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萱變胖了。

身體倒還沒什麼明顯的變化，倒是臉蛋變得圓潤，原本消瘦的臉頰豐腴起來，看起來又年輕了幾歲，好象才高中畢業一樣。

朱偉誠知道她在一家點心店找到了工作，儘管心裡有些納悶，但也沒多問，因為兩人之前就協議好，即使結了婚也不過問對方的私事。

只是看著何萱越來越圓潤的臉龐，他心裡就有一種越來越明顯的熟悉感，總覺得這張圓圓的臉蛋好象在哪兒見過？

還是只是因為何萱長得很像她媽媽，而他又看過宋子妍相片的關係？

他寧願相信是後者。

朱偉誠今天晚上加班。

因為程序有個地方卡住，下個星期又要交驗，上頭催得急，他也只好認命地和其它同事一起留下來加班。

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電梯，坐在大樓中庭水池邊的一個人影馬上站了起來，匆匆跑到他面前－－

「朱大哥！」

「何萱？妳怎麼來了？」朱偉誠吃驚地看著她。

「我買了一個東西給你，等不及你回到家，就先跑過來找你了。」何萱高興地從小手提袋中摸出一條深藍與鐵灰色相間的的領帶。「來，這送你。」

「送我？」朱偉誠狐疑地接下。「為什麼要送我？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何萱只是笑著，沒告訴他今天剛好是他們倆結婚滿一個月的日子。

「今天我發薪水，一時想不到可以買些什麼，想到你平常那麼照顧我，就想買條領帶送你。怎麼樣，喜不喜歡？」何萱露出期待的表情等著他的回答。

「發薪水？喔，對了，妳現在在那家點心店上班。」朱偉誠看看手中的領帶，突然有些心虛，他其實根本沒有怎麼照顧何萱，甚至也很少過問她的近況。

「朱大哥，你喜歡嗎？」

深藍和鐵灰色相問的領帶，竟意外地很符合他的品味。「還不錯。」

「那你可不可以現在戴上讓我看看？」說著說著，她不小心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

「……妳在這裡等多久了？」

「你快下班的時候就來了。」何萱揉揉眼，真的有些累了。

「我快下班？妳又不知道我今天加班……所以妳五點多就來了？」

「是啊。」何萱高興地點點頭，好象被稱讚一樣。

「妳居然等了這麼久？為什麼不上來找我？」

「我想你一定很忙，不敢上去打擾你嘛！」

朱偉誠霎時覺得一陣歉疚，雖然他對何萱沒什麼感覺，但是讓她一個人在樓下等了這麼久，他也覺得過意不去。

他解下自己的領帶，當場便把何萱送他的領帶給系了上去。

「好看嗎？」

「好看好看！朱大哥好帥喔！」何萱忍不住雙手一拍，高興得只差沒跳起來。

看見何萱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朱偉誠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捏捏何萱有些圓潤的臉頰。「瞧妳高興成這樣，還和小孩子一樣。」

何萱的肌膚相當細嫩，尤其是臉頰上的肌膚，嫩嫩滑滑又有點肉肉的，捏起來很舒服，他忍不住又輕輕捏了幾下。

何萱馬上就臉紅了，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半步。

朱偉誠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愣住了。

他怎麼這麼隨便，竟然就在公司門口做出這種類似輕薄的動作？

可是……可是為什麼他看見何萱笑得圓圓的臉蛋時，便忍不住有股想捏捏她的衝動？

這是怎麼回事？

朱偉誠盯著自己的手好久，直到何萱拉拉他的袖子才回過神來。

「朱大哥，我們該回去了吧！」

在車上的兩人有點尷尬，一路上都沉默著。

直到走進電梯，來到八樓，兩個人還是沒說一句話。

電梯到了八樓，門一開，朱偉誠便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女聲在他家門口的方向大聲吼著：「朱偉誠！你這他媽的死男人給我出來！你居然結婚了！結、婚！你把我當傻瓜是不是？」

安娜越喊越氣，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就猛踢門。

門猛地被打開了，同樣氣急敗壞的朱媽媽就站在門口，雙手叉腰和安娜對罵起來：「妳這沒家教的野女人！妳罵誰來著啊！怎麼樣！我兒子就是結了婚！而且他老婆比妳溫柔比妳漂亮一百倍！妳快死心吧！」

「嗚……」安娜氣得咬牙切齒。「妳這死老太婆！叫朱偉誠那沒種的男人出來！」

「安娜！不準這樣罵我媽媽！」朱偉誠聽不下去地開口斥責。

「朱偉誠！」安娜氣呼呼地走向電梯，抬起手正想給他一巴掌，瞥眼見到他身邊的何萱。「你說！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我……」

糟了，他該怎麼回答？他是真的結婚了啊！可是他只是－－

「哇！我不管我不管！」朱偉誠的回答還沒說出口，安娜就已經哭了起來。「你明明說你只愛我一個的啊！我在巴黎聽到朋友說你結了婚，還上電視的消息，根本不敢相信，還笑他們看錯人了。可是我才一回來，全部人都告訴我你結婚了！朱偉誠！你今天給我說明白！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愛啊！我當然愛妳啊！」

何萱的心突然好痛好痛，雖然知道朱偉誠並不愛自己，可是親耳聽見自己心愛的男人對別的女人說「我愛妳」，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陣陣抽痛，眼睛也酸了起來。

「你！你們男人都是王八蛋！說什麼愛我！可是還不是跑去娶別人！」

「安娜！妳聽我解釋，那不是我自願的！」

何萱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是她一直忍著不哭出來，只是靜靜地站在朱偉誠身後承受這一切。

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可是這樣的結果還是讓她的心好痛好痛，連身上都痛了起來，痛得她開始微微發抖……

「你去死啦！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安娜用LV的櫻花包狠狠地敲了好幾下朱偉誠的頭。

「安娜！妳理智一點好不好？不要遇到事情就哭哭鬧鬧的！」

「嫌我哭哭鬧鬧！你以前不是還覺得我這樣很惹人憐愛嗎？朱偉誠！你好樣的！有了老婆就敢嫌我了？他媽的！我告訴你，你給我離婚！離婚！聽清楚沒有？離、婚！」

「放肆！妳以為妳是誰啊？」朱媽媽終於忍不下去了，跑過來搶定安娜手上的LV櫻花包。「一來就只會打打鬧鬧，像個瘋婆子一樣，我兒子才不會娶妳！少作白日夢了！」

「媽！妳不要再火上加油了，這是我和安娜的事，妳不要管。」

「我不要管？我自己的兒子叫我不要管？你看看你們兩個，在家門口吵得這麼大聲也就算了，你們想到萱萱沒有？有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朱偉誠無奈地回頭看著何萱，只見她全身正微微地發抖，拚命死咬著嘴唇，眼淚要掉不掉的，一直忍著沒哭出來。

「喔！她可憐！我就沒人理是嗎？」安娜一咬牙，決定豁出去了！「朱偉誠，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你聽到沒有？我有了你的孩子！」

「什麼？！」朱偉誠和朱媽媽同時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們不是每次都有避孕嗎？」朱偉誠不解地問。

「我怎麼知道？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月事了，這不是懷孕是什麼？我告訴你，這絕對是你的孩子！」她轉頭恨恨地看著一旁震驚呆怔的何萱，不屑地說：「妳聽到了沒？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妳是什麼東西？敢和我搶男人？閃邊去吧妳！」

何萱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咬著下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安娜露出勝利的表情轉身走進電梯里。

朱偉誠愣了一下，也想要跟著下去，卻等不到電梯，他便快步從樓梯跑了下去要追安娜。

何萱看著這一切，深呼吸了好幾口，眼淚掛在眼角上幾欲滑落，但她還是拚命忍住。

不能哭，她不能哭，他說過不喜歡看她哭的。

「萱萱……」朱媽媽擔心地喚她。「妳沒事吧？先進來坐坐吧？」

「我……」何萱又用力深呼吸幾口，鼻子都紅了。「我想下去走走。」

何萱還對朱媽媽笑了笑，示意要她不要擔心，儘管那笑容里有太多的勉強與心痛。

朱媽媽還要攔下她，電梯門已經關了起來。

來到了樓下，只見安娜和朱偉誠還在吵個不休。

「安娜，妳說清楚，妳到底什麼時候懷孕的？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反正我也不想把孩子生下來！」

「安娜！」

「怎麼？後悔了？我告訴你！不要以為女人都是傻瓜，會痴痴地等你一輩子！姓朱的！如果你還愛我，就馬上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離婚再來見我！」安娜說完就氣呼呼地往街上走。

朱偉誠被她這一鬧早就失了耐心，見她要走也就不管她，自己轉身要走回家裡。

突然何萱從他身旁快速跑了過去，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聽見一聲刺耳的煞車聲！

發生什麼事情了？朱偉誠驚愕地回頭，只見到一輛車子就停在剛剛安娜站著的地方！

「安娜！安娜！妳怎麼樣了？妳沒事吧？」朱偉誠趕忙跑過去，緊張得心跳個不停，手心上都是汗。

那輛車子的駕駛打開了車門，步履有些不穩地走了下來。「咦？發生了什麼事啊？」一開口就是滿嘴的酒味。

「你這個人怎麼開車的啊！」朱偉誠悶了一晚上的氣沒處發泄，呼地一拳就結結實實往喝醉酒的駕駛打去！

那人吭也沒吭一聲，又倒回了駕駛座上，沒多久竟然呼呼大睡起來。

「朱偉誠……」安娜虛弱受驚的聲音從車子前方傳來。

他趕緊跑過去，只見安娜倒在地上，高跟鞋掉了，衣服也扯破了，LV的櫻花包也滾落在一旁。

安娜的身上趴著何萱，而何萱卻緊緊閉著雙眼。

「何萱？何萱怎麼了？」看見何萱這副模樣，朱偉誠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我不知道……她突然跑過來就把我撲倒！我什麼都不知道啦！啊！我的腳扭傷了，好痛……嗚……」安娜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怎知朱偉誠竟沒理她，只是一個勁兒地輕輕拍著何萱的臉，既緊張卻又盡量輕聲細語地不停地說著：「何萱？何萱？妳醒醒啊？妳沒事吧？嗯？」

「喂！朱偉誠！我腳扭傷了啦！」安娜不甘心地用腳踢了踢他。

「妳不過腳扭傷而已，何萱都已經昏了過去，她可是為了救妳才被車撞的！妳有點良心好不好？」

安娜嘟著嘴，難得地沒有回嘴。

她也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何萱救下來的。

「傻瓜！」她暗暗罵了一聲，自己拐著腳去撿起LV的櫻花包，從裡面拿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新光醫院急診室里。

「哎呀！哎唷！痛痛痛痛痛！痛死了！你輕點好不好？笨手笨腳的！將來怎麼當醫生？」安娜一面喊痛，一面罵著替自己包紮腳傷的年輕實習醫生。

「這麼怕痛怎麼行啊？將來生孩子更痛啊。」朱媽媽在旁涼涼地說。

真是的，要不是兒子拚命拜託，她才不想陪這個沒家教的女人呢！

唉，不知道何萱的情況怎麼樣了？

「喂！你到底包好了沒？幹嘛握我的腳握那麼久，你想吃我豆腐啊？」

年輕的醫生瞄了她一眼，突然雙手一松，安娜的傷腳便直接落在病床上，雖然病床很柔軟，這樣放下來並不會怎麼痛，但她還是痛得哎哎叫個不停：「這什麼爛醫院！弄得我這麼痛！我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不要來最好，醫生和護士心裡都這樣默默想著。

朱媽媽看著安娜纖細得像竹竿一樣的身子，突然懷疑起一件事。

她這麼瘦，肚子又這麼扁，怎麼可能懷孕幾個月了？

朱媽媽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拉起安娜就往外走。

「喂喂喂！老太婆，妳要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家了啦！」安娜當然不依，拚命掙扎。「哎呀！妳放手啦！我腳痛死了！要坐輪椅啦！」

「坐就坐！」

朱媽媽跑出門診，真的去借了個輪椅來，拜託醫生幫忙把安娜丟上去后，便推著她走了。

「老太婆－－」

「妳再叫我一聲老太婆，我就把妳推到太平間去！」

「老－－喂！妳要帶我去哪裡啊？」

「婦產科。」

「小姐，妳沒懷孕。」老醫生推了推眼鏡，一面在新的病歷表上飛快地寫著。

「什麼？」安娜的嘴張得好大。「怎麼可能？我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月事了耶！這不是懷孕是什麼？」

「那是因為妳太瘦了，營養不良，所以才導致月事停止的，和懷孕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騙人！」

「我幹嘛要騙妳！妳聽過醫生騙人的嗎？」老醫生透過老花眼鏡瞪了安娜一眼。

朱媽媽在旁得意地笑著：「哼！我就說嘛！瘦成這副模樣，怎麼可能懷孕？還想用懷孕來拐我家兒子，門都沒有！」

老醫生奇怪地看了這兩人一眼，怎麼，她們不是母女啊？就算是自己的媳婦也用不著這樣冷嘲熱諷吧？

「可是……可是……」一向得理不饒人的安娜這次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

雖然她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月事沒來超過三個月了，自己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大起來，但她從沒想過是自己身體的問題……

「小姐，妳要注意一點，妳的身體再這樣搞下去，以後可能會不孕喔。」

「什麼？你再說一次？」安娜更加震驚。

「妳的身體已經嚴重營養失調了，所以妳的卵子無法成熟，造成停經，要是再這樣下去，卵巢機能便會完全失調，到時候就算妳想生也生不出孩子了。」

「那我該怎麼辦？」

雖然安娜是一個追求時髦的模特兒，但她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生下自己的孩子，然後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捧在手心裡當洋娃娃一樣疼愛。

不能生孩子？這怎麼可以！

「醫生！我要怎麼才能再生孩子！你快告訴我！」安娜真的急了。

老醫生依舊不疾不徐地說：「很簡單啊，三餐定時，營養均衡，不要沒事亂節食，尤其是妳們這些模特兒小姐，為了在舞台上好看，寧願把自己的身體餓壞都沒關係，這可千萬不行。人的身體只有一副，弄壞了可就沒啰！」

「不行啊……吃太多我的身材會走樣的。」安娜擔憂地摸著自己已經過瘦的大腿。

「妳現在的身材就已經走樣啦！」朱媽媽突然插話。「妳看看妳，瘦得像根竹竿似的，也許穿著漂亮的衣服走在舞台上很漂亮，可是一近看就看到一堆骨頭，醜死啦！」

「要妳管！臭老太婆！」安娜不服氣地回嘴。

「我為什麼不管？誰教妳要死纏著我兒子不放！」

「誰死纏著他啊！當初還是他自己追我的耶！」

「那是他當時瞎了眼！我告訴妳，他現在身邊已經有了更好的女人了！」

「妳是說那隻胖得像豬的小女人嗎？」安娜惡毒地說。

「胖總比瘦不拉嘰的好！晚上在床上至少抱起來舒服啊！哪像妳，全身都是骨頭，抱起來東卡一下西碰一塊的，一定難受死了！」

兩個女人正吵得不可開交，老醫生終於看不下去，站起來制止她們。「女士們，要吵請到外頭吵，我還有病人要看。」

兩個女人對瞪了一眼，最後朱媽媽還是不情願地把坐在輪椅上的安娜推出了門診。

到了外頭，氣勢囂張的安娜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不說話，臉上儘是憂愁的表情。

「朱媽媽。」

朱媽媽左右前後看了看，確定真的是安娜在叫她。

「什麼事？」

「妳帶我去看看那個小女人好不好？」安娜之前的氣焰突然都沒了，像一個消了氣的皮球一樣。

朱媽媽把安娜推到了何萱病房所在的樓層。

醫生正在病房門口和朱偉誠小聲討論著何萱的情況。「她昏迷前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腦波一直很不穩，肌肉很緊張，要多注意一下。我們已經檢查過了，沒什麼大礙，等她醒過來應該就能出院了。」

「醫生，謝謝你。」朱偉誠說完后便走進病房裡陪著何萱。

安娜坐在輪椅上，靜靜地待在病房門口，隔了段距離，眼神有些哀怨地看著朱偉誠。

只見他坐在何萱身旁，不時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臉，對她喃喃地低語，模樣溫柔極了，好象在對一隻怕驚的小兔子說話似的。

「臭男人，也下來關心一下我，就只會看著那胖女人。」安娜悶悶地說，卻也沒有像平常一樣激動地衝上去大吼大叫。

「什麼胖女人？萱萱瘦得很，一點都不胖。是妳自己太瘦了，才會覺得別人都是胖子。」朱媽媽不滿地說。

安娜回頭白了她一眼。「妳又懂什麼？做模特兒的怎麼能胖？身上多長一克肉都不行！」

「誰教妳要去做模特兒？愛漂亮也要有個限度吧？光靠衣服、化妝品堆砌起來的美麗，是經不起打擊的，妳看看妳，剛剛那一哭一鬧，臉上的妝早就花了一半，醜死了。」

「真的嗎？」安娜驚呼一聲，連忙從LV的櫻花包里取出小鏡子，一照她叫得更大聲了。「哎呀！醜死了！妳也不早點告訴我，就讓我頂著這大花臉在醫院裡面晃來晃去啊！」

她趕緊拿出卸妝棉將臉上的妝擦拭乾凈。

卸了妝的她，睫毛不再修長，眼睛不再亮麗，連雙眼皮也沒了，只剩下薄薄的單眼皮；她的鼻子有些塌，嘴唇太薄，看起來毫無血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我的天啊！妳化妝前和化妝后差真多啊！」朱媽媽故意誇張地說。

安娜又瞪了她一眼，翻了翻皮包。糟了，今天來得匆忙，除了一隻唇膏外，她什麼化妝品都沒帶，不能補妝了。

「送我回去。」她突然這樣命令朱媽媽。

「咦？妳不向偉誠說再見啊？還有萱萱啊！她可是為了救妳現在才躺在病床上的，妳不過去向她道謝嗎？」

「她現在昏迷不醒我怎麼道歉啊！」安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而且我臉上沒化妝，我不要見他們。」

「是不敢見吧？」朱媽媽故意取笑她。

「哎呀！妳別管啦！快送我回去啦！不要讓朱偉誠看到我這副模樣！」

也好，把這吵死人的安娜先送走，讓這兩人好好相處一陣子吧！

說不定，偉誠還能想起些什麼事情來……

朱媽媽輕手輕腳地把安娜推進電梯里。

「喂！那小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電梯里，安娜突然開口問。「她是不是認識朱偉誠很久了？」

「妳怎麼知道？」朱媽媽有些吃驚。

「妳真當我是笨蛋啊？」即使坐在輪椅上，安娜也努力地直起腰，讓自己更起來有架勢些。「看她那副模樣就知道她喜歡朱偉誠喜歡得要死，妳知不知道她把我推倒在地上的時候，對我說了什麼？」

「萱萱對妳說了什麼？」

「她說要是我出了事，朱偉誠一定很難過。」安娜臉上露出一絲歉疚，但她還是硬撐著裝出不屑的表情。「嘖！我說呢！幹嘛對我這麼好？原來還是為了朱偉誠。」

「她真的這樣說？」朱媽媽吃驚地問。

「我為什麼要騙妳啊？」

朱媽媽愣愣地沒有說話，直到電梯到了一樓也沒反應過來。

都已經十五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