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李父嘆著氣開口：「瑋域回來就是要解決這件事，你別再多問了。」

昨天父親怒氣沖沖的回來后，什麼話都不說便關在房裡，家中的氣氛相當緊張。

「我只是擔心嘛。」李母想了一下，拍拍兒子的肩膀。「好好去道歉，別又讓爺爺生氣。」

李瑋域回來這趟的目的便是要說服爺爺，當然不會再像昨天那樣衝動。「是，我上樓去了。」他朝母親點了一下頭，旋即走上樓梯。

他知道爺爺是為了他好才這麼生氣，而那時他只顧著維護悠然，確實更加惹惱爺爺。李瑋域苦笑著，腳步停在一扇房門前，遲疑了一下才敲門。

「爺爺，我是瑋域，可以進去嗎？」

房裡傳出中氣十足的怒喝：「不可以！若是要跟我談那個女人的事就滾回去，我不想聽！」

李瑋域嘆了口氣，爺爺生起氣來可真是難纏。

「爺爺，您不想聽也得聽，畢竟這件事是由您開始的。」既然來了就得達成目的才行。他直接打開門走進去，對上那張布滿怒意的蒼老臉龐。

「誰讓你進來的？連我的話都不聽啦！」李坊則摘下老花眼鏡，一手拍著書桌，大聲嚷著。

「爺爺，您不讓我進來，是打算一輩子跟我生氣？」

「想讓我消氣很簡單，放棄那個女人。」李坊則率先開出條件。

「不可能。」李瑋域乾脆的拒絕。

「既然不可能，你還來幹嘛？」李坊則蹙起眉頭瞪著他。

李瑋域抬手抹著瞼，緩下口吻。

「爺爺，若我告訴您，打從一開始我就沒將結婚當成是幸福的事呢？」他迎上爺爺不解的眸子，有些失笑。「或許您的心中認為結婚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但對我而言，結婚沒有任何好處。」

「結婚怎麼沒有任何好處？跟喜歡的女人一起打拚，那種感情不是金錢能換來的。」

「可是，您以前不是這樣教我的。」李瑋域冷冷地開口，「因為我是皇宇集團的繼承人，不該有多餘的感情和私心，您教導我作選擇的依據一切都以利益為主，所以，當我知道您的賭注時，想的只是要贏得勝利，保住工廠，那麼，我該做的不是盲目追求愛情，而是該進行有意義的計劃。」

李坊則越聽，心口越是抽痛。「瑋域，你是家業的繼承人，的確該以利益為取向，可是……人的感情不同，我沒有要你……」

「您怎麼能奢望一路走來都把利益當原則的人，面對婚姻和感情時就改變想法呢？」李瑋域搖搖頭，語氣帶著嘲弄。「爺爺，這太為難我了。」

「我就是害怕你變成這樣的人，才急著想讓你結婚，跟著那幾個老頭起鬨……我想，有了動力可以促使你面對愛情，到時一定會遇上讓你心動的女人。」將瑋域從小培養到大，他怎會不清楚這個孩子呢？他知道自己的教育方針有錯，卻無力修正，只好盼望感情的力量能改變這孩子呀！

「爺爺，打從一開始，我就計劃要找人扮演妻子的角色，等贏得勝利之後再離婚，所以一切都是我主導的。」李瑋域緩緩道出原委，「是我找上了悠然。您說過，若非悠然自願，後來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沒錯，但爺爺知道嗎？若不是悠然，我也不會懂得愛情。」

「連婚姻都會算計，你會真的愛上駱悠然？」李坊則搖頭，無法置信「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爺爺不就是想用感情來改變我嗎？您賭對了，而我輸了。」李瑋域苦笑，握起拳頭。「沒想到我會對她認栽，就算是輸了賭注也沒關係，工廠的事情會負責到底，可是，我不能沒有悠然！」

沒有她在身邊，他是不會死，但日子一定過得很無趣。嘗過和她在一起的快樂之後，教他怎麼捨得放手？他沒有辦法讓她離開。

這是李坊則第一次看見孫子這麼真摯的表情，心不禁有些動搖。「傻小子，為什麼用這麼複雜的方式明白感情？」

「爺爺都說我傻了，我還能說什麼？」李瑋域淡淡地回答。

「當真是在和她簽約之前就察覺了？」李坊則再次詢問。

「是。我不想放棄悠然，不是為了賭注和契約，純粹是想要得到她的心。」李瑋域一臉正經，說出最真誠的話語。「爺爺，我愛她。」

「那她呢？」重要的是駱悠然的心態。

「就算現在的她不準備繼續愛我，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再愛上我。」那時悠然恍惚的神情讓他很在意，的確感到忐忑不安。

「看來有得拖了。」李坊則低吟一聲，回想著，當時他說的話是過分了些，那孩子應該是嚇傻了。

經過一夜的沉澱，他不斷想著和駱悠然相處時的畫面，實在很難相信她是個只在乎利益的女人，但事實又擺在眼前，他才會這麼生氣。

如今孫子前來表態，道出對這份感情的決心，他又怎能不心軟？

倘若是他誤會了駱悠然，那麼他真心希望瑋域能挽回她。「爺爺可以原諒我們嗎？」

李坊則回過神，盯著孫子瞧。「追回我的孫媳婦，我才要真正原諒你。」

既然愛她，就好好把握，可別輕易放手啊！

聞言，李瑋域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雖然曾有過即使沒得到爺爺的原諒也無所謂的想法，不過他心裡依然盼望可以得到爺爺的支持。

「遵命。」不用爺爺吩咐，他也會照做！李瑋域微笑，神情恢復以往的自信。

駱悠然的手機未開機，人也不在家裡，更沒有去漫心咖啡館上班。

在漫心咖啡館里，李瑋域蹙起眉頭，看來雖鎮定，卻緊緊握著手機，顯示出內心的倉皇。

「如何？悠然的手機還是沒有開機嗎？」

「對。」李橙郁放下手機，同樣感到憂心。「看來是早上跟我請完假之後就一直關機了，我想她是心情不好想休息，才沒有多問，怎麼會這樣呢？」悠然不是會遇上事情就逃避的性格啊！

「除了請假，她真的沒有說什麼？」李瑋域想從中推敲出駱悠然可能會去的地方。

李橙郁搖頭，「沒有，若我沒問，她一向不多話的。」

「說得也是。」他重重吐了一口氣，胸口鬱悶。「除了家裡和咖啡館，她幾乎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可惡，我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一點都不了解她！」

李橙郁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哥，你認真告訴我，是真心喜歡悠然？」

「不真心還會拋下工作來這裡？」李瑋域苦笑著道。

聞言，李橙郁鬆了口氣，拍著胸口。

「都不知道我聽見契約婚姻時有多震驚，而且很傷心呢。」她真心希望哥哥和悠然能夠得到幸福，如今確定哥哥的想法，總算放心了。

「不找到悠然，連契約婚姻都結不成。」李瑋域撇嘴，一臉無奈。

「若有悠然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你。對了，你在悠然的住處附近找過嗎？」

他點點頭，「找過了，也去過我們曾一起去的地方。」

「也是，按照哥的個性，肯定都找過了，我問的是什麼蠢問題啊。」李橙郁一手撫著下顎。「啊，那咖啡豆的工廠呢？前幾天她說有一批咖啡豆有問題，有空的時候要去換貨呢！」

「這時候她還會挂念工作？」

「嗯，這倒是有點扯……」

李瑋域突然眯起眼眸，腦海中浮現駱悠然淡定的神情，迅速地站起身。

「不，若是那個咖啡痴就有可能！」他扔下這句話便匆忙地離開咖啡館。李橙郁歪著頭，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知道他已經有想法了，於是露出笑容。

「加油呀，老哥。」她可不想失去這麼棒的大嫂。

秋天的晚上充滿涼意，即使穿上單薄的外套，依然覺得冷。

駱悠然抱緊懷中的袋裝咖啡豆，散步來到附近的公園，隨意地坐上鞦韆，仰頭望著黑壓壓的天空。

「沒有月亮呢。」她喃喃自語，鼻子不自覺地發酸。

她曾想過契約婚姻的秘密曝光之後該面對的責難，所以，就算被李瑋域的爺爺責備，她也理所當然的接受，感到非常歉疚。

或許是懷抱著秘密太過沉重，經由第三人的嘴讓李家的人知道，反而讓她鬆了口氣。

她並不害怕因此被反對，認為只要跟李瑋域一起求得原諒，事情總是會解決，她害怕的是自己此刻動搖的心。

駱悠然很清楚，她深愛李瑋域，但愛情真能克服一切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