賞的節目,兩相比較之下,她寧願偷偷的無聊,也不讓姚翠娘知道。
是不想當花魁了嗎?才不。
她已經沒有權利選擇成為尋常的莊稼婦了,而且花魁的生活比平常百姓優渥數十倍不止,她隨便一件爺兒們饋贈的皮裘就相當於人家一整年的收入,在這兒被別人伺候得好好的,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還可以無所事事……
那她到底在不滿什幺?
因為她是不安於室的白菱,她是善變的白菱,她是閑不住的白菱。
她決定了,實在是無聊過頭,她要鬧些風風與雨雨出來。
「小……小姐,您要去哪?」候在門邊的小芙和小蓉見白菱突然很有精神的蹦了起來,警覺到事情有些不尋常。
「上街走走。」白菱雙手扠腰,瞇起銳利深黑的丹鳳眼。怎幺?小芙和小蓉變成她的牢頭了?
「不行!」小芙和小蓉有默契的一同大叫,並交換了眼神。
「小姐,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妳打扮好,妳要是出去瘋一回,不是把我們的心血都毀了嗎?」小芙抓住白菱的袖子,撒嬌哀求。
「對啊、對啊,小姐,最近才剛放榜,平康里附近增加了不少想要狎妓的進士新科,如果您出去晃一圈,不小心又招了什幺蜂啊蝶的回來,和原本包下小姐的爺兒爭起您來怎幺辦?」小蓉也抓住白菱的另一隻衣袖,苦苦阻止。
「被妳猜中了。」白菱笑得花枝亂顫,點著小蓉的額頭向後推了一下。
「什幺?」小蓉瞠大了眼,不知道自己說對還是說錯了什幺。
「我以前可沒幹過招蜂引蝶的勾當啊!全是笨男人自個兒湊上來的,所以我突然想試試去招蜂引蝶,看能給奴家招來什幺。」她對自己能掀起多大的混亂感興趣極了。
「哎呀!我的白菱啊!萬萬不可!」房門被一道急急衝進來的人影撞開,她拔高的嗓音是所有醉月樓姑娘都熟悉的。
「姚姊。」白菱、小芙以及小蓉同時喚了聲。
姚翠娘,醉月樓美麗年輕的老闆娘,如今是滿面愁容,心力交瘁。
她拉起白菱的手,簡直快聲淚俱下了。
「飄香閣的肥婆老鴇再加上來強搶朝雲的人,鬧得我和那顆笨石頭石培峻七葷八素,妳就行行好別再增加我們的麻煩,好好的待在房裡好嗎?答應翠娘。」她差點整個人虛脫的跪了下來。
「不好,妳答應我放三天假了。」白菱想任性時,天塌下來都無法阻止。
聽了這個答案,姚翠娘頓時懊悔自己信口開河,「昨天才鬧完,我以為可以平靜幾天。」
要撐起這個妓院,也不是簡單的事啊!
「昨天這一鬧,石護衛有受傷嗎?」白菱有點多此一舉的問。稍早她好象聽見了石護衛的哀號,依慘叫的程度來看,應該只是被毆打出幾處小淤青,慘叫是因為姚姊上藥時手勁重了點。
石護衛的功夫還真的是三腳貓得徹底,不論大大小小的人來鬧場闖關都會打贏他,不過他也還算有點底子吧,除了輸,除了身上多了幾塊淤青,也沒見血過。
醉月樓最精採的娛樂之一,就是聽鴇母姚翠娘對石護衛大喊:「你這傢伙,名字中用有個屁用?人一點也不爭氣!」
姚翠娘果真又開始她的叨念。
「傷是沒傷到什幺,還不是那幺樣。虧他名字那幺氣派,人是一點屁用也沒有。」
姚翠娘念完還不忘啐一口,表示不屑。
白菱聽了大笑。他們倆真是一對冤家。
「我的姚姊,醉月樓的聲勢如日中天,原本聘請的護衛加上石培峻也不敷調度了,再給醉月樓多找幾個護衛如何?」白菱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
「不行!」姚翠娘立刻回絕,可見曾經打算過,「醉月樓因妳而出名,找護衛只會引狼入室,那些地痞流氓不會是為了工作,反倒是沖著妳而來,到時候我們這票婦孺再加個石培峻也護不了妳。」說來說去還是以白菱為第一。
「反正所有的麻煩都是針對我來的,人家不上街行了吧?至少讓我到二樓前廳逛逛,看看街景也好。」白菱也不是不懂眾人護著她的心思,她只是很煩,煩自己好象除了有一副美麗的皮相之外,什幺都不是,尤其是最近愈加煩躁。
「那我不是要清場了?只要是公的全部得蒙上眼睛。」不讓白菱上街製造騷動,只是讓醉月樓裡面亂一亂,真不曉得合不合算。
「答對了!要不,也可以讓男人們瞧免費的啊!」白菱俏皮的眨眨眼。
「好啦、好啦,嬤嬤依妳,真搞不懂冷冷清清的大街有什幺好瞧的……」姚翠娘一邊叨念,一邊吩咐小芙、小蓉去趕人,自個兒也打算離開。
「不愛別人把妳叫老,妳又總是自稱老鴇、嬤嬤的,說穿了還不是虛長我兩三載的大女孩兒。」白菱跟在姚翠娘身旁,玩笑似地勾了下姚翠娘的下巴。
姚翠娘因為這個舉動,不自在的赧紅臉頰,「妳的魅力留著對爺兒們使吧!不是要透透氣嗎?趕緊去去去。」她猛地將白菱推出房門。
「啊!醉月樓的老鴇在害羞。」不明白自個兒天生魅力的白菱笑說。
「妳把我耍嘴皮的那套都學去了!我看妳這花魁退休后就改行當老鴇好了。」姚翠娘玩笑著。
「好!我現在就去外頭勾一個我專屬的護衛回來,好為將來當老鴇做好準備。」
「妳不是只要看街景就好了?別再嚇我了。」姚翠娘一驚,雙手合十哀求道。
「我的好姚姊,我會乖乖的待在二樓的,就這個範圍。」白菱調皮一笑,指向眼前的廳堂,前方剛好站著個臉色慘白的姑娘,那姑娘見到白菱和姚翠娘,立刻大喊──
「啊──姚姊!白菱姑娘!這裡殺人啦!」
「什幺!」一句聳動的尖叫,讓醉月樓的姑娘與客人們探出頭來,還有人立刻湊近看熱鬧,其中也包括姚翠娘和白菱。
「在哪裡?」
「發生了什幺事?」
「剛剛是誰在雞貓子鬼叫?」
眾姑娘七嘴八舌的,讓白天原本應該蕭條安靜的醉月樓熱鬧不少。不過,所有人往街上引頸瞧了半天,也沒瞧到任何精採的畫面。
清冷的大街上沒有半個人影,冷風吹過,還捲起一片枯葉。
「什幺嘛!」
「是誰開了個無聊玩笑?」
騷動的人撇鷗沼行┍г股,對面的屋檐上不負眾望地出現了兩道人影,看似正在打鬥,不過其中一方節節落敗。
「呀!在對面的屋檐上打!啊!過來了!」才聽到有人這幺說的同時,一個大男人就撞進了滿是人的醉月樓。
「天!死人!」驚叫聲此起彼落。
「笨,死活都分不清。」啐了口,姚翠娘見人越來越多,拿出黑紗斗笠替白菱戴上。
白菱乖乖的將姣好容顏隱藏在黑紗之後,只露出她小巧的下巴。
這時,一名蒙面黑衣人從對面躍了過來,白菱的眼光一轉,正好對上黑衣人被劉海遮去大半的雙眸。
是他!
黑衣人的劍上沾滿了血,劍不動時,那一滴滴的血順著劍身污了地板,劍一舉,那血向眾人揮灑了過來,惹得所有人鳥獸散,只剩白菱沒有退卻。
而姚翠娘則躲在甫趕來的石培峻身後,她怕血污了新衣啊。
「殺人是你家的事,但可別在這邊解決!官爺來查兩天,醉月樓就要封兩天,這白花花的幾萬兩銀子你要賠給我嗎?」姚翠娘在石培峻身後大喊。
黑衣人聽了這一席話,眼神帶笑,但不及方才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震撼。
醉月樓?不知不覺又打回來了。
面前遮住容貌的女子,該是她吧?這家妓院的紅牌白菱,全身上下的翠玉金飾不計其數,衣質亦是上好的,光從這幾點就很容易認出她。
白天瞧著她,更美了,雖然隔著黑紗,但只窺見她細緻肌膚以及輪廓,便可知曉黑紗下的定是一張天仙容貌。
這等場面她不怕嗎?他的眼神帶著激賞。就不知這隻小野貓是真的鎮定得不躲,還是嚇傻了不知該逃。
「就是你!你為什幺要吻……不對!你叫什幺名字?」黑衣人近在身旁,白菱突然抓住了黑衣人的衣袖問道,好象在掌控一切是她似的,不過她可沒忘了要壓低聲音。
她該生氣,她該表達對他的憤怒,還要質問他輕薄她的意圖,最後將他大卸八塊!
複雜的情緒在心中翻攪,最後卻只問了他的名字。
找一個護衛。言猶在耳,靈機一動,她真打算給自己挑了個最佳護衛人選。
她要他!
「嗯?你叫什幺名字?來當醉月樓的護衛好嗎?」她的紅裙被他劍上的血污了,深黑色的印漬在在昭示著這上好的玩意宣告報廢,但她不在乎,她只想問出她要的答案。
黑衣人只給了白菱一道深意的眼神,不開口。
「花魁抓著他呢!」
「他們認識嗎?」
在確定黑衣人沒有威脅之後,醉月樓的人們又開始聚過來指指點點了,黑衣人驚覺不宜久留,抓起昏在一旁的獵物,將人丟下樓。
樓下有幫手接應,他也正打算跳下去。
「等一下!」
正要躍出去的身子,被白菱急急拉住。
他回首,笑彎了俊美的黑眸。
「好不好?」她嬌聲低問,懇求的眼神讓人看了絕對無法狠心拒絕。
他低下頭,作勢要吻上白菱。
「啊!」她驚得鬆開了手。
趁這個機會,他頭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留下錯愕的白菱,第一次被冷落的白菱。
***
忙著辦公的官差們在迴廊中來來往往,加上要處理主子一堆吩咐的奴婢們,將整座王府襯托得熱鬧非凡,他們忙得對任何擦身而過的人都無暇注意,因此容得黑縶愜意的來去。
在九拐十八彎的迴廊上,黑縶閑適的賞花,從容的散步,慢慢的來到一座華麗樓閣前,敲了敲大門。
「進來。」這兒是內院,已不容閑雜人隨意來去,也無人膽敢擅闖,所以聽到敲門聲,門內的主人便知曉是他等了許久的人。
「爺兒。」黑縶推門而入,雙手抱拳,敷衍禮數地喚了聲坐在案前的白衣男子。
「我可等到你了,虧我還特地冒著生命危險撤開守衛,哥!」白衣男子熱絡的口氣招呼,見到了來人,原本嚴肅的臉色也和悅了起來。
「九王爺,大白天的還敢亂叫,小心傳到閑人的耳里,把我們紅杏出牆的娘給殺了,順便教我陪葬。」黑縶失笑,對起身歡迎他的胞弟,只是拍拍他的肩,隨即找了張椅子坐下,還順腳構了張矮几,雙腳大搖大擺的置在几上。
沒錯,黑縶是私生子出身,與這被喚作九王爺的男子是同母異父兄弟。
「要比恣意妄為,小弟永遠追不上皇兄呢!」看看黑縶如入無人之境的模樣,他是羨慕這個兄長的,羨慕他不被加諸於身的身世束縛,像只永遠不受羈絆的翔鷹。
「誰是你『皇兄』來著?這幺重的帽子我還戴不起呢!最近風花雪月多了,開始會耍嘴皮子奉承了?」黑縶順手剝著桌上的荔枝來吃。
「哥,你在人前可別這幺訓我啊!給我九王爺的身分留點面子。」
至今,並無任何外人知曉黑縶的身世。
黑縶是王府里的暗盤,通常他負責的是私緝、暗殺與偵查敵情,安排這個身分給他,多少是因為黑縶不光明的出身,不過對他來說這份工作再適合不過了。
他處在黑暗中,黑暗給他自由。
「對了,你剛探完平康里,是否有聽聞花魁白菱!覺得她如何?」九王爺雙眼一亮,提到不久前那曾經讓他喚手下去搶人的絕色紅顏。
「爺兒問我那個女人?我花了三天兩夜的時間,緝拿藏身平康里的欽命要犯,你問都不問,反而問我那個女人?」黑縶改而只手撐著下巴,無關痛癢的點了下。
那芙蓉之貌,卻也在他的腦海浮現。
「談公事多無趣,我們兄弟之間就該談談風花雪月。」九王爺無害的笑道。
該是對他有戒心了吧?不讓他過多涉入王府的政務。黑縶也不是看不透九王爺的心思,狀若無事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聽說她是遭劫,搶匪將她賣給醉月樓。」不太配合老弟的熱絡,黑縶言簡意賅。
「白菱是名美妓,但也不過是個小娃兒,看起來十三、四歲罷了。」他臆測。
「不,白菱成為花魁之後,本王曾在某次賞花宴上見過她一回,她就算沒有二十,也有十八、九了。」九王爺再次失笑,黑縶實在該多培養鑒賞女子的眼力,「不過她的美貌好象用不盡似的,也許到了三十好幾依舊還是粉嫩佳人。」
「爺兒見過她?」黑縶暗覺不妙。他以為九王爺是因為聽了花魁的名氣,而對白菱有興趣。
「不只見過,我還跟她有約。」九王爺語出驚人,「那時你不在長安,我曾派人去醉月樓要人,最後不但人沒要到,還給醉月樓的老鴇說動了,要我等白菱在初秋奪得花國狀元的美名,才肯將白菱讓給我。不過如今白菱已爬上醉月樓花魁之座,我該去看看鴇母有沒有遵守約定。」
要人,說穿了便是以王爺之名硬逼醉月樓交出白菱,強接白菱入府,沒想到醉月樓的老鴇煞是厲害,能夠讓九王爺改變主意。
「約定?爺兒有何打算?」最好不要是他心中所想的。
如果九王爺也看上她,那……兄弟鬩牆之日不遠矣。
「打算?當然是狎妓,難道將她娶回來嗎?當初她如果是清白的還有得商量,現在是完全不可能了。」九王爺輕蔑地說。
「爺兒,那是私妓,與爺兒身分不符,如果皇上知道了……」黑縶出於私心阻止。
他……想要白菱,但不願與胞弟相爭。
「我打算瞞著上頭去。」
他手心冒汗,「爺兒打算何時去?」只願還有時間讓他勸九王爺改變心意,下下之策,也只有搬出上頭壓制九王爺了。
「今晚。」
「今晚?」太快了,黑縶措手不及。
「有何不妥?但說無妨。」兄弟不是當假的,見黑縶一臉嚴肅站了起來,九王爺察覺黑縶欲言又止。
「我要白菱。」逼不得已,黑縶心一橫,將本意說出口,緊握的手心已完全汗濕。
「難怪你今兒個不對勁,突然之間改用下屬的語氣同我說話,我那氣焰囂張的兄長一下子杳然無湥原來只是為了那個女人!派你去平康里,真不知是對是錯,我們居然都看上了那個女人!」九王爺朗笑,將剛剛黑縶的話丟還給他。
「爺兒?」黑縶還在等答案。看是一笑帶過,還是反目成仇。
「我不會讓給你的,是兄弟,就靠實力來搶吧!」九王爺笑得像是任性的大男孩。
搶……是啊,他忘了九王爺獨愛搶奪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