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楚倚望著山本未來的背影,不禁再一次暗罵自己剛剛為什麼那麼衝動的答應她。一陣尷尬的沉默在她們之間蔓延開來。

突然,山本未來輕聲的打破了沉默,「你和翔哥是男女朋友嗎?」

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楚倚不禁愣了一下,「不,當然不是。」她直覺的否認。

她和龍翔翱自從第一次見面時的戲言之後,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喜歡她之類的話,這一個月來只是和她打打鬧鬧,做些曖昧不明的動作,從未有過任何明確的表白。

如果這樣就可以稱為男女朋友,那也未免太膚淺了吧!

「是嗎?」山本未來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我十二歲的時候認識了翔哥,他到我家去接受我爸爸的訓練,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他,算算日子,也已經四年多了。這些日子來,我費盡心思充實自己,努力成為一個能配得上他的女人,雖然我不在他身邊,但是我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當然包括他在學校的一切。」山本未來轉過頭來靜靜的望著楚倚,她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是冷著臉,眼神銳利的盯著楚倚。

「那全都是騙人的——」楚倚急急的否認。

「我為了翔哥自願接受我爸的訓練,為的就是能配得上他,永遠不要成為他的負擔,這其中的辛苦不是你能了解的。」山本未來打斷了楚倚的辯解。

她想起那段殘酷的日子,其中的苦真是無法言喻的,但為了翔哥,她心甘情願。

「龍翔翱看起來並不喜歡你。」楚倚一向不是弱勢的一方,她低聲的指出事實。

「我知道,我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個小女孩,一個叔叔的女兒。但是我相信我絕對能吸引住他的目光,畢竟,我們擁有相同的背景,相同的環境,相同的心態。而且,這些年來,我一直留意著翔哥的消息。我知道他喜歡什麼,他要的是什麼。我生活的目的是翔哥,我的夢想就是成為翔哥的妻子。我都這麼努力了,他還會不喜歡我嗎?」山本未來激動的道。她努力的學習中文,學習成為一個好妻子,學習任何能迎合他的事物,這樣的用心他能不感動、不為她懾服嗎?

其實,她本來沒打算那麼快出現在龍翔翱的面前,但是,因為楚倚的出現,害她所有的計劃都亂了。

她看到一張張從台灣寄來的照片,照片上的翔哥摟著楚倚笑得好燦爛;她聽見一連串從台灣傳來的消息,越聽越心驚,越看越心碎。

她真的心慌了,知道她再不趕快回來翔哥就要被搶走了,所以她拜託爸爸和龍叔串通了一場戲,這是她惟一也是最後的機會。

「我想你並不是真正了解龍翔翱。」楚倚看著她。

根據這一個多月來和龍翔翱的相處,她多少也了解他的個性,他是一個很自我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才不可能會因為別人替他做了多少事而感動或心軟。

「無論如何,我是他的未婚妻,只有我能擁有他。」山本未來被說得難堪,急急提出最有利的王牌。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聽到這句話,楚倚什麼氣勢都沒了。

是呀!她是他的未婚妻呀!那她還能再說什麼?她哪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去和人家的未婚妻談「了解」?不管怎麼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與她楚倚無關。

「男人在外風流是正常的,只是我既然已經回到翔哥的身邊,就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有關這樣的事情發生,多謝你這段時間代替我陪著翔哥。」山本未來苛薄的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我當作什麼了?日本藝妓嗎?還是情婦?」楚倚生氣的瞪著她。

「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不過,對我而言你只是我的代替品。」山本未來不慍不火的說。

「代替品!我楚倚行情還沒差到這種地步。」她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代替品?!她真的是嗎?這個認知讓她頓時覺得天昏地暗。

「既然你回來了,那就請你管好你的未婚夫,不要讓他一直限制我的行動,阻礙我的生活,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滿腔的怒火和難堪使楚倚失去了理智,她只想保留最後一絲的自尊。

「是嗎?那最好了,希望你別再來破壞我美滿的生活,也別去破壞人家幸福的生活呀!」她意有所指的諷刺道。

「夠了,別再說了!」龍翔翱一臉受傷的神情出現在房門口。他因為擔心楚倚,所以跟了上來,但是沒想到聽見這些話。

「翔哥!」

山本未來和楚倚聽見他的聲音,都是一臉詫異。

龍翔翱看都不看山本未來,一雙眼深深的望著楚倚,「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但是無法不在乎這句話,他要她親口回答他。

楚倚望著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是的,所以請你別再糾纏著我。」她直挺挺的面對著他,心已經傷痕纍纍了。

聽到她的回答,龍翔翱愣住了。這一個月來,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神經大條,所以不曾回應他的感情,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心中早有了另一個人。

他低下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走吧。」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有他的自尊,他不會留她的。

「子傑,送楚倚回去。」龍翔翱沉著聲對樓下交代,他不再看著楚倚,越看她只會讓他越心痛。他從來就沒想到她會有喜歡的人,他一直以為她是喜歡他的,她也只會為他心動,但是,沒想到她卻一直瞞著他,瞞得他好慘,教他賠上了一顆真心。

楚倚深深的望著他,閉上眼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他的回答讓她的心傷得更深了,但這一切全都是她出口找的呵!

楚倚強忍著淚水,拿起書包就往樓下沖。

房間內只剩山本未來和龍翔翱。龍翔翱憤怒的捶打著牆壁,想藉此來發泄心中的悲痛。

山本未來怯怯的走近,喚了聲,「翔哥。」她想安慰他。

龍翔翱一把推開她,惡狠狠的瞪著她,「誰是你的翔哥?誰准你這樣和楚倚說話?你給我等著,等我查出你和我老頭之間的陰謀,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你怎麼傷害她,我就用十倍還給你。」龍翔翱生氣的推開桌上所有的東西,碎裂的玻璃聲教山本未來聽得心驚。

她挫敗的頹坐在床上,看著龍翔翱絕情離去的背影。她已經輸了吧!她失去這最後而且是惟一的機會了。

不,她不會死心的!喜歡他那麼多年,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龍翔翱像一陣風似的回到房間,鎖上了房門,他把自己重重的丟到床上。

他看著桌上和楚倚的合照,他摟著她的肩頭,兩人笑得燦爛,但是,現在照片上的笑容看在他眼裡,卻像把刀直刺入他的心裡。

這應該就是失戀的感覺吧?心如刀割……

一場還沒開始的戀情,宣告結束了。

原來不是她體會不到他的心,而是她的心裡早已容不下他的介入。

唉……沒想到自傲如他,也會有失戀的一天,失戀而且失意。他不禁苦笑。

她果然是個麻煩,介入他的生命時讓他煩惱萬分,連離開他都讓他失神心痛,最慘的是,他竟然還為了這個麻煩心動。

唉……算了,反正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走了一個,他還可以再找幾十個來填補空虛。

她對他來說絕對不是最特別的,絕對不是。

只是,怎麼心裡的痛卻止也止不住……

楚倚一路上強忍著眼淚,更強忍住心中那股無法言喻的悲痛,任憑衛子傑怎麼逗她說話,她只是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

她知道衛子傑的用心,但是她實在提不起勁來回應他,現在的她就像整個人被抽空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只要一想起龍翔翱已經有未婚妻的事實,和從今天起即將形同陌路的關係,就教她心痛不已。

車開近了家門口,楚倚意外的發現屋裡竟然燈火通明,她向衛子傑道了聲再會,忐忑不安的走進了家門。

她家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她回到家才會將電燈全部打開,怎麼今天……

楚倚懷疑的走進了客廳,震驚於眼前所見到的事實。

她那一年難得見一次面的爸爸,和平常總愛窩在房間里的媽媽,今天竟然出現在客廳里,更讓她震驚與不安的是,連大媽都出現了。

楚倚怯怯的喚了聲,「爸爸、大媽,你們怎麼來了?」她坐到母親的身旁,看見她紅腫的眼眸,就知道一定大事不妙了。

「不能來嗎?這可是用我的錢買的房子耶,就連你們母女倆吃的、用的,也全是我的錢,我來看一下都不行嗎?」歐夢蘭盛氣凌人的斜睨著楚倚。

「我沒那個意思。」楚倚訥訥的道,無奈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今天真是個多事的夜晚,她還沒來得及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緒,大媽偏偏又選今晚來找她們麻煩。

「沒那個意思最好,做人就要懂得知恩圖報,別像有些人不要臉。盡做些恩將仇報的壞事。」歐夢蘭意有所指的看向楚亞築——楚倚的母親,她丈夫的小老婆,和她最好的朋友。

她永遠都忘不了她最好的朋友是怎麼和她老公一起聯手欺騙她。就在她懷第一胎的時候,發現了她老公和楚亞築的姦情,當時的楚亞築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而她才和孫覲結婚不到一年,當時的痛苦與難堪還歷歷在目。她發誓,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她要折磨他們一輩子,尤其是那個搶了她丈夫的女人。

楚亞築聞言,不禁又紅了眼眶,她低著頭,眉間的憂鬱更深了。

「大媽……」楚倚無奈的嘆了口氣,環顧著屋內的三人,心中的無力感好深好深。

這就是她的家庭。一個盛氣凌人的大媽,一個風流又無能的爸爸和一個被良心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媽媽。

這些年來,大媽不斷用許多苛刻的言詞來打擊媽媽的良心,媽媽也從原本的激動委屈,轉變為現在的自閉憂鬱。她不再有任何的歡笑,日復一日的為當年所犯下的錯後悔,使得才四十歲的她已顯老態。

他們三人之間糾葛的情事,她十分清楚。風流的爸爸雖然娶了有錢有勢的大媽,卻對大媽的閨中密友有著深切的愛慕。

後來在因緣際會之下,家境貧苦的媽媽進入爸爸的公司幫忙,那時適巧大媽出國去探親,於是就在爸爸的有意追求及日久生情之下,他們嘗了禁果,也有了她。

大媽是在去醫院檢查自己是否有孕時,巧遇爸爸也陪著媽媽去醫院做產檢。

當大媽得知實情時,激動得流掉了才剛成形的胚胎,後來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因為爸爸是入贅的窮學生,所以當時歐家所有長輩一致決定要把爸爸趕出歐家,結束他們的婚姻關係。但是大媽反對,她堅持不離婚,繼續和爸爸維持婚姻關係,她也堅持爸爸必須對媽媽負起責任,這並非她對摯友的仁慈,而是她要報復他們帶給她的痛苦。

在大媽的堅持及計劃之下,大媽很快又有了身孕。幾個月後她出生了,沒多久歐湘也出生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件事從頭到尾,媽媽都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她自知對不起大媽,所以認命的接受大媽所有的安排,在媽媽生產完后,她們母女搬進了這一棟華宅,裡面吃的用的一應俱全。從此以後,她們母女就像是歐家的兩條狗,不間斷接受歐家的生活援助,也無怨言的接受了歐家人的所有冷嘲熱諷。大媽總是極盡羞辱之能事攻擊她們,教她們即使尊嚴盡失也無法反駁。

這真是一種最殘酷的報復,不用鬧得滿城風雨,大媽更可以博得賢妻美名。大媽要爸爸對媽媽負責,卻不准他們見面,她讓媽媽住在這棟華宅里,卻不准她出去找工作,更不准她離開家門一步。大媽等於軟禁媽媽,要媽媽無法不接受一切。

至於她,當然也沒有好過到哪裡去,她到現在還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她從小就和歐湘讀同一所學校,不知是哪個有心人的蓄意渲染,大家都知道她媽媽是個搶人家丈夫的女人,也知道她是個私生子,即使她生得討喜可人,但是沒有小朋友願意接近她,大家都喚她為歐湘的僕人,一個天生低賤的下人。而歐湘也盡得她媽媽的真傳,在學校更是極力的欺負她,說她的壞話,就連學校的老師也有意無意的排斥她、羞辱她。

小小年紀的她已經嘗遍了世間冷暖,她從來不哭,因為小小的心靈已經認清了人間的現實。她知道什麼事都要靠自己,旁人是依靠不來的,所以,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為了自己往後的幸福,對歐湘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那是小學的冬季旅行,歐湘要她在寒冷的冬天裡下水去幫她撿「不小心」被風吹落的毛帽。既然身為歐家的米蟲,她也只好照辦,但是就在她要下水之時,她也不小心撞了歐湘一下,害歐湘跌入海水中,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一個禮拜,做為冬季旅行的回憶。

從此之後,歐家長輩們堅持反對高貴的歐家小姐和她這個雜種讀同一所學校,也開始杜絕所有任何她和歐家有關的消息,怕辱沒了歐家尊貴的社會地位,而她也從此獲得了安寧的校園生活。

其實本來不可能那麼簡單了事的,不過,可能是大媽也累了吧,畢竟折磨人和被折磨是一樣辛苦的,也許開始篤信宗教的大媽真的想做一些好事吧,總而言之,自從升上國中之後,她開始有了正常的校園生活。她轉學了,離開了原本的學區,再加上人的記憶總是很容易被淡忘的,所以她擁有一個完全正常的生活,除了大媽偶爾的「拜訪」,與日漸消沉的媽媽之外,她的生活是快樂的。她拒絕任何悲傷侵襲自己,媽媽就是太沉浸在悲傷里才會變得自閉又神經質,所以她總是要自己笑,用笑來化解哀傷,這有點難,不過她一向調適得很好。

「楚亞築,你不用再哭了,我這次來不是為了你,你放心吧。」

歐夢蘭的話拉回了神遊的楚倚。不是為了媽媽?那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她?

楚倚心底隱約有絲不安,她靜靜的看向歐夢蘭,等她說出她的目的。

「我這次來是找你的。」歐夢蘭看向楚倚。「該是你報答歐家的時候了。」

「什麼?」報答?她可從來不覺得歐家給了她們什麼恩惠,有的只是錢而已,她會賺來還她們的,只不過還得再十年吧。

「最近很不景氣,你爸爸的公司陷入了倒閉的危機,如果沒有一筆資金周轉,可能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我沒有錢還你。」除了這個,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能報答。

「廢話,我當然知道,誰說要你的錢了。」憑她們兩個乞丐會有什麼錢?有也是她施捨給她們的。「你爸爸有一個朋友願意借我們這筆錢,甚至願意幫我們公司發展為跨國企業。」歐夢蘭只要一想起美好的遠景就忍不住笑開了嘴。

「那很好呀。」那需要她做什麼?

「可是,他開出了條件。他有一個弱智的兒子到娶老婆的年紀了,但是即使他出再多的錢也沒有女孩子願意下嫁給他那個智障兒子。他願意借我們錢,不過條件是和我們成為親家。」歐夢蘭一想起這個就頭疼。

「恭喜湘了。」她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擺明了不想管閑事。

「誰說是我們家湘了?是你這個小雜種要嫁過去!」歐夢蘭生氣的道。她怎麼可能要她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白痴,那女兒一生的幸福不就全毀了?

「既然是小雜種,那還是沒辦法讓你們成為親家呀!畢竟我和孫家沒關係,和歐家更沒關係。」她既不姓孫也不姓歐,干她何事?

楚倚突然慶幸起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這是讓你這個野種報戶口的惟一機會,難道你還想繼續過著父不詳的日子?」

「反正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也無所謂了。」楚倚雲淡風清的道。

「那你爸呢?難道你願意看他老了還要受這種折磨?枉費他那麼疼你,還讓你讀那麼好的學校。」歐夢蘭想動之以情。

歐夢蘭的話讓楚倚嗤之以鼻。她望向頹坐在一旁滿臉無奈的父親,自嘲似的輕笑了聲。如果她爸爸那樣也算疼她的話,那她現在就不用坐在這裡被逼著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了。

有時候她真的很恨爸爸的懦弱,都是因為他的懦弱才會讓她們母女過著這種悲慘的生活,他總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大媽折磨她們。面對一個是親生的女兒,一個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她不懂他怎麼能這麼的冷血、這麼的殘酷。

他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供她讀書的債主而已,沒什麼其他的意義,而且,如果讓她讀強恕那所學費貴得嚇人的貴族學校就叫疼她的話,那她寧願不要這種疼愛。因為這樣只是徒增她的負債而已,對她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眼看楚倚一點答應的意思都沒有,歐夢蘭只好撂下狠話,「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當你已經答應了。畢竟這是你們母女欠我的,知會你一聲只是我仁慈的表現,現在的情勢由不得你不答應。」

「如果我抵死不從呢?」她冷冷的掃了歐夢蘭一眼。她並不是真的想這麼做,只是想知道她還能拿什麼來逼她。「那我就叫你媽媽嫁。」歐夢蘭發狠的道。「反正你媽媽看起來還是風韻猶存,雖然四十歲了,還是像當年一樣美麗。人家不是說女人四十是狼虎之年嗎?她被我壓抑了那麼久,也該是機會給她發泄了。」反正誰嫁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她要的只是錢。

楚倚明顯的感覺身旁的母親瑟縮了一下。

唉,捨己為人、犧牲奉獻這種事,她早八百年前就認清了只是神話,人都是現實、自私的,沒有人會笨得犧牲自己來換取別人的幸福,當然她也不會幹這種蠢事。

但是現在她真的不得不承認大媽的確很厲害,她知道她惟一的弱點,更知道如何去激發她所剩不多的同情與善心。要她看著自己的母親老了還晚節不保,那她倒真的寧願犧牲自己,反正她無牽無掛!毫無羈絆。

真的無牽無掛嗎?楚倚不禁想起了龍翔翱,也想起了今晚發生的事。她心情突然煩躁了起來,龍翔翱和他的未婚妻……真的是毫無牽挂了吧。

「如果我嫁了,是不是代表我們母女欠你的都還清了?」楚倚沉著聲問。

「當然。」歐夢蘭點了點頭。與其繼續養這兩個米蟲,還不如拿她們去換一大把鈔票來得實際。

楚倚斂著眉低頭沉思了一下。這既不用花到她半毛錢,又能逃離這種非人的日子,而且還能過著有錢人的少奶奶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不用再見到龍翔翱,反正都要嫁人了,還讀什麼書呢?

想起龍翔翱,一股悶氣倏地襲上楚倚的心頭。

「好,我嫁。但是,從此我們母女不再欠你們任何東西,所有恩怨一筆勾消。」她淡淡的吐出話,背起書包轉身往房間走去。

她似乎聽見了媽媽低低的啜泣聲,也似乎看見了爸爸感激的眼神,更聽見了大媽的歡呼聲。

不過,這一切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好好靜一下

楚倚回到自己的房間,書包隨手一扔,身子埋進了棉被中。

她真的把自己嫁掉了?究竟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賭氣,她自己也不明白。唉……反正都無所謂啦,決定都決定了,為什麼也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一想起龍翔翱,楚倚的淚還是忍不住的流下。

回想起這一個月來的點點滴滴,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上學,放學后還常常踩著紅磚小道一起回家,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有說不完的話,日子過得好愜意。

她可能真的在不知不覺中芳心淪陷了吧?要不然她怎麼會在知道他有未婚妻之後,心痛得無以復加。

老天真的非得那麼殘忍?要讓她直到失戀了才知道自己的心情,讓她連告白,甚至享受一下單戀的感覺都來不及,只能任憑過往的回憶一口一口把自己吞噬,讓悔恨的心情如狂浪一波一波的向自己襲來。

為什麼她不能早點發現自己對龍翔翱的心情呢?她好懊惱。是不是真的在失去過後,才能發現擁有的可貴?

唉,這個認知來得太突然,也來得太慢了。現在要教她拿什麼心情去面對他?尤其她今晚被山本未來激得理智盡失,所有的難堪和自卑一古腦兒全跑了出來,所以才會說了那些不留情面的話。

她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她自嘲似的笑了。她這個人對感情一向是很遲鈍的,太多的傷害讓她對情感不信任,連親情都可以這麼的醜惡了,更何況是膚淺的男女之情。

會那麼說只是想保留最後的尊嚴與面子,只是沒想到會被龍翔翱聽見了。

唉,這樣也好啦,反正他都已經有未婚妻,而她也即將要嫁人了,太多的牽扯,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就讓她把他當作回憶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吧,這是她第一次動心,也會是最後一次,她不要再愛人了,愛人真的好累、好累。

楚倚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涼,她讓冷水恣意的侵襲著自己的肌膚,她現在只想好好冷靜一下,好好發泄自己的情緒,好好悼念自己可悲的初戀。

要嫁人的認知並沒有讓她太傷心,反而是龍翔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

再放縱一個晚上吧,從明天開始,他就會離開她的生命。

徹底的離開……

一夜無眠,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七點,這是平常龍翔翱來接她的時間,他應該是不會來了吧?楚倚忐忑的探出窗外,果然如她所料樓下空無一人。

楚倚嘆了口氣,懶懶的起身。今天她奉大媽之命請假一天,因為她得和大媽去見未來的夫婿和公婆,順便讓他們鑒賞一下,看他們滿不滿意。

她走進浴室,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撫上自己蒼白的臉,不禁苦笑了一下。這樣的臉誰會喜歡呀?活像個鬼似的。

她匆匆的盥洗,換上鮮麗的衣裳,臉上還上了點淡妝。她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不是很完美,不過至少不會被大媽挑剔了。

她才不會笨到故意把自己弄得很糟來搞砸這門親事,如果她真的那麼做,下場只是讓自己更慘而已。

整裝完畢,她緩步下樓,大媽和爸爸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

她看著母親,見到她紅腫的雙眼和眼下微微的黑眼圈,她知道她必定和自己一樣徹夜無眠。

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一生,她會勇敢去面對的。她拒絕悲情,既然已是事實,如何讓自己過得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她會讓自己快樂的,她也必須快樂,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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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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