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勝男接受了雲生醫院院長的請託，再次回到醫院，醫院跟病人聽見殷醫生復職的消息，都十分高興，為了迎接她，院長還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會，定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回來。

坐在台下的勝男臉上卻沒有一絲欣喜，她只是低著頭，兩眼發直的看著面前的杯子，台上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聽進去。

院長在台上致完詞后……

「我們現在請新上任的骨科主任醫生毆勝男為我們說幾句話!」

台下的人報以熱烈的鼓掌，勝男有絲無措的站了起來，對著院長搖頭。

院長則是故意對著麥克風道：「你們的掌聲不夠熱烈，殷醫生說她不想上來講話。」

接著爆出更熱烈的掌聲，勝男一臉無奈的走上台，接過麥克風，「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說這段日子，我要謝謝一直支持我的人……」

支持她的人……講到這裡，勝男瞬間眼眶泛紅。

誰是支持她的人?誰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扶了她一把?誰在她的耳邊說什麼都不用怕?誰又說愛她?

如今那些現在看起來卻那麼的諷刺，她只是人家一時興起的心情……只是他換掉的口味……只是……

勝男止不住眼淚，她的眼源洶湧狂泄。雖然她只是林尉生玩弄的對象，但是她卻是用了全部的心去愛他，到底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不愛她……為什麼……

「殷醫生……」

眾人嘩然。

接著，勝男蹲了下來，在眾人面前失態地痛哭失聲。

她該怎麼辦?她已經找不到回頭的路了，她已經不知道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了……

現在她才感覺到為什麼爸爸死後媽媽會變得了無生氣、生不如死。

心死了，人生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如今她也嘗到了這種滋味!

失去了可以分享成功、榮耀跟喜怒哀樂的人，再大的喜悅與成功都變得索然無味。

院長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殷醫生是被大家感動了，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台下又爆出熱烈掌聲。

小惠將勝男扶了下去，才剛走下台……

「你是殷勝男嗎?」

勝男抬起頭看向來人，「你……」她不就是那個叫愛沙的，她怎麼會來找她?

「我終於找到你了!林尉生現在情況非常緊急，你快點跟我走!」她拉起了勝男的手。

勝男沒有動，只是詫異的看著她，「什麼意思?尉生出了什麼事?」

「唉!我跟尉生真的只是朋友，他是為了讓你死心才會拜託我演出那場戲，我要是早知道他的情況這麼嚴重，我才不會配合他呢！」

「為什麼要演戲?還有……你說他情況嚴重?」

「你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臟病嗎?他不肯動換心手術，還簽了放棄同意書……」

勝男抓著她大喊，「他在哪裡?」

「在大山醫院……」

※※※※※※※※※

勝男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打著點滴的林尉生，她生氣又心疼的看著床上她今生最愛的男人。

想到他竟一個人默默忍受這些這麼久，她就覺得好傷心，他一直都在幫助她，支持著她，就是有他陪在她的身邊，她才能度過人生最黑暗的時期，只是他在陪伴她、給她溫暖的同時，竟隱藏自己的痛苦。

林尉生幽幽轉醒，一張開眼就看到勝男雙眼紅腫的看著他，「勝男……你……」她怎麼會在這裡?他苦心的隱瞞，就是不願意讓她知道這——切，怎麼……

勝男看著他的眼神轉為埋怨，「你這是什麼意思?」

「勝男……」

她用力的深呼吸，「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可惡的人，你怎麼可以這樣騙我?怎麼可以?」

「是愛沙告訴你的?」那個愛沙，那他之前不是都白演了?

「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難道把我推開，我就不會受傷了嗎?你就對我這麼有把握?因為你看準了我會堅強，所以你就這麼傷我，料准了我不會去自殺!」她極力的忍住欲崩潰的情緒，憤怒的瞪著他。

看著她強自鎮定又眼淚直淌的模樣，林尉生的心忍不住一陣揪痛，「勝男……你怎麼瘦了?」

「你還敢問我……我輾轉難眠、食不知味，被我最愛的人狠狠欺騙和推開，我還活著就已經是奇迹了!」勝男流淚控訴著。

「勝男，你聽我說……我是個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我無法帶給你任何幸福，與其讓你因為失去我而痛苦，不如讓你恨我，也許你恨我就會忘了我，我也能無牽無掛……」他緊握她的手，他又何嘗願意如此做?

「你好自私!我怎麼會愛上這麼自私的你?為了要無牽無掛，你寧可讓我誤會、傷心，也不願說出實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勝男，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我不會讓你這麼簡單推開我的，更不會讓你無牽無掛的離開我，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勝男再也無法強忍情緒，她趴在他的身上痛哭失聲。

林尉生輕撫著她的頭髮，她的發依舊是這麼柔軟，而他再也沒有資格去撫摸她的發。「我……很有可能在手術過程死去……」

勝男截斷他的話，「我知道!因為我也是醫生，所以我才要你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代表完全的絕望，而且病人的意志力更是重要的關鍵，你不能放棄自己，你放棄了自己就等於是放棄了我，放棄了我們的孩子!」

林尉生張大了眼，「你說什麼?孩子?」

勝男點點頭，「對!我懷孕了，是我們的孩子，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著，難道你想讓他還沒出世就是一個破碎的家庭迎接他喝?你想讓他的童年跟我們一樣嗎?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現在有這個機會了，你絕對不能放棄，你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娶我!」

林尉生流下眼淚，「勝男……你真傻……」若是他能活下去，他又如何願意傷她，逼她離開他……

「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你的生命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有孩子，難道這些都不足以是你活下去的力量嗎?」勝男抖唇說道。

「勝男，我也想……我也想活下去啊!但是我更怕……」

他的話未說完，就被她捂住了嘴，「不要……我不要聽……我只知道，如果你放棄了自己，就等於是放棄了我，如果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她虛弱的靠在他的胸膛，聽著緩慢的心跳聲。

「勝男……」

「你知不知道你的重要性?你是我跟孩子活下去的力量，你一定要活著……」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好!我一定要活著，為了你、為了孩子……我一定要活著!」

「尉生……」

兩人相擁而泣，知道今生今世誰也放不開誰的手了。

※※※※※※※※※

勝男看著牆上的鐘，指針的每一聲滴答都像是針，一根根刺著她的心，她靠在躺在病床上等著動手術的林尉生胸膛，兩人都無語，只是緊握著彼此的手。

林老爺子在病房外頭，不敢去打擾他們。

護士小姐走了進來，「手術時間到了!」

林尉生被推了出去，勝男卻怎麼也不肯鬆開手，「尉生……尉生……」

「勝男……」他也同樣紅著眼眶看著她。

「小姐，手術房你不可以進去屍護士小姐對勝男說道。

勝男的眼淚狂泄，對著林尉生哭喊了起來，「尉生!我在外面等你！」

「勝男，你放心，我會出來的……」

「尉生……尉生……」

最後，兩人的手被迫分了開來，林尉生被推進了手術房，勝男則摔倒在地，高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林老爺子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鼻酸，他扶起了哭得不可自抑的勝男，「尉生會出來的!」

手術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等門打開的過程像是有一萬年那樣的漫長，終於，醫生走了出來，勝男根本沒勇氣上前詢問。

林老爺子上前跟醫生說了幾句話，接著便淚流滿面的轉頭看著勝男，「尉生……的心臟手術……十分順利……」

勝男睜大了眼睛，流下的是喜悅的淚水，她抱著林老爺子大哭，將這些日子所有的無措、興奮一古腦兒全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