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雨織在房裡躺了一整個下午,仍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不安,就連晚膳都推託掉了。原不想出房門的。但一想到凝秀的請託還沒辦妥,終就還是出了門,往慕天樓去。時辰還早,叔父應還未就寢才是。

「叔父,你歇息了嗎?我有事想和你商量。」雨織在慕天樓外叫門。

未久,小錦來應門,雨織招呼一聲進了門,卻只見嬸嬸正準備就寢。

「雨織,過來坐坐。」嬸嬸拍著床沿問道:「找你叔父幹嘛呢?他還在後花園觀天象呢!」

雨織讓嬸嬸拉著坐下,她喜歡嬸嬸手心傳來的暖意,有著被疼愛的感覺。

「叔父也真是的,老是丟下嬸嬸一人,自己跑去研究天象。」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片天啊,可比他的命還重要哩!三天兩頭就聽見他叨念著:天理、人命盡在其中。結果瞧了十幾年的天,還不是沒瞧出個所以然來,反倒連這麼一點小官都快不保了。」

雨織含笑聽著嬸嬸叨叨絮絮數落著叔父。這些話乍聽之下像是抱怨,但她知道嬸嬸其實很替叔父憂心的。

邢夫人說了半天,才猛地發現自己話太多,歉然地笑道:「你看我,真是愈老愈胡塗了,凈是跟你說些沒用的話。你總不會特地來聽我嚼舌根、編派你叔父不是的吧?有啥事找你叔父呢?」

「是凝秀和喬晏的事啦,我想請叔父去遊說葉伯父。」

嬸嬸一聽,立刻大搖其頭。「葉老頭勢利得緊,這事可沒那麼容易說成。」

「所以啰,才要叔父出馬相助,負責遊說葉伯父。」

「說得也是呀!那你就快去吧,打鐵要趁熱。喬晏這孩子早該討房媳婦了,若能早日喝到他和凝秀的喜酒,可也是美事一樁。」邢夫人眉開眼笑地說著。

突然,嬸嬸像想到什麼似的,正色的板起臉孔,認真的盯著雨織。

「你凈顧著別人,那你自個兒呢?你可還長凝秀一歲,別凈是挑三撿四的,否則啊——」

嬸嬸這一起頭,肯定又要沒完沒了,雨織趕緊起身推託道:「我先找叔父了,晚了話可要耽擱叔父歇息的時辰了。」

不等嬸嬸答話,她就一溜煙的逃掉,直往後園奔去。

後園小亭是天色晴朗無雲時,叔父一得空便會去的地方。慕天樓後面是叔父的書齋,連著書齋的水廊盡頭就是小亭。遠遠的,雨織就瞧見亭子里果然有人影。她出聲招呼道:「叔父,我來打擾了。」待她走近,才發現亭里還有旁人。「啊!原來玄野也在。」

「咦,雨織今日這麼好的興緻,也來陪叔父觀天。」邢臻調侃著。

「才不是呢!我是有事來拜託你的。」她撒嬌地摟著叔父的胳臂,卻沒瞧上玄野一眼。未料到他會在此,猛一瞧見他時,心跳便莫名地加快。

「既然你們有事談,那我先告退。」玄野說著,跨步要往亭外去。

邢臻橫手擋住,「你在羲和園住這麼久了,我們都當你是一家人,怎地你自己倒是如此見外?留下!雨織說的事,不會有什麼是你不能聽的,對不對啊?雨織。」

「玄野留下也無妨,反正我要說的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人家都這麼說了,玄野當然不會執意要走,於是就靜退一旁。其實,雨織來得正好,他正擔心她為何沒用晚膳,怕是早上的摔傷沒好,還躊躇著該不該去瞧瞧她,但這會兒看來,她的傷該是完全好了才是。

「你說吧!什麼事要我幫忙的?」邢臻拍拍摟著他不放的小手。今日他一回府便聽說少王爺來府里下聘,氣得七竅生煙。他這嬌滴滴的侄女才不會嫁給那種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的人。

「是凝秀和喬晏的事啦,想請叔父去遊說葉伯父,讓他答應他們的親事。」

「喬晏和凝秀?!」邢臻覺得詫異。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沒錯,不過他倒沒想到親事上頭去。「原來喬晏喜歡凝秀啊。」

「是啊!他們兩情相悅,一個是非君不嫁、一個是非卿莫娶,所以叔父無論如何都得幫幫他們。」

邢臻撫髯沉思,半晌才開口:「喬晏那孩子窮是窮了點,但人老實、品行又好,怕就怕葉老闆不是識貨人,喬晏在他眼底可能一文不值喔!不過我儘力而為便事,若是一時不成,你可得要凝秀捺著性子多磨些時日,讓喬晏多到葉家走動走動,日久見人心嘛,久了他們自然會知道喬晏的好處,那親事也水到渠成了。」

「照叔父這麼說,凝秀豈不是要等成個老姑娘了,那怎麼成!」雨織急嚷著。

靜默一旁的玄野忍不住朗聲一笑。

雨織忿忿不平的嗔道:「這有什麼可笑的?女孩子的青春可是極其寶貴的。」

「雨織說得對,這是你的不是了。」邢臻在一旁附和。

玄野收笑斂色,歉然地回道:「抱歉,我不是嘲笑雨織為他人的親事如此熱心,而是覺得喬晏可也是堂堂男子,為何連終身大事還得雨織為他想方設法、四處打點,未免……顯得懦弱無用。」

他在吃味。他就是見不慣雨織為那獃頭獃腦的書生忙東忙西。

「才不是呢!喬晏不是沒用的人。」她真不明白為何玄野對喬晏如此有成見。「他打小就沒了爹娘,和我一樣。我幸虧還有叔父和嬸嬸收養,他卻得一個人挨餓受凍,飽嘗艱辛的活著。我拿他當親哥哥看待,若有能力幫得上忙,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好了,好了,別說得這麼認真。玄野才來多少時日,哪知這層關係。」邢臻拍拍雨織的肩勸慰著。

雖然他和夫人多年來形同雨織的父母,但雨織心裡其實老當自己是寄養孤兒,因此對身世相同的喬晏便有份同病相憐的憐惜。他深知如此,所以儘管喬晏年輕得不適合當兩個姑娘的夫子,他還是付了頗高的薪俸請他來上課。

「我真的很抱歉。」玄野愧疚地說道。他的嫉妒揭出了雨織的隱痛。

「算了。」雨織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無故認真起來。

「好!」邢臻擊掌,朗聲說道,「就沖著雨織這份心意,我拼了這條老命不要,也非得將這門親事說成不可。」

雨織聞語,噗嗤一笑,將亭里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哪那麼嚴重,若真讓叔父為喬晏的親事連命都豁出去,那可不成。叔父只要到葉伯父那裡探探口風,多說說喬晏的好話就可以了啦!」

「是,是,一切都聽你的。」

「那明兒個你就去找葉伯父談,好不好?」

「明天?!」邢臻叫道,「這麼急啊!」

「是啊,打鐵趁熱嘛,而且葉伯父那裡還不知得花多少工夫才能說得動,早點動手種是好的。」雨織膩著邢臻,軟聲細語地央求著。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會會葉老頭。」邢臻點點頭,俯首正色地瞧著雨織,「別顧著別人,你自己呢?到現在也沒挑出個上眼的。你就是親事沒訂下,那個少王爺才敢那麼囂張,連招呼都省了,就直接跑到家裡來下聘。若今天你已經訂了親,他哪敢那樣。我聲明在先喔,盼了那麼多年,可不希望盼到那種侄女婿,知道嗎?」

雨織本來斜靠的身子,一聽到叔父提起婚事,就僵僵的站直,垂首不語。這種時候最好閉上嘴,啥也別說。從她推掉第三位上門來議親的媒人後,叔父一想起總會嘮叨她一頓,今夜怕是逃不掉了。

她覷了玄野一眼,怨他只會呆站一旁,也不懂得開口替她解圍,笨死了!

玄野才不笨,只是想知道更多她不肯成親的原因,自然不會打斷邢臻的話。

「我的條件並不苛啊,既不用家財萬貫,也不用名聲顯赫,只要自身有本事、品行端正的,我都能接納,為何你偏沒中意的呢?咱們不說遠的,就拿身邊的人來說好了,巷玄野這樣的孩子,我就挺滿意的。」

叔父再怎麼說都是那套老詞,雨織全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只任嗡嗡不斷的話在耳邊打轉,直到叔父將玄野往她身邊一推才陡地驚醒。

叔父將她和玄野扯在一起,羞得她無地自容,紅著桃腮嗔道:「叔父,你別胡說成不成?幹嘛突然說道玄野身上去了?」

「那你倒說說,像玄野這樣的男子是哪點不好?」邢臻是真心看重玄野。雖然玄野沒特出身分,但是光憑那一身本事,就讓他連連喝采。

「這算什麼嘛!逼供也不是這麼個逼法。」雨織真的惱了。玄野非但不幫她,還跟叔父同聲一氣的豎起耳朵等她回復,可惡透了。「你們最討厭了!」雨織推開玄野,氣呼呼地走開。

玄野心急地想追上去,又礙於當著邢臻的面不敢造次。

「傻小子,還愣在這幹嘛,快去追上去說兩句好聽的啊,真是的!」邢臻推著玄野催促道,「我可沒空陪你在這磨蹭,還得回房想想明天該怎麼開口向葉老闆提親呢!」

「那我先走一步。」既得允許,玄野一揖,回身追了上去,終於在雨織進房前,將她攔下來。

「幹嘛啦,時辰已晚,我要就寢了。」其實她躺了一下午,此時一點都不困。

「我想聽你的回答。」他頑強的炯亮視線緊鎖著她閃躲的美眸。「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告訴我。」他想知道雨織是如何看待他的。也許……真如天策所言,她喜歡他。但這有可能嗎?

他厭倦這種永無止境的痛苦猜疑,即便是她所說的話可能會將他打入地獄,他也想在今天有個結果。

雨織被困在木牆和他孔武有力的雙臂之間,無處可逃的困窘催逼著她,她卻辭窮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你和叔父一起瞎起鬨,我跟本沒想過成親的事,你要我怎麼回答啊?」

「我不問你成親的事,我只問我的事。」玄野抬起她的小臉,咄咄逼問。

雨織和他四目相對,漾著秋波的美眸既羞怯又倉皇,瞧得玄野失了魂,眼中儘是憐惜與不舍。

「我不逼你了。」他嗒然失笑地鬆開她,聳聳肩,落莫地說道:「這麼逼你也沒啥意思,就算你說出我想聽的話,恐怕也只是迫於無奈,隨便胡謅兩句搪塞了事,根本不是真心話。」

他的自信完全被擊垮,頹喪得讓他竟有慟哭一場的衝動,他真是徹底失敗了。

「今夜的星辰可真是格外耀眼哩!」他退身倚著迴廊的欄杆讚歎道。

玄野悵然的笑意、自我嘲諷的苦澀言語,以及憂戚的瞳眸,莫名地牽動她的心,細細地、碎碎地划疼她的胸口。

「你為何要說這種話呢?只是有些事我從來沒深思過,你們一時追問,我真的答不出來啊。」雨織湊近他身邊,努力想解釋。玄野抬頭望天,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很多事是無法深想、也不必深想的……譬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他幽幽地說著,聲音輕緩縹緲。「若要深思才能下得了決定,那就不真。說出口的也只是哄人好聽話罷了。」

雨織惶恐的望著他,一瞬間,玄野變得遙不可及,彷佛正準備棄她而去。幽深的恐懼攫住她,讓她除了冷得打顫之外,無所適從。胸口好痛!比午時作了那可怕的夢時還痛。

她的心碎裂了嗎?否則怎會痛得無法喘氣?

久不聞她出聲,俯首一看,才發現她神色有異。他那滿腔的怨嘆頓時被嚇得杳無蹤影,冷汗直冒地急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雨織猛搖頭,不由自主地傾身攬住他,聲音哽咽地哭喊道:「別走!你答應永遠留下的,別走!」

玄野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咧嘴粲笑。天可憐見,他總算不是痴心妄想。他這麼苦苦追索,總算也能令她動容。

緊摟住懷中佳人,他真想就這般在也不放開。不過,這會兒就算想放也不成,因為雨織正緊揪著他的袍衣,一副抵死不放的樣子。玄野又不是傻子,當然悶不吭聲的任由佳人抱住啰!

溫暖且安穩!雨織在玄野的臂膀和胸膛中,不斷湧現這種感覺。那突來的心痛正緩緩平復。在沒有疼痛的作祟下,雨織才想起自己脫口喊出的話。她怎麼會那樣呢?她怎會抱著玄野不肯鬆手呢?

閉上眼,她不肯多想,只是貪婪地希望這種平靜的感覺能夠永遠持續。

但逐漸的,氣氛變得異樣,異樣的……灼熱。

玄野的唇猝然拂過她的細頸,雨織一震,倏地抬頭,堅定熾熱的吻已將她的櫻唇密實地封住。她身軀一輕,以被騰空抱起。

「放我下來。」雨織的命令輕軟得沒有任何作用。但玄野還是遵循她的命令了─就在跨入落月軒,一腳將門踢上之後。

玄野放下她,可他的手臂、他灼灼的眼眸沒一刻離開她身上。雨織被這種沸騰的氣息籠罩住,魂魄與身體正隨著玄野的注視緩緩崩裂、燃燒。

他的手拂過津潤紅唇、彤暈香腮、如緞青絲,手指一挑撤掉銀簪,青絲如流泉款款傾泄而下。他驚艷地倒抽口氣,手中銀簪滑落。

雨織天眩地轉得快站不住腳,開不了耶動不了手阻止他,只能任自己偎著他,無助地輕顫。

「好美!」玄野埋手在馥郁的如雲長發中。即使就此死去,他亦無怨無悔。

他知道這是趁人之危,雨織此時根本無法清晰思考,但他忍不住要問。

「雨織,你討厭我嗎?」他在她耳邊粗嗄低問。

討厭他?當然不了。為什麼他要問這種蠢問題?雨織遲疑地搖搖頭,卻讓提心弔膽的玄野欣喜若狂。他陡地抓緊雨織的胳臂,用著略沙啞的聲音問道:「那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喜歡?她對他的感覺就是喜歡嗎?這種讓人迷亂得頭暈目眩的熾熱是喜歡?

雨織顰眉,一時還未能完全清楚。「我不……」她想說的是我不是很清楚。結果玄野才聽到個「不」字就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將說話完。

狂野的、彷若要將她強取豪奪的唇帶著痛苦的熱切,掠奪了她的一切。

「玄野!」他驟然而起的粗暴悍猛讓她駭然。

「無妨,就算你不喜歡我也無所謂。」他嘶喊著,健臂一揚,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上床榻。

他想吞沒雨織,也許那樣就不會再感到痛楚。

無羈、放任的唇恣意的四處肆虐,流連在襟前的大手猛地探入溫潤酥胸。她脫口而出的驚喘被他的熱切雙唇吻去。

他這是做什麼呢?她該反抗的他的唇……他的手……不!

雨織僅存的那一點點意志被他輕易的吻掉。

她在他手裡融化、燃燒成灰燼。她什麼都看不見,只剩下玄野那雙赤紅的瞳眸。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熾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我決定了!絕不再遲疑或逃避,我絕對會讓你喜歡上我,我要娶你,我要將你據為己有,絕不交給任何人。」

在信誓旦旦的宣示之後,他將她佔有,徹徹底底地佔有。

※※※

一早,邢臻不上司天監,打算過葉府提親。他一心懸念著該如何開口,才能提升喬晏的分量,也因此沒注意到,向來都會備妥馬車等他的玄野,今日卻沒有出現在馬車旁。

當場,玄野還流連在他不該在的地方。

清晨,才睜眼,他就驚覺昨夜做了任性的事,可他沒有懊悔,只有坦然的輕鬆。

雨織在他懷裡慵懶地蠕動了一下,本能地靠向他的身軀尋求溫暖,並未醒來。

他痴戀地望著她,貪看她足以奪人魂魄的絕美。雨織嫩白肌膚泛著淡淡桃紅,烏亮青絲似水流泄。雪白的肌膚襯上墨黑的發,兩樣純然冷靜的無垢顏色,卻輕易燃烈火,讓他鮮紅的血在體內沸騰狂竄。

不可思議的雨織!令他發狂的雨織!

玄野悄悄地挪離雨織身旁,盡量輕手輕腳,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起身著裝。一陣微窸窣聲過後,玄野已一身整齊地站在床畔。他戀戀不捨地瞅著她,跨不開步伐。掙扎許久,他終於投降地嘆口氣,在床沿坐下,傾身在她桃腮、櫻唇各印下輕吻。

受到輕微的騷擾,雨織咕噥一聲,輾轉翻身,露出一大片細白香肩。

玄野笑著搖頭,在肩上吻了吻,才替她重新蓋妥被褥。

雨織意識迷濛地睜開眼,玄野的臉就近在眼前。她眨眨眼,又揉揉惺忪睡眼,等確定玄野真在眼前時,她霍地坐起嗔問:「你為何在我房裡?」

玄野的眼光很自然地隨著滑落的被褥往下瞟,她就順著玄野的眼神往下望。瞬間,雨織花容失色,慘叫一聲,奪過被褥,狼狽地遮掩赤裸裸的身子。

等弄清楚優閑自在坐在床沿的真是玄野,她想都沒想就扯開喉嚨尖叫。玄野迅速堵住她的嘴,若她此時尖聲大叫,那他們兩人都有大麻煩了。雨織抗拒著,他卻不肯輕易讓她掙脫。

啊!這樣的吻她記得……雨織倏地一震,癱軟得忘了掙扎。

玄野見她不再掙扎,才緩緩鬆開她。

肌膚之親!一絲不掛!這些字眼一一閃過腦子,雨織嬌俏的臉乍然漲紅,她的臉燙得可以煮沸一壺茶水了,而她的頭頂肯定冒著熱氣,就像煮沸的茶水。

「你過然有點震驚,我的小娘子!」由雨織臉上的表情,他清楚的知道她正逐見一記起昨夜的一切。而再不走,他可要把,「一切」再重來一遍,顧不得是否會被人發現。

震驚?!豈只是震驚,簡直是天崩地裂嘛!他怎可奪了人家的清白,還一副悠哉的無事樣?「你……可惡!混帳!壞人!」

雨織現在才來喊冤為免太遲。可就這麼算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這麼詛咒自家相公,不太好吧?」任她怎麼罵他,他都不會介意的,畢竟錯在於他。而且雨織連板著臉罵人都那麼動人,即使是被嗔罵一輩子,他也心甘情願。

「我們的婚事我會拜訪邢大人儘快進行。」玄野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道:「為何如此訝異,難不成你當我是會始亂終棄的人?」

「少往臉上貼金,誰答應要嫁給你來著?」她都還未罵夠,氣都還沒消呢,他就要脅起她來了。

「你要拋棄我?」他臉上掛著過度的驚詫,挑眉不快的問道:「還是你想始亂終棄?」

「我始亂終棄?!」雨織不敢置信地大叫。曾幾何時聽過男人被始亂終棄的?

「沒錯!如果你不跟我成親,就是始亂終棄,玩弄我的感情。」玄野湊進她,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悲慘不堪。

「你的話好象也頗有道理。」雨織已被他似是而非的說法給搞混了。她歪著頭想著,既女人會被始亂終棄,男人應該也會被始亂終棄吧!

「所以如果刑大人提起我們的親事,你要一口答應下來,不可以做個負心女,知道嗎?」玄野竭力忍著不對唬得一愣一愣的雨織施以爆笑,否則一切將前功盡棄。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她覺得事情的進展有些荒謬,也覺得這樣答應了婚事,好象太草率了些,可不答應好象又不太對。

雖然她勉為其難的口氣削減了部分喜悅,但她的首肯仍令他眉飛色舞,笑得暢快得意。響亮地在她嘴上親了一記,玄野叮嚀道:「就這一、兩天我會向邢大人提親,你心裡先要有個底喔!」

他是連哄帶騙才得手的,得趕在雨織反悔前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這麼快啊!」

「當然是愈快愈好啰!」玄野說著,色迷迷的眼眸又瞟到雨織身上,原來被褥在不知不覺中已滑下了一大半。「說到快,你若在不起床著裝,可要著涼了。」

雨織驚叫著把被拉上,芙蓉臉又迅速漫染紅暈,她斜斜地嗔瞪他一眼,「盡說些廢話,你不出去我怎能著裝?」

「我這不就要走了嗎?」玄野又親了她一下,才哼著曲子滿心歡喜的離去。

才走不遠,就見巧兒行色匆匆地往這裡來。他不禁暗地鬆口氣,幸虧自己早一步出門,否則定要讓巧兒撞個正著。他倒無妨,但這樣的事對雨織可會造成不小的難堪。

「巧兒,這麼急著,有什麼事嗎?」

「可終於找著你了。」巧兒臉上焦急的神色減了大半。「幸虧今日大人和你都沒出門,可真是老天保佑。」

「發生何事?」玄野問著,邊隨巧兒往大廳走去。

「還不是那個少王爺,大人才前腳去了葉家,他後腳就進府里來,好似認為大人不在,我們這些婦孺就好欺負似的。夫人說大人去葉家辦事,先別叫他,要我找你去,可琉璃軒又沒你蹤影,我才想來問問小姐,正巧就碰上你了。那個少王爺不可一世得很呢,若沒你出面,可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沒理會巧兒在叨絮什麼,一聽是少王爺來,他便大步地往廳里趕去。玄野才一現身,邢夫人便如釋重負地鬆口氣,笑吟吟地對著威風八面的少王爺說道:「這是我們府里的護衛玄野,你們該見過吧?」

「嘖!今兒個吹的是什麼風,位高權重的少王爺竟親自到羲和園來了。」玄野大刺刺地在他身邊坐下,自自顧自地斟杯茶喝了起來。

「我不跟奴才廢話,我可是來見雨織姑娘的。」少王爺不悅地瞪著竟敢和他平起平坐的護衛。若不是有所求,他早拂袖而去,哪還會坐在這兒忍受屈辱?

「我們家小姐是你說見就見得到得嗎?你別搞錯了,這裡是羲和園,可不是你的永寧府,少在這裡耀武揚威、頤指氣使的。」玄野一想到他劫持雨織,心裡就有氣,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少不得夾槍帶棒的損他一頓。

「你……好大的膽子!」少王爺氣得臉色泛青,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當面頂撞他、讓他難堪。他轉向邢夫人,忿忿地問道:「難道羲和園裡的下人都這麼待客的嗎?」

「若你真想見我家小姐,就好好后著,少對我們夫人大呼小叫的。」他都已經把話挑明講了,若他還要擺個少王爺的臭架子,他真會轟他出門。

「什麼事?這麼熱鬧。」雨織帶著淺笑款款而出,窈窕身軀裹著銀白綾襦,羅紗裙系住不盈一握的腰肢,有說不出的娉婷綽約。

她的模樣即便是早該看慣的嬸嬸都覺得驚艷。廳里另外兩個男人當然只能目不轉睛地呆怔著。

「少王爺,你沒走錯地方吧?這可不是永寧府。」雨織挨著嬸嬸坐下。

雨織炫感人心的妍容讓他更篤定強奪的決定,也好讓今日所受的屈辱一掃而空。少王爺暗自忖度,想好腹案才開口:「前番冒然請媒人來下聘,實有唐突之處,今日特來向小姐賠罪,並正式提親,望小姐應允。」

他突然變得那麼謙恭,倒教雨織大吃一驚,不免疑心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無意與他有任何牽扯,他們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連半點共同點也沒有,他竟昏了頭跑來正式提親。雨織雖然討厭他,這會兒倒覺得他挺可憐的。

「承蒙少王爺錯愛,但我們身分懸殊,還是請你另覓良緣吧!」

「我只想結這門親事。」少王爺強硬地說道,「而你定不曉得與我成親真正的好處吧?那可是別人巴望不到的榮華富貴。」

「我不希罕。」雨織亦不妥協。

「你將過著錦衣玉食、奴僕成群、一生無憂的日子。」

「我不須要。」

「我可以給你權力、地位、名譽。凡是你所想得到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所有的人都將用艷羨的目光垂涎著你所擁有的一切,這不是很好嗎?」

少王爺著魔似的執著瞳眸閃動著詭譎的綠光。

「這些我都不需要!你以為世間的人所想要的都和你一樣?你未免太自以為是、太執迷不悟了。」

什麼?!他無法理解。權力、名利、財富不就是世間最重要的一切嗎?難道還有比這些更重要的東西?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來,傾身抓住雨織的胳臂,漲紅臉追問道:「那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替你拿到。」

雨織驚駭於他過分的激烈,以及近於瘋狂的態度,一時忘了回話。

「少王爺,有話好說嘛,何必動手動腳的?」邢夫人在一旁冷和涔涔地勸著。

玄野見他猶不肯鬆手,伸臂不客氣地使勁一握,疼得少王爺脫手驚呼。

「你敢對我動手?」他拂著被抓疼的手臂,惡狠狠地瞪視玄野。

「這是你對小姐無禮的一點教訓。」

面對在三的絕然否定,雨織的心意在清楚不過。這樣的屈辱他在也無法忍受片刻,遂忿忿然起身跨步出大廳,臨去前驀然回首喝道:「我不會就此罷手。」

少王爺信誓旦旦的重申不像威脅,倒像是不肯承認失敗的無力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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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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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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