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就這樣走了?」胖子一臉驚訝。「不對!你就這樣讓她走了?」
「不然能怎麼樣?」他沒好氣地回答。
「要她留下啊!你們不是滿好的嗎?前陣子你不是還蹺課陪她去爬玉山?」
「那又怎麼樣?」他試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病例上。
白白這時又跳了過來,看見白貓的身影,他心裡被觸動些什麼。
「她還把白白送你不是嗎?這不是定情物嗎?」
他白了胖子一眼。定情物?根本是子安嫌麻煩才把白白往他這兒塞吧?
「我都還沒有和她說再見啊——」
胖子激動得慘叫。
「會不會難過?分離的時候?」阿藍問他。
他愣了愣。難過?根本沒有難過的時間。兩個人從子安家裡出來后就一路趕個不停,連登機說再見時也那麼匆忙、難過的心情似乎根本還來不及進駐到自己心裡,對象就已經消失了。
「也還好。那時候差點趕不上飛機,也沒什麼心情認真道別。」
「啊……我的長腿姐姐……」胖子翻出那本隨身攜帶的《壹周刊》哭個不停。
「你吵死了!等下叫你的蝦子學妹好好管管你!」
「蝦子學妹?誰?」胖子一臉疑惑。
「我說,漂亮姐姐走了,你這顆心悠晃了這麼久,總該收回來了吧?」阿藍問他,一面把另外一堆新病例堆在他面前。
「誰說的?我要去找個比她更漂亮的女朋友!」
「嗚……找不到了啦……」「胖子!你別再哭了啦!吵死了!明天就要檢傷考試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已經是一級急病心碎患者了,送我進急診室吧!」胖子依舊愁眉苦臉,看著雜誌上的拉頁廣告長吁短嘆個不停。
「沒想過留住她?」
阿藍完全無視胖子的哀怨。
他認真想了一會,搖搖頭。「沒想過。因為知道自己留不住她。」
「阿樂,你好像變了不少。」
「怎麼說?」
剛要埋進病例堆里的頭又抬了起來。
「似乎佔有慾……不再那麼強了?不然依照你以前的個性,胖子那本隨身攜帶的雜誌恐怕早被你扔了,哪由得他一天到晚抱在身上看得口水流不停?」
「我抗議!我口水哪有那麼多?美麗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啊!為什麼我就沒權利欣賞?」
「是啊!」他第一次贊同胖子的說法。「美麗的東西大家都想要,都想擁有,可是愈爭愈是搶不過,不如算了,就當成回憶也不錯。」
「阿樂,你是不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第一次聽到家樂贊同自己說的話,胖子嚇得連雜誌掉在地上都不自覺。
「沒錯啊!」他聳聳肩。「認識她之後,突然領悟到很多……」他支著自己的下巴。「一時也說不上來,只覺得自己現在看事情的角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是嗎?」胖子摸摸他的額頭。「那等下車子可不可以借我去買個宵夜?」
「不行!自己走路去。」
「……哪裡變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嘛……」胖子不滿地念著。
後來,他又交了一個女朋友,但兩個月就分開了。
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只覺得沒有那種動心的感覺。
沒有那種期待見到對方、思念對方的悸動。
一切都太過平淡,像是白開水一樣,可有可無。因為不想耽擱了對方,所以他主動提出了分手。奇怪的是,這之後他怎麼樣也提不起勁再去追女孩子,倒覺得把精力用在讀書實習上才是正事。因為白白,他仍時不時會和阿哲見面。
阿哲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臉,他的動物醫院裡依舊小女生為患,而他每次去也都能破格得到插隊的優待。
阿哲很少提起子安的事情,只除了有一次,他似乎心情有些沮喪,於是動物醫院關門后,他拎著白白和阿哲去附近一家夜市吃點宵夜。
「你……有子安的消息嗎?」阿哲問他。
「偶爾她會寄張明信片給我。」
「是嗎?真好。我從來沒收過她的明信片。」他的笑,有些勉強。「好久沒看到她了,挺想她的。」
「今天心情不好?」一面說一面把對桌上魚羹虎視眈眈的白白捉下來放好。
「我要結婚了。」
他嘴巴半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一定覺得好笑吧?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要等她嗎?怎麼這會兒又跑去結婚了?」阿哲喝了一口啤酒。「對方懷孕了。」
他心裡很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高興。阿哲到底把子安當成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和子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其實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即使過了這麼久,我也忘不掉。可是愈想她,就愈寂寞,對別人真心付出的關懷愈沒有抵抗力,心裡只想著,說不定和這個女的在一起后,我就能忘了子安……」
他在心裡搖了搖頭,多少能體會阿哲的心情。
「可怎麼知道,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后,我反而愈來愈想子安。牽起別人的手,就會想到第一次牽子安手的興奮;和別人一起吃晚飯,就會想起子安妙語如珠的模樣;看見別人笑,不知為什麼,眼裡卻好像總是看到子安在對著我笑……」
「你以為你自己這樣就叫對她深情嗎?」他終於忍不住。「只因為嘗過魚的美味便忘不了,卻又因為耐不住飢餓而拿了一桶蝦子。等到魚真正回來的時候,見到你滿手蝦子會有何感想?」
「你在說什麼?」阿哲難得地露出一臉迷惘的表情。為什麼突然提到魚和蝦子?他們剛剛沒有點這道菜吧?
「你說你會等她,卻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卻又不專心對人家好,心心念念還是想著子安,你覺得這是對她的深情嗎?不要以為你年紀比我大,懂的就會比我多!自以為痴心,其實是貪心,舍不下子安,卻反而傷害了她!」
「傷害?」
「你不知道嗎?當她知道你和她好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難過震驚?」
阿哲愣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她不會在乎……」不自覺地搖著頭。心緒異常激動。
「既然說愛她,既然說要等她,為什麼又去和別人在一起?而且還是和她的好朋友?如果你辦不到,就不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誓言來爭取她的同情,還是騙取?希望她哪天真的回心轉意回到你身邊?好了!她真想回來的時候你卻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教她情何以堪?」
阿哲沒有說話,但顯然情緒相當激動,嘴唇不斷顫抖。
過了好一會,他才輕輕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她不會在乎的,她從來都是那麼瀟洒和自由自在,我以為……」
「你以為?你又不是她,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阿哲突然仰起頭,對著天空嘆出一口大氣。
「一切只因為,我對她說過,我會等她嗎?」
阿哲笑了起來,愈笑愈大聲,最後乾脆俯在桌上不可遏止地笑著。
家樂站起身,拎起白白離開了。
趴在桌上的男人肩膀依舊抖動著,但那笑聲里卻似乎隱含著一些其它的聲音……
阿哲的喜帖和子安的明信片放在一起。
他看完了喜帖,見到上頭的新娘,皺了皺眉,心想果然是沒子安漂亮。
抽出那張明信片,見到上頭的字跡,他不自覺地笑了。
克里夫,我和同學一起去大堡礁潛水哦!海底好漂亮,好多熱帶魚,真不想起來,一輩子待在海底算了!你最近好不好?應該是要畢業了吧?上課累不累?實習累不累?白白好不好?不寫了,我要和同學去PUB了,自己多保重哦!
翻來複去看了好幾次,明信片背面是一片汪洋的蔚藍海洋,藍得見不到邊際,藍得透底清涼。
他想像子安穿著潛水衣在這藍藍的海水裡,像只魚兒一樣悠遊……本來想回信嘲笑她小心別溺水,但又想起子安說過,她高中時是學校游泳隊隊長,參加過中上運動會,專攻蝶式,當年還得過銀牌。於是馬上打消了念頭。
在明信片左下角用鉛筆寫上「72」,他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明信片,把這張明信片放在上頭。
子安去了一年多,幾乎每個星期都寄張明信片給他,有時候她和同學去外地玩,一天還會一口氣寄上好幾張,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她到處玩的心得和經歷。
每次收到這些明信片,他就覺得子安好像還在自己身邊一樣。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身影,從來沒有遠離過,在這些明信片上頭,鮮明得就像在眼前。
翻翻這些明信片,這小姑娘跑去凱恩斯抱無尾熊看海豚、到藍山喝咖啡、在黃金海岸看澳洲帥哥看得不亦樂乎、坐熱氣球橫跨半個澳洲,然後到澳洲中部騎駱駝逛沙漠……怎麼看了半天全是遊山玩水,一點都沒有提到書念得怎麼樣了?
他又隨手翻了幾張——
克里夫,告訴你哦!這裡看病好麻煩,前幾天我感冒了去看醫生,結果醫生只丟給我一張處方箋,然後叫我自己去藥房拿葯。天哪!外面在下雪耶!我還要跑到藥房去拿葯?等我回來一定會病得更嚴重,嗚……克里夫,要是我在台灣的話,你一定會不辭辛苦幫我送葯來吧?
這張明信片是坎培拉的雪景。
克里夫,最近被電得亂七八槽,這裡天氣乾燥,靜電多得嚇人!害我現在都不敢穿毛衣了,一脫下來就全身靜電噼噼啪啪地響,好像發電機一樣,好可怕。
這張上頭畫了一些閃電,背面是一隻綿羊正張著新月形的眼睛望著他。
天哪!我長雀斑了!這裡的大陽好毒好可怕!
這張明信片上只有這一句話,不過寫得特別大特別有勁,信尾還畫了個女孩臉,上面長了不少雀斑,一臉苦瓜樣:背面是一張前腳遮住自己臉蛋的小袋鼠。
克里夫!要口試了!我好緊張!怎麼辦?現在根本沒辦法睡覺,每天只想在房間里跑來跑去!
這是唯一一張提到她課業的明信片。不過之後就沒有了下文,也不知道她第一次口試是過了還是沒過?
笑著搖了搖頭,他把明信片整理好放回抽屜,隨手抽起一張航空信箋,低下頭開始寫了起來。
「已經兩個星期了。」家樂邊說邊皺起眉頭。
「兩個星期?你在說什麼?還不快點準備?」胖子拚命把尺寸明顯過小的醫師袍擠在身上,還不時收緊小腹。
「怎麼了?阿樂?」阿藍乖乖站著不動,任由老婆為他打點一切。
「兩個星期了……」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面隨手扣起醫師袍。「不對,快三個星期了。」看了一眼鏡子,發現醫師袍扣錯扣子了。「已經快三個星期沒有收到子安的消息了。」
「我說呢!難怪這幾天悶悶不樂的,明明就要畢業了,又分到外科去,怎麼還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的。」阿藍打趣地說。
「不對,這樣不對勁。我很擔心。」
雖然子安去沙漠騎駱駝的時候,因為找不到郵筒,快兩個星期沒寄明信片給他,但事先她就先告訴過他,事後又足足一口氣寄了八張明信片給他,一一交代在沙漠里發生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這樣無聲無息就沒下落了啊……
「擔心有什麼用?你要去找她嗎?說不定又是跑到什麼荒郊野外去玩了呢?」多少也從他口裡知道一些子安個性的阿藍猜著。
「那也不會這麼久,而且我事先都不知道啊!」
「她去哪裡都會告訴你嗎?」更衣室里唯一的女生開口了。
三個大男生全部轉頭看向她——阿藍的老婆。
「應該是吧!」這有什麼關係嗎?
「現在,放暑假了吧?」她突然冒出一句好像不太相關的話。
三個男生互看一眼。過久了實習的日子,昏天暗地了快一年,早忘記「暑假」是什麼東西了。不過現在已經是七月底,的確是學生們放暑假的時候了。
「會不會是她回台灣了?」她看著家樂問。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反問。
「Surprise?」她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可他還是放不下心,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是安不下來。
「我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服務。我將給我的師長應有的崇敬及感戴;我將憑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他有氣無力地跟著禮堂里一群畢業生念著,滿腦子都還是想著子安為什麼突然沒了音信。
「病人的健康應為我的首要顧念……」胖子念得稍微用力了些,幾滴口水噴上他臉頰。
「我將尊重所寄託給我的秘密;我將盡我的力量維護醫業的榮譽和高尚的傳統;我的同業應視為我的手足……」
「克里夫……」
嗯?他是不是幻聽?怎麼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喊他?
「我將不容許有任何宗教、國籍、種族、政治或地位的考慮介於我的職責和病人間;我將儘可能地維護人的生命,自從受胎時起……」
「克里夫……」那聲音似乎很遠,聽起來有些令人不確定。他本能地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人出現。
「即使在威脅之下,我將不運用我的醫學知識去違反人道。我鄭重地、自主地,並且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約定。」
「克里夫!」
宣誓詞才告一段落,這聲「克里夫」便突然喊了出來,讓所有的醫學系畢業生全回過了頭,看著禮堂門口的聲音來源。
「克里夫!你畢業了!還好趕得及!」在禮堂門口的人快樂地喊著。家樂用力眨眨眼。他是不是在做夢?意外出現的子安快步跑上前。她的頭髮長長了,因為天氣熱,綰成一個鬆鬆的髻落在腦後,看來有種成熟的風情。她愈跑愈近,手裡似乎還抱著什麼東西……
「克里夫!」她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你是醫生了!恭
喜!」她笑得好開。
「這、這是什麼?」他指指子安懷裡的東西。
「這個?你看不出來嗎?她是——」
「阿樂!你好樣的!說什麼人跑去澳洲念書,原來是跑去未婚生子了!」胖子異常忿怒,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霎時,這兩個人成為全場的注目焦點,連正要準備上台致詞的系主任都停在請台樓梯上,手上拿著長達五頁的演講稿,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男一女。
子安的懷裡是個看起來還不到兩歲的小女孩,穿著漂亮的鵝黃色小洋裝,正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四周。
「你說這個?她是——」她眼珠一轉。「你看不出來嗎?」這話一說,所有的畢業生全把眼光放在這小女娃身上。只見那眉有些像阿樂、眼睛有些像子安,一張小小的嘴在這大熱天里也塗了顏色鮮亮的口紅,圓圓的臉蛋卻不知道比較像誰……呃……我覺得……」阿藍正想開口。旁邊的胖子又氣呼呼地接了下去:「阿樂!你要負責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被你玷污了!你怎麼可以?」他氣得一張胖臉上的肉都開始不住抖動。
「少亂講,我和克里夫可是你情我願的哦!」子安對著胖子一笑。「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家樂按捺不往心裡的激動,看著眼前的小女娃問。一個人在澳洲念書已經夠辛苦了,出去玩還要挺著大肚子,一定很不方便吧?子安……子安竟然為他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天哪!
「想給你一個驚喜啊!」她以為他問的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出現。
「辛苦你了。」他摟了摟子安的肩膀。
「你才知道,累死我了。」她以為他問的是自己第一次口試的結果。「這孩子…」
「怎麼樣?長的像不像?」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其實覺得不太像自己,也不太像子安,但一時也不好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
「嘻嘻!我就說吧!這孩子長得真像Jernny,美人胚子一個。」
「Jenny?」他的腦袋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迴轉,隨即明白過來。「Jenny?她是Jenny的孩子?」
「是啊!像不像?」子安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我前天才繞道從美國回台灣的,今天去錄音室看Jenny,突然聽新聞說今天是學校畢業典禮,想到你應該今年也要畢業了,於是馬上衝過來,想看看能不能見到你穿白袍的模樣。」她一面說一面伸出一隻手摸著他身上的白色醫師袍。「哇!看起來真是人模人樣呢!葆葆,快來摸摸看,剛出爐的醫生哥哥哦!」她拉著小女孩的手一塊摸著家樂身上的醫師袍。
「阿樂。」阿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其實一開始我就想告訴你,這小女孩長得不像你,也不像子安啊!你不要一開始就被那笨胖子誤導了嘛!」
家樂猛地轉過頭,見到正想從側門溜走的胖子。
「死胖子——你給我站住!」
「笨阿樂,是你自己一見到她就被迷了心竅,我隨便喊喊你也信!」胖子臨走前拋下這句話。
「克里夫,別鬧了啦!」她拉住正想追上去痛揍胖子一頓的他。「畢業典禮還沒完吧?」
他望了整個禮堂一圈,只見有的人馬上移開目光,有的人眼光仍不死心地黏在子安身上,他狠狠一瞪,把那些不知好歹的男人全瞪得乖乖轉回頭坐好。
「過來,坐好,不準亂動。」他拉過子安一塊坐下。
「是。」她笑著點點頭,乖乖坐在他身旁。
系主任這時才回過神,在眾人的眼神注視下清了清喉嚨,走上台發表幾十年來幾乎沒變過的畢業感言。
「各位身為社會上的精英分子,千萬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
系主任在講台上滔滔不絕之際,一隻軟軟的小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家樂的手。
他心一盪,低頭看去,卻見到子安懷裡的小女孩正握著自己的手,對著他不斷傻笑。
「葆葆和她姐姐軒軒剛好相反,最喜歡帥哥美女,一見了就黏上不放,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要一路帶著她一起過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她根本就像只無尾熊,甩都甩不掉。」子安苦笑著搖了搖頭。
「書……念得怎麼樣?」他悄聲問。
「還好,沒意外的話,年底應該可以畢業。」
「那……交了男朋有沒有?」才問完,他便覺得四周空氣一緊,好像四周的人全豎起了耳朵,等著子安回答。
「有了就不會回來啦!」
四周的空氣里突然醞釀著一種興奮的氣息。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回來嗎?」她抽回葆葆的小手放回自己身上。
「因為放暑假?」
「笨!」她輕斥。
「那是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你不會等我。」她呵呵笑了起來。「所以我要趕快回來看看,看我的克里夫是不是真的跑掉了?」
我的克里夫……我的克里夫……我的克里夫……
他整個人感覺像是要融化了。融在一種他無法形容的甜蜜濃情蜜意里。
「喂!你那個同學怎麼一直在傻笑?你們系主任的老掉牙笑話明明冷得要死。」阿藍的老婆偷偷問他。
阿藍望了家樂一眼,回過頭來對老婆說:「那是因為他的魚兒又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