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鳳翎，我希望妳不是因為亂吃醋而刁難香香。」

不能讓鳳翎繼續無理取鬧，要當他柳元衛的妻子，就要學習識大體，他以夫君的身分教導她。

「我才不要吃賊婆做的飯菜！萬一她下毒怎麼辦？」鳳翎恨不得將那個狐狸精抓起來打一頓。

「我們沒憑沒據不能這樣誣賴人家，況且香香在倭寇那裡委屈了這麼久，處境也十分可憐，我們也該給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不是嗎？」柳元衛相信鳳翎是刀子嘴豆腐心。

「什麼人都可以重新做人，可那個女人才不會這麼單純呢！虧你見的人比我多，竟然會分辨不出好人壞人！」鳳翎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香香的個性比較直爽，只要妳跟她相處之後，搞不好就會喜歡她了。」雖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柳元衛還是希望能改變鳳翎先入為主的觀念。

「你的意思是和她相處這些日子，你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了？」鳳翎曲解了他的話，情緒又再度激動起來。

「妳別無理取鬧了，好嗎？」柳元衛氣到無話可說。

「你承認了？」她咄咄逼人。

「香香目前對我們極有幫助，無論妳再怎麼不喜歡她，也要顧全大局，相信皇上也會認同我的做法。」他抬出皇上，希望能讓鳳翎冷靜下來。

「你別以為抬出皇阿瑪，我就會吞下你和那個賊婆的私情的這口氣。」鳳翎已經氣到口不擇言。

「妳可不可以講理一點！」柳元衛也被挑起了怒火。

「見異思遷、不負責任、始亂終棄、花心大蘿蔔！」鳳翎衝上前，小手緊握成拳，點點落在他的胸膛上。

軟如棉的小手雖然已經因使力而泛紅，但對柳元衛而言，只不過如抓癢一般毫無感覺，但是她的不信任，卻像利刃般狠狠刺中他的心口。

「夠了！」他發現自己真倒楣，竟然遇上一個有理說不清的寶貝格格！他用力抓住那雙小手，阻止她繼續虐待自己。

「放開我！」鳳翎掙脫著。

「不準妳再傷害自己了。」

「放開！」

在沒有預警之下，她狠狠咬了那隻箝制她的手，柳元衛本能放開了手，突然失去支撐，又加上掙扎使力的結果，讓她整個人向後翻倒，腦勺硬生生撞上了擺放武器的箱子，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鳳翎、鳳翎……來人，去叫大夫！」柳元衛慌亂地抱起她軟軟倒下的身子，快速將她安置在床上。

「將軍，格格怎麼會突然撞上木箱？」大夫在確認鳳翎只是因撞擊力過大，暫時失去知覺后，奇怪地探問著。

「是我的疏忽，等回京后，必定向皇上請罪。」柳元衛深深自責著。

「將軍不需小題大做，格格不過受到輕傷而已，只要她不追究就好了。」大夫相信將軍絕對不會如此大意，肯定是格格自己驕縱好玩而誤傷。

「格格何時會醒？」柳元衛看著臉色蒼白的鳳翎，心疼到揪結成一團。

「應該就快醒了，晚些請將軍派人到我帳里取葯，服后就無大礙了。」

「那就麻煩大夫了。」

到了緊要關頭，柳元衛才明白鳳翎在自己心裡的分量有多重。

「小的先退下了。」大夫拎著藥箱離開。

柳元衛沉默地坐在床沿望著鳳翎，腦袋浮現的是她活潑、天真的模樣，也許自己對她太苛求了，畢竟這麼一位備受寵愛的格格，為了自己，甘受千辛萬苦來到兵營，想到這，柳元衛承認自己似乎太疏忽她的感受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天色慢慢轉暗，柳元衛不吃不喝，喝退了所有送食物進來的人，這種緊繃的情緒，讓兵營上上下下都不敢再隨便進來打擾，當然也包括了更加嫉妒的香香。

「別一直這麼睡著，好嗎？只要妳醒過來，喜歡怎麼跟我吵就怎麼吵吧！」這一刻，柳元衛寧願鳳翎精神百倍地跟他生氣。

「好餓……」

軟軟甜甜的聲音，從安靜太久的小嘴裡飄出。

「鳳翎，妳醒了！」柳元衛驚喜地握住了那雙小手。

怎麼了？他轉性了嗎？鳳翎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迷濛地望著柳元衛。

「是不是肚子餓了？我這就叫人準備。」

柳元衛衝到外面，吩咐士兵準備豐盛的食物，繼而又快速回到她的身邊。

「你、你到底是不是柳元衛？」鳳翎一直就很期待他能對自己關心和溫柔，不過他這樣突然的大轉變，又讓她感到很不真實。

「對不起，我不該對妳如此粗暴……」柳元衛自動請罪，將過程坦白說出。

原來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怕自己告上皇阿瑪！

鳳翎不希罕這種關心。

「不必道歉，是我自己造成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生自己的悶氣。

柳元衛正想開口解釋自己拙於言詞的表達，這時，端著食物的香香又破壞了機會，一臉關心地走了進來。

「格格，您終於沒事了，我們都好擔心喔！」香香假意關心著。

「麻煩妳了，我來照顧格格就行了。」他知道此時不宜讓香香久留。

「格格身子正虛弱著，還是由我來伺候她在床上用飯吧！」香香就是不想他們兩人過度親密。

「不要，我不要妳假好心！」發著微弱的聲音，鳳翎仍舊沒給香香好臉色。

「香香，妳還是下去吧！」柳元衛替鳳翎婉轉拒絕。

鳳翎瞪了香香一眼，撇過頭暗暗竊喜。

「好吧！將軍若需要幫忙的話，再請人去叫我。」香香十分不悅，但在柳元衛面前，也不敢輕易表露。

「我扶妳下來用餐吧！」

「不要！我要你喂我。」

「這要傳了出去，會讓格格清譽受損，還是我叫香香姑娘來喂妳？」

「你要是不喂我，我就繼續餓肚子！」

兩人在香香離開后，就開始針對用飯問題再度起了衝突，不過這種衝突卻讓兩人感到有種甜蜜的感覺。

柳元衛終於還是戰敗在自己對她的寵溺下，乖乖拿起了湯匙，小口小口將飯菜喂入勝利者的嘴裡。

「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旁邊？」鳳翎在幸福之際，也沒忘了關心對方。

「妳以後別再任性了好嗎？這樣會造成整個兵營的危險。」他很清楚要不是平時的訓練有素，一日無心剿寇防敵的結果有多嚴重。

「碗給我。」鳳翎在他的提醒下，也明白自己的無心之過。

「妳又怎麼了？」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柳元衛實在感到無奈。

「給我就對了。」她搶去了柳元衛手上的碗。

「我到底該怎麼做，妳才會高興？」他實在摸不清鳳翎的小腦袋在想什麼，這讓原本就不諳男女相處之道的他，更是壓力倍增。

「換我喂你。」鳳翎猜想，他一定也沒吃東西，心疼地說著。

「妳……」

柳元衛話還沒說完，鳳翎就將一匙飯堵進他的口中，這個驕蠻的動作讓他窩心到了極點，也感受到她另一面的可愛之處。

「妳自己吃就好了，我不餓。」他也想搶過碗，享受餵食的幸福。

「我吃飽了，不準反抗。」鳳翎兇巴巴說著。

「我不習慣讓人喂。」他頭一側，避開了眼前的湯匙。

「不習慣？那我有辦法讓你習慣，閉上眼。」鳳翎神秘兮兮，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妳想捉弄我？」他對鳳翎的古靈精怪感到不安。

「閉上眼，這是本格格的旨令。」她用自己的身分來壓迫。

柳元衛相信她還不至於做出太過分的行為，只好順著她的意閉上了眼睛。

軟軟的觸感碰到了他的嘴，小小的舌尖撬開了他的雙唇，一小口的飯隨著兩舌的交纏進入了他的口中。

這口飯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甜、最香的飯！

「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柳元衛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熱烈回吻著那雙大膽的紅唇。

「喂你吃飯啊！」鳳翎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不叫喂，這叫誘人犯罪！」他抗議著。

「格格犯罪，將軍是不是要給予懲罰？」鳳翎不想停止這種甜蜜的折磨，身子主動挨上。

「大清律令里沒有這類的刑罰……」柳元衛個性耿直，不懂如何應對。

真是個大木頭！鳳翎有些氣嘔他的不懂情趣，但也很滿意他不會油腔滑調。

「怎麼會沒有？就像上次……你不是懲罰過一次嗎？這次可以懲罰得更重一些。」她已經超過自己極限，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上次？」

木頭果然是木頭，柳元衛竟然推開她，打算問個明白。

「你還不懂？」鳳翎被他的愚蠢氣到決定放棄。

「到底是什麼？」柳元衛也不是真笨到那種程度，只不過想要逗逗這個老是欺負自己的小頑皮。

「我累了，我要睡覺了。」鳳翎生氣地將自己埋在被單里。

真生氣了？

柳元衛可不捨得她又氣壞自己。

「我要開始懲罰了。」他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被單，壓住那抗議推拒的小手，深深吻著那張倔強的小嘴……

「誰答應准你懲罰了？」鳳翎嬌羞的怒斥著。

那隻不安分的手遊走在她纖細的項頸，然後滑向腰間纏帶之上，不問意見地直接解下。

「是誰說有罪就要懲罰的？」掀開多餘的遮蔽物，柳元衛深深倒抽了一口氣，對她的思念從未減輕過，對她的渴望更是與日俱增。

「懲罰也要說個罪名吧！」鳳翎嘟著嘴，故作生氣狀，小手卻沒打算阻止他。

「罪名可重著。」他勾撩著她每一寸雪白的肌膚。

「什麼罪名？」她等著答案，胸口劇烈起伏著。

「不聽話、任性、害我擔心……最重的罪名就是誘惑我成功。」

「什麼嘛！要說罪重，你比我更重！」她努力逞強地頂嘴。

「現在不該說這麼多的話。」柳元衛可不想破壞氣氛。

「我好愛你喔！」她不想隱瞞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柳元衛滿心感動。

緣分天註定，鳳翎的真情告白助長了兩人之間的愛苗，這一夜的纏綿，讓彼此堅定許下了終身盟約。

雖然他沒有用任何語言告白承諾，但鳳翎卻能感受到自己總算成功，並確定擄獲了他的心。

接下來幾天里，柳元衛依然按照原來的步調，白天帶領著士兵們等待余寇的上勾，晚上則帶給未來的妻子枕邊的幸福。

但是沒人注意到隱藏在遠處一雙惡毒的目光，總是無時無刻不落在沉浸在喜悅中的鳳翎的身上，彷佛等著機會泄恨。

「將軍，香香姑娘有急事要稟報。」

帳外的士兵打斷了正在嬉笑打鬧的一對璧人。

「香香？請她進來。」

柳元衛這時才想到自從和鳳翎天天相處之後，似乎忘了留香香在營里的目的。

「見過格格、將軍。」這幾天的嫉妒之心已經讓香香恨紅了眼，她自知成為將軍夫人無望后，轉身又投回倭寇頭子的懷抱，意圖謀害鳳翎，報復柳元衛。

「香香，是不是關於倭寇之事？」柳元衛不想再惹起鳳翎可怕的醋意，對香香說話刻意保持疏遠的態度。

「是的，我見這麼多天倭寇都沒前來搭救的跡象，恐怕他們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特來提醒將軍。」香香憋住一肚子的怨，故作好心地道。

「依妳的了解，他們會做何種最壞的打算？」

「恐怕已經選好接替首領的人選，準備先犧牲大頭目，然後再伺機殺害百姓來報復。」香香早已想好說辭。

「確實有可能……這樣吧！我今晚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會做出決定。」

柳元衛認同香香的說法，認為老是等待也不行，倭寇生性狡詐，等他們主動送上門，恐怕只是浪費時間。

「香香先下去了，請格格和將軍也早些休息。」香香的眼光不曾自鳳翎和柳元衛兩人緊握的手移開。

這讓她更加下定決心，不但要報復柳元衛的不知好歹，還要徹底讓那位尊貴格格永遠消失在人間！

「我看那個賊婆娘，恐怕是提供假情報吧！」

鳳翎看柳元衛坐在桌前聚精會神研究地形圖好久，忍不住將心裡的懷疑說出口。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種可能性也要事前預防。」柳元衛不是故意要語氣過重，他只是不希望女人太介入公事。

「我看你八成還是有那麼點喜歡那個賊婆娘！」他的重話果然還是免不了引起鳳翎的醋勁。

「這跟喜歡沒有關係，妳別動不動就生氣。」他好聲沒好氣地說。

「惱羞成怒了是吧！為什麼男人總是受不了誘惑！」

「別亂扣我帽子！與其妳要繼續無理取鬧，不如先去睡吧！」柳元衛不懂得什麼叫甜言蜜語，自然也不會適時哄哄鳳翎了。

「趕我？我告訴你，本格格可不像你這塊大木頭，好人壞人都分不清。」鳳翎氣炸了。

「就算香香成了壞人，也是打從妳到兵營后就處處針對，她才無路可走地虛編情報。」柳元衛雖然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重，不過香香在這段時間遭受到自己的忽略也是事實。

「你終於承認跟她有曖昧關係了吧！」專挑壞的聽，似乎已經是鳳翎的習慣了。

「妳……我不想解釋，妳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柳元衛懶得跟她繼續爭辯下去，以免事情愈描愈黑。

「你今晚一定要跟我說清楚。」鳳翎不肯罷休。

「我無話可說。」他撇過頭不理會。

「好！我一定會找出她是賊婆娘的證據，到時你就別後悔。」

倔強的鳳翎怒不可遏地跑回后帳，將整個人埋在被中生悶氣。

「唉！她到底何時才會懂事？」

面對鳳翎的蠻橫無理，柳元衛也只能深深嘆氣。

柳元衛徹夜未眠，除了煩心公事，更擔心鳳翎又會惹出什麼麻煩。他走到后帳打算關心一下，卻只發現空無一人的床，及帳幕一角的裂縫。

「來人！立刻在四周尋找鳳翎格格。」他衝出帳篷，滿臉焦急。

聽到鳳翎失蹤，所有士兵也意識到嚴重性，徹底搜遍每一個細處，即便日落也不曾放棄，可惜費儘力氣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妳到底在哪裡？」柳元衛疾馳在兵營周遭，心急如焚的他，不曾放過任何的可能之處。

隨著時間消逝，天色漸漸變暗，找到鳳翎的機會似乎愈來愈渺茫，眾人無暇注意到同營的另一個女人也突然失蹤，只知道找不到格格的下場，遠比剿不了倭寇更嚴重。

「為什麼這麼任性呢？」

接獲了方圓百里都未能尋獲鳳翎的消息，柳元衛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兵營，生氣已經不是他最擔心的事了，經過了一天都沒消沒息，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

他想，眼前唯一能夠找到鳳翎的機會，恐怕就只能依賴香香了。

「去請香香姑娘。」

過了許久，傳令兵匆匆跑進主營。

「報告將軍，香香姑娘不見了，就連帳里的隨身衣物也都帶走了。」

到底是鳳翎帶走香香，還是香香帶走了鳳翎？柳元衛試圖揣測。

「香香姑娘的帳內有無異樣？」

「沒有，一切都完好。」傳令兵回著。

后帳的缺口是誰造成的？應該不是香香吧！柳元衛滿腹疑問，再度轉向後帳仔細端詳著。

「馬上命令下去，一組人馬隨我前往沙洲，一組人馬前往海邊查看，其餘的人則留在營里隨時聽令。」

不管是誰帶走誰，他都不能拿鳳翎的生命開玩笑！不僅是因為她的身分，更是因為自己不能沒有她。

他深深責怪著自己，為何不能多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