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爸，你找我有事?」
敲了下門，樓漢康直接走進父親的辦公室。
見他進來，樓家賢從一大堆公文中抬起頭來瞄了他一眼，眉頭微皺，以下巴努了努他的臉頰問道：「你的臉什麼時候才會好?」
見父親突然提到自己的臉，讓樓漢康嚇了一大跳。他有些心虛地回答：「再幾天吧……這有關係嗎?」
剛被K的那幾天，他特地閃開父親不見面，在臉上的腫不那麼明顯時才露面。回來之後跟父親編的理由是打高爾夫球時不慎被球友K到，當場樓家賢並沒有表示懷疑，也沒有提出疑問……怎麼現在反而起了疑心呢?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見樓漢康神色微變，樓家賢心中暗笑，終於放下手中的文件，伸手打開了面前的抽屜拿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你朱伯伯的女兒從美國回來一陣子了，他跟我提過好幾次要讓你們兩個見見面的事……我想你去看看也好。就是這件事……」說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樓漢康。
樓漢康並不立刻接過照片，只是眉心微攏的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到底父親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死心呢?雖然樓家賢不會強迫他立刻結婚，但是對他的婚事卻一點也不放鬆，大概每隔幾個月就會找到一位名門淑女跟他相親，這次這個女人，想必又是父親去哪裡挖出來的吧?
「還不拿去?你是要我替你答應關家的婚事是不是?不過關家那個小姐也不錯啊，最起碼她父親和我認識也好幾年了，大家都是好朋友，結成親家也是椿美事……」樓家賢一臉的揶揄。
「爸!」怒吼一聲，樓漢康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這張照片。
樓家賢說的「關家小姐」，指的便是關綺綺，自從何浩宇和老妹樓薏寧結婚之後，關綺綺便將全部注意力栘轉到樓漢康的身上，在婚宴中見到樓漢康便驚為天人的她，在那之後便使出纏字訣拚命的纏著樓漢康不放，最近要不是她到歐洲去度假，樓漢康哪有這麼清閑的日子好過?
也難怪他會對樓家賢提出抗議的怒吼聲。
在父親的強迫下，樓漢康不得不興趣缺缺地打開照片覷了一眼。
見老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樓漢康不禁嘆了口氣。
父親最近頻繁地幫自己找相親的對象，他知道父親已經開始對自己下最後通牒了。
看來在這件事上是難以敷衍了事了，今年絕對不會那麼好過……
他有預感。
講完這番話之後，樓家賢滿面微笑地往椅子上一躺，兩手一攤、一臉輕鬆自在地掏出枝雪茄點上，眯著眼滿意地吸了一口。
「OK!跟你交代完這件事之後，我明天要去菲律賓和老鍾他們一起去打球……所有的事都交給你了，就這樣子了。」
自從去年調派自己的長子樓偉康去大陸市場坐鎮，國內市場便交給樓漢康管理，樓家賢已經有半退休的打算。
現在他便已經將公司的多數決策交給樓漢康了。
逮到這個機會，樓漢康乘機向他提出疑問。「爸，有關那件開發休閑地的CASE……」
關於暴漲價格的土地，他覺得有很多疑問，那塊地既然有一半是自己家二十年以上的土地，相信父親應該能給他一些建議才是。
樓漢康話還沒說完，便被樓家賢揮手打斷了。「由你全權處理，漢康……基本上我完全信賴你，我只要看最後的成果和參加完工的剪綵……其他就全看你了。」
他眼神炯炯地看他。
樓漢康完全知道父親的意思。
這算是考驗吧?
拿著照片，他不再多說什麼便默默地走了出去。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再求父親，父親也不會給他再多的支援。算來這是他脫離父親和大哥掌控單飛后的第一個大CASE，所以，賞罰分明的樓家賢，在他做得不好的時候，應該也有他的打算吧?
咬著牙，他接受了這個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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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賢您好……」
熟練地接起電話，蘇晴薇小心地讓自己嘴裡的零食不要發出聲音，技巧地吞下去，但是一個呼吸不順，她卻哽到了。
「唔……」顧不得正在接電話，她用力拍著桌面，手在空中抓啊抓地……
救命啊!天啊……
她臉脹紅地猛咳嗽。
剛去樓上串門子回來的黃嘉婷，恰好趕上這個精彩場面，她趕緊送上一杯水給蘇晴薇，順便接過她講到一半的電話。
「呼!好險!還以為會被噎死……」終於脫離了險境，蘇晴薇拍了拍胸口，脹紅的臉回復了少許正常的臉色。
黃嘉婷順手戳了她的頭一下。
「沒本事就不要學啊!怎麼教了你好幾次就是不會?奇怪?」放下電話，黃嘉婷拂了下頭髮，驕傲地挺著她的波霸胸脯說。
這個邊講電話邊吃東西的「絕技」，當然是她教給蘇晴薇的，但是，她還真不是個好學生……凡是偷懶的方法都學不會!唉!
對黃嘉婷而言，這個新同事蘇晴薇固然好相處，外語能力也不錯，甚至幫她擋掉不少她所害怕的國際電話，對數字的敏感度更是一流的，連幾天前的電話號碼都能倒背如流，簡直就是一流的總機人才!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對公司的男同事都絲毫沒有興趣。有時候黃嘉婷也不免懷疑，蘇晴薇是不是同性戀?否則為什麼對公司里那些對她大拋媚眼和搭訕的男同事完全沒興趣?讓她在一旁看得牙痒痒地，很想自我推薦代替她去赴那些午餐或晚餐約會……
要說唯一的好處，那就是她除了對公司里的未婚男同事沒興趣，就連總經理是哪個人都沒興趣看一眼……
這讓她安心很多。
但最讓她釋懷的是，蘇晴薇從來也沒有答應公司里那些阿貓阿狗的邀約，看在這一點夠義氣的分上，她就不會對她多刁難啦!
「喂!想什麼事想到會嗆到?想男朋友嗎?」雖說如此，但是黃嘉婷還是忍不住取笑她。
蘇晴薇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
才進公司三個星期，蘇晴薇早就很進入情況了，就連小道新聞也知道得差不多。這種特異功能，除了拜自己身邊坐著一位類似○○七情報員的黃嘉婷所賜，她上班八小時至少說了七小時的緋聞給蘇晴薇聽；另外一點便是：基本上，並沒有人會對這位剛進公司的「小妹妹」有所顧忌，於是他們便不在意的在她身旁侃侃而談各種隱私。
因此，雖然蘇晴薇對這些或真或假的八卦實在沒興趣，但奇怪的是，這些新聞卻會自動飄進她的耳朵。
至於黃嘉婷，蘇晴薇早就把她的習性摸得一清二楚了!除了每天早上八點五十分站起來迎接總經理，希望總經理能注意到她，夢想著當上總經理夫人，還有隨時找機會溜到樓上各個部門，去收會錢和分發直銷產品順便收錢，再就是混水摸魚的到隔壁棟大樓去看盤順便下單……
諸如此類的事情實在是族繁不及備載!但是，抱著隨時要辭職的心態，對於這些事，蘇晴薇部睜隻眼閉隻眼的裝做沒看見。她一抓到空當便天天看分類廣告，看看有沒有比較滿意的工作應徵。而另一方面，這個一樓的櫃枱實在是天高皇帝遠，經過的人其實也不會看見她們在做什麼?所以她整天窩在那裡逍遙啦。
跟以前的工作相比，現在的工作實在是輕鬆得要命，最好的是沒有像俞正國那樣的人纏身，做起事來實在方便多了，也不必成天提心弔膽。要不是她的夢想是當個環遊世界的領隊，她可能會再混個幾個月再走。
對蘇晴薇而言，這家公司實在是養老和打混的好地方……
真不知道負責人是哪個笨蛋?
但是一聽說現在的年輕總經理，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小夥子……最近公司里很多人都狠狠被他「飆」過，她就對他們很沒興趣啦!
基本上，拜俞正國所賜，蘇晴薇已經對「小開」這兩個爭有過敏的現象，也希望自己不要再惹禍上身。對於每天都被一大堆人簇擁進出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她連看他們臉的興趣都沒有。一方面櫃枱離電梯有段距離，再就是他們往往被一堆幕僚包圍住，既然自己快要走人，蘇晴薇便不認為記住他們的臉是何等重要的事了。
因此，雖然黃嘉婷曾經用熾熱而崇拜的眼光形容過總經理是多麼的年輕有為、英氣逼人等等一大堆肉麻兮兮的話，以蘇晴薇對黃嘉婷的了解，她的話應該誇張的成分居多。
頂多是個有錢的醜八怪吧?
她想。
都什麼時代了，還在麻雀變鳳凰?假如說是好色的小開倒是還有一個……那就是俞正國。如果黃嘉婷不嫌棄的話，她倒是可以替她引見引見……
想到前幾天居然在公司外面遇見他，他不知道是從哪裡得知蘇晴薇新公司的地址，偷偷的到公司附近等她，她就覺得心情沮喪。
對於這種被自己摔出去過還不怕死的變態，追女人可以追到這種程度的變態男人，她實在也沒辦法了。
或許哪天真的應該介紹他們互相認識認識……
她嘴角浮現不懷好意的微笑。
蘇晴薇還沉醉在自己的幻想時，突然，黃嘉婷把一疊報紙放在她的面前。
她莫名其妙地抬頭看她。
「小薇，幫忙把這些報紙送到五樓好嗎?今天工讀生妹妹請假……那些老頭要我們拿上去。真煩耶……」黃嘉婷一臉不耐煩。
蘇晴薇拿了報紙剛走進電梯，還來不及按幾樓，電梯忽然湧進一堆人，將她擠到電梯的一角，等這些人出去之後，電梯已經到了七樓。早就過了她要去的五樓。
只見數字一路向上攀升，到「10」才停了下來。
電梯門再打開時，蘇晴薇正好站在電梯的右側打著呵欠。見到一雙男人的腳走入，她隨口問進來的人道：「去幾樓?」
「三樓，謝謝。」帶有磁性的男人嗓音，顯得略微疲倦。
蘇晴薇抱著報紙緊靠著門站著，有些無聊地盯著面前的數字燈。慢慢地，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好像是古龍水的味道……
她忍不住皺眉想著。
自己好像聞過這種味道……
禁不住好奇心的誘惑，她抬起頭來打量那個人。
那是一位年輕的男人，五官長得很俊帥，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筆挺西裝，雙手抱胸地站著，臉色看起來並不太好，似乎很煩的樣子……
奇怪，自己在什麼地方看過這個人?
蘇晴薇很肯定自己見過他。
為了要看清楚這個人，蘇晴薇微側身、偏著頭，大膽地盯著他的臉看。察覺到有人注視自己的視線，男人以眼角掃了蘇晴薇一眼，似乎對她的無禮注視很不悅。
蘇晴薇想起來了!
他不是在警察局的那個人嗎?她記得他好像是姓樓還是羅?但是叫什麼名字她卻記不得了……
「你!」她大叫一聲。「你是那個人!」
她這聲大叫，恰好在電梯停在五樓打開時發出。因為太大聲了，使得過往的人們都好奇地朝電梯里看。但還沒等蘇晴薇再叫第二聲，她的嘴巴便被搗住了。
電梯突然被關上了。
留下一群在電梯外呆若木雞看熱鬧的人。
「唔……」在電梯內的蘇晴薇被強搗住嘴，一句話也發不出聲音。扭動著身體，她拚命想掙脫這個男人的手臂，雙手在空中亂揮動。但是她一亂動，卻反而被他摟進懷裡，越抱越緊……
「你不要亂叫好不好?」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這個在電梯里的男人當然便是樓漢康!初見到蘇晴薇，他雖沒有馬上認出她來，反而被她一直注視自己的眼光弄得很煩，但是在她叫出那句話時，他馬上便回想起來了!
這不是那個打人很用力的女孩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她的頭髮剪得超級短，簡直就像個小男生，整張臉看起來跟上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但是她那張臉可是令他終生難忘，因為在警察局瞪了她好久，想忘記也難……
而在這一刻，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想起來了……
她不是叫蘇晴薇嗎?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突發事故讓樓漢康急得冒了一頭的冷汗。更糟糕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她幾乎要說出那天的事……
開玩笑!為了那天的事，他可是費盡心力才沒讓其他人發現，怎麼可能因為這樣便前功盡棄?沒多考慮，他下意識地伸手將蘇晴薇的嘴搗住，在她掙扎開來之前，先將她緊緊摟住，面朝自己胸口，不讓她再說出半句話。
他可不會笨到讓別人看清楚她的臉!至於那件事……等會兒再蒙蒙看!搞不好等會兒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因此，當電梯下到三樓再打開時，樓漢康早就有了防備。見到幾張好奇觀望自己的臉，甚至下巴誇張到要掉下來的程度，樓漢康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電梯門再關上，並且以兇惡的眼神暗示外面的人不要走進來，免得找死。
就因為他恐怖的眼神，雖然大家明明看見「總經理懷裡摟著一個身穿公司制服的女職員」，大家都想看清那個女人是誰?但就是沒人膽敢上前看清楚那是誰。
摟緊了蘇晴薇，再按了到頂樓的鈕，樓漢康知道今天一定要好好解決掉這件事，否則會後患無窮。
但是，自己怎麼會那麼衰呢?又碰上了這個女人?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似乎還在公司里上班!
呻吟了一聲，他希望會有奇迹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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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將蘇晴薇拖出電梯再衝進頂樓的會議室，確定沒有人看見他們，樓漢康將門反鎖之後，總算鬆了口氣。
從樓漢康懷中跌出來時，蘇晴薇簡直快要氣炸了!這個男人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動不動就做這種「限制級」的動作?要不是上次誤K了他一次，還算是欠他一次人情，剛才絕對不會這麼獃獃的就讓他白吃豆腐……
她氣呼呼地猛瞪著樓漢康看。
樓漢康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抓了抓頭，他一臉厭煩地質問蘇晴薇。「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基本上，當他看見蘇晴薇身上居然穿著公司的制服，便知道她應該是公司里的員工，這句話根本就是廢話。只是一時之間實在是太驚訝了，他還存著一絲的希望……
希望自己的推論是錯的。
那天因為蘇晴薇那個很有誠意的道歉吻，樓漢康一時心軟便放了她，事後雖然瞞過父親和所有的人，但著實讓他好一陣子都得接受別人關愛的詢問，使他煩得不得了，正當自己也快要忘記這件事的時候，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又出現了?她的出現等於是再一次的提醒他：自己曾經做過那件大大的蠢事……
一件他絕對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糗事!
「我在這裡工作!」蘇晴薇沒好氣的回答。
聽見她的話，樓漢康的希望徹底破滅了!看來這個麻煩不但沒有消失，而且今後還會纏著他好久……
樓漢康伸手耙耙黑髮，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
一直在等待樓漢康解釋的蘇晴薇，見他遲遲沒對自己的奇怪行為開口解釋，她終於忍不住大聲抗議了。
「你帶我來這裡幹麼?」
樓漢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耐地再次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工作?」
他決定好好查明她的身分，再決定對策。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裡?」蘇晴薇走離他幾步遠，轉頭四處打量這個地方。
這是間豪華的會議室，位於公司頂樓，平常只有極重要的客人來才會使用，在這家公司里的員工有百分之九十根本沒進來過這裡，蘇晴薇理所當然沒來過這裡。
覷了一眼出口的位置，蘇晴薇才再轉過頭來看他。
她一定要弄懂，這個男人究竟把自己從電梯里「劫」來這裡幹什麼?
見他老不吭聲，蘇晴薇不客氣地走上前伸手戳了他的胸口一下，語氣更是不耐煩。「喂!你快回答啊!為什麼帶我來這個地方?」
說著她插著腰、抬著下巴望著他，不客氣地等待他的回答。
樓漢康驚訝地嘴巴都快合不攏了。這個女人居然敢「戳」他?要是她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的話，她講話還敢這麼放肆嗎?
樓漢康心中怒極，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如此不客氣!
他整整領帶，面對她，決定看看她究竟在要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