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拉炮、香檳……還有喋喋不休的恭賀聲，突然間像變魔術般的出現。

何浩宇有些暈眩的感覺。

「恭喜副總經理，我們拿到代理權了！」

一起工作了將近一個月的精英小組，一知道拿到代理權便高興地開起狂歡會。

就連一向冷言冷語的何浩霖也露出笑容，上前跟他說：「太好了、太好了！」親熱地拍著何浩宇的肩膀恭賀他。

何浩宇以為自個兒在作夢。

應酬了一會兒，何浩宇在角落中看見笑盈盈的可莉，忽然恍然大悟！

這一切，她一定早就知道，否則剛才她不會跟他講這些話！

而昨天，難道她是去以美色換取他的成功嗎？

一定是這樣！否則這件代理權哪有這麼容易便拿到手呢？

猜測出這種事情的真相，他再也忍不住要跟她攤牌，他一定要跟她好好談談，否則他會瘋掉！

「你跟我走！」

不管眾人驚訝的眼光，他突然走過去拉了樓薏寧，便沖了出去。

他不願意在這裡說，因為他知道他哥哥正等著看他們兩人分開，他可不要別人看他們的好戲！

「你要幹麼？」她不安地看著他。

「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話？」從今天早上便感覺到他怪怪的，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真的不是她神經過敏。

他嘆了口氣，以嚴肅的眼神看著她。「我想，我們必須好好溝通一下……」

☆☆☆

在何浩宇公司的辦公室里，他將樓薏寧強按在椅子上坐下，在房間里急促地走來走去，沒好氣地問她。「昨天晚上……你跟誰吃飯？」

「我……」被他猛然一問，她嚇了一大跳，臉色陡然變了。

「你老實說吧……昨天晚上，你跟誰吃飯？」他握拳，臉色兇猛地看著她。

「我不是說沒有嗎？就我一個人……」樓薏寧還不死心地敷衍他。

何浩宇打斷她的話，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為什麼要騙我？」

她沉默不語。

「我昨天都看到了，你在跟他吃飯！你為什麼跟他一起吃飯？而且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為什麼要騙我？」何浩宇忍不住大聲對她咆哮著。

被何浩宇突然地揭穿謊言，樓薏寧只能面紅耳赤地強辯。「就算我們一起吃飯，那又怎麼樣？」

「是不怎麼樣……」他面露悲傷地看著她。「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對我說謊？」

「我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而胡思亂想……」

「我會胡思亂想什麼？」

「你會以為這件案子會通過是我的功勞！其實不是，他早就決定要選你們興鋒了。」

「是嗎？」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他逼近她。

「當然不是！我還沒那麼大的能耐……」

「可是你不是早就認識他了嗎？為什麼你昨天急著要搬進飯店去住，難道不是因為急著要跟他約會？」

樓薏寧沒想到何浩宇會說出這種話，她簡直快氣暈了！

「何浩宇，你不要侮辱人！」她臉色蒼白地看著他，渾身顫抖。

何浩宇對她冷笑。「我沒有侮辱你……你以為我會笨得不知道你跟他的秘密嗎？告訴你，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在跟我說謊，他在紙上寫的明明是他飯店房間的號碼和電話……這代表什麼意思？可莉，我真的對你失望透了！」

聽到這裡，樓薏寧才知道他的意思，她腦中一片空白，哀怨地看著他。

「你以為我跟他……」她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不是嗎？你昨天不是睡得很好嗎？」他特彆強調那個「睡」字，外加一臉不屑的表情。

樓薏寧已經心碎了，她為了他自認為已鑿心儘力了，也付出了真愛，但是如今他卻以為她只是個妓女。

「你太過分了！」她再也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后便往外沖。

她要離開這裡，離他越遠越好，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么這麼侮辱過，尤其是她這麼愛他，但是他卻這麼誤解她！

匆匆按了電梯，她全身顫抖地走了進去，低聲啜泣著。

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明白。本來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為什麼他會用那張發狂的臉對她呢？

她要趕快逃出去！她不要面對這一切……

她幾乎要暈厥了，她只好靠著電梯的牆壁哭著。

「小寧！你怎麼在這裡？」樓漢康正要下樓時，一進電梯便看見樓薏寧靠著電梯啜泣著。

「哥……」她見到樓漢康，馬上撲過去抱住他。

「喂！你不要在這裡哭，要哭等會兒再哭……萬一被爸爸發現就慘了……」他慌張地摟著她。

這時候他們的背後傳來一聲暴喝。「你說什麼？小漢、寧寧？」

「啊？爸爸！」樓漢康還想拖著樓薏寧逃跑，這下子已經來不及了。

樓家賢一張鐵青的臉正對著他們兄妹倆。

樓漢康知道自個兒沒救了……

☆☆☆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辦公室里，樓家賢大聲地責問著樓漢康。

樓漢康雖然是堂堂幾家公司的總經理，年紀也快三十歲了，但是在父親面前還是乖得像貓一樣。

因為樓家賢可說是有名的暴君。

樓漢康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你早就知道她人在哪裡對不對？我就知道！」樓家賢用力拍了下桌子。

樓漢康已經汗流浹背，但是他還是得陪著笑臉跟他父親說：「我怎麼會知道？這不可能的嘛……對不對，小寧？」

樓薏寧沒有回答樓漢康的話，她只是兩眼失神地望著前面發獃。

她的樣子讓樓家賢心疼不已，更為她失蹤這段期間的遭遇而心急。從剛才她一進門，他便追問過好幾次這段時間的行蹤，但是她卻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樣，似乎對他的話渾然未覺，只是一直發著呆。看見她這種模樣，樓家賢當然更著急了。

因此他只好繼續逼問樓漢康，試圖從樓漢康那裡探知一二。

「是嗎？」樓家賢臉色一變，再大聲吼叫。「你剛才在電梯里跟她講的話，我已經全部聽見了……樓漢康，你當你爸爸得了痴呆症了嗎？連這種事情都判斷不出來？你分明就跟她有聯絡，你不要騙我！她這段期間到底去哪裡了？是跟誰在一起？那個接應她逃走的小子到底是誰？你快說！」

樓家賢一看見女兒的臉，馬上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誰能讓這個從小鬼靈精怪的女兒傷心呢？想必跟那個男人有關係！

樓漢康苦著一張臉，生怕以後他妹妹責怪他。即使他父親再逼供，還是不敢透露半點消息。「爸，你不要亂推論好不好？我剛才講那些話……純粹是為了怕小寧被你罵……你看你那麼大聲罵她，她當然什麼也不敢說了……」

「那照你說的，我應該怎麼做？」

「應該……」樓漢康眼神一轉，又看了樓薏寧一眼。「先讓小寧回家休息一會兒再說……你看她那個樣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需要好好睡一下……」

「你要送她回家休息對不對？」

樓漢康拚命地點頭。「那當然，小寧很久沒回家了，我們也有很多話沒有說，還有……媽最擔心她的，應該讓媽看看她……」

樓家賢瞅著一雙老眼看樓漢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嗎？」

「嗯？」

「你想跟她好好地想一套說詞來騙我對不對？快說，那個小子在哪裡？我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樓家賢看起來已經快抓狂了。

樓漢康為難地看著樓薏寧，正在猶豫要不要說。

樓薏寧突然開口說話了。

「爸！你不用逼哥……哥他真的不知道。」她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樓家賢。

「寧寧……你肯說話了？太好了！」樓家賢激動地摟著她。「這麼多天你是躲到哪裡去了？」

「爸……你不要問好不好？」

「可是你看起來這麼憔悴……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那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太笨了……不應該隨便相信人……」她恨恨地咬著嘴唇，幾乎都快咬出血來了。

樓家賢看了她這樣更是心疼。「就是那個男人對不對？告訴我，爸爸替你出這一口氣！」

樓薏寧用力搖著頭。「不要，我再也不要見到他了……永遠不要！」聽她父親這麼一說，樓薏寧又痛哭了起來。

見自個兒的女兒哭得那麼傷心，樓家賢心又軟了，只好哄著她說：「好，好！我不去找他，你等會兒乖乖地跟小漢回家去休息，讓你媽見了你安心一下……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好了。」

雖然樓薏寧已經決定和何浩宇分手了，但是她知道絕對不能讓她父親發現何浩宇的存在。萬一讓他知道了，何浩宇不僅會死得很難看，以後大概也別想再在商場上混了！以樓家賢的脾氣，他必定會封殺這個「仇人」在商場上做生意的機會，以替自己的女兒報仇。

因此她無論如何，是不敢說出來的。

但是樓家賢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理？反正如今人回來了，一定要好好的看緊她，至於那個該死的男人，相信再慢慢問一定會問出賣來。

在樓漢康送樓薏寧回去之前，樓家賢還再三叮囑他的兒子。「如果你膽敢再放她走，後果你自己負責！」

當然，樓漢康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

出了大樓，樓漢康便開車載樓薏寧回家。

「你跟浩宇真的分手了嗎？」他忍不住問道。

樓薏寧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哥的話，只是無奈地點點頭。一想到何浩宇不屑的眼神和誤會她的話，樓薏寧的眼眶又紅了。

「真的不再見他了？」樓漢康不死心地問。

樓薏寧堅毅地點了點頭，幾乎是討饒地求樓漢康。「不要再問他的事了，好嗎？」

車子駛出這棟大樓時，樓薏寧暗暗發誓：她要永遠忘掉他！

她決定將這段戀情完全遺忘……

☆☆☆

「浩宇他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何浩宇的母親吳素蘭不安地問著自個兒的丈夫何振聲。

從何浩宇來機場接他們回家以後，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沉著一張臉，茫然地發著呆。而這幾天，他也只是躲在房間里不出來，要不然就是喝得爛醉如泥，由江昭凱送他回家，或莫名其妙地失蹤好幾天。何浩宇的心情不只不好，根本是「很不好」。

還不知道何浩宇失戀的時候，吳素蘭曾不經意地問他。「你不是說交了一個女朋友嗎？為什麼不帶回家給媽看看？」

何浩宇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鐵青著臉，搖搖頭，便匆匆地離開。

他不斷地自責那天發生的事。

那天他和可莉大吵一架，他在呆了半晌之後，才出去追她，但她早已不見蹤影了。

他在公司附近找她，還回去飯店等她，但是她就像是一個在空氣中的肥皂泡般蒸發了，任他發狂般地尋找，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在簽約的時候，Peter曾跟他私下談過話，才知道他誤會了她！老天，只因為他的嫉妒和誤會，便對她說出那一番話，她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和委屈，他絕對不會原諒他自己的！

剛開始好幾天，他守在電話旁邊，希望能等到她的電話。如果她打電話來，他一定願意跪在她面前懇求她原諒的。即使她要他掏出心來證明他的真心，何浩宇相信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但是，幾天過去了，她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從沒有打過電話來。

何浩宇終於知道可莉真的對他已經死心了，而且是徹底的失望，否則，她不會那麼絕情……如果酒能讓他忘掉一切，他希望乾脆泡在酒缸里不要醒來算了，但是，越是想忘記她，卻越是忘不掉。她的一顰一笑、她美麗的情影……

也因此他只有用酒精來麻醉他自己。

這天，何振聲終於忍不住把這個兒子叫來，用力地打了何浩宇一巴掌。

撫著火熱的臉頰，何浩宇愣愣地看著他父親。

「你到底還要這樣醉生夢死多久？」

「你不懂……是我對不起她……」何浩宇失魂落魄地說著。

「我不管誰對不起誰，我只知道你再這樣喝下去就沒有人救得了你……我問你，你有多久沒進公司了？」

何浩宇沉著一張臉不答話。

「好不容易才打了一場勝仗，表現了自己的實力，為什麼就這樣放棄不再繼續努力？」何振聲問他。

何浩宇對他父親用力搖頭。「我沒有心情……」

「不要跟我談借口！我已經跟你大哥說過了，如果你再不去公司上班，就直接把你開除算了，省得妨礙事情的進度……」

他父親還在拚命嘮叨他的事，反倒是何浩宇站了起來，說了聲：「隨便你。」然後便不在乎的走了出去，無視於何振聲訝異的眼光。

「你……」何振聲氣得說不出話來。

何浩宇不知道要懲罰他自己多久才能忘記她的事，但是最起碼在現在，何浩宇知道他還是無法忘懷她。

「再讓我見你一面吧！可莉。」

這是何浩宇日日夜夜祈禱的事。

☆☆☆

某日下午，何浩宇又走到了可莉最後失蹤的地方。站在電梯門口，他懊悔地想著那天的事。電梯門打開，走出了幾個人，何浩宇有些失神地望著他們，但是突然間，他發現一個人了！那不是可莉的哥哥嗎？

被幾個人簇擁著的他顯得意氣風發，西裝筆挺的，何浩宇幾乎認不出是他來了。遲疑了一會兒，何浩宇還是決定上前叫住他。

「樓先生！」何浩宇氣喘吁吁地跑近他。

樓漢康聽見有人叫，一回頭看是何浩宇，實在很想趕快腳底抹油溜了。但是，現在是在一大堆公司職員面前，他實在做不出這種事。

「啊，是你啊！何先生。」樓漢康趁勢將何浩宇推到角落，回頭示意身旁的人在附近等他。「你知道可莉的下落？我找她找了很久了。」

從他焦躁的臉和凌亂的衣服，樓漢康可以猜出何浩宇一定很久沒有睡好了。他很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但是一想到樓薏寧再三叮嚀他不能說，只好嘆了口氣搖頭說：「我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在你家嗎？從上次見到她，之後她就沒有再跟我聯絡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樓漢康故意皺著眉頭問何浩宇。

雖然樓薏寧回家很久了，但是樓漢康只知道他們吵架了，對於吵架的內容並不清楚。當然，分手的原因更是毫無所悉。

看得出來，何浩宇對樓漢康的話很失望。他黯然地說：「是我誤會她了……我對不起她。我一直想跟她道歉，可是卻找不到她。你能夠告訴我她以前工作的地方，或是她朋友的電話嗎？我一定要再見她……即使她不原諒我，我也要跟她道歉……」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他的話，讓樓漢康陷入天人交戰之中，眼前這個男人很明顯的是個痴心多情況，但是，如果樓薏寧真的堅持不再見他，樓漢康這樣做不是反而令他的妹妹更加困擾嗎？因此樓漢康還是狠下心來搖頭跟何浩宇說：「你知道的，我跟我妹妹從小就分開了，所以她的事我並不太清楚……」「我不相信！總有一些線索吧？例如她讀過的學校或是工作過的地方……你總會知道她過去待過的地方吧？」

「這……」樓漢康為難地看著何浩宇。

「你知道她在哪裡對不對？」何浩宇激動地說。

「我……我不……我怎麼會知道她在哪裡？我當然是不知道……對不起，我等會兒還有事……」樓漢康指了指在角落那邊等他很久的一群職員。「不過我答應你，如果下次小寧……不，是可莉……她跟我聯絡，我一定會馬上打電話給你……」

要面對一個失戀到不太清醒的男人說謊，樓漢康已經快抓狂了。

「那好吧。」何浩宇無奈地點頭。

樓漢康正要溜走，卻又被何浩宇叫住。

「啊？」樓漢康有些害怕地看著何浩宇。

「你知道我的電話嗎？」何浩宇懷疑地看著樓漢康。

樓漢康指了指樓上。「你公司不是在這棟的十三樓嗎？」

早在樓漢康遇見何浩宇的第二天，他就請徵信信調查過何浩宇了，上面的資料連何浩宇泡過幾個馬子都寫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不是……我常常開車送我們公司老闆來，我見過你好幾次了。」樓漢康結巴地說。

「那你可以給我一張公司的名片嗎？我想跟你聯絡……」

「這當然……」急著擺脫掉何浩宇的樓漢康，下意識地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何浩宇正要接過來看時，樓漢康才想到不對，趕緊又搶回來。

樓漢康的臉色已經慘白了。

「怎麼了嗎？」何浩宇不解地瞪著樓漢康。

「那張不對！那是我上一個公司的名片……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大哥大號碼，我常要開車，你打我的大哥大比較找得到我。」樓漢康一面寫下大哥大號碼，一面咒罵著樓薏寧。

都是她，否則他也不會那麼狼狽！

然後他趕緊往外衝出去，免得再穿幫！

他打算回家好好地臭罵樓薏寧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