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如今艷荊紅已經明白黑隸堂不會善罷干休,更不會放了可人,難道......她只能看著可人因她而死?
艷荊紅的房門沒有關上,林燁一進門,就看見她趴在桌子上低泣,他收起羽扇搖搖頭,「妳光是哭,也救不了妳四妹!」
艷荊紅抬起了淚眼,望向門口的林燁,突然靈光一閃。對了!林燁有賽諸葛之稱,他說不定能想出救人的方法。她趕緊來到他的面前,「你能幫我的忙嗎?你是他忠實的部下,如果你能幫我求求情,說不定......」
林燁搖搖頭走進了屋裡,「如果你同我一樣,看著這八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妳就會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艷荊紅不解。
林燁嘆了一口氣,「妳詐死後,他依妳的遺言將妳送回西艷國,接著就回到地靈島。那段日子是我看過他最狼狽的時候,他每天不吃東西就光是喝酒,醉了就在地靈島里亂跑,大聲吼著妳的名字,他自責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妳,自責妳因他而死,好幾次他往海里走去,眼神狂亂,嘴裡喃喃叫著妳的名字,要不是島里的弟兄們,他早就進了鬼門關。」
艷荊缸緊揪自己的胸口,「我的死......對他的打擊......這麼大?」
「可不是嗎?就連我也很吃驚。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失去愛人,而是對愛人無法磨滅的感情記憶,揮不去的往日景像日日夜夜在腦海里,光是那些就比任何刀劍還要足以摧毀他,要不是待他如父的前任領軍大爺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要他好好振作,妳見到的他可能還是這樣墮落下去。」
艷荊紅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她從來就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居然這麼深,天啊!她真該死......該死透了!
「後來他總算是振作了起來,雖然不再以酒度日,但是眉宇間的抑鬱卻揮之不去,渾身上下的滄桑氣息,跟年輕俊朗的臉孔形成強烈對比,他再也不是遇去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統領過鬼堂軍、令人聞之喪膽的黑隸堂,這一切的改變全都是因為妳的驟逝。」
想起那一段日子,林燁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那時的黑隸堂跟個瘋子沒有兩樣,不是喝得爛醉,就是跑到海邊鬼叫,連帶著他們這群弟兄們也跟著擔心受罪。
「後來風嘯國的大婚,邀請我們做為嘉賓,那個時侯我們才知道風厲天成親的對象是西艷國的小公主艷曦兒,也是在那裡我們看到了妳。本來我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黑爺,他一見著妳,剎那間就腿軟,還需要我的攙扶才不至跌倒。直到艷曦兒叫妳二姊,我們才確定那個人就是妳......妳該看看黑爺那時候的表情的,他從莫名震驚、不敢相信到知道自己被耍了八年的震怒表情,要不是我提醒他那裡是風嘯國,他可能直接就在那裡大開殺戒了。」
艷荊紅抖著唇搖搖頭,「他不會原諒我的......絕對無法原諒我的......」
「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愛與恨本來就是一體兩面,他會變得如此恨妳,也是因為他愛妳,在知道自己被殘酷的欺騙、背叛后,任誰都會無法接受。他在傷害妳的同時,也表示著他深愛著妳,若是真能放得下、真的不在乎,他何必折磨妳?我相信若是妳肯好好求他原諒,說明一切原委,他會原諒妳的,這也是如今妳唯一的活路。」
「求他......我並不是沒有做過,我跪下磕頭,哭泣哀求他都沒有用,他始終不肯原諒我,執意要我為此事付出代價,他是鐵了心腸要報復我,就算他曾愛過我,只怕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早已煙消雲散了,沒有用的。」艷荊紅哭著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妳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林燁看著艷荊紅說道。
「是......什麼路?」艷荊紅趕緊問道。
「死路!」
「死......路?」難道要她去死嗎?
「妳沒聽過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嗎?」林燁一臉莫測高深。
艷荊紅不解的搖搖頭,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這......我不明白你所說的。」
林燁神秘地笑了笑,「妳不必明白,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我會幫妳的。」
這幾天每當黑隸堂一張開眼睛,就會看到艷荊紅端著洗臉水來到他的房裡,像個丫頭般地伺候他,他的衣服是她洗的,一日三餐包括喝茶、點心也都是她從廚子那裡端過來的,她卑躬屈膝得一點也不像是西艷國的二公主。
這天艷荊紅端著參茶走進了書房,小心地將茶端上了桌,「爺!茶來了!」
黑隸堂啜了一口茶,冷眼看了艷荊紅一眼,「這幾天怎麼這麼殷懃,想贖罪?」
「我知道過去是我虧欠你太多了,都是我的錯,只要你高興,為奴為婢我都願意。」艷荊紅說道。
黑隸堂不以為然地冷哼,「只要我高興是嗎?既然妳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去把可人殺了,殺了可人我才會高興,只要能讓我高興的事,妳都不會阻止吧?」
艷荊紅馬上緊張的開口,「不!你不能殺可人......」
黑隸堂挑眉,「剛剛不是說只要能讓我高興,妳什麼都願意做嗎?」
「你......殺了我好了,我來代替可人。」
黑隸堂狂笑,「說穿了,妳會這樣做還不是想要我放了可人,你當我是白痴嗎?妳還是收起那些伎倆,告訴妳,人只會笨一次!」
艷荊紅馬上在黑隸堂的面前跪下,「可人不能不吃東西,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下去的,我求求你......只要......」
黑隸堂把手上的茶扔下地,「妳別想我會答應,不管妳做什麼,我都不會放了可人,我看妳還是省省力氣吧!給我滾!」
艷荊紅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緊咬著牙,動手將眼淚擦去,撿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她不會放棄的,就算要這樣求他一輩子,那也是她該受的,畢竟她欠他太多了。
還以為艷荊紅會氣憤離去,沒想到她只是認命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黑隸堂看著蹲在地上的她,心裡竟泛起一絲不忍。
轉念一想,他有什麼好不忍的?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他在她的欺騙下,整整過了八年人不像人的日子,一度還想了結自己的生命,她怎麼會知道那八年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過日子?她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她該死!
艷荊紅收拾好之後,說:「我再去幫爺倒一杯!」
黑隸堂回到了桌前,他在幹什麼?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過去八年是他錯了,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女人受盡相思的痛苦和悔恨的折磨,如今他早已看開了,他又何必為了她動怒?他的目的是要折磨她,既是如此,他有什麼好氣的?為了那個女人生氣是最不值得的。
書房的門又被推了進來,「爺!茶來了!」
黑隸堂看著艷荊紅,「妳還是不死心?隨妳了,要做就做,不過我是不會就此心軟而放了可人的。」
艷荊紅淡漠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我知道!」
黑隸堂先是詫異,接著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
艷荊紅把茶端到桌上,黑隸堂順著茶杯,眼尖地看到她手指上的傷痕,在她欲離手時,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那記憶里柔細白嫩的手,如今不但變得租糙,還滿布錯縱複雜的傷痕,一定是最近操勞過度的緣故。
「別看......我......我的手......不好看。」艷荊紅掙扎地抽回自己的手。
黑隸堂的表情瞬間變得不悅,她活該!他為什麼要有內疚、不舍的感覺?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怨不得別人,怨不得他如此對待她。
「滾!我不想見到妳,現在馬上就給我滾出去!」黑隸堂用力地拍桌子,讓才剛沏好的茶又潑了出來。
「是......我......馬上出去。」艷荊紅嚇得趕緊跑出去,她回頭望著書房,剛剛黑隸堂已經喝了茶,雖不是整杯,但只要一口,也足以讓他昏睡到明天,再過不了一會兒,藥效就會發揮作用。
艷荊紅的手心發汗,心裡緊張地直跳,明知不可以,但她還是做了,她知道這麼做只會讓黑隸堂更恨自己,但......她已經沒有其它法子了,他這輩子是不可能放過她了,但可人是無辜的,她不該為了自己的錯而犧牲,她決定先把可人救出來,就算他事後發現要殺了她,她也只能認了!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待時候到了,艷荊紅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入,見黑隸堂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她嘗試喊他,叫了幾聲都沒有響應,於是她大膽地來到那面暗牆,壓下畫后的機關,暗門隨即打開。
艷荊紅走下了通往地下密室的樓梯,幾天不見,可人的雙頰似乎又凹陷了一些,還好她今天來了,要不然可人真的會被她給害死。
艷荊紅背起了艷可人,感覺到背上幾乎沒有一點重量,她心裡更加難受,她走上樓梯,來到書房,見黑隸堂依舊趴在桌上動也不動,她趕緊快步離開了書房。林燁為她安排了一個接應的船家,她只要過了這一關,就能順利的把可人救出去。
艷荊紅背著艷可人來到了岸邊,岸邊風大,吹得她差一點就站不住腳,林燁安排好的船家已在岸上等候。
「老伯!一切就萬事拜託了!」
「姑娘!妳儘管交給我!」
艷荊紅將艷可人扶進船艙里,將身上的外袍脫下,覆蓋在她的身上,並把寫好的信仔細收在衣服的內袋裡。若是可人平安回去,大姊看了這封信,就會明白她何以不能回去。
「可人!妳會沒事的......妳馬上就可以回家了。」而她卻回不去了。
見艷荊紅由裡頭出來,老伯問道:「妳不一起上船嗎?」
「不......我不能走,請您務必將可人平安送達!」雖說林燁要她一起走,她也知道這一次回去她會面臨什麼,但是她不能走,這裡有個人令她走不開。
「那......姑娘請保重!」
艷荊紅含著眼淚站在岸邊,望著小船離開。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見可人了,八年前她為了西艷國離開黑隸堂,如今她沒有理由再走了,她要回去求他的原諒,哪怕要再等上一個八年,她也不怕,她一定要得到他的原諒。
待船離開艷荊紅的視線后,她一回頭,就看到一群人手上握著火把往她奔來,將她團團圍住。
艷荊紅一臉的驚慌,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接著就看到黑隸堂正緩緩向她走來。她無處可逃,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他,他......不是被下藥了?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黑隸堂的身後跟著林燁,艷荊紅看向林燁,林燁使了一個眼神給她。他們當初說好了,若是事迹敗露,她絕不能把林燁牽扯進來,只能自己承擔。其實用不著他提醒,她早就準備這麼做了,能救出可人,她就再無掛礙了。
黑隸堂一句話也沒說,雙眼如炬地看著她,「妳很訝異吧!要不是林燁,恐怕我還趴在桌子上。」
「迷藥是我下的,可人是我救走的,我買通島里的漁民,如今可人已經平安離開了--一她未說完,就被他猛然拉住。
黑隸堂瞇著眼睛,咬著牙怒瞪著艷荊紅,「妳從來到地靈島就一直在『隸府』,妳如何取得迷藥,如何買通漁民?到底是誰跟妳共謀?」
艷荊紅的表情沒有懼怕,如今她再沒什麼好怕的,她一臉冷然的開口,「我自有方法,誰敢不要命的與我共謀,在這裡誰敢跟黑爺作對?」
「妳執意不說,難道妳就不怕我殺了妳?」
艷荊紅亳不畏懼地看著他,眼裡閃著柔光,「你殺了我吧!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妳以為沒有了可人,我就奈何不了妳了嗎?」看到她倔強的神色,更令他火冒三丈。
「我不怕死,八年前我情願是真的死了。」也許死了就不用再面對他,不用面對用著仇恨眼光看她的他。
「好......好一句不怕死,妳休想我會讓妳死,來人啊!把她給我帶到雲婆那裡!」他把她摔落在地。
「黑爺,艷姑娘就算有錯,也不至於要到雲婆那裡,至少她也是西艷國的二公主......」林燁忍不住幫艷荊紅求情
黑隸堂忿忿地轉過頭瞪著林燁,「哼!公主,她不配!」說完踩著氣憤的步伐離去。
林燁擔心地看著艷荊紅,「妳為什麼沒走?」
艷荊紅不在乎的搖搖頭,「我不能走,尤其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這樣的我跟八年前有什麼不同?就算我真走得了,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可是......」
「我沒關係的,只要可人平安就好,這是我欠他的。」艷荊紅一臉平靜。
在地靈島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行為刁鑽或是犯了大錯的妻妾或是奴僕,一律都被送到雲婆這裡,這是地靈島里最可怕的地方,「雲婆」二字,也讓人光想到就雙腿發軟。那裡有許多骸人聽聞的傳說,許多女人常常都是好好的進去,不死也半條命的出來,要不就是發瘋,有的人甚至寧死也不願到那裡去。
進去的人分成兩種--要、不要。通常點名要的人,多半是不討喜歡但還有用處的人,雲婆就負責教導她們,在一年一次的表揚大會上當成有功將士的賞賜品之一;另一種是不要的人,那就代表此人沒有利用價值,等著活活被折磨死。
艷荊紅被丟進位在地靈島內最偏遠的「雲宛」里,雲婆笑吟吟的開門走了出來,她問了士兵,「要還是不要啊?」
兩名士兵看了雲婆一眼,因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打了一個寒顫。這個地方陰森森的,門的兩邊掛著慘白白的燈籠,雲婆一身的黑,笑起來一口黑壓壓的黑牙,看起來就像一個會食人的虎姑婆令人害怕,就連風聲聽起來都好似女人的嗚咽聲,要不是奉命行事,他們一輩子也不會想踏進這個地方半步。
「黑爺說人還要!麻煩雲婆了。」
「好好好,把人帶進來吧!」
見兩位士兵遲疑,雲婆又笑道:「進來吧,裡面不是蛇窟,不會死人的。」
兩名士兵將艷荊紅放下地后便拔足狂奔,好似後面有鬼在追他們一樣。
雲婆仔細打量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艷荊紅,很滿意地看著她,一邊呵呵笑,一邊伸出戴滿金戒指的胖手,在艷荊紅身上東摸摸、西捏捏的,還扯了扯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滿意的笑道:「好啊!真是個上等貨色,這裡很久沒有像這樣的好貨色進來了。」
艷荊紅拍掉了雲婆的手,「妳這個老巫婆,拿開妳的臟手,別碰我!」
「聽說妳是西艷國的二公主?」雲婆看著艷荊紅的眼睛熠熠生光。
「知道了我的身分還敢這麼放肆!」
艷荊紅話才說完,雲婆瞬間甩了她一巴掌。「死丫頭,妳他媽的以為妳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嗎?看看妳那副德行,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告訴妳,進了雲宛的門,不論是多麼嘴硬的女人,我都有辦法要她什麼都說,妳最好是認命,不認命就只有自討苦吃。」雲娘惡狠狠地對艷荊紅威脅道。
艷荊紅的嘴角被打得破裂,「我說過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所為,就算是把我殺了也一樣。」
雲婆發出了冷笑聲,「妳儘管嘴硬好了,等妳受盡了折磨后,連祖宗八代都會說的。」
艷荊紅對著雲婆笑了笑,然後雙手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不放,「像妳這種老巫婆,我要掐死妳。」
「啊......快來人啊!」聽到了雲婆的呼救聲,兩個粗壯的女人立刻奔過來抓住艷荊紅。
雲婆不停地大口喘氣,她在「雲宛」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從來就沒有人敢像艷荊紅這樣掐她的脖子,這個潑婦,手動還挺大的,她差一點就被她掐死了。
「好啊!看起來妳挺有力氣的嘛!很好!很好!來人啊!給我吊起來,拿條細一點的鞭子,給我狠狠的打,我倒要看看妳有多大的能耐,敬酒不吃妳喜歡吃罰酒,妳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賤人,我會讓妳嘗嘗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雲婆話一說完,艷荊紅立刻被帶到一間牢房,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那裡已經有幾個女人在等待,艷荊紅不敵這些女人的力氣,手腳被綁了起來。
「妳們要做什麼?放開我!」艷荊紅看著她們乎里拿起了長鞭子,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心裡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接著她們拿起細鞭,像狂風驟雨般地打在艷荊紅身上。
「啊--」艷荊紅全身的皮膚一層層的被噬蝕穿透,疼痛的感覺從皮膚上直透進骨髓深處。
兩個行鞭的女人一邊打一邊大笑,似乎很享受艷荊紅的叫聲,艷荊紅無處可躲,只能不停地嚎叫。
「停!妳們可別這麼用力,我可不想傷了細皮嫩肉的公主啊!妳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妳身上見血的,妳會感覺到痛,但卻不會流血,這可是雲宛的獨門秘招,不想多受罪,最好老實的招出來。」雲婆看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艷荊紅,掐住她的下巴說道。
艷荊紅臉色發白的看著雲婆,吐了她一臉口水,「妳是聾子聽不懂我說的嗎?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妳什麼也問不出來。」
雲婆不以為意地用袖子擦去臉上的口水,「畢竟出身不同,公主就是公主,普通女人早就投降了,妳還挺有骨氣的嘛!只是骨氣救不了妳,我雲婆別的沒有,時間倒是最多,拿腳夾過來,給我夾到她哭叫求饒為止,不能讓她流血,三天不准她吃飯,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到幾時。」
兩個女人拿著刑具塞在艷荊紅每個腳趾頭中間,接著往兩旁用力的拉,艷荊紅的腳下立刻傳來如雨點般的刺痛,那痛從腳趾往身體各處流竄,疼痛蠶食鯨吞著她的身體,她的腦子浮現出那絕對不會出現的人......他不會來的,她在盼望什麼?期待什麼?
在主屋裡遍尋不著,林燁心裡一沉,來到了園裡的小亭,果然如他所想,黑隸堂正拿了壹酒往嘴裡灌。
黑隸堂並沒有因林燁的到來而停止動作,他繼續喝他的酒,林燁只好伸手把酒壺牢牢抓住,「你現在才把艷荊紅帶到雲婆那裡實在太慢了,你不是要折磨她嗎?既然如此,這下不是得償所願?你該高興地放聲大笑,為什麼還躲在這裡藉酒澆愁?」
黑隸堂皮笑肉不笑地甩開了林燁握住酒瓶的手,「誰說我在藉酒澆愁?我是高興,高興才喝酒!」
「沒見過哪個人高興喝酒不呼朋引伴的,最少你也該找我這個老朋友一起慶祝,才夠兄弟啊!」林燁搶走黑隸堂的酒壺,仰頭喝下。
黑隸堂不搭理他,拿起另一壺酒二話不說就往嘴裡灌,林燁馬上又奪走他的酒壺,「自從兩年前戒了酒後,今天是你第一次喝酒,難得這麼高興,光我們兩個人喝有什麼意思,不如把兄弟們也請來一起把酒言歡如何?」說完林燁起身準備離去。
「你是故意找碴!」黑隸堂微蹙起眉,冷聲道。
林燁拍了拍黑隸堂的肩膀,「黑爺這句話就嚴重了,光是我們喝酒有什麼意思?既然高興,那就人愈多愈熱鬧才是,你放心!我去去就來。」
黑隸堂一個掌風直往林燁面門劈去,林燁早料到他會惜羞成怒而動手,偏頭躲過了這一掌,「原來你不是想找人喝酒,是想找人打架,出出心裡的怨氣。」
「是你逼我的!」黑隸堂站起身與林燁大打出手,林燁只是笑著接他雜亂無章的招式。
幾招過後,黑隸堂始終討不到便宜,林燁不攻擊,只是笑著閃躲他,「你的心亂,從你出的掌就能看出,心亂則魔生,你贏不了我!」
「就算是我喝醉了,要拿下你也是輕而易舉之事!」黑隸堂出掌愈來愈快,一旁的桌椅被他的掌風掠過,全都應聲而碎。
林燁一個轉身,來到黑隸堂的後頭,兩根手指直抵住他的後腦勺,「你的掌風雖凌厲,但卻心不專,你的心不在這裡。」
黑隸堂冷哼一聲,「你說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林燁來到黑隸堂面前,「艷荊紅會在你的茶中下藥,順利救出四公主,還有接應的船隻,其實都是我安排的,而且......我想你這兩日來大概也查明白了,這也是你會在這裡喝酒的原因。」
「我知道你可憐艷荊紅,所以幫她。」黑隸堂清楚林燁絕對不會背叛他,他會這樣做除了同情艷荊紅,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原因。
「不!相反的,我是在幫你。」
「幫我?」黑隸堂不解地看著林燁
林燁笑了笑,「你想讓她生不如死,送去雲婆那裡是最快的方法不是嗎?她已經進去兩天了,連續兩天不吃不喝外加酷刑伺候,一個柔弱的女子,我看她是離死不遠了,你也明白雲婆那裡是怎麼折磨人的......」
「別說了!住口!」黑隸堂握緊了拳頭,用力地打向牆壁。
「如果你不想讓她早一點解脫,可以吩咐下去,讓她先休息個兩天,再繼續......」林燁話還未說完,領口就被黑隸堂兇猛地抓住。
黑隸堂瞇著眼睛,眼裡飽含著壓抑與怒氣,「我叫你別再說了!」
「我故意要把四公主救出去,這樣一來你們之間再沒有第三人了,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你對艷荊紅也許有恨,但更多的是愛,你想要她陪在你的身邊,又怕她拒絕你,所以為了掩示你的自卑,你抓了四公主,以她做要脅,逼迫艷荊紅回到你身邊。聽到四公主被救走時,你在意的不是人質,你怕這一次她又會像八年前一樣丟下你,沒有了四公主,她也沒有理由留下來,這才是你真正害怕的。」林燁一口氣把話說完。
黑隸堂雙手發抖得抓不住林燁的領口,「滾!我不想聽這些......滾!」
「你其實是怕她的,你怕她忘了你,怕她不愛你,怕她離開妳,你折磨她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你怕再過沒有她的日子,不論你如何逃避否認,你心裡最明白,自始至終,你從來就沒有對艷荊紅忘情。」
「住口!再說我就殺了你!」黑隸堂虎口扣住了林燁的脖子,張著赤紅的眼睛瞪視著林燁。
林燁嘆了一口氣。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覺悟了,「我只能幫到這裡了,艷荊紅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該怎麼做,黑爺自己決定吧!」
「用不著你來救我怎麼做!」黑隸堂額上的青筋在暴跳,因為林燁該死地說中了他的心。
「還有一件事,我要她把可人救出來時,跟可人一起離間地靈島,但......她卻沒有離開,她是自己願意留下來的......就這樣,我先走了。」林燁說完大步離去。
黑隸堂手在抖著,心也在抖著,她可以離開,但她卻沒有走......她選擇留下來,為什麼?是為了......他嗎?是為了他而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