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巧兒是第一次坐飛機，雖然是一架等會兒沒意外的話會墜機的飛機，她還是滿心的期望能有不一樣的體驗。
她嘰嘰喳喳的「跳」過了連接登機室與飛機的那座空橋，至少跟在後面的言斯齊明顯的感覺到她步履輕盈得就好像要跳起來似的。
巧兒一進了機艙，按著登機證找到了座位，卻發現自己的座位跟任大務相差好幾排，她悶悶的嘟起嘴巴。後頭的言斯齊不明所以，還低下頭來詢問巧兒為什麼又不開心了。
「你看！」巧兒站在自己的位子上指著任大務。這樣她根本沒辦法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嘛！
「喔，沒關係，換個位子就好了。」言斯齊拿起巧兒的登機證，走到任大務旁邊，跟那兩個女孩換座位。
巧兒只見那兩個女孩笑咪咪的拿起言斯齊的登機證走了，經過巧兒身邊時，兩個人還在熱烈的討論言斯齊的名字呢！
「你好像還頗受歡迎的。」巧兒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微微發酸。
言斯齊聳了聳肩，這點他早就知道了，不過經由松巧兒的嘴巴說出來，還真是讓人有種特別的感受。
是有某種想發笑的衝動。
巧兒坐下來以後，就不再去想剛剛的事情了。原本她是不停的盯著任大務看，看到任大務都覺得怪怪的，還反過來問巧兒說：
「我們是不是認識？」任大務很認真的搜尋腦子裡的記憶，但真的想不起來自己認識眼前這個女孩。
「不認識啊！」松巧兒搖了搖頭，「你腦子有問題嗎？」
一定是有問題，不然幹啥劫機咧？
「不然妳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任大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道他長得特別奇怪嗎？
是看起來樣子有問題的那種奇怪嗎？
「我肚子餓了……」巧兒摸了摸肚皮，肚子真的不爭氣的叫了。
「我想起飛以後，空姐就會開始送餐了吧。」任大務心不在焉的一直看手錶。
「你也肚子餓了厚？」松巧兒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指著他，可是聲音大到附近座位的人全都轉過來看了。
連言斯齊也撐著額頭往窗邊縮去。
任大務拼了命的揮手，「我吃了東西才上飛機的啦！」
這女生怎麼……還是別跟她說話好了，他現在可沒有心情跟她在這裡鬧。
過了好一會兒，送餐的空姐終於出現了。
空姐親切的詢問任大務、松巧兒和言斯齊需要用點什麼？今天的料理是椰汁魚排飯及咖哩豬排面。
「我要一個咖哩豬排面！」不等任大務回答，巧兒聽完空姐的介紹之後就搶著點餐。
「好的。」空姐露出甜美的笑容，飛機上總會遇到這種客人，她們早習慣了。
任大務點了和松巧兒一樣的東西。等到空姐看著言斯齊時，巧兒壓著言斯齊的手，笑咪咪的對空姐說：「他要椰汁魚排飯。」
「好的。」空姐開心的立刻端出椰汁魚排飯。從第一排推銷到現在都推銷不出去，現在終於有人點了，當然要快快端給他。
「我不喜歡椰汁。」言斯齊悶悶的說。
「那有什麼關係？我喜歡啊！」巧兒開心的對他咧嘴一笑。要不是因為她坐在他旁邊，哪能這麼好幫他解決他不喜歡的食物。
「那妳多吃一點。」言斯齊笑著看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她生氣不起來。
巧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再看向另一邊的任大務，他的桌上擺著個和自己一樣的餐點。「我就知道你餓了！」
說完便開始認真的吃起東西來，一點都不想聽任大務有任何的辯解，反正事實擺在眼前了。
說真的，巧兒在用餐的時候還真的是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她很快的就埋進飯里去了，不一會兒，連言斯齊的那份都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咦？他不是肚子餓，怎麼東西沒吃就不見了？」當巧兒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空姐已推著剛剛的餐車緩緩的向他們這邊走來，看來是要收餐具吧。
可是任大務，他好像一口都沒吃耶……好浪費……
巧兒左顧右盼，就是沒看到任大務的蹤影，這麼完整的餐點，真是太可惜了！
「剛剛空姐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就離開了，好像去接個電話吧……」言斯齊老神在在的翻著飛機上的精品目錄，一邊等待著巧兒的大叫。
「你剛剛怎麼不叫我？」巧兒生氣的指著言斯齊，這會讓她錯過很多線索的。
「我想飯粒間的隔音設備應該還不錯，至少我剛剛叫妳叫到連前排小姐都轉過來看妳了，妳還是沒理我。」言斯齊說的是實話，這附近的人還不時送上他們副餐的小點心，指名要給松巧兒。
還一面叮囑他別吵她吃東西，她肯定餓壞了！
巧兒拿到這麼多的小西點，開心得都快跳起來了。
「怎麼大家都吃不下，那我只好幫幫忙了。」巧兒打開包包通通塞進去。
這凡間的東西還真好吃，至少比他們那邊的東西好吃多了。
「妳別忘了最重要的事。」言斯齊出聲提醒她，讓這小妮子別太得意忘形了。
「喔，對厚！那傢伙到底跑哪去了？一通電話講這麼久，我去找找。」巧兒左顧右盼都找不到任大務的身影。
她正準備要走出去找找，任大務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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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務回到位子上不發一語，巧兒擔心的看著他，他看起來心情這麼低落，是有可能會去干劫機那檔子事，這該怎麼辦才好？
巧兒心慌意亂，她想應該先讓任大務放輕鬆下來。
「你吃點東西嘛！不然等下空姐來收走了，你哭都沒人理喔──」巧兒把他的餐點往他的方向又挪過去了一點。
「我沒胃口。」任大務示意讓走到他面前的空姐收走餐點。
巧兒看著餐點被端走，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沉。「好浪費，那咖哩豬排飯還不錯吃說。」
她的聲音很小，但剛剛好被言斯齊聽到了。
言斯齊一口白酒含在嘴裡，一不小心全噴了出來。
「你搞什麼？空姐都在瞪你了。」巧兒埋怨的盯著言斯齊看，他真的是太失禮了，連累她也被空姐瞪。
言斯齊什麼話也沒說，他真是越來越覺得這小妮子特別了，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總要讓他有極大的意志力剋制自己不失態。
真是……敗給她了！
一旁的任大務可是什麼話都沒說。剛剛在飛機上接的那通機內通訊電話，告知他的正是父親病危的噩耗。
其實他今天本來就是要趕回新加坡去捐肝給父親的，只是天不從人願，他上了這台飛往泰國的飛機，因為直飛新加坡的班機臨時停飛，害得他只得選擇這班要轉機的班機。
可是……眼看著父親的救命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他真的沒有辦法等轉機了，飛機要是不直飛新加坡，他怕再也看不到父親了……
任大務在心裡揣想了千百遍，怎麼都沒辦法想象自己失去了父親會是多麼的痛苦，考慮良久，他終於下了決定……
「喂，你去哪裡啊？」一個不好的預感爬上了巧兒的心頭，難道這個任大務要劫機了？
一想到這裡，巧兒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繼續坐在這裡，她跳了起來，卻被一排想上廁所的人擋住了去路。
眼看著任大務越走越遠，巧兒的心裡急得半死，可是排第一個進廁所的那個人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打算，搞得巧兒塞在這裡進退不得。
「怎麼辦？」巧兒向言斯齊投出求救的眼神。
言斯齊笑笑的單手一揮，所有的人便像夢遊般的回到座位去了。
巧兒楞住了，怎麼不是讓他們上廁所的速度加快？
「你有沒有聽過機上乘客集體膀胱爆炸的新聞？」巧兒疑惑的看著言斯齊，她可不想第一次坐飛機就這麼驚天動地。
「那不是我管的範圍，至少膀胱爆掉還不至於到地府報到。」言斯齊說得雲淡風輕，彷佛那些人沒上廁所就回座位都跟他沒關係似的。
松巧兒這才想到自己該做什麼，前面那個任大務做的好事才是會讓他們地府冤魂增加的壞事啊！
「糟了，那傢伙跑去哪裡了？」巧兒四處搜尋，就是沒看到任大務的身影。
心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良好的家教，便在飛機上奔跑了起來，惹得機上的乘客紛紛投以異樣的眼光。
言斯齊跟在她身後，就怕她撞著了淤青或是跌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可總覺得這小妮子這樣的跑法肯定會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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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任大務此時正在機長室呢！
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很簡單，用過餐之後，空姐們好像比較空閑了，此刻都圍在那邊交頭接耳的，一不小心就被松巧兒偷聽到了。
巧兒來到機長室前，正準備要敲門時，剛剛好有空姐經過，言斯齊拉住了巧兒一溜煙的鑽進廁所，兩個人就擠在那狹小的空間。
「為什麼要抓我進來？」巧兒一想到任大務就要干傻事了，心裡就急得不得了。
「先觀望一下，要是被盯上了，等下可就難辦事了。」言斯齊一向謹慎，他也不願意擠在這麼小間的廁所里啊，還是兩個人。
害得巧兒只能無奈的蹲在馬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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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任大務本來是進不去機長室的，可是剛剛好有個空姐要幫機長送飲料，他便推開了那個空姐，闖了進去。
如果不是這樣，他現在還在門外苦想如何進入這扇門呢！
不過也還好機長夠大方，願意聽他說，讓那位空姐先離開，不然他現在早就被人架出去了。
任大務在機長室里扭扭捏捏的，他本來是打算兇狠一點要機長直飛新加坡，可是誰知道這機長這麼親切，害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現在只能傻傻的站著。
「說吧！你想盡辦法進來這裡，不就是有話要說？不過我當機長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乘客找機長談話的。」他笑著拍拍旁邊的副機長，原本都想退休了，哪知道會遇上這等新鮮事。
「對不起……」任大務默默的低著頭。
「別說對不起了，說原因吧，還有理由。」機長笑著看他，飛機已切換至自動飛行，他們還有點時間可以聊聊。
「我父親現在正在急救，他需要我捐肝給他！」任大務說得眼眶泛紅。
「然後呢？」
「我是一個私生子，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肝全都不符合，其實我也是偷偷去驗的，不到最後一刻總輪不到我上場，可是現在……我真不想失去爸爸！」任大務聲音哽咽，話中充滿了濃濃的不舍。
「你希望我怎麼做？」機長雙手環胸，低著頭想了一下。
「可不可以讓飛機直飛新加坡？」既然他都問了，任大務也不拐彎抹角了。
話一出口，機長室的空氣頓時凝結，這是一個很大的請求，且也不是一時可以決定的。
「你知道飛機上還有很多要在曼谷機場轉機的旅客吧？或許他們也有急事，你認為他們的事就不重要？」機長質疑的口氣讓任大務瑟縮了一下。
他不知道，他真的沒想到那麼多，可是他沒辦法不提出這樣的請求，也許會有一線希望。
機長按下了對講機，跟座艙長談了一下話，便轉過來對任大務說：「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需要機上的乘客共同做決定。」
過了好一會兒，座艙長回電話了，表示機上的乘客都願意幫忙任大務救父親，願意讓飛機轉飛新加坡。
機長趕忙向塔台聯繫，而任大務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轉開了機長室的門，正想回過頭來向機長再一次的道謝，誰知道突然有人衝進來──
「你不要亂來喔，你會害死很多人，而且劫機是很大的罪的！」巧兒揪住了任大務的衣服。
一旁的機長與副機長聽到「劫機」兩個字簡直是慌了手腳，他們的腦子一片混亂，完全忘了接下來該如何去操控這架飛機。
眼看著大山就在眼前，手軟腳軟的根本來不及思考，就這樣撞上去了……
什麼？飛機還是失事了！
冤魂一個個的飄出飛機。就在飛機失事的前一刻，言斯齊抓了巧兒就奮力的往飛機外跳。
雖然巧兒是神仙鬼寶寶，但毀容這檔事，就算是神仙鬼寶寶也是有其風險的。
巧兒扁著嘴，頭髮散亂不堪，她真的好想哭，看著冤魂一個個的飄出來，她竟然不知該做何反應！
走在最後的那一個是任大務，他神情落寞的望著被撞毀的飛機，那一語不發的樣子，讓巧兒充滿了愧疚。
不過說也奇怪，在地府做了這麼久的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冤魂一死就忙著找廁所的。
「他們很急嗎？」巧兒不明白，他們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憋了很久似。
「當然急了，你別忘了因為妳大小姐趕時間，他們全都憋住尿上路的。」言斯齊的手還摟著巧兒的肩頭。
巧兒看起來受了相當大的驚嚇。
「怎麼辦？原來害飛機墜毀的是我！」巧兒無力的蹲了下來，為什麼她總是越幫越忙？
「妳別哭了，不是妳害飛機墜毀的，只能說歷史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言斯齊輕聲安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耐心去哄一個小女孩。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很笨，我想要幫忙卻反而搞得一團亂！要不是我想幫忙，時光腳踏車也不會這麼快落入銀婆婆的口袋；要不是我想幫忙，飛機也不會撞大山！」巧兒越想越難過，也越哭越大聲。
言斯齊本來就不太會安慰小女孩，而且這女孩的眼淚怎麼都擦不完啊，越擦還越多……
「巧兒，妳已經很棒了，大家在地府做這麼久的事，很少有人會想要去幫助冤魂免於災難的，妳有這份心思真的很棒！」言斯齊很想讓她不再去想剛剛發生的事。
「可是要不是我剛剛堅持從廁所衝出去，也不會發生這件事啊！」巧兒根本不管言斯齊的安慰，一個人不斷的回想她的過錯。
「那不是妳的問題啊，只能怪機上的廁所太小間，我長得又太大隻了，妳才會受不了擁擠跑出來的。」言斯齊輕拍巧兒的背，讓她稍稍喘口氣。
巧兒抽抽噎噎的，話都快講不清楚了。
言斯齊把巧兒帶回了地府去。原來時光倒轉還是救不回任大務，生死早已註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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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回到地府之後吵著要去自首，她堅持是她害飛機墜機的，任言斯齊說破了嘴她也不聽。
這會兒他們又吵起來了！
「如果有人做錯事不肯承認，你會不會很生氣？」巧兒手指著言斯齊，她真不明白為什麼犯人想自首還要來這一招？
「問題不在於這個，問題在於妳沒有做錯事，也不是妳讓那些人枉死的，他們本來就命該如此。」言斯齊又重申了一次，雖然這句話他已說了不下數百次。
「是我的錯，本來就是我的錯！」巧兒眼見道理講不通，她開始要起賴來，反正她就是要自首。
言斯齊真的受不了了，他輕輕的敲了巧兒的後腦一下，巧兒隨即暈了過去。
先說好，他不是打女人喔，他不過是讓巧兒稍稍休息一下，她抗爭了一天，也該累了。
巧兒睡下后，言斯齊來到地獄鬼火處，這裡是冤魂的集散地，凡是心中有怨氣的冤魂都會聚集於此。
言斯齊把這次班機失事的冤魂全召集了起來，數了一下竟只有兩百六十個。
「不是應該有兩百七十四個嗎？」言斯齊好奇的問了一下。
「唉唷，我們哪有他們好命，他們起碼知道自己是憋尿憋死的，我們這種莫名其妙睡一覺醒來就在這裡的才叫作冤好不好！」一個大嬸憤憤的說。
剛開始她也很奇怪為什麼大家明明一起出事，可有的人可以先去排隊投胎，而她就必須要被帶到地獄鬼火處？
誰知道那些要去投胎的人臉上全掛著舒服的表情，說什麼要不是飛機墜機他們還真得不到解脫，明明很想上廁所，卻憋在那裡沒有辦法起身去廁所。
所以飛機墜機對他們來說一點怨氣都沒有，反而很想歡呼，這是搞什麼啊？
「我作夢也沒想到我被關進來這裡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我沒有尿意！」大嬸越說越生氣，她頭頂上的怨火又增加了三把。
「呃……對於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討論。」言斯齊冷汗直流，要是這大嬸再嚷嚷下去，大家一定會覺得奇怪的。
「喔，我認得你，飛機失事的時候你也在飛機上，你還跟一個女孩子躲在廁所大半天不出來，怎麼……原來我們那架班機早就被鬼差盯上啦？更可惡的是，因為鬼差在廁所里忙，搞得我們的乘客沒辦法上廁所！」空姐邊說邊看著言斯齊。說真的，這鬼差長得真不錯。
「我想妳認錯人了。」言斯齊連忙否認。
怎麼搞的？這些三姑六婆一直打斷他的話。
「怎麼會？我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啊……」空姐悶悶的想著，而且聽說人要走之前的那一刻會記得特別清楚，不是嗎？
「這個先不討論，今天把你們集合起來是另外有別的事情。」言斯齊趕快帶開話題，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什麼事？」大家紛紛開了口，可是只要他們一開口，頭上的怨火便燃燒得更烈。
這地獄鬼火處一向很少人來，也許是因為怨氣太重吧，大家都把這當作猛禽動物園，進來還要有所準備呢！
「這次的墜機事件，我知道你們都非常怨恨任大務，可是這件事情其實你們也知道，也簽署了同意書讓飛機轉飛新加坡，所以我想你們不至於太怪罪他才對。」言斯齊一開口，所有的人便靜了下來，像是有股魔力似的，大家全都低著頭不說話。
言斯齊知道他們還有很多話想說，只是不敢反駁罷了，因為他們頭上的怨火仍然旺盛。
「你們知道嗎？進來這裡的人若是頭上的那把怨火沒消，是投不了胎的。」言斯齊丟出一句話，他知道這句話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果真，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聽到了投不了胎，誰不擔心啊！
「那可怎麼辦？這火又不是我們自願掛在頭上的。」一位大伯聲如洪鐘，一站起來他頭頂的火勢突然兇猛了起來。
本來坐在他旁邊的人紛紛散開，就怕自己頭上的火沒滅，反倒被他助長了一些火勢，那他們投胎要等到什麼時候？
「很簡單，你們的心裡都在責怪任大務對不對？」言斯齊把眼光投向任大務，任大務的頭低了下去。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怨，只是那把火明顯的比別人來得小把了些。
他怨事情明明就要成功了，機長都答應了，為什麼會冒出一個丫頭來亂？早知道就把自己的餐點也給她，拖延她用餐的時間，只要再一點點時間，事情就可以圓滿了。
「你在怨巧兒？」言斯齊盯著任大務，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能不怨嗎？」任大務苦笑著，揶揄自己的成分多一些。
「你不能怨她，這次的事情本來就不能更改，她盡心儘力的想幫你扭轉歷史，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巧兒和你根本不認識，卻這麼努力想幫你，你怎麼忍心去怨她！」言斯齊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放下繁忙的公務去幫巧兒，明知道她是在瞎鬧，他還是願意幫她收拾殘局。
「嗯。」任大務不再說話了，他還能怨什麼？只求大家能原諒他就好。
言斯齊收回目光，他發下一張同意書，其實也不是薄薄的一張，而是一片片刻在飛機殘骸上的同意書。
大家一人捧著一片飛機殘骸，不明所以的四下顧盼，等著言斯齊發完那兩百六十片同意書。
「這每片同意書上都刻了你們的名字，如果你願意原諒任大務的，就在這同意書上簽名吧。」
言斯齊環視四周，大家仍是默不作聲。
「有問題嗎？」言斯齊指著剛剛火很大的伯伯，音調刻意的提高了。
「當然有問題啊！當初我答應轉飛新加坡時，航空公司還承諾要提供我們精美的小禮物，結果我什麼都沒拿到就死了！現在又發給我一份同意書，要是沒有給我一份我滿意的禮物，我可是不簽的！」伯伯一口氣說完，一旁的人也跟著點頭。
果然是貪小便宜的台灣人啊！
言斯齊了解的點了點頭，「就這樣吧，誰要是簽了，就讓他插隊先投胎！」
「去！早投晚投我還不是會投胎，要插隊做什麼？」一個叛逆少女搭了腔，馬上被她媽媽從頭上打下去。
「真是個笨女兒，早點投胎不好嗎？窩在這裡等什麼！」那位媽媽忙著表達自己想趕快投胎的意願。
叛逆少女則不明白，人活著不就是要等死，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死活活……唉，搞什麼？
言斯齊好笑的看著這對母女。「難道妳們不知道地府里排隊等投胎要等上百八十年的，而且心中有怨氣的鬼魂可是要待在枉死城裡，等待原本的陽壽終了才能投胎的。」
「什麼？！」一堆人齊齊發出怒吼，「不怨了不怨了，還怨什麼！」
大家快速的簽下名字，繳交了同意書。言斯齊看到這樣的情形滿意極了，只要大家對任大務的怨氣消掉，任大務的罪就不那麼重了，這樣巧兒也會開心一點。
說也奇怪，同意書一簽完之後，大家頭上的怒火都滅了，頓時覺得清爽了起來，只是不知怎麼的，老覺得頭髮很乾燥。
言斯齊在離開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話，「這幾天大家的頭髮是會幹一點，因為髮油都被燒乾了，先忍一忍吧！」
說完就邁開步伐走出地獄鬼火處。這件事算告一段落了吧，不知道松巧兒醒了沒？他的力道應該不至於讓她昏睡太久才是。
言斯齊回到閻羅殿前，還沒踏進去就被錢不多給揪住，他本來想先把這些同意書給歸檔的。
「有事嗎？」言斯齊奇怪的看著錢不多。這人很少跟他有交集的，路上見了面還會裝作沒看到，怎麼今天會……
「巧兒現在到處在找你，好像非常生氣，你自己小心一點。」錢不多說完便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看到之後便趕快閃人，那樣子像極了告密者，不，是線人。
言斯齊知道巧兒想說什麼，他快速的交了同意書後，就趕去尋找巧兒的身影。這丫頭肯定又在跟別人說她才是肇事者了吧？一想這裡，他便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這下要怎麼跟她說這件事？
「言斯齊，我有事找你！你為什麼打暈我？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耶！」當松巧兒遇上言斯齊，劈頭便是一陣大罵。
「妳所謂很重要的事已經解決了，也定案了，現在什麼事都沒了。」言斯齊笑笑的望著巧兒。
「怎麼會？那個任大務……」巧兒還想說些什麼，卻很快的被堵上嘴。
「任大務，那是好久以前的案件了，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嗎？妳還真是能睡耶！」言斯齊說得煞有其事，弄得巧兒莫名其妙，難道她真的睡了很久？
「真的嗎？」巧兒再一次的確認。
「真的。地府的工作案件這麼多，妳現在還要去翻案嗎？睡了這麼久，妳還有很多事情沒做耶！」言斯齊揉了揉她的頭髮，疑惑的小臉蛋近在他的面前，他突然好想咬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