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玄野朝他唯一所能想到的地方疾趨。
「碰」一聲轟天巨響,他一腳踏開永寧府大門。
「把你們少王爺叫出來!」他長驅直入地衝進府,往少王爺的華樓行去。
想攔阻的侍衛被打得鼻青臉腫、七零八落。他這時心急如焚、火冒三丈,下手可不會有半點留情,只有不識相的才敢來擋他的路。
他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明明就在咫尺之近,竟讓她遇上這種事。太差勁!太不可原諒!為何他空有一身力量,在雨織最需要的時卻發揮不出半點作用?玄野不斷自責,焦灼不安啃-著他的心,赤紅瞳沸騰著亟欲置於死地熱氣。
迅捷如風、俐落地擺脫阻擋,他怒氣沖沖地來到少王爺的住樓前,破門而入。
映入眼帘的景象讓他驚愕得不願相信,撞擊得他無法呼吸。
「不!」肝膽俱裂的痛催逼得他狂喊出聲,房裡頓時響起驚心動魄的尖銳哀號,痛苦的聲音回蕩著。
床榻上,昏厥的雨織被摟在少王爺懷裡,羅衫半褪。
不會的!為何會這樣?他片刻未曾延誤的趕來,為何還讓雨織受這種羞辱?他心如刀割般淌著血,那種足以將人撕成碎片的狠辣眼光,一瞬以不瞬地盯住少王爺。他不想殺人,但這少王爺逼得他非開殺戒不可,怨不得他。
「放開她!否則我發誓絕對會讓你屍骨無存。」玄野用著那令人冷到骨子裡的冰寒聲音命令著,緊握得雙拳鄭躍躍欲試第等待出擊。
那雙狂怒到最高點、讓人不寒而慄的黑眸,讓少王爺不由自主的放開雨織。
「你給我滾下來!」隨著怒吼,玄野瞬間用了最強的懾魂術。
咦,玄野倏地一驚,原該滾落下床的少王爺還文風不動地愣在床上。他飛步上前想將少王爺扯下,卻在離少王爺三尺外被無形的牆擋住,上前不得。
「可惡!你這是用了什麼邪術?」玄野憤恨的拳不停地落在那瞧不見的圍牆上。「雨織!雨織!你快醒醒啊!」
雖然無法觸及,雨織似乎聽得到他的呼喊,緩緩蘇醒。她一睜開眼力即望向聲嘶力歇的玄野,下一瞬間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雨織迅速斂衣,反手使盡吃奶的力氣,「啪」地賞了少王爺一耳光,斥罵道:「下流!」
下流?!少王爺怔怔地拂著刺痛的臉頰,仰頭笑道:「我只想得到我喜歡的女子,何來下流?這世界唯有強者才配得到一切。」
「荒謬!你這樣強取豪奪,就算得到又怎樣?我根本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玄野。」雨織罵著那個腦袋不清楚的少王爺,希望能罵醒他。
「雨織,別理他,快過來。」玄野急急地叫著。自己過不去,雨織或許能過得來。
「不準走!」少王爺出手想制止雨織跳下床,卻因她的回眸怒瞪而讓伸出手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為什麼?他如此用盡心機、費盡心力仍得不到她。他不甘心得瞪著玄野,不信自己會輸給他。
雨織原不知玄野為何光站著叫嚷,待站到他面前才恍然明白。她碰不到玄野。「好奇怪,有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我過不去啊!」
「混帳!這到底是何邪術?快撤掉,否則我不放過你。」玄野對少王爺喝道。
玄野的怒罵挑起了少王爺的戰火。就算他得不到邢雨織,也不會讓他們那麼好過。「你不是很有本事嗎?連個喜歡的姑娘都保護不了,你有什麼臉在那裡窮嚷嚷?」少王爺坐在床沿,無情地奚落玄野。
「住口!你沒資格對玄野說些冷嘲熱諷的話。」雨織怎麼也不可能任由他貶損玄野。「只要玄野他來救我、只要他有那番心意,即使他無法順利搭救我出去,我一點都不會怪他的,我會憎恨、厭惡的人是你。」
少王爺突然覺得事情的發展好荒謬,而且荒謬得可笑。他看來像是得到邢雨織了,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得到她。那個叫玄野護衛看似無法擁有邢雨織了,其實他從不曾失去她。看來,他這個少王爺好象鄭做著可悲又可笑的蠢事。
「你這邪術只困得了我一時,放明白點,快把雨織放了,否則待我破了這邪術后,定會讓你領教我的本領。」
「嘖嘖,這麼嚇唬凡人,有失厚道喔,天狼星神!」
房門口傳來不慍不火的嘲諷,玄野一驚,猛地回頭。
這人是誰?竟知他真正的身分。
「你是誰?這邪術八成是你的傑作吧?快撤了。」
「為何我該聽你的呢?」魂魅優閑的走到雨織身邊,伸手抓著她的胳臂,扯到玄野面前,洋洋得意地說:「你的弱點握在我的手上,還敢頤指氣使的大呼小叫,不怕我一掌捏死她嗎?」
「卑鄙!你若是有仇就沖著我來,別傷害她。」玄野急得大叫。他全然無法知道這人得身分、是何目的,若他真要殺雨織,那真是易如反掌。
「喂!你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鬼怪,幹嘛欺負玄野,還叫他天狼星神?」雨織厲聲質問,一時忘了自己是俘虜的身分。
魂魅挑眉冷笑,「倒看不出你們挺恩愛的嘛,我可是替你在懲罰殺死你、害你不得不離開星界、轉世凡間受苦的仇人喔!」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玄野狂喊著。強烈的恐懼和痛楚交織成一張掙不脫的網,捆綁得他動彈不得。「你到底是誰?為何對雨織說這些?你閉嘴!別再說了。」
「玄野……殺了我?是仇人?」雨織喃喃重複著,眼前凈是玄野那張冷汗淋漓、被痛苦扭曲的臉孔。
「沒錯!他可是你的仇人,你還要袒護他嗎?」
「我不相信,玄野他不會殺我的,我相信他。」雨織雖然如此說著,卻有股寒意自腳底竄上來。她想起那個蒙朦朧朧的夢,難道玄野真的……
「你還真的相信她?他告訴過你她是星界的天狼神星嗎?他告訴過你她是因為殺死青雩仙子--也就是你的前身,才不得不下凡的嗎?沒有吧!信任!只要你一相信,就等著凄慘的背叛吧。」
這人的話一句句撞得她頭痛欲裂。但她看到玄野乞求原諒的痛苦眼眸,前所未有的難堪、痛苦、狼狽、無助一一閃過玄野平日神采飛揚的黑眸,而他的痛苦正迅速傳至她身上,讓她心痛如姣。
就算……他真的殺了她,她也不在乎了。
「不管他是何身分、曾做過何事,我都不在乎!我喜歡他,我喜歡現在的他,即便是他現在要殺我,我也不會怨恨的。所以你別費心機挑撥離間了,你害玄野這麼痛苦,我絕不可能原諒你。」
隨著雨織的言語,玄野露出釋然的感激,炯炯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雨織。
而魂魅卻像聽見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般,仰頭不可抑制的狂笑。
「哈哈哈……不原諒我又如何?現在備受痛苦煎熬的是你們,而這也是我想看到的,這樣地就夠了,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魂魅臉上泛著異樣的猙獰神色。
「星界的仙子、星界的星神不怎樣?還不是受著命運擺弄的愚蠢傢伙,星界也不過爾爾,有什麼了不起的?」
怨懟、憎恨塞滿那雙充滿混亂情緒的眼睛,讓雨織驚駭得說不出話來,非但是雨織,連玄野也感覺到異常的強烈情緒。這人言下之意,對星界有著極度的不滿及恨意,決不單純是和他及雨織有過節。
「你到底是誰?」玄野有把握這人鐵定和星界有糾葛。
「你還沒資深格來問我!」魂魅暴怒狂喝,振臂揮,雨織就隨著他的手勢-出,「碰」地撞上牆。
「雨織!」玄野充上前,眼睜睜地看她跌坐在地,疼得掉下淚來,他卻無能為力,半點忙都幫不上。
「你這個畜生!」他扭頭咬牙切齒地罵道,「連自己的來歷都不敢報上,你有何資格指責我?你根本什都不是。」
「就是這樣,你儘管罵吧!儘管詛咒吧!你愈是憤怒,就將會愈痛苦,我想看的正是你們的痛苦。我就不信星界的人沒有心,永遠不會痛。」
玄野不知道曾經遭遇何事,但他能肯定的是,這人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也由於如此,玄野似乎找到對付的方法。
他神色頓時一改,變得輕鬆自在,用輕快的口吻安慰雨織:「真麻煩啊,今天遇上個瘋子,你忍耐點,我馬上就送你回家。因為你方才的一番話,我會將自己的事全盤托出,絕無隱瞞,你放心好了。」
雨織不知他為何突然變得自信滿滿,但他的話就像定心丸,讓她安心不少。
「嗯,我知道了,我本來就一點也不害怕。」
「你們竟然敢當我是瘋子,敢無視於我的存在?」
「會做出這種事的當然是瘋子。」玄野起身走到他面前,用著憐憫鄙視的眼神瞧著他。「依賴別人的痛苦來讓自己成為快樂的人,除了瘋子,還有第二種嗎?」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魂魅咆哮著。他才不會輸給星界的毛頭小子。
「我當然不懂,我又不是瘋子,怎會懂得瘋子的想法?」玄野又出言激他。
這人要的是痛苦,只要不流露這種感情,他就有勝算,如今就看誰能熬了。
「瘋子?!我就做些瘋狂的事讓你瞧瞧。」魂魅又往雨織走去。他定要讓眼前這自以為是、出言狂妄的後生小輩痛苦得崩潰。
玄野心中一悸,卻不敢露出驚慌神色,他漫不經心地瞟了魂魅一眼,慢條斯理地笑道:「又要去欺負個姑娘了嗎?你想逃嗎?沒膽量和勢均力敵的對手一決勝負嗎?」
魂魅即將觸及雨織的手頓時停住,回首瞪向玄野。
雨織不了解玄野的用心,顰眉垂淚,急急地叫道:「玄野,別再說了,他真的會傷害你的。」
雨織覺得眼前這人或許並非真心想傷害他們,只是如玄野所說的,是瘋狂得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可憐人,平心靜氣的與他談,或許就沒事了。
「你真想讓我殺了你嗎?」魂魅冷笑著走向玄野,「你想讓喜歡的人痛不欲生的看著你死嗎?我喜歡這想法。不過,想不到你比我還壞,竟然要自己喜歡的姑娘替你承受痛苦,這就是你認為男人該做的嗎?」
玄野的意志在動搖。他想免去雨織身體上的痛苦,但卻增加她心裡的痛。
「少-唆,難道你就會光說不練?」他只能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硬拼了。
「我就讓你那張逞強的嘴再也說不出話來。」魂魅很自然就穿過那道無形之牆。
就在他跨過的一瞬間,玄野驚覺一股強大力量朝面門擊來,他閃避不及,連連倒退。但玄野坑都未坑一聲地強忍住痛,滿不在乎地拭去唇角滲出的鮮血。
「看來你身手不錯,正可讓我練練生鏽的功夫。」他語音甫落,玄野應聲飛-出去,重跌在地。
「玄野!」雨織傷心欲絕地大叫,死命敲著看不見又過不去的牆。
吐掉滿口鮮血,玄野搖搖欲墜的站起來,若無其事的向雨織說道:「閉上眼睛,什麼都別看,也不準哭,知道嗎?」他沒把握下一擊還站得起來,所以不想讓雨織瞧見他那個樣子。她會傷心的。
「怎麼可能呢?我做不到。」雨織哭喊著。
少王爺看著眼前那對互相維護的情人,一直驚怔地瞧著一切的他若所有悟的笑了。
他輸了!真的徹底輸了!
「魂魅,夠了。」少王爺出聲大喊。原本將他遺忘的三人猛地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做到這種地步,可以了,我要你住手。」
「如此輕易就放棄了嗎?果真是凡人。」魂魅搖搖頭,不以為然地瞧著他,「你真以為我是奉命為你做這些事的嗎?我是為我自己做的。」
少王爺終於明白,這些人根本與他不同,他只是不小心撞進他們的世界,此時抽身還來得及。他不想再和他們之間任何一人有任何牽連。
「我也不在乎你怎麼做了。」少王爺不履輕快的往後門走去,臨出門時,回首說道:「我想……我是輸了。其實你也一樣,還是早些認輸吧!」
他突然好想大漠,那刺人的風沙、遼闊得一望無際的草原。
他決定回領北了。或許他根本不該來大都。
※※※
星界
星帝憂心忡忡地站在那約莫一人高的「人凡鏡」前,對著一旁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的雲母說道:「就這樣放著不管好嗎?魂魅那小子未免太過分,真想天狼殺了似的。你和魂魅是舊識,去勸鐵定有效。」
「你不說我也會去,他實在離譜得不象話,是該有人去臭罵他一頓。」
雲母是位風姿綽約的中年女子,此時她姣好的容顏凈是義憤填膺的表情。當入凡鏡中,少王爺的身影消失在後門時,她身形一晃,飛身入鏡。
※※※
永寧府
雨織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瞧著那乍然來到的女人。
那女人一出現,才站穩腳不就毫不客氣地朝那光頭大個兒甩了一記耳光,響亮的巴掌聲在死疾的房間里回蕩。
完了!雨織心裡想著,他們鐵定會被殺光。可是當她睜開瞬間閉上的眼睛后,卻瞧見不可思議的事--那光頭大個兒頓時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無措。
「雲娘!」魂魅驚詫地捂著臉,他蠻想到還會見到她。
「別叫我!」雲母橫眉豎眼地責備道:「你這老小子怎麼回事?都過了這麼久,還是半點長進也沒有。存心想讓星界丟臉死,是嗎?」
「雲母,這人是……」玄野趨前問道,臉上是鬆一口氣的釋然表情。
「他是魂魅,原也是星界的一分子,兩千五百年前就已經離開星界。」
雨織覺得快昏了,這些稀奇古怪的人,包括玄野在內,竟然全都相識。兩千五百年?!那女人在說什麼鬼話?那叫魂魅的人頂多三十齣頭。星界又是什麼地方?方才魂魅也一直提到這個地方。
「兩千五百年前!難怪我不認得,而且拼了命也打不過他。」玄野的魂魄凝聚成形也才一千五百年。
「少番那些陳年老帳,別在我面前提起星界,我早不是那兒的人。」
「就算我不提,憑你的性子你忘的掉嗎?如果你真的忘的掉,就不會跑來找天狼及我女兒的麻煩。」雲母才不會放任這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再自欺欺人下去。
「我找誰麻煩,還用不著你來管。」魂魅的聲音僵硬且不自然。
「你這只是在傷害自己。你想讓自己永遠沉溺在痛苦深淵裡,不得超生嗎?」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魂魅蠻橫出言。
「你終究還是那麼任性,難怪當初會被驅逐星界。」她真想敲昏他算了,反正從以前她的勸說就起不了作用。
「這怎麼回事?」玄野驚問。驅逐?!他從未聽過這種事。
雲母斜斜地瞟了魂魅一眼,無奈地嘆口氣,「他這人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心中永遠沸騰著太多無處可去的喜怒哀樂,強烈得彷佛整個人要燃燒起來,總是不停地折磨自己,也傷害別人。所以星界一致認為,讓他待在凡間,對他來說或許比較好。」
「天底下哪有這種事?」在一旁聆聽的雨織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待他們三人忽然將視線膠在她身上時,才猛地發覺自己太多話,囁嚅又尷尬地說道:「你們別那樣看我啊,我只是……覺得不能因為一個人以濃烈的感情……就任意將人趕離他的家園。」
「事情還沒弄清楚別亂講話,星帝是絕不容許嫉妒、猜忌、怨恨、憤怒等污穢的情感存在的,若無法消除或壓抑這些情感,是沒資格生存在星界裡頭的,就算別人不排擠他,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兒感到痛苦。若他心性修練夠了,照樣可以回星界。」雲母解釋著,邊像雨織走去,那到道無形的強自然而然地被破解掉。她伸手溫柔的扶起雨織,憐愛地說:「你也是一樣啊,我的乖女兒,等世間的一切全看透了,天狼就可以帶你回星界了。」
「你別隨便認人啊,誰是你女兒來著?」雨織趕忙撥開那扶著她的手。雖然這女人看起來不討厭,可是講出這種話,還是讓人渾身不自在。
玄野連忙趕過來,攬著雨織向雲母解釋:「雲母放心,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好吧!」雲母黯然地點點頭,「那你可得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吃太多苦。」她不舍地摸摸雨織的臉頰,才回身又站到冥頑不靈的魂魅面前,-腰喝問:「你到底想怎樣?繼續留在凡間巷孤魂野鬼的遊盪,還是跟我回星界,求他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才不要回到那-棄我的鬼地方。」魂魅宛如被碰觸到痛楚般地叫著。
「那你就別像個鬧彆扭的小孩一樣,凈找這些小輩的麻煩。」
「我愛怎麼做隨我高興,這裡不是星界,你管不著。」
「誰叫你作賤自己、傷害別人到了讓人礙眼的地步,連想裝作瞧不見都不行,你說我能不管嗎?」
「你說破嘴也沒用,我不會回去的。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饒過這兩個小的。」魂魅堅持著,「我很慶幸能再見你一面,我們就此別過。」語畢,魂魅倏地消失不見。
「喂!」雲母急叫著,回頭充匆忙說道:「天狼,我女兒就拜託你了。」說完話,隨即也消失不見,一時間,原本充斥房間的緊張氣氛也化解掉了。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玄野一跨步便不支倒地。
「玄野!」雨織失驚叫,扶不住他,隨之跌倒在地。
「不要緊。」他勉強擠出微笑,忍住胸口翻騰熱血,在雨織扶持下顫巍巍地起身。方才硬忍住的傷勢因一鬆懈,正變本加厲地席捲而來。
「別逞強了,還是趕緊回去療傷要緊。」雨織心慌地說著,玄野的臉白得讓她打心底發冷。
雨織艱辛的扶著玄野,本來還怕遭到圍阻:想不到侍衛竟說少王爺已吩咐備妥馬車,一有需要即可送他們回府。
少王爺竟會開竅!雨織感到好意外,雖驚喜地坐上馬車,仍不免喃喃抱怨道:「真是的,要開竅也不早一點,非得將玄野傷成這樣才肯罷手。」
雨織柔腸寸斷地瞅著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玄野。
※※※
玄野已連續三天昏迷不醒,大夫也來過好幾趟,卻渾然不見起色。雨織衣不解帶地在旁照料,早已無無視於晨昏。
「小姐,你回房歇息吧,這裡由我來就成了。」巧兒搖醒趴在床沿睡著的雨織。她實在看不過去了,小姐這樣不眠不休的,準會累垮。
「巧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都過三更了。」巧兒回著,「我端了消夜來,你用過後就回房休息吧。」
「我不餓,你擱著就好。」雨織無意離開床榻邊。
「小姐,你這樣不行啦!」巧兒抗議著。
雨織板起臉來,「你再-唆,我可要生氣了喔!」
巧兒無可奈何地咬著唇,不敢多說。「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嗯。」雨織隨便應了一聲,沒在意巧兒的離去,她怔怔地緊握玄野的手。
玄野的臉色好多了,手也不再冷得向冰,可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象。
「你為何不快點醒來呢?」雨織不禁自言自語起來。「我有好多話要問你。你到底是誰。他們為何要叫你天狼星神呢?難道你根本不叫玄野?其實我早該起疑才對,哪有人會沒姓氏呢?再怎樣奇特的人也該會有姓才是。你真的殺了我嗎?像夢境里那樣嗎?我們有仇嗎?為何殺我?」
「傻孩子,你這樣自言自語有啥用,等他醒了再問他,一切不就清楚明白了?」
猝然,背後有人出聲,她大吃一驚,猛然回頭,看清來人後才鬆口氣,拍拍胸脯嗔怪道:「我知道你們都很厲害,來無影去無蹤,外加神出鬼沒,但也沒必要這樣嚇人吧?」
「嘖!才下凡這麼點時日,就變得這麼沒用。」雲母輕斥著,自顧自地抓起玄野的手把脈。一會兒才從懷裡掏出三片銀葉遞給雨織,「這銀葉你拿一片化在水裡讓他喝下。另外兩片你服下后可以恢復幾分靈氣,並可保有長生不老的肉體,只要玄野帶著你修練,幾年後即可轉回星界。」
雨織欲言又止,有些話想問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雲母似乎看出她的難處,「有疑問的話,你儘管問天狼,我可不想在凡間太久。還有,魂魅不肯回星界,但他答應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多謝……」雨織這句話等於白說一樣,因為屋裡早沒其它人了。
她照著雲母的吩咐,將銀葉化入水,喂玄野喝下。
※※※
翌日,玄野精神奕奕的醒來,好似未受過傷一般,但雨織卻仍不肯讓他下床,要他多休息一陣子。
玄野精神舒暢,但腦子卻有點打結,他弄不清楚雨織對他的怪異態度。
雨至今早見他醒來,抱著他喜極而泣,而後卻突然變得疏遠冷淡。當然,雨織對他的照顧仍是無微不至的,只是沒了往昔那種親昵的感覺。
「雨織,怎麼回事?」玄野握住那隻正喂他吃粥的柔荑。
他突然的舉動讓雨織一震,匙里的粥濺了出來,她連忙用紅綃擦著,邊嗔怪道:「你看你,害人家把被褥弄髒了。」
他乾脆奪下碗匙,往床榻旁的凳子一擱,目不轉睛的瞧著她。「你不太對勁,定是有事,快說。」
他既然起了頭,正可一解心中疑團,雨織澄清亮的明眸迎著他得盯視,「你到底是誰?」
玄野聞言釋然而笑,「天!我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問題呢!」
雨織的粉拳毫不客氣的落在他身上,「你竟然還笑我,可惡!我連跟我訂親的人是誰、奪了我清白的人的身分都搞不清楚,難道這還不嚴重嗎?」
玄野任她打著,咧嘴笑的飛揚燦爛。他熟悉的雨織終於又回來了。「你不停手,我怎麼解釋呢?而且我傷才好,你這是想謀殺親夫啊?」
雨織終於停下手,板著紅通通的小臉催促道:「那你倒是說啊!」
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說,只想吻她。這想法才閃過,他已經摟住她,吻住那說著嬌嗔話的紅唇。良久才鬆開被吻得天旋地轉的佳人。
「無論我是誰,我對你的心意是一樣的。」
「不管!你還是要把話說清楚,休想用一個吻搪塞了事。」
玄野原就打算將一切解釋清楚,於是乘機將前因後果細說一回。
然而經他一番解釋后,雨織並未露出釋懷神色,反而愀然說道:「這麼說,你是為了彌補過錯才來找我的,也是因為愧疚才喜歡上我的。」
他抬起她的臉,正色地說:「拜託你仔細看清楚,我像那種會因愧疚而委屈自己去喜歡別人的人嗎?我喜歡你絕不是因為愧疚,也沒有半點彌補過錯的心情,只是不由自主地喜歡上而已。」
雨織認真地瞧著,眼前這遒勁強悍的男人可不是人家說東、他就乖乖往東的人,搞不好還會作對的偏往西行。「那你為何喜歡我呢?就像叔父說的,我任性又會耍小姐脾氣的。」
「你才不任性呢,」玄野說著,在她桃腮上親了親。「你只是凡事太過操心,又愛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別人若對抗你,你就會像受侵擾的小野貓般急著反擊,我剛來時可被你抓得傷痕纍纍喔!」
「可惡!」她的粉拳又落到他身上。「你把我說得比任性糟上十倍。」
「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玄野笑著抓住皓腕,一連串的親吻落在縴手上,深邃黑眸灼灼地瞧著她,「在永寧府的時候,你說過喜歡我,我要再聽一次。」
「可能呀……不過你得先幫我解個難題。」她討價還價地拖延著。
「什麼難題?」
雨織從懷裡掏出兩片銀葉遞到玄野面前。
「那個女人送這來,要我服下,有講了一堆話,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做。」
「什麼『那個女人』,她是雲母,在星界你可是喚她娘呢!」玄野輕斥著,接著說道:「雲母真細心,明白我想留下,才特意送銀葉來的。」
「我不懂。」雨織仍是一臉茫然。
玄野捺著性子解釋道:「我即便是在凡間,肉體還是要很久很久才會衰老一點點,可是你這凡間的肉體就不一樣了,所以要能在一起就得要靠這銀葉才行。」
「是這樣啊!」雨織終於有些了解,但仍有些疑惑。「可是身邊的人,像叔父、嬸嬸他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的,到那時我們早就回星界了。」玄野信心十足地說道。雨織卻突然沉默不語。他連忙安慰道:「別擔心,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是擔心那個。」雨織遲疑地望著他,「就算我能保有永生的肉體,也能再度回到星界,可是我仍不想回星界啊,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當然了,沒有你我哪兒也不去。」玄野緊緊摟住她,在她唇上親著。「不過等過了幾年之後,我們每天可得費心裝扮,讓自己看起來年長些,倒還挺麻煩的呢!」
「你不問我為何不回星界嗎?」知道他會陪她,讓她頓時安心不少,其實若他不願意,她就會放棄自己的想法,隨他回星界。
「你會這麼說一定有你的理由,對不對?我絕對支持你。」
聞言,雨織傾身緊緊摟住他。「謝謝你!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如何想的,但如今的我不喜歡那個聽起來無情又冰冷的地方,所以我寧可留在凡間。」
「我懂,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他寧可捨棄無塵無垢的星界,陪她留在有情有愛的人世間。
「我喜歡你,我會永遠喜歡著你。」她小巧的紅艷唇印上他的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