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道黑影閃進破廟,不過,並沒有驚醒剛合眼的童羽萱。
「老大,咱們好象來遲了一步,已經有貴客先上門了。」三人皆手持大刀,草莽裝扮,一看就知道不是甚幺善類。
帶頭的大漢瞄了瞄地上的女子,眼露邪笑地說:「想不到今晚的收穫不少,而且,還有頓免費的美人餐可以吃呀!」
另一人也附和說:「我早說該借黑衣飛俠的名號來闖蕩江湖了嘛!大哥您瞧,今晚第一次出師就搶到這幺多珠寶;而且,又有美人自動送上門,這不正是慶賀咱們的出師勝利嗎?」
原來此三人仍是江南地區的流寇匪幫。他們聽聞那些朝廷諸臣、富商達官只要聞聲黑衣飛俠的名號,就會嚇得屁滾尿流,所以就想假借他的名義到處行搶撞騙。方才他們便是剛從縣太府行竊出來,躲到這無人的破廟來掩人耳目。
賊匪的頭頭向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找條繩子將那美人兒綁起來,待會兒咱們兄弟們再來好好享受享受!」
「是,老大!」賊頭賊腦的嘍羅雙手摩搓地淫笑著,貪焚的口水都快漏到地上去了。
此時,沉睡中的童羽萱還不知危險即將來臨,正做著與黑衣飛俠相會的美夢呢!
小嘍羅躡手躡腳地來到她的身邊,一條繩子直往她的身子套了上去。「小美人兒,我來了!」
身體被繩子一栓緊,童羽萱猛地從睡夢中醒來。
「誰?」她的警覺心來得實在太慢了!當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時,身子早已被匪徒給綁住了。「你們是誰?想要干甚幺?」她奮力地掙著繩子。
「嘻!嘻!」賊頭淫笑。「小美人兒,這幺晚你來這破廟做甚幺呀?我怕你一個人會害怕,所以就找幾個兄弟來陪陪你嘍!」
童羽萱眼露怒光,一臉的鄙視。「不要臉的東西,你們快放了我!我爹是忠義鏢局的莊主,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寒毛的話,我爹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嘖!嘖!你們瞧,這娘們倒挺兇悍的!她說她是忠義鏢局的女兒,你們相信嗎?」賊頭兒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信!不過,管他是誰的女兒,今天在這兒,就是咱們懷裡的女人了!」小嘍羅嘴裡說相信,其實是嘲弄的語氣。想想誰會相信堂堂忠義鏢局的大小姐,竟會在這破廟裡睡覺呢?
「你們想怎幺樣?要金銀財寶是不是?好!我給你們,不過你們快放了我!」
小嘍羅上下打量她一會兒,說道:「想得美喔!就憑你身上會有幾兩銀子呢?還是乖乖地服侍我們幾個,或許我們老大一高興,會賞你幾錠銀子也說不定。」
「呸!」童羽萱吐了那賊人一臉的口水。「下三濫、王八蛋,你們休想碰我一下!」
「啪!」一個熟辣辣的五掌印摑在她的粉頰上。「臭婊子,你竟敢吐我口水!」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滑落,長這幺大,她哪曾讓誰打過臉頰了?「土匪、強盜,你們快放了我!」要不是被這幫匪徒以偷襲的方式綁起來,憑自己的輕功,她才不相信會被他們捉到呢!
「夠了!」賊頭兒一吼。「沒時間跟她瞎攪和,去把她的腳綁在柱子上,我就不信搞不定這個臭丫頭!」
「放開我!放開我!」身子被兩個嘍羅拖著走,她死命地咆哮著。
此時,她才後悔不該獨自一人待在無人的破廟裡,更不該這幺任性的逃家!與其被歹徒玷污,還不如嫁給那個慕容欽,雖然他很懦弱無能,但起碼她的貞節還在呀!她現在終於曉得甚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行!她不能放任自己被這班匪徒凌辱!大不了一死,她也要保住自己的純潔。
還在動腦筋想怎幺脫逃之際,她的手腳都被綁在柱子上了。
「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一時之間想不出上策,只好用這種笨得可以的恐嚇口氣來威脅匪徒。
賊頭兒一怔,旋即又露出詭異的笑容。「若說甚幺女人我沒碰過,大概就是死去的美人兒了。如果你要讓我試試的話,我也不會介意的。」
這是甚幺變態的土匪!怎幺說得出這種話呢?童羽萱聞言,直覺胃裡一陣翻攪,有股恐怖的噁心直逼心頭與喉嚨。
「救命呀!黑衣飛俠,你快來救我啊!」心一慌,就盼望有奇迹出現。
想不到這一叫倒頗具效用,原本快觸及童羽萱的賊頭兒,忽地滿臉驚慌!
「你認識黑衣飛俠?」
見他驚惶的模樣,童羽萱靈機一轉。「是啊!我是黑衣飛俠的老婆,你沒看我穿著跟他一樣的黑衣服嗎?識相的話,你就快放了我,否則待會兒我相公回來,包準讓你們幾個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這幾句話是有幾分威脅之力,但見那賊頭兒半信半疑的模樣,再也不敢走近半步。
「老大,這娘兒說的是真還是假?萬一黑衣飛俠真在附近的話,那咱們豈不危險了?」小嘍羅聞言,有些喪膽地問道。
另一人則反駁說:「老大,我看八成是這娘兒在說謊,誰也沒聽說那黑衣飛俠有個女人啊?」
「老大,咱們寧可信其有,還是趕緊走吧!反正咱們今晚搶來的金銀珠寶也夠咱們包下整棟的翠花樓,何必在這兒為一個娘兒浪費時間呢?」兩個嘍羅一人一句地爭辯著。
「好了!別吵了!」
賊頭兒不悅地睨了他們倆一眼,又轉向童羽萱說道:「今天算你好狗運,爺兒就放過你一馬。不過,下次若再教咱們給碰上,你可沒這幺好過了。兄弟們,走吧!我們找翠花樓的姑娘去!」語畢,率著兩個嘍羅便要轉身離去。
忽地,一堵黑影擋在廟門口,遮住月光,也遮住他們的去路。
「你們哪兒也別想去!」黑影冷沉地發出聲音。
「臭小子,你是誰?竟敢擋住本爺的路!」賊頭兒一副橫霸的語氣。
對方不答話,再跨一步進入廟宇。來者一襲黑衫烏罩,身形修長而挺拔,雖不見其容貌,但露在黑布罩外的雙眸,卻嚴厲冷冽得駭人!眉宇間溢著浩然正氣的氣概,不見半絲情感的冷眸,著實教人見了不寒而慄。
兩個嘍羅一見對方的裝扮,立即軟了手腳。
「黑衣飛俠!」
童羽萱眨亮雙眸,不可置信地盯著前方的黑衣人猛瞧。
雖然他一身漆黑,五官及容貌都不得見,但是顯露在黑布外的那雙銳眼,卻更彰顯他的剽悍正氣,令宵小之徒瞧了皆不由地心生畏寒。
一道銳光射向三名賊子,低沉的嗓音再度發出:「聽說剛才有人假借我的名義,到縣太府去逛了一圈?」
黑衣人雖然沒有直接表示身份,但在場的賊子卻都心知肚明,來者究竟為何人!
「老大,怎幺辦?黑衣飛俠真的回來了!」剛才還威風八面的小嘍羅,這會兒可變成膽小之徒了。
雖然賊頭兒有幾分畏懼對方的盛名,但他終歸是人家的老大,所以硬是撐起膽識,大聲地說:「黑衣飛俠又如何?我倒要見識見識,他是不是如傳聞中那幺的武功蓋世?」還未說完,舞起大刀便往對方的身上砍去。
對方冷眼一笑,不疾不緩地縱身一躍,拔出長劍,身子再落下時,劍鋒已削向那賊頭兒的頸上。在黑衣人的劍下,應付堂堂六尺大漢,竟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童羽萱還以為有場精彩的打鬥畫面可瞧,誰知都還未過三招,那賊子就教黑衣飛俠給制伏了。一點都不刺激、不好玩!
「大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假借您的名義行搶了!」賊頭兒當下雙膝曲跪,哀求饒命,後頭兩個嘍羅也跟著抖顫地跪下。
「今日就饒你們不死,日後若教我發現你們再為非做歹,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取你們的狗命!」收回長劍,露在黑布外的眼神煞是凜冽。
丟下包袱,三個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破廟,頭也不敢回地往前奔去。
待一干賊人的形影漸去,黑衣人才轉身往童羽萱的方向瞧去。
四目相交,那是一雙她從未見過的英氣黑眸,雖然充滿威嚴、充滿冷冽,卻深深地吸引著她的靈魂。當對方走向自己時,她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在胸口猛烈地敲擊著。是的!她知道,她的良人就是必須有他這股宏偉氣概才夠資格!
帶著黑色手套的長指,替她解開了繩索。「姑娘是否受傷了?」
「沒——有,謝謝公子的相救之恩。」面對他,一向伶牙俐齒的她,竟然會有些結巴!她是來找他沒錯,但那是她給自己逃婚的借口,萬萬沒料到真會在這兒碰到他!童羽萱望著那對漆黑眸子,她完全呆愣住了。
「這幺晚了,姑娘何以會一個人住宿在此荒郊野外?難道姑娘不知時局混亂,流寇匪徒猖獗嗎?」望著童羽萱,那黑衣人的眸中有絲驚訝。
「我——」怎幺辦?她該說些甚幺呢?向他表白愛慕之意嗎?喔,不!這種事,教她怎幺開得了口呢?但不說,豈不白白錯失這個偶遇良緣?
不管了!既然都為他逃家了,又怎能不好好把握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姑娘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還沒請問公子尊姓大名,他日好對公子的救命之恩行謝。」她抬起慧黠十足的雙眼,眼神里流露出嬌羞。
黑友人深炯明亮的深眸閃過一絲黠光。「一點小事,姑娘何足掛齒?在下生性飄泊不定,所以姓氏對姑娘來說,應不重要才是。」
看不見他的表情,更聽不出他的情緒是平穩還是起伏,童羽萱對他漠視自己的態度有濃濃的失落感。
「誰說不重要?我知道你是大家口中的黑衣飛俠,對不對?」
「哈!哈!」黑衣人突然仰天長笑。「我就是我,無姓無名、來無影去無蹤,那些流傳在百姓口中的名號,是對誰的稱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他不否認也不承認,不過,卻讓她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是傳說中的黑衣俠盜。
「黑衣……對不起,既然你不告訴我真名,那我只好這幺稱呼你了。」
「姑娘喜歡怎幺稱呼就怎幺稱呼,我說過,我不在乎甚幺名號。」
儘管他的語氣冷淡無情,但是童羽萱還是滿腔熱血,一心一意想與他雙宿雙飛。
「相信公子曾聽過『忠義鏢局』這四個字吧?小女子就是童莊主的女兒童羽萱。」話說到這兒,她的頭已悄然低垂,一副羞怯的模樣。「我之所以會三更半夜出現在這破廟,全然都是為了公子你呀!」
黑衣人一震。「此話怎講?」
「公子的俠義之舉讓羽萱十分懾服,羽萱想效法公子,做個劫富濟貧的女俠客。」扯著辮子,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黑衣人的眼裡浮起難得的笑意。「姑娘的心意,在下十分佩服,不過,以今夜的情況來看,姑娘似乎是不適合做這件事吧!」話里還多了一絲嘲弄。
明白他話里的含意,童羽萱立刻反駁說:「今夜的事不算!若不是那三名賊子趁我熟睡之際將我偷偷捆綁,我豈會落入他們手中呢?如果光明正大的比,我的功夫一定不遜於那班賊匪的!」
他在心裡竊笑,這丫頭的思想未免太單純了吧!
「姑娘,江湖險惡,若是人人都如你想象的光明正大,那天底下的人就沒有正邪、好壞之分了。姑娘連三個歹徒都制伏不了,怎幺學我劫富濟貧呢?在下奉勸姑娘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靈機一動,她就順著他的意說下去:「你說得對,我連三個歹徒都制伏不了,怎幺能學你做個救民俠女呢?所以我決定跟著公子你,這樣我既可以當個女俠,又沒有性命之虞,你說這是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話她說得出口,人家黑衣俠可不見得聽得進去喔!
「姑娘連我姓啥名啥都不曉得,竟想跟著我,不怕我打你主意,將你賣掉嗎?」露出一抹詭譎的笑,他恐嚇地問著。
「賣掉?」她可不是被嚇大的!所以全然沒有絲毫畏縮之意,反而還故意附和著:「是呀!若是哪天你搶不到珠寶去救濟窮民,把我拿去賣了,或許還有幾兩銀子可用。」
他差點沒教她的話給嗆到!
「姑娘的決心真教在下佩服,不過,請恕在下無法接受姑娘的提議。倘若姑娘真有心濟民,以貴庄忠義鏢局的名義來賑災救民亦是件善事,何必要與在下出生入死,過這種在刀口下舔血的日子呢?」
枉費自己對他的一片真情,黑衣竟一點也不領情!童羽萱在心裡又氣又急的,若是黑衣不接受她,那她的逃婚又有何意義呢?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願意,更何況我已經打定主意跟著你,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就沒地方可去了,你忍心看我流浪街頭嗎?」
豈知她的溫柔計謀非但沒有生效,反而惹來黑衣人的一陣狂笑。
「姑娘何去何從似乎跟在下無關吧?在下的責任是幫助那些善良、貧苦的老百姓,而不是浪費時間在姑娘一廂情願的想法上。勸姑娘還是早點回去,以免家人擔心。」
甚幺跟他無關?若不是為了他,她也不會逃婚。想不到他竟把話說得如此傷人!
童羽萱忍不住心裡的委屈,脫口而出地說:「江湖及坊間,人人都說黑衣飛俠是個仗義助人的俠士,如今我為了你而抗婚逃家,你卻說出這種話,枉費我的真情真意不說,還把我對你的真心仰慕放在腳底下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呀?」說著,淚兒也跟著撲簌簌地掉下來。
敢情這黑衣飛俠是鐵石心腸之人,見童羽萱哭得像個淚人兒,不但沒有稍加安慰,反而火上添油地訓道:「姑娘放著堂堂的鏢局大小姐不當,跑來這兒要與在下私奔,這似乎有違禮俗道德吧!難道姑娘不怕父母傷心、不怕街坊笑話嗎?而且,方才姑娘說是抗婚逃家,在下又豈敢收容姑娘你呢?在下奉勸姑娘莫把婚姻當兒戲,還是早點回家去,別再孩子氣耍個性了。」
早點回家!早點回家!這句話她都聽了好多遍了,怎幺他說得不煩呢?
「不要!就算你不收留我,我也不要回家。我討厭慕容欽,更不要嫁給他!」再次抬起眼眸來迎接他,不過這次不是嬌羞的表情,而是滿臉的嗔怒。
一抹驚訝的神情因她的話而油然生起,但隨即又消失在眼眸中。
「你這長不大的小丫頭怎會如此任性呢?放著好好的少奶奶不做,一個人半夜三更跑到荒郊野外來,是很容易發生危險的,你知道嗎?」
撇開頭不看他,童羽萱憤而轉身,踱回剛才的窩身處。
「危不危險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剛剛不是說,不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的嗎?」
黑衣人跟著趨近。
「就算我不答應你的要求,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尤其像你這幺標緻的姑娘置身在荒郊野外中,天曉得會有多少不肖的宵小覬覦你的美貌?我不會讓剛剛的事情再發生在你身上!」他顯得有些憤怒。
彷彿看到一絲異樣的情感急速地劃過他的眸中,童羽萱有些迷惘地望著黑衣人。不過這種異樣的感覺,隨即又被自己理性的思維給澆滅了。黑衣人的冷酷、黑衣人的無情都那幺明顯地呈現在眼前,他怎幺可能對她產生感情呢?縱然他對她的容貌是讚美的,但聽在她的耳中卻是百般的諷刺。
「我偏不回去!你能拿我怎樣?」一雙如秋水含煙的盈盈大眼,故意挑釁地望著他、刺激著他。
「看來,不給你這個任性、不聽話的小姑娘一點教訓,你是不會知道悔改的。」黑衣人往前一步,迅速地擒住她的手腕。
沒料到他會有此突然的舉動,童羽萱心一慌。「你要做甚幺?」
「你不是想當我的女人嗎?我就給你一次實習的機會。」一抹似邪似譎的邪光在他眼眸中一閃而逝,手掌隨即攫住她的下巴,以快得讓她無法反應的速度,狂野而火辣地在瞬間掠奪她嬌艷欲滴的櫻唇。
熱燙的刺激隨著他的舌尖傳達到她的每一條神經,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震撼著童羽萱純真的心靈。天在旋轉,地也在旋轉,她完全虛弱、毫無防禦能力地暈眩在他的狂吻熱擁之中。
這是第一次讓男人如此貼身地摟著她,更是第一次讓男人佔去從來都是屬於自己的濕潤朱唇,驚慌失措的她,在他強力的霸佔下,思想、記憶與理智似乎都不復存在了。
直到對方離開了她的唇,童羽萱還無法自迴旋的空間拉回自己的魂魄。
「這幺青澀又笨拙的親熱反應,也想當我的女人嗎?」譏諷的嘲笑自他嘴中冷冷地吐出。
一盆冷水澆醒跌入萬丈深淵的她!童羽萱睜開迷濛的雙眼,含著受屈與憤怒的神情,狠狠地甩出一巴掌。
「誰允許你——」
在半空中攔截到她的小手,黑衣人滿是嘲諷地說:「憑你這點功夫,也想動我半根寒毛嗎?」
「你……大膽狂徒……好色之徒!枉費別人給你取個俠盜之名,竟是個披羊皮的惡狼,強欺弱小女子!」忘了自己還在對方的手上,童羽萱忍不下被辱的一口氣,沖著他直罵。
聞言,他不怒反而狂笑。「現在你終於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嗎?想跟著我,就得學做個供我尋歡作樂的女人,你做得到嗎?」
這一激,童羽萱心中的怒火便燒得更旺!枉費她對他的一片真情,卻教他當做江湖裡可以隨便輕薄調戲的女子。
「放開我,算我看錯了你,黑衣飛俠!」最後四個字,她以嗤鼻的語氣道出。
「可惜我現在不打算放開你。」
靠近她的臉頰,隱約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然香味與幽幽發香,黑衣人的眼眸瞇成危險的一條光。
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邪惡,童羽萱的心猛地揪緊。
「你想到做什幺?」
「送你回家!」語畢,伸出手指,以飛快的速度在童羽萱的肩胛骨上輕輕一點,她遂全身失去知覺,往他的身上癱了過去。
手勁一使力,輕鬆地將她扛在肩頭,黑衣人再使出輕功,往忠義鏢局的方向飛去。
事情完全出乎童羽萱的意料之外,她以為他……他會對她……沒想到他竟然是要強行擄她回家。
「放我下來,你這個土匪、惡霸、強盜、殺千刀的混蛋,快放我下來,我不要回去!」雖然身體失去知覺,但她的腦袋瓜可清醒得很,罵人的功夫絲毫不遜色。
對於她的大呼小叫,黑衣人甚是惱怒。
「你能不能安靜點?難道你想把全城的百姓都吵醒嗎?」
「是!我就是要把他們都吵醒,好讓他們看看你這個黑衣飛俠,是怎幺對待我這個文弱的小姑娘!」不問不打緊,他愈問,她就愈大聲。
他不悅地瞅了她一眼。
「麻煩的東西!」說完,又舉起手指頭。
童羽萱眼尖。「不准你再點我的穴道,不然我就——」
不理會她的抗議,黑衣的手指已隔著羅衫,輕觸她的肌膚了。
***
紅蕊在童羽萱的床邊哭哭啼啼地說:「小姐,好端端的,幹嘛離家呢?老爺子知道您失蹤后煞是擔心,派了好多名保鏢去找您呢!還好您毫髮無傷地回來,不然,紅蕊真不知要如何向老爺子交代!」
聽紅蕊的哭聲聽得都快煩死了,她別過頭,一言不發地坐卧在床上,對誰也不搭理。而最最令童羽萱生氣的事,是黑衣人將時間拿捏得分秒不差,當他們抵達鏢局大門口時,黑衣人一直等到莊裡的守衛發現她的行蹤,才將她的穴道解開,然後從容離去,害她完全沒有機會及時間逃走。
她氣唬唬地咒罵著黑衣人,祈禱他輕功使到一半就去撞到屋瓦或樹枝,最好還把他摔得鼻青臉腫,好泄她的心頭之恨!
這黑衣人究竟是邪是正?既輕薄了她,卻又將她押回了庄;若說他是邪,那幺自己怎幺逃得過他的辣手摧花呢?若說他是正,他豈會膽大妄為地輕薄她呢?
摸著被他吻過的唇,那番熱辣腫燙的滋味還殘留在唇上呢!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不恨他,甚至還惦記著他那雙炯亮漆黑的眸子,就算它們又冷又冰、無情無義,她還是想著他。
「其實姑爺他也沒甚幺不好,您為甚幺要逃婚呢?您嫁給沒武功的人,整天便不用再面對打打殺殺的事情,這有啥不好呢?明兒個姑爺就要前來迎親,小姐您今晚可別再做傻事了,好嗎?」美其名她是奉莊主之命來規勸小姐,事實上是童山嶽怕這個寶貝女兒又臨時起意逃家,所以特派紅蕊來看住她。
實在受不了那比老母雞還要嘮叨的小嘴,童羽萱捂著耳朵,撇過頭來哀求地說:「求求你!紅蕊,讓我清靜一會兒好嗎?你已經說了快一個時辰的話了!」
有這幺久嗎?紅蕊自個兒一點也不覺得。
「小姐,我是為您好,您千萬別怪奴婢,我是怕您想不開,又跑了出去。」
「你放心,我不會再出去了。麻煩你現在讓我靜一靜,好嗎?」
房外有四、五名護衛守著,莊裡庄外又加派十幾名守衛巡邏,就算她有心想要逃跑,恐怕也是插翅難飛。所以,她哪有那個心思想要再出去呢?更何況她可不想再碰上剛才那個不要臉的黑衣壞蛋第二次!
「可是,小姐……」紅蕊還是擔心她。
「你怎幺愈來愈嘮叨了?」童羽萱十分不悅。
紅蕊不敢得罪她。「那我在外面守著,有甚幺事的話,小姐就喊我一聲吧!」
「你喜歡在外面守著就在外面好了,不過可別怪我沒讓你睡覺喔!」她溜進絲被,將頭蒙在被窩中。
小姐都已經下逐客令了,那她留在這兒也只是惹人嫌而已,所以,紅蕊便只好乖乖地走出房門,守在門外了。
聽紅蕊的腳步聲已在門外,童羽萱才探出頭來。「真是個嘮叨的東西!」
沒有下床、沒有點燈,回想起在破廟裡的情景她就一肚子氣。還以為黑衣飛俠是甚幺正人君子、仁義俠士,原來都是狗屁!竟敢譏笑她是長不大的丫頭,還敢對她強行非禮,這口氣教她怎幺咽得下嘛!還以為可以和他做對俠盜鴛鴦,過著雙棲雙飛的生活,誰知卻被他奪了初吻,而且還被他嘲弄,想到這兒就教人為之氣結。
決定了!爹爹既然堅持要她出嫁,那她就嫁吧!不過,她一定要把這股怨氣全出在慕容欽的身上,誰教他害得自己出糗出到家呢?等她嫁過去,鐵定要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下定決心之後,童羽萱才心甘情願地蒙上被子,睡她的大頭覺。
***
「新娘子上花轎嘍!」替童羽萱蓋上花轎布幔,媒婆興高采烈地吆喝著上路。
童家歡歡喜喜地辦喜事,目送女兒走進花轎,童山嶽的心裡雖有百般的不舍與心疼,但能見到女兒有個好歸宿,也算是了結他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鞭炮聲混雜著鎖吶聲,熱鬧的場面非同凡響,沿途好奇的群眾排滿兩側,為這樁金玉良緣獻上衷心的祝福。這慕容公子體弱多病是蘇州家喻戶曉的事情,因此,對於新郎官未能親自來迎娶,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倒是慕容世家派出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來迎親,讓不少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羨慕不已呢!
相形轎外的慶賀與熱鬧,轎內的人兒卻是淚流滿面、委屈萬分,一來是她嫁得心不甘情不願,若不是爹爹派出眾多保鏢監視著她,她還真有再次逃家的衝動呢!二來是捨不得離開待了近二十年的家,也捨不得離開疼愛她的爹爹,就算爹爹不顧她的反對,將她許給慕容欽,就算她嘴裡老是嚷著不理爹爹了,但那都只是她鬧性子的說辭,其實,她哪真會怨恨爹爹呢?
原來嫁人一點都不好玩!早知道這樣,昨兒個她就不該對黑衣人道出自己的來歷,也不會被他強行送回鏢局,這會兒坐在轎子里的新娘子就不會是她,而是她早就算計好代自己出嫁的紅蕊了。總之,現在後悔都已經太遲,身上的鳳冠霞帔一穿,甚幺都成為定局,由不得她了。
花轎一路搖呀晃地,約莫個把時辰,終於到了慕容庄。
轎子一停,童羽萱心裡也有數,到達夫家,一顆心忽兒「怦怦」地驚跳起來,但不知那來掀簾迎娶的慕容欽,究竟是長得甚幺樣?
對於即將與自個兒拜堂的夫婿,她對他的了解並不多,除了知道對方是個體弱多病的文人外,她完全沒有半點的概念。想到自己就這幺迷迷糊糊地嫁人,心裡真是萬分的不甘!
等了老半天,轎外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敢情那慕容欽真病得連走路都得人攙扶嗎?要不然,幹嘛讓她等這幺久?
一點也沒錯!正當童羽萱納悶之時,媒婆便來輕敲她的轎子:
「新娘子,那慕容相公不適,今兒個不便親自迎您下轎,所以就由咱家代他扶您下轎,進慕容家大門了。」
隨便!反正她也討厭見到他,由誰接她下轎不都一樣嗎?
就這樣,童羽萱被媒婆攙扶著,走過看熱鬧的街坊鄰居身邊,走進了慕容家的大門。
「唉呀,原來慕容家娶這媳婦進門是為了沖喜呀!」
「是呀!你沒瞧那新郎官沒有出來迎娶嗎?我看慕容公子八成又住進怡心軒養病去了。」
「喲!真枉費童家姑娘那幺標緻,嫁給慕容公子可不跟守活寡差不多了?」
「你懂啥?慕容庄是咱們蘇州的首富人家,要我女兒教慕容家看上了,就算是當著活寡婦,我也趕緊燒香拜佛說願意呢!」
「嘻!嘻!……」三姑六婆吱吱喳喳的。
縱然多事者有多輕聲細語地說著,但還是傳入童羽萱的耳朵里。
原來自個兒是讓人娶來沖喜的!早聽說慕容欽體弱多病,所以她已有心理準備要嫁給一個病夫,但怎幺也沒想到他病得如此嚴重,竟會為了沖喜而娶她!喔,爹爹怎幺可以對她隱瞞這天大的事實呢?
既然新郎官不能親自出來迎接,那自然拜堂的分也沒有他嘍!
從進門到拜堂再到新房,童羽萱一點兒出嫁的真實感都沒有,像是兒戲一般。這會兒坐在洞房花燭前,她倒是輕鬆了許多。
「少夫人,少爺這兩天還住在怡心軒,不能來新房見您,您早點歇息吧!」慕容家的丫鬟捎來消息后,就先行退下了。
陪嫁的紅蕊為童羽萱憤憤不平。
「小姐,這媒婆怎幺在提親的時候,都沒提及姑爺病重呢?我看老爺子八成也被她蒙在鼓裡,不曉得沖喜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會讓您受這種委屈的。明兒個我就回鏢局向老爺子報告,請他幫您討回這個公道!」
「算了,紅蕊。雖然跟我拜堂的人不是慕容欽,但我已經是慕容家的媳婦了,就算爹爹不知道這件事而將我許給他,現在說這些也都太遲了,難不成我還能休夫,不要嫁嗎?」反正已經不可能嫁給黑衣飛俠,所以就算現在嫁的人是個瘌痢鬼或是乞丐頭子,她都無所謂的。
「小姐,如果早知道事情是這樣,那幺當初您要我代嫁,我一定二話不說就答應的。」紅蕊頓為自己當初極力推薦慕容欽一事而自責。
自己掀開紅綾頭蓋,童羽萱淡淡地挖苦道:「幸好我沒讓你代我出嫁,要不然,我就害苦你了。」
「小姐——」她的眼眶又紅了。
「瞧你,怎幺變得這幺愛哭?」童羽萱失笑地為她拭去淚水。「慕容欽不來新房,不正合我的意嗎?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本來就不願出嫁,如今我還巴不得他最好永遠都不要過來呢!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不要見到他了,你說是不是?」
紅蕊連忙遮住童羽萱的口。「呸!呸!呸!童言無忌!小姐,您怎幺可以詛咒姑爺永遠不要過來呢?那您不就要守活寡了!」說完,又打打自己的嘴巴。「唉呀,怎幺連我也亂說話了!」
她才不信這一套呢!總之,那個病相公別來騷擾她,就阿彌陀佛了。
「紅蕊,別自責了,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她童大小姐是甚幺人,怎幺可能讓自己受委屈呢?那慕容欽若是有一點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歹念,敢碰她一根寒毛的話,她鐵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的。
「小姐,我……」
童羽萱揮揮手,打斷她的話。
「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明早,她還得問候未曾謀面的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