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近樂家陷入一片哀戚之中，不知為何，不是捕來的魚沒人買，就是一無所獲，一家人已經過了好幾天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霍時駿更像是在懲罰樂心彤一般，好些天不曾來樂家，急得福伯、福嬸直跳腳，頻頻詢問樂心彤是不是惹怒了霍時駿。
「死丫頭！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霍公子怎麼都不來咱們家了？你叫我們至去喝西北風啊？」福嬸愈想愈火，又捏了樂心彤幾把。白嫩的雪臂上多了幾道淤痕，樂心彤只是默默地承受福嬸對她的一切指責。
「娘！沒有這回事……」
「別喊我娘，老娘不想養一個沒用的米蟲，浪費咱家的米糧。」
犀利的言詞不停刺痛著樂心彤的心。霍時駿一向很照顧樂家，所以樂家才勉強過得下去，可是現在，她好像真的惱怒他了。
「死丫頭，你給老娘去霍家陪不是，跟霍公子道個歉，如果他肯原諒你就算了，如果他不原諒你，你也別回來了！」福嬸把樂心彤踹出家門后，立刻關上木門，樂心彤揉著身上的淤傷，全身酸痛地站起身。
她現在根本不想去找霍時駿，她不喜歡霍時駿時時以封宸的生死來要脅她，但是現在迫於無奈，她也只得撐起身子，來到霍家。
「少爺不見你，快走!」
霍家的侍衛無情地拒絕著樂心彤，以往她來霍家，不用通報即可直接進去，看來霍時駿這次真的很氣她。
「拜託！各位大哥，幫我通報一下，霍大哥不會不見我的。」樂心彤厚著臉皮說著，縱使心裡百般不願意，還是必須如此做。
厚重的大門頓時開啟，裡頭站著霍時駿的貼身書僮。「樂姑娘！請進。」
「謝謝！」樂心彤跟著小書僮穿過重重的樓閣，來到霍時駿所住的莊院。
「少爺在裡頭等姑娘。」
「霍大哥！」樂心彤輕聲喊著。平常這裡相當熱鬧，不知為什麼今日特別安靜，安靜到有一些不尋常，讓她心裡略微感到有些害怕。
「小彤！」霍時駿陡然出現在樂心彤眼前的樓閣上，神情帶著一種生疏的氣息，面對這樣的霍時駿，樂心彤真的害怕極了。
「霍大哥，對不起。」
「你知道錯了就好！」霍時駿露出詭異的神色，上下打量著樂心彤。她怎麼好像愈來愈漂亮了，這是他的錯覺嗎？
「那我先走了！」樂心彤有意閃避著霍時駿帶有異色的眼光，他好像要將她全身剝光似的，令她十分局促不安。
「等等！別這麼急著走嘛！咱們好久沒聊聊了。」霍時駿一把握住樂心彤的皓腕，使勁地往屋內拉，不讓她離去。
「霍大哥！請你放手！」樂心彤不安地拚命掙扎，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她了，她從沒看過這樣的霍時駿，眼裡滿是驚恐。
「小彤，別緊張，我只是想教你習字而已。」霍時駿定睛看著驚慌失措的樂心彤。
她變了，她不在是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彤了！是誰讓她變了？一定是那個住在石洞里的邪魅男人，他派去的人不是全身筋脈盡碎，就是身首異處，沒一個回來，樂心彤是他最後一張王牌，他不允許有人掠奪她。
「習字？現在？」
「走！我們到裡面去。」
「不用了，霍大哥，真的不用了，我急著回家……」
此刻的霍時駿就像一頭髮狂的野獸，力大無窮，完全不似平常文弱的模樣，一徑地將樂心彤拉進大廳內。
「霍大哥，別這樣……」
「小彤，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愛上那個男人了？」
「我……」她確實喜歡他，不過那只是她的單相思罷了！
「你還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霍時駿眼見樂心彤不肯回答，內心一陣雀躍，他還是有希望的吧！
「霍大哥！你弄錯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般尊敬，不是那種感情。」樂心彤自覺現在再不把事情說個清楚，霍時駿永遠都會糾纏著她，她擔心霍時駿會因此做出不利封宸的事。
「哥哥？我不要這種關係，我要你當我妻子，我娘那邊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我們恢復以前那樣好不好？我教你習字，陪你去賣貝殼手鏈，當然，我會好好照顧福伯、福嬸的。」
霍時駿知道樂心彤最在意的莫過於家人，他可以保證樂家人自此衣食無缺，那臭小子能給她什麼?他不過是海上漂流來的，他能給她什麼？
「不要，我愛他，對不起，霍大哥，已經太遲了，我已經愛上他了。」
樂心彤仔細思索霍時駿的話，如果她真的可以成為霍時駿的妻子，爹娘一定會很高興，可是她真的要為了這樣而放棄她所愛的人嗎？縱使他不一定愛她，可是她愛他啊，這樣就夠了！
還沒遇到封宸之前，她都為樂家而活，可是現在她真的不想再犧牲自己來成全爹娘的貪念。
樂心彤陡然憶起福嬸那番刻薄的話，內心更是一陣刺痛，爹娘為了銀兩，竟把小蓮給賣掉了，是不是下次她也會被爹娘賣去妓院?
「愛他？你敢說愛他?你不擔心我會殺了他？」
霍時駿真的被惹怒了，他的小彤被教導成懂得反抗，是他教的嗎?為什麼來不到幾天的流浪漢的影響力，會比他這個跟她相處十幾年的人深？霍時駿真的不甘心就此失去樂心彤。
「不可以！這根本不關他的事，是我主動喜歡他的。」
「你就這麼不為家裡的人想？」
「我已經為他們犧牲太多了。」樂心彤落下淚來，霍時駿每問一次，她就深感罪惡。她真的要棄爹娘於不顧嗎？
「不行！小彤，你是我的！」霍時駿陡地撕開樂心彤的衣衫，樂心彤嚇壞了，不停在屋內閃躲霍特駿的侵襲。
「霍大哥，你清醒點！」
「這裡沒人，你不用奢望會有人進來救你，小彤，我真的好愛你。」
霍時駿擒住樂心彤的腰肢，將她架在牆邊，一手探尋著她胸前的豐盈，她的身子是屬於他的，既然等不到洞房花燭夜，那麼就現在執行吧！
「霍大哥！霍大哥！」樂心彤拚命阻止霍時駿的侵犯，無奈她的力氣太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十分厭惡封宸以外的男人碰觸她。
霍時駿不理會樂心彤的哭喊，拉開她的衣襟，就開始吮吻樂心彤潔白的頸項，一邊舔舐她香甜的氣息，一邊留下斑斑吻痕，一邊還以大掌揉捏著她胸前的豐盈。
「霍大哥！快放開我，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樂心彤臉上滿是屈辱的淚水，不敢相信平日尊敬的霍時駿竟會是這個德行。
樂心彤猛然想起封宸曾警告過她的話，那時她不相信，現在可好了，她果然落入他的魔掌了。
封宸大哥，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的話，對不起……
「我情願讓你恨，也要先得到你。」霍時駿扯掉樂心彤的褻衣，露出一雙晶瑩的玉乳。
眼看清白的身子就要讓人給佔了，樂心彤顧不得可能會引來的羞恥，大聲吼著：「霍大哥！求求你，不要逼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樂心彤為了保衛自己的清白，不得不撒了謊，縱使可能會被冠上淫蕩的罪名，她也豁出去了，她寧可將清白留給最愛的人，也不讓霍時駿給糟蹋。
「什麼?!你、你讓人碰過了？」滿心的慾火陡然消散，霍時駿錫愕不已。那男人果然碰了樂心彤，難怪她會愛他愛得那麼深，可惡！他竟然遲了一步！
「我……」樂心彤停下淚水，訝異地看著臉色大變的霍時駿。她現在才明白她敬愛的霍大哥，只是為了奪取她的清白才願意接近她，若她失去了清白，在他眼裡就什麼都不是了。
對於這個結論，樂心彤心痛萬分，更深深懊悔沒有聽封宸的警告。
「樂心彤，原來你是這樣糟蹋自己的，我真是看錯你了。」此刻霍時駿眼裡只剩下報復的怒火，這個仇不報，他就不姓霍！
「我愛他，所以我自願將清白交給他。」樂心彤鼓起勇氣，說出以往絕對不敢說出的話。不管下場會如何，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就心滿意足了。
「該死！你將以姦淫罪被罰繞街，讓大家鄙視你，我早警告過你，你不聽，現在我也救不了你，你走！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與你一同姦淫的男人將被處以火刑。」
「啊?!」樂心彤嚇壞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封宸大哥要被處以火刑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不行！她一定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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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心彤還來不及知會封宸即將面臨的危機，就被霍時駿擒回樂家，而霍時駿也義憤填膺地向樂家夫妻控訴樂心彤的罪狀。
樂心彤不敢奢求爹娘會給她好臉色，她已經徹底惹怒了霍時駿，爹娘肯定不會輕饒她的。
「福伯、福嬸，時駿很抱歉，還是沒辦法將小彤導回正途，今日她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來，老實說我也很心痛，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嚴懲掠奪小彤清白的邪惡男人，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霍時駿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無疑更是火上加油。
「霍公子教訓的是，我們夫妻倆一定會好好教訓這不檢點的臭丫頭，霍公子請放心，也請為我們兩老討一點公道回來。」
待恭送霍時駿離開后，福嬸立即顯現出猙獰的惡臉。「死丫頭，你還有臉回來啊？」
看著福嬸與福伯張牙舞爪，恨不得一口吞了她的嘴臉，樂心彤垂著眸，內心又急又氣，擔心若自己來不及通知封宸，他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
「好啊！你居然背著我們做出這麼丟臉的事，在石洞養小白臉，難怪這幾天老看你去市集，卻沒帶半點銀兩回來，原來全拿去養小白臉了，我們樂家的臉全給你丟光了！」
福伯氣憤十足地揮舞著皮鞭，樂心彤怯懦地看著擦得光亮的鞭子，內心發著顫。
「要不是霍公子，我們還不知道要被你騙到幾時，難怪霍公子不要你了，你這個死丫頭，敢阻饒老娘賺錢的機會，不要命了是吧？快說！那個男人是誰？」
「娘！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沒養什麼小白臉，他是從海上漂到這裡來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還說！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不可。」福伯抽起鞭子，一鞭鞭打在樂心彤嬌弱的身軀上。
樂心彤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的確是她不對，她不該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這就是她該承受的罪過。
「給我重重的打！這個丫頭實在是愈來愈不長進，看來只能送到花煙閣，不知道沈娘還收不收呢！」
在一鞭一鞭的揮舞之下，樂心彤孱弱的身子早覆滿鞭痕，衣衫染上片片血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被打得不成人形。
「算了，別打了！打壞了，價錢就差了。」福嬸以嫌惡的眼神看著倒地不起的樂心彤，恨恨地踢上幾腳。「老頭兒，把她捆起來關到柴房去，要不是霍公子看在過去的情份上，這死丫頭可要遊街呢！丟死人了！」
聽到福嬸的最後一句話，樂心彤知道這是霍時駿對她的最後一點仁慈。
被拖進柴房關了起來，樂心彤身體無法動彈，但身體上的傷口怎麼也比不上心裡的創傷。
封宸大哥！你得快逃才行！
樂心彤這才驚覺封宸在自己內心的分量，足以左右她的意念，違抗爹娘、霍大哥，只為了多一點與他相處的機會。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樂心彤想念著封宸溫熱的體溫，嘴角逸出一抹微笑。對了，她只能笑，不能哭……
他不喜歡她哭。憶起封宸霸道的命令，樂心彤內心湧上陣陣的柔情。
全身都沒辦法動，她是不是快死了？樂心彤不敢探看自己的傷勢有多重。
「啊！好痛！」樂心彤微微移動自己的身體，她的身上綁著粗糙的麻繩，一不小心就會觸動傷口，讓她痛得頻頻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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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
這幾天樂心彤都被關在柴房裡，哪裡也去不得。身上的傷口好不容易結了疤，又因為福伯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敗壞門風的事，瞞著福嬸又到柴房打了樂心彤一頓，結果十天下來，樂心彤總共挨了三次鞭子，身上的舊傷來不及好，又添了幾痕新傷，全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樂心彤舔舔乾燥的唇，求生的意志愈來愈薄弱。她每天都在盼望當她昏睡過去時，不要再醒過來，就不會再痛得死去活來。
正當樂心彤的意識逐漸消散時，赫然聽到屋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在福嬸望福伯充滿歉意的道歉聲中，霍時駿板著一張臉，面色凝重地看著福嬸。
「霍公子！抱歉，我不知道那個死丫頭竟會做出這麼見不得人的事，請你多多見諒。」福嬸頻頻陪罪。
「福嬸，要不是我深愛著小彤，小彤的下場絕對會很凄慘，我不希望她受到這樣的折磨。」
「說的是！說的是！」
樂心彤努力貼近柴房的牆壁，仔細聽著霍時駿與福嬸的對話。
「我和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人討論過了，這名毀去小彤清白的男人絕對不能留，大家決定在後天傍晚到石洞那邊擒住他，執行火刑，請二位也一定要參加。」
後天傍晚封宸就要被處以火刑？樂心彤內心大感驚慌，她該怎麼辦？
封宸大哥能逃到哪裡去？碧璜村附近都是山，他只能往山上逃，如果到石洞抓不到人，霍時駿一定會到山上去抓人，那該怎麼辦？
「這個一定，這個一定，我們夫妻一定會親手將那名淫賊燒死。」
「還有，如果小彤能親自放火把那個男人燒死，我仍舊願意繼續愛著小彤，甚而娶她進門，不介意她的身子已被糟蹋。」
霍時駿一字一句皆充滿怨恨，不知道若真把樂心彤娶進門，是真的會愛她，還是純粹想看封宸死在樂心彤手上，以作為報復。
「霍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還願意接受那個死丫頭？」福嬸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如果那死丫頭能順利嫁入霍家，她還有一筆聘金可拿。
「沒錯，但前提是小彤願意親自放火燒了那男人。」
「霍公子，這個沒問題，交給我去辦，保證死丫頭會乖乖照做。」福嬸信誓旦旦的說，她相信樂心彤沒那個膽子背叛她，尤其經過前些日子那一頓毒打，她就不信樂心彤還不乖乖聽話！
「福嬸，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對了，明天百海庄的商船也會進港，據小李的消息，說有一名外地的公子訂了大批的乾貨，你們可知這位公子是誰嗎？」
這件事一直困擾著霍時駿，可又偏偏問不出向小李訂貨的人究竟是誰，甚至還懷疑是有人在捉弄他，不過思及魚販小李言之鑿鑿地肯定確有其事，霍時駿只好暫時相信。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百海庄這次來得正好，我家老頭子前天剛捕了三簍鮮貨，等著批給百海庄呢！」
「這倒正好，商船大約午時會進港，記得把漁貨送過來，好先秤量批價。」
「一定！一定！霍公子請慢走。」福嬸送走了霍時駿，竊笑地走進柴房。本來以為樂心彤可能要一輩子蹲在家裡浪費米糧，現在霍時駿還要她，她可得好好把握。
「丫頭，剛剛我和霍公子的對話，不知道你聽見了沒有？不管你願不願意，後天你給我去燒死那個玷污你清白的淫賊，這是你報仇的好機會。」
「娘！不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我可不是在問你的意見，而是只准你選這條路，不然老娘我一定把你賣到沈娘那。」福嬸一聽樂心彤不肯答應，頓時一肚子火。
「不要！我寧可被賣給沈娘，也不要親手燒死他！」
「下賤的丫頭！那個男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福嬸賞了樂心彤兩個巴掌，打得樂心彤嘴角滑出血絲，粉頰浮出淤痕。
「娘！不要逼我！我真的喜歡他！」樂心彤第一次在福嬸面前抗拒她，以前的樂心彤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但此刻的她，決然的眸子里無半點遲疑。
「喜歡？不要給老娘提那兩個字，你只能嫁給霍公子，其餘的我絕對不準，更別說那個不知從何處來的野男人。」
「不是的！他不是平凡的人……」樂心彤打從第一眼見到封宸，就認定他絕非尋常百姓，他總是讓人望而生畏，一般人不可能有那種逼人的氣勢！
「平凡？哼，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騙你？總而言之，後天傍晚我一定會把你綁到石洞去，哼，死丫頭，你認命吧!」福嬸怒氣十足地離開了柴房。
樂心彤終於崩潰了，淚水成串地落下。為什麼老是有人逼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難道愛上他竟是這番不可饒恕的罪孽嗎？不然為何大家都要阻止她愛他？連他都不允許她愛他？
天啊！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她？
若要她親手燒死他，她寧可死的是她自己！
不行!她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樂心彤再一次選擇背叛她的爹娘，幫助她心之所愛。
愛一個人，就算為他犧牲生命也不在乎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