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楊瑊瑊一進門便奔到母親懷中，親熱的摟著她的頸項，在她頰上重重親了一下。

楊韻如呆楞著，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女兒從六歲起就再也不曾對她撒嬌過，

「妳中了這期樂透彩頭獎？這一期獎金是多少？」她自認猜得八九不離十。

楊瑊瑊噗嗤一笑，「才不是，是我要結婚了！」

「結婚？還是唐礎嗎？男主角沒換人吧？」

「當然是他啊，除了他我誰也不想嫁！」

「才怪！比爾蓋茲跟妳求婚，妳嫁不嫁？」

「他如果肯第二天就簽字離婚，然後把財產分我一半，我倒願意考慮看看。當然，前提是絕對不可以讓唐礎知道。」

「小瘋子！」楊韻如笑罵了一句，她現在可以肯定女兒是正常的。「他怎麼會突然想開了，跟妳求婚？」

「他才沒有跟我求婚，他只說我們結婚吧。」

「真是塊木頭。我記得他小時候也挺調皮搗蛋的，怎麼長大了，反而愈活愈回去？一點都不有趣！」

「不會啊，我覺得他獃獃的很可愛。」

「他一個快四十歲的大男人了，妳說他呆得可愛？瑊瑊，妳沒認錯新郎吧？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年底前。」

「那可沒多久了，要趕緊幫妳辦嫁妝。」

「媽，妳別忙了，我老早就住進他們家了，還辦什麼嫁妝！」

「對了，還有一件事，唐礎不會不許我參加你們的婚禮吧？」

「他哪會那麼不通人情！可是我不希望妳通知爸爸，我們跟他不要有任何瓜葛。」

「可是他畢竟還是妳爸爸，妳結婚他應該……」

「媽，這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妳沒忘記他怎麼對我們的吧？我怕他一知道我嫁了個有錢人，會來找唐礎要錢，到時候被趕了出去，連我都沒面子。」她毫不隱瞞自己的顧慮。

「好吧，就聽妳的。」

「媽，雖然我不需要嫁妝，但還是需要一件禮服的，妳眼光好，又在服裝店工作那麼多年，一定比我會挑。」

「那可不！這件事交給我准沒錯，我一定會讓妳成為最美麗的新娘的。」

「新娘……」楊瑊瑊快樂的重複道，臉上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瑊瑊，」楊韻如憐愛的喚道，「我看妳真的很愛唐礎，幸好他就要娶妳了。」

「我愛他嗎？」楊瑊瑊迷惑的反問道，「我也不曉得，我只是覺得，嫁給他一定會很安全、很幸福……他那麼有錢，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安穩，會為我遮風擋雨，再也不用怕……」

楊韻如聽得十分愧疚，她很清楚女兒的不安全感是打哪兒來的。「是啊，唐礎再完美不過了，有錢可靠又愛妳，」

「他愛我嗎？」楊瑊瑊並不太確定。「我不知道，他從來沒說過。」

楊如安慰道：「妳自己也說他是一塊大石頭，這種男人本來就可靠有餘浪漫不足，從來不會把情啊愛的掛在嘴邊，都是用實際行動表示的。」

「是啊，好像也沒錯，那他應該很愛很愛我吧。」楊瑊瑊臉色微酡的說道。

「你們結婚以後就不要再避孕了，趕緊生幾個小孩，唐礎年紀也不小了。」

「其實我們這陣子都沒避孕了，只是還沒有消息。」

「也沒那麼急，時機對了，自然就有了。」

「媽，妳看唐礎會是個好爸爸嗎？」楊瑊瑊一點也不曉得好爸爸是怎樣的。

「他如果像他爸爸，一定會是個好爸爸的，妳放心。」

「唐礎無所不能，一定會是個好爸爸。他除了呆一點、脾氣壞一點、不會甜言蜜語、又有點大男人主義外，真是十全十美。」

楊韻如暗暗好笑，在她看來，這樣的男人簡直是在及格邊緣打轉，離十全十美還遠得很呢。瑊瑊還說不知道愛不愛他，根本是愛慘了！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平素多會精打細算，在愛情面前，就沒一個不認栽的，瑊瑊也不例外。

「其實我也不要他甜言蜜語，我只要他有話就說。」

楊韻如看得出女兒其實還是很在意那三個字的，她真想直接去點醒唐礎，這句話是絕對省不了的，可是她在他面前沒有說話的餘地。

「其實他說要和妳結婚，意思也和我愛妳差不多了。」

好像差很多呢！楊瑊瑊半是委屈、半是甜蜜的說道：「可是他說他娶我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的打我屁股，而且他那天還真的打了，然後……」他們一整個下午和晚上都在床上廝混，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起床。

「他打妳？！」這真有點出乎楊韻如的意料之外。

「我做了一件讓他很生氣的事。」

「瑊瑊，結婚的事妳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男人打老婆，一開始都會有一個看似正當的借口，接下來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媽，不是啦！」瑊瑊慌忙地解釋著，「也不是打，只是輕輕拍了幾下，根本一點都不痛……」第一下的確是結結實實的打，接著是輕輕的拍，然後變成愛撫……

楊韻如見女兒愈說愈是臉紅，實情肯定是不方便再追問下去了，瞧她急成那樣，有了心上人，就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了。「我知道，我知道，是打情罵俏，對不對？」

楊瑊瑊被說得臉更紅了。「唉呀，不跟妳說了啦，人家要走了！對了，我帶了水餃過來，妳記得要放進冷凍庫里。媽，再見嘍，我還要順路去接唐礎下班……」

「哥，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唐礎遲疑了老半天才開口，「我怕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這麼嚴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和瑊瑊結婚。」

唐硯困惑的問道：「這怎麼會是錯誤？難道你到今天才忽然發現你一點都不愛瑊瑊？」

「我愛她。」唐礎沉重的回答。

「那不就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老問題，我一點也不知道她愛不愛我。」

「直接問她不就好了？」

「你認為我會得到第二個答案嗎？」

「瑊瑊不會騙你的。」

「可是她真的知道自己的感覺嗎？我的錢擋在中間，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看得清楚。」

「你似乎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

「最簡單的問題是，如果我是個窮光蛋，她還敢說她愛我嗎？」

「這……」唐硯著實回答不出，他也不敢肯定把這個問題丟給瑊瑊，她一定回答得出來。「就算她無法肯定的說，她還是屬於你的，你們照樣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我只是不甘心……」

「哥，有這麼嚴重嗎？你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怎麼還滿腦子少年維特的煩惱？要不幹脆我到花園裡去剪朵雛菊進來讓你數花瓣好了，她愛我、她不愛我……數到什麼就是什麼，若是你要的答案就上上大吉，不是的話就繼續努力，這樣總可以了吧？」

唐礎抑鬱的看了他一眼。「我沒心情跟你說笑。」

唐硯兩手一攤，莫可奈何了。「我只希望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要先考慮到是不是會讓瑊瑊傷心。」

「放心吧，你那好妹妹的心是很容易彌補的，鈔票一蓋，什麼傷口都不藥而癒了。」

「哥！」唐硯不高興的說道，「瑊瑊是愛錢沒有錯，可是你應該看得出那只是她的嗜好，因為小時候缺錢缺怕了，才養成她有點守財奴的性格，並不是因為她生性浮華。你看她穿的、用的，不都是些普通實用的東西嗎？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斷定她愛的只是你的錢？」

「我老了，比她更不容易復原。」

「我真看不慣你這樣自怨自艾，一點都不像我那個自信又自傲的哥哥，你再繼續這樣下去，公司早晚要垮，那時候你就可以百分之百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