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墜淚天使
皎潔的月光照著沉眠的大地,猶如慈母撫慰著遊子疲倦的孤心,然而皓皓月光下依舊有著陰暗的角落,僅能任由冰冷的夜風刮著……
悔悟崖,是『偃都城』近郊一處高聳陡峭的懸崖之地,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崖上沒有絲毫的生機,這是個『偃都城』弟子犯錯時的思過之處。
如今臨崖處的一塊巨大石壁上正貼著一個瘦削的人影,手腕腳踝處俱為不知名的金屬緊緊扣鎖著,深陷肌膚之中,周圍已結了層暗褐的血漬,如裝飾品般點綴著原本白皙的膚色。
崖上的君蝶影已不復以往清麗的模樣,乾裂腫脹的唇瓣滲著絲絲鮮血,日間毒辣的太陽與晚間浸骨的寒風交替折磨著,只剩一對大而黑亮的深眸依舊清明,此刻正凝望著高掛夜空的明月。
好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儘管全身的知覺都已凍得麻木,可是如今意識卻是那樣的清晰,在這兒多久了?君蝶影閉了閉眼,時昏時醒的狀況讓他記不清已過了多少個日升日落。
寰宇雙奇在每日的黃昏清晨都會派人灌他一些清水粥食,並且問著相同的一句:「想通了沒?」
想通了沒……想通了什麼呢?自己為什麼在這兒的理由嗎?君蝶影揚起了唇,恐怕到死他都還想不通吧,做個糊塗鬼,似乎也不錯,唇角卻因此扯裂流出了鮮紅的液體,滴滴是那般的鮮明,只是他已經不覺得痛,仍是笑得開心……
呆望著明月出神,腦海中又浮起凌書岳抿唇皺眉的模樣,他現在在做什麼呢?君蝶影任由自己思緒飛騰著……他應該會遵守諾言吧,傳聞中雙奇很厲害,如果遇上了,凌書岳可能會打不過他們的……
「呵呵……」君蝶影忍不住輕笑出聲,自己還真是敵我不分啊,看來這樣的懲罰並不冤枉嘛,只是擔心能怎樣呢?現在的自己什麼也無法做。
閉著眼,感受著臉龐上輕柔冰涼的觸感,下雨了吧?君蝶影心想著,緩緩睜開眼來,果然月娘不知何時藏起了臉,只剩滿天烏雲密布著。
世事無常,是吧,什麼才是真正的存在?什麼才是恆久不變呢……再次閉上眼,君蝶影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以前的自己不會這麼多愁善感的,大概是這兒太無聊了,腦子才會這般天南地北的亂想。
雨勢漸大,打在麻木的身上竟也有著輕微的疼痛感,君蝶影的唇邊泛起了笑,原來還有感覺啊,還以為已經成了木頭了……也好,就讓大雨衝去著一身無謂的傷感吧。
咦?雨怎麼停得突然?君蝶影張開眼,就看見雪兒停在自己上方,張翅替自己遮蔽著風雨。
「雪兒……」聲音沙啞得不似自己發出的,還帶著哆嗦,君蝶影苦笑著,希望雪兒還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你怎麼又來了……快回去,別讓人見到你!」
「嘎……」低鳴著,不似以往的引吭高鳴,鳥兒似乎也明白此時不能太招搖。
「不管事讓你來的嗎?哎呀……他這樣還能叫不管事啊,改天該幫他改改名啰!」仍不忘糗頭陀兩句,其實君蝶影心中很明白頭陀一定是知道自己出事了,卻苦於當年的誓言無法出林,這會兒恐怕是急得直踱步吧!
君蝶影輕輕以臉頰摩挲著雪兒底下的頭頸,感受著雪兒身軀的高溫,好暖啊,真想抱著雪兒好好睡上一覺,就算不再醒來他也甘願,無奈此刻也只能想想而已。
「去吧,雪兒,別再來了,他們想抓你呢……幫我安慰安慰不管事的,他年紀大了,以後你可別再皮啰,嗯?」白鳥依言展翅飛起,卻仍依戀的在空中盤旋了好幾圈才離去。
大雨來得急去的也快,月落日升,又是一天的開始,通紅的艷陽自地平面緩緩的爬起,而西沉的月亮仍淡淡地印在天際,方才大雨留下的霧氣更在天邊劃出一道長虹,而虹橋的一段就這般恰巧的架在崖邊。
真是一幅難得見到的美景,君蝶影一瞬不逝的瞧痴了,連眨眼的時間也不願意浪費,深吸了口氣,習慣性的想伸個懶腰來迎接這一天,動不了的窘境才又將君蝶影拉回到現實。
「我又忘了……」自嘲的搖了搖頭,君蝶影馬上忘情的沉醉於眼前的美景,直到虹彩漸逝,艷陽高升,他才回過神,卻赫然發現虹橋消逝的崖邊竟站著個人!
那人背著陽光向著自己,然而刺眼的陽光卻讓君蝶影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身影,忽然幾縷反射的銀芒映入他的眼中,喚起了他的記憶……銀面紅鬃……凌書岳?
怔愕間,戴著鬼面具的凌書岳已緩步走至君蝶影面前,深邃的雙眸始終凝視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你怎麼在這兒?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來為難師父的啊!」君蝶影急急問著,心裡擔心的其實是怕凌書岳與雙奇對上,雙奇正愁找不著他,沒想到凌書岳竟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兒。
「你是從崖壁攀上來的嗎?快走,就從原路回去,憑你的功力應該沒問題的,這頭上崖的路上有暗卡,不要往哪兒,你快……」君蝶影有些語無倫次的催促著,卻被凌書岳大手撫上臉頰的異樣舉動截住了話語。
「書岳?」不解凌書岳奇異的舉動,從一開始凌書岳就一直不發一語的盯著自己瞧,大概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太難看了吧。
君蝶影不禁苦笑著問道:「很狼狽?……不過雪兒倒還認得我,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跟我說任不出我是誰吧?」
「……還有心情開玩笑……」凌書岳終於開口回話,語聲一如以往的幽冷,但卻聽得出還有著一份不忍的責備,「他們竟這樣對你?」
「沒什麼啦,只是一時的誤會,過個幾天就會放我了。」的確,雙奇沒叫師父將自己逐出師門,君蝶影已經覺得是千幸萬幸了,相較之下,面壁之罰實在不算什麼。
「過幾天?你還真能撐!還是說你也和他們一樣健忘?以為自己功力如昔!」凌書岳的語氣愈來愈見不悅,也愈來愈嚴厲。
「你……在生氣?」有些好奇的問著,君蝶影沒見過凌書岳這般明顯的流露出情緒,「真的不要緊,他們不會有多大興趣再跟我玩下去的,倒是你,還是先離開吧,等會兒會有人來,遇上就麻煩了。」
「麻煩?是怕他們麻煩吧……」冷哼了句,凌書岳的語聲有著明顯的不滿。
「書岳,寰宇雙奇那兩位都已經來到城中了,如果你與他們遇上了……」君蝶影沒再說下去,他擔心一不小心會激起凌書岳的性子,那就大不妙。
不再說些什麼,凌書岳放下了輕撫君蝶影面龐的右手,而下一刻四點金光便自他袖中飛出,分擊禁錮著君蝶影四肢的枷鎖,就在鎖鋯崩碎之時,一陣細微的喀嚓聲傳入凌書岳的耳中。
「轟!」震天的聲響,原本拘銬君蝶影的岩壁被火藥炸得崩去了一大塊,地上更是一個大洞,碎石紛飛,塵霧滿天。
君蝶影只覺得一股巨力與熱浪猛襲而來,而同時身旁也颳起了一波強勁的氣旋,然後整個人便似被暴風卷向半空,直震得頭昏腦轉。
直到定下神,才發現自己已身在十丈外的崖邊,凌書岳就在身側,一手攬在自己的腰際上,負擔著自己虛軟的身軀,但另一手的衣袖卻染了一片血色。
「書岳!」不安的喚著,君蝶影此刻只挂念著凌書岳的傷勢,全然沒去想這突然而來的爆炸所代表的意思。
「不礙事……這些老傢伙還真狠,連你也不顧慮,哼,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冷冷的言語著,凌書岳眼中有著露骨的殺意。
沉默著,凌書岳的話語提醒著君蝶影剛才發生的一切……
的確,那樣程度的爆炸,若非凌書岳,再多條命也會被炸得灰飛煙滅,看樣子,自己竟成了釣『魔尊』這尾大魚的餌食了,君蝶影自嘲的揚起了唇角,露出抹苦澀的笑意……
難不成就因為自己還有這層利用價值,所以他們才留著自己嗎?這真是所謂的正義之士所用的方法?縱使疑惑再多,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如凌書岳所言得這般不堪,君蝶影心中不禁泛起陣陣的暗嘆。
然而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君蝶影再想下去,上崖的那一端已圍聚了一群人,寰宇雙奇、軒轅行雲、成淵、蕭玉麟還有其他雙奇帶來的人及『偃都城』的弟子,就如同事先埋伏般,浩浩蕩蕩的圍堵著,而兩人身後則是萬丈深崖……已經沒有退路。
師父……苦澀的語聲堵在喉中,君蝶影喊不出這平時最摯愛的稱呼,他並不怪軒轅行雲以他為餌,也不怨他竟不顧自己生死的設下這般歹毒的陷阱,只是……只是為何要隱瞞著自己?
為什麼事先不讓我知道呢?難道師父也相信我跟『魔尊』連成一氣,對師門有不軌之心嗎?師父!您真得這麼懷疑嗎?您該是了解我的啊……君蝶影難掩神傷的望向軒轅行雲。
而軒轅行雲卻依舊迴避著他詢問的眼神,只因他怕看到那雙晶亮的眸中漾著失望,泛著心傷……孩子,別這樣……軒轅行雲心中也同樣的狂喊著。
他絕對相信君蝶影不會出賣師門,做出背叛師門的事,至多只是心比較軟,對敵人下不了殺手罷了……他也心疼蝶影這些日子受的苦,也不願讓蝶影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餌。
可是……他沒辦法,他不能不顧全著偃都一脈,背負著私通邪魔的罪名,他更無法違背雙奇的命令,他不能啊……淚水漸漸的溢出軒轅行雲僅余的一目,爬滿著張刻滿歲月痕迹的老臉。
看見軒轅行雲眼中的淚光,君蝶影滿腔的苦悶轉眼成空……師父,您終還惦掛著蝶影,是吧……這就夠了,夠了,不用再為我擔心了……瞭然的,君蝶影儘可能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迎向軒轅行雲。
「你果然來了,命還挺硬的!」莫如茵率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兩眼直盯著這張令她憤恨傷痛的鬼面具,「……看來君小子的確與你這小魔牽連不清,我倒沒冤枉他!」
「莫老前輩!蝶影一定是被這魔頭挾持著,絕非有意與他一道,還請老前輩名察。」蕭玉麟搶先一步急急解釋著,他是這群人中唯一還不放棄為君蝶影辯解的人。
「放開他!你這邪魔,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跟我們打,別竟拿人質做要脅!」蕭玉麟怒目瞪著凌書岳,恨不能一把將君蝶影搶過來。
隨著蕭玉麟的喊聲,凌書岳居然真的放開了在君蝶影腰間扶持的左手,君蝶影急忙轉頭望向凌書岳,此刻他不應該放手啊!
除了雙奇外,其他人多少還是會顧忌著自己,不會肆無忌憚的下殺手,君蝶影身形不穩的立於凌書岳身旁,毫無離去的意思。
凌書岳此時也正望著他,雖然隔著面具,看不著面上的表情,君蝶影卻從那燦然的眼神中看得出他的不屑與輕蔑之意,還有著一絲……他分辨不出的意味。
「光明正大?憑你們此等行徑也敢說得這般義正詞嚴?至於你所謂的人質……」冷淡的語聲中,凌書岳突然一掌將君蝶影打離,令他飛跌撞入蕭玉麟的臂彎中,「我還不屑!」
「你!」蕭玉麟又驚又怒,君蝶影全身功力被禁,如今又被折磨了許多天,那還禁得起著一掌,急忙低頭探去,才發現君蝶影並沒被震傷,僅是虛乏的癱在自己的懷裡。
乘著凌書岳發掌推人的間隙,寰宇雙奇立即迎上,分佔凌書岳前方和左右兩面。
「好小子,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上天對我兩個老的總還算不苛。」莫如茵激動地低語著,「小子,我只問你一句,『楓潭』在哪裡?」
「……」古怪的盯著雙奇,凌書岳奇怪為什麼兩人會知道這名字。
「小子,姓易的一定有跟你說過,對不對?」莫如茵眼中滿是著急的神色,「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將那魔頭的屍身還你!」
「……」依舊不發一語,凌書岳冷冷得看著兩人。心念數轉,這兩人到底與師父有什麼關係,怎會知道『楓潭』?應該是師父親口告知的吧,因為這地點只有師父與自己知道,但又為何兩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處呢?
「你快說!」莫如茵失控的吼著。
「如茵,冷靜點。」一旁的君霽勸說著,儘管他的面上平靜如昔,但眼中卻也有著與其妻同樣的神色,「凌書岳,易天宇想必曾與你說過,你若是肯說出何在,我可以擔保你不會重蹈你師父的下場。」
眉梢一揚,從君霽的話中凌書岳聽出了些味道,難道十年前的殺戮與『楓潭』有關?師父那天所會之人是他們?是他們傷了師父又命人圍殺嗎?
「原來你們所謂的公理正義也有可商量的餘地,還是該說是打著正義的旗號,也只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呢?」凌書岳以輕蔑的口吻嘲諷著,兩老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你們應該知道『魔尊』從不與人談條件,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然。」絕口不提『楓潭』,凌書岳旁敲側擊的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老頭,這小子跟姓易的一樣,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們說了也白說,哼,等落在我們手上,看他還能逞什麼口舌!」莫如茵忿忿擱下了話,同時雙手一揚便撲向凌書岳,君霽也隨之迎上。
三條人影在崖邊疾速的翻騰奔躍著,如同一抹淡淡的輕煙,快得讓人看不清三人的身影,而軒轅行雲與成淵則因傷勢未愈在一旁掠陣,未加入戰局。
「蝶影,你還撐得住吧?」心疼得看著君蝶影蒼白憔悴的容顏,蕭玉麟搓手呵氣的想替他暖暖那冰冷的雙手。
「還好……謝謝。」微弱的語聲讓蕭玉麟更加覺得難過,直想緊緊地將君蝶影摟在懷裡,剋制著心中奔流的情感,蕭玉麟從懷中取出傷藥包扎著君蝶影手腕足踝的傷處。
包紮妥當后,蕭玉麟抬起頭才發現君蝶影正微蹙著眉頭,神情緊張的注視著那頭的戰局……他在擔心誰?寰宇雙奇?還是……不會的!蕭玉麟馬上否定了心地浮現的念頭。
戰局依舊,雙方仍僵持著,只是戰局向君蝶影這頭靠近了許多,不知為何,雙奇只是一徑地採取游斗的方式,並未猛施殺招。
從之前話語中看得出兩人是想生擒凌書岳,問出楓潭所在,雖說不是件易事,但如今這種打法也未免顯得太溫和,彷彿兩人在等什麼般,倏然間,莫如茵突然開口厲嘯。
就在此時,蕭玉麟突然放下君蝶影,返身迅捷的持著把短刀急襲凌書岳的後背,速度之快加上兩人間距離之短,幾乎讓人無法反應。
「天真!」隨著一聲冷冷得短斥,凌書岳的神形如影般彈開,而當形影再聚時,泛著冷氣的『凝魂』已直搗蕭玉麟胸口,眼看蕭玉麟難逃被『凝魂』穿胸而過的命運。
「不要!」黯啞的語聲嘶吼著,君蝶影奮起餘力的撲向前去,直覺的想攔住凌書岳的劍勢,他不要再見到有人留血喪命了!這種沒意義的爭鬥,不值得!
當然,就算君蝶影矯健如昔,只怕也難以擋下凌書岳這凌厲的一擊,何況是現在。但『凝魂』卻隨著君蝶影喊出的語聲偏了偏,僅擦過蕭玉麟的左脅,而君蝶影的身子卻煞不住勢子的撞向橫在面前的『凝魂』。
在這間不容髮的瞬間,凌書岳右手急撤,染血的左臂則迅捷的攬向君蝶影腰間將他帶開,而就在此時,一把短刀貼著君蝶影的身軀扎進了凌書岳的腰間。
腰間的劇痛,令凌書岳本能的想揮劍傷敵,可是君蝶影卻剛好擋住了他出手的路子……會傷了他……深吸口氣,凌書岳輕推君蝶影,讓他倒向他身後的蕭玉麟,自己則飄然的向後躍離,宛如一尊石像般傲立在崖邊。
這一切變化是如此迅捷,當君蝶影在蕭玉麟懷中穩住身子時,才驚覺到插在凌書岳左腰上的短匕。
茫然注視著前方,君蝶影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阻攔會造成這樣的結果,竟傷了凌書岳……乾裂的雙唇開合著,卻吐不出隻字片語。
「哈,蕭娃兒果然有一套,好計!」莫如茵得意的狂笑著。
「前輩誇讚。」蕭玉麟回禮道,此刻他有力的雙臂正擁著幾近軟到的君蝶影,「這還是蝶影配合得好,若非如此,晚輩再快,也只怕難以傷到他一絲。」
「……什麼……你再說什麼……」君蝶影迷惘的呢喃著,臉上儘是不解之色,什麼計?什麼配合?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自己一點都聽不懂……
「呵……蝶影,現在不用再裝了,之前不就與軒轅城主商量好了,為求逼真,還特意瞞著兩位前輩呢,以致他們對你有些誤解,好在你的委屈也都有了代價,想必前輩們不會怪罪的。「
蕭玉麟急忙搶著解釋,一邊還忙著對軒轅行雲使眼色,為了替君蝶影洗脫罪名,蕭玉麟利用這個機會扯著漫天大謊。
「喔,原來還計中有計,」君霽輕撫著長須,「真是好計,呵……老夫怎會怪罪呢,倒是這些日子委屈了君侄,行雲,老夫也誤會你了,沒想到你門下竟有此等這般能忍辱負重的人物,不簡單。」
「君前輩謬譽了,此乃弟子等應付之責。」軒轅行雲雖然明白這一切君蝶影根本不知情,但這麼一來,君蝶影不但洗去了通敵之罪,反倒成了力擒『魔尊』的功臣,他當然樂於附和著蕭玉麟的謊言。
「不……」甫出聲,君蝶影就覺得腰眼一麻,蕭玉麟扶持在脅下的大手那般自然的拂過啞穴,同時雙臂也加緊了力道,限制住了君蝶影行動的能力。
君蝶影著急的轉頭望向蕭玉麟,而蕭玉麟也正凝望著他,眼中帶著歉意卻也帶著堅持,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輕語。
「蝶影,對不起,這時候你還是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作比較好,請你能原諒我這麼做,對不起……」
「哼,還真是吵,一群煩人的傢伙,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吃定我了嗎?」語聲依舊淡漠,凌書岳反手拔出腰間的短匕,隨手扔下山崖。
激射出的鮮血瞬間濡染了白衣,眼著長衫下擺點點滴下,而凌書岳卻仿如未覺,仍是那般瀟洒的負手佇立著,如同一座難以撼動的山嶽。
「哈……」莫如茵的笑聲響徹雲霄,「這回,我看你這小子還怎麼張狂,你該開始覺得功力渙散,四肢發麻了吧?」
「刀上有著強烈的麻藥,就算姓易的有傳你解毒之術,這『沸石散』也不是一時半刻你能運勁解得,識時務的還是趁早說出,否則待會兒可有的你受。」莫如茵邊說著,邊緩緩逼近,君霽也同時自另一旁掩近。
「……」凌書岳沉默著,兩眼卻直盯著君蝶影,眼中儘是再也明顯不過的怒意與恨意,任誰看著,都會不自主地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蕭玉麟更是小心提防著,深怕凌書岳會猝起發難,拉君蝶影墊背。
不!別這樣看我!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君蝶影心中吶喊著,卻奈何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只能默默承受著凌書岳那熾烈的恨意,而心卻彷彿被那灼人的目光給燒炙著……好疼……
「小子,說出『楓潭』所在,我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只破你丹田要穴,你仍舊可以安穩的過下半輩子,如何?還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吧,不要再替那死人守著秘密了。」
邊遊說著,兩老邊小心翼翼得向凌書岳靠近,虎死仍留餘威,何況這虎還未就戮呢,多年的經驗告訴兩人,凌書岳絕不屬於肯妥協的那種人。
「兩位的好意,」森冷的輕笑著,凌書岳的眼中閃著冷芒,「不過是白費工夫了,凌某的生死還輪不到你們做主。」
隨著語聲,凌書岳飄然的向後一躍,白色的身影便裹著雲彩迅捷的下墜,雙奇急忙躍至,卻仍是差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凌書岳帶著嘲笑的眼神墜落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