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回到這個地方了。

徐徐的海風帶著些許的咸意，涼爽的吹拂著大地，而平靜的海面上可見層層迭迭的浪花一波波地衝擊而來，如畫一般。

丘亦農深深地嘆了口氣，看著熟悉的海岸，有種物換星移的感嘆。

為了學習藝術，一直在國內外遊走，他早已不記得到底哪裡才是自己的家？他總是走到哪裡算哪裡，也一路畫到哪裡。

這樣的作畫風格慢慢地成為他個人的特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從誰開始注意到他的，他開始接受到一些媒體的採訪，逐漸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與畫作，知名度也就莫名地愈來愈高了。

各大畫廊紛紛邀請他開畫展，各級學校也延請他去當講師，為他的藝術之路開啟了一條璀璨大道。

這樣的結果，或許父親根本從來沒有想到過吧！

想到父親，丘亦農的心裡有種莫名的痛。

想當初，父親是多麼嚴厲地限制他不可以將藝術當成飯吃，在父親的眼裡，世間的所有，只有錢財才是真實的，其它都不重要。

他永遠記得那一幕，當他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興匆匆地拿著在學校得獎的畫作給父親看時，父親拿起了畫作，冷冷地看了一下，然後，扯唇冷笑一聲，雙手毫不遲疑的一撕、再撕、又撕，把他的畫作變成了碎片，也把他的信任和快樂，撕成了碎片。

「畫畫有什麼用？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從此以後，他對父親再也沒有孺慕之情。

或許是為了反抗，他更是故意學畫，他放棄了正在進修中的企管碩士學位，放棄了父親對他的控制，開心瀟洒地出國去，專門學習視覺表現藝術，也為了增進自己的見聞和能力，四處遊走，一步步地完成他那最初的夢想。

然而，就在他的夢想實現之後，就在他真正要成為一位畫家，可以驕傲的告訴父親說，畫畫也是有用的同時，他接獲了一個壞消息──父親死了！

父親死了！突然的腦溢血奪走他的生命！

他還沒來得及接收父親死亡的消息，接踵而來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導致丘氏企業的董事會亂成一團，整個公司群龍無首。

所有董事、老臣都在這時候跳出來，每個人都想當老大，卻又不夠名正言順。

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母親，可偏偏母親只知揮霍，根本管不了事，去了公司幾回之後，便徹底地被擊敗了。

母親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求救，希望他能夠回去接管公司，起碼讓公司亂掉的步伐先步入軌道。

「亦農，你難道不知道董事會裡頭派系分明，你忍心讓公司千百名員工在他們的派系鬥爭下被犧牲嗎？我甚至聽到一些風聲說要解散公司，就算你不為我著想，也要為那些可能失業的員工們打算吧。」

母親苦口婆心地勸誡著他，使出哀兵政策。

他知道母親要他回去，只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確保她能繼續揮霍，不過，從母親傳真給他的報表中，他也清楚知道公司的營運狀況，確實需要有人整治統合。

只是他不想當這個人選啊！

「亦寰呢？」弟弟丘亦寰是個財經人才，躲在國外不想回來。

「亦寰？」母親冷哼起來。「他現在不知道又和哪個女人打得火熱，一天到晚鬧花邊新聞，如果真讓他來掌管公司，丘氏企業還有形象可言嗎？」母親換了一個口氣。「現在公司真的不樂觀，亦農，你先回來吧！最起碼要穩住再說！」

煩啊！這些消息不停地充斥著他的生活，打擾著他。

丘亦農又忍不住地看著眼前的海，波光粼粼的海面彷佛有魔力般，能消除他心中的煩悶。

這裡是他第一次獨自外出取景的漁港，如此令人懷念。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希望能夠一輩子都待在這樣的地方，追尋自己的夢想，開拓屬於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著。

他不再想了，深吸口氣，看著那片似乎在召喚著他的海洋……

＊＊＊＊＊＊＊＊＊＊＊＊＊＊＊＊＊

「老師再見！」

站在校門口，此起彼落的招呼聲響起，莫海潮微笑地一一響應著。

小朋友們天真可愛的笑容讓莫海潮的心情相當愉悅，在這個小漁村擔任老師其實是一項相當不錯的工作，沒有太大的壓力負荷，沒有過多的人際負擔。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海潮！」一聲叫喚讓她回頭，穿著輕鬆休閑的阿逢有點弔兒郎當的上前，手上揮舞著一本雜誌。「看看我帶了什麼給妳？」

莫海潮一見到阿逢手上的雜誌，眼睛立刻一亮，上前一抽。

「不給妳！」阿逢動作迅速地閃過莫海潮，連忙把雜誌藏在身後。

「快給我！不然……」莫海潮瞇著眼睛一臉賊樣。「不然我就要大叫了，美麗老師的耳朵應該很敏銳吧！」

「妳敢！那我就把妳的夢中情人給撕碎了！」阿逢作勢要撕毀那本雜誌，莫海潮連忙阻止著。

「你若敢撕了，我就跟你拚命，給我！」莫海潮氣得拉住阿逢，偏偏他手長腳長，就是讓莫海潮三番兩次拿不到雜誌。

三三兩兩放學的小朋友們開始圍成一個小圈圈，在一旁加油。

「莫老師，加油！加油！」

「阿逢教練，加油！加油！」

校門口的吵雜聲吸引了校園裡的注意，一聲嬌滴滴的呼喊聲響起，阿逢頓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轉頭，果然是他所害怕的人物，郝美麗。

「阿逢，是你啊！你是不是來找我的？」

趁著阿逢一愣，莫海潮動作迅速地搶走阿逢一直捏在手上的雜誌，立刻朝著郝美麗一笑，「郝老師，阿逢教練是特地來找妳的喔！」她朝著阿逢俏皮一笑，得意地揚起了手上的雜誌。

阿逢狠狠地瞪了莫海潮一眼，馬上揚起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迎向一臉笑吟吟的郝美麗。

「呵呵！郝老師，怎麼還沒下課啊？」阿逢的笑容僵硬極了。

「是啊！你今天穿這樣，身材好好喔！」郝美麗朝著阿逢猛拋媚眼。

莫海潮看到阿逢打冷顫的動作，忍不住竊笑。

誰教阿逢從小到大都喜歡欺負她，既然知道學校的郝老師喜歡阿逢，自然要幫他們拉一下紅線啰！

莫海潮緊緊地抱著雜誌，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便催促著身邊的小朋友們，「好了好了，你們別再耽擱時間，快點回家吧！」大人之間的事情並不適合孩子們參與。

孩子們被莫海潮一趕，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但也只能向莫海潮揮手道別。

莫海潮把時間留給阿逢和郝美麗兩個人慢慢發展，趕緊返回辦公室里，翻閱著最新一期的藝術雜誌。

她開心地翻閱著目錄，找到了化名「秋意濃」的篇幅。

掌握畫技與感動的淋漓盡致，結合空間與時間之美的畫家，丘亦農……

雜誌上的秋意濃是一位知名度逐漸提升的台灣畫家，本名「丘亦農」。

莫海潮之所以會注意這位畫家的消息，或許跟她兒時的記憶有很大的關係。她總覺得自己今天能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悠遊，都必須歸功於當初那位仗義相助的大哥哥。

雖然不知道那位大哥哥的正確名字，不過她永遠記得名字的念法──秋意濃。

所以在一次偶然機會下，她在藝術雜誌上看到了這位名為丘亦農的畫家，恰巧名字與那位大哥哥是同音，讓她的心裡狠狠地抽了下。

從此，她就瘋狂地迷上了這位「丘亦農」。

為了更了解丘亦農這位畫家，她在大學時代甚至去修美術教育系的雙學位，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美術的相關知識，讓自己更貼近於他的畫作當中。

看完雜誌，她滿足地嘆了口氣，將藝術雜誌緊緊地壓在心口上。

太美的作品了！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親眼見見這位畫家。

莫海潮帶著滿滿的感動，抱著一大堆作業簿離開學校，慢慢走向回家路。

今天的海，依舊美麗動人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品嘗著海的鹹味，眼睛則是欣賞著海的美麗。

但是，海面上一樣突兀的東西，讓她瞪大了眼，渾身一僵，停下了腳步。

一個人漂浮在不遠處的海面上，因為陽光的反射讓她看不清是男是女，但是可以確定那是一個人，正隨著浪濤飄來飄去。

還來不及思考，救人心切的莫海潮將手上的作業簿放在地上，一邊脫去鞋子，一邊往海裡頭跑去。

莫海潮順著海浪潛入了海里，拚命地往那個人的方向游去，她敏捷的身軀一下子就來到了那人身邊，那是一個男人。

她看到一個男人，閉著眼睛仰躺在海面上，她不由分說地伸手就往那男人的腰上一攬，往回頭路游去……

丘亦農本是漂浮在海面上，感受著海水的冰涼、陽光的洗禮，卻沒料到突然有人將他攔腰一抱，他吃驚地睜開眼睛，「小姐，妳在做什麼？」

莫海潮沒有解釋，只是給予他一劑定心針。「你別怕，我來救你了。」

「救我？」男人的疑惑還沒消失，莫海潮就已經快速地游到岸邊。

看著莫海潮那認真專註的神情，丘亦農不知道為什麼竟興起一股想戲弄她的念頭，他刻意地閉上眼睛，任由莫海潮吃力地將他運送上岸。

莫海潮拚命地拍著丘亦農的臉頰，「先生，醒醒啊！」

她緊張極了，見眼前的男人依舊雙眼緊閉，不由分說地直接朝著他的嘴巴湊了上去，替他人工呼吸。

丘亦農怎麼都沒料到這個女人的救人動作竟如此迅速確實，那柔軟的唇瓣觸及他的薄唇，竟讓他莫名地湧現起一股奇異的興奮，進入一個陌生的領域當中。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企圖加深這個吻。

他的手才一觸及莫海潮的背脊，莫海潮的身子一僵，立刻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是丘亦農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你沒溺水？」她氣得瞪向他。

丘亦農舔舔唇邊，坐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海沙，「誰說我溺水了？我看起來像是溺水的人嗎？」

丘亦農朝她一笑站起身，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讓莫海潮怔愣住了。

她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這樣的……性格，甚至是性感。

他很高，比她一六五的身高還要高出許多，看起來應該有一八五以上。

他的上半身赤裸著，露出強健的胸肌以及結實的腹肌，一身古銅色的肌膚，讓他看起來格外健康與充滿活力，而下半身那件休閑抽繩褲則因被海水浸濕而緊貼著他壯碩且修長的雙腿。

嚴格說起來，他並不是時下的俊秀斯文男子，而像是一隻美麗而狂野的獵豹一般，讓人覺得危險，卻又莫名地想要親近。

丘亦農微瞇起眼，靜靜地審視著眼前的女人。

這個女人很年輕，尤其是她一頭長發紮成馬尾，讓她看起來像是鄰家小女孩一樣充滿青春活力。她有著一雙慧黠閃亮的大眼睛，小巧可愛的鼻子以及艷紅粉嫩的櫻唇，紅撲撲的臉頰讓他幾乎想要咬上一口。

她的身材更是不容置疑，白色襯衫與嫩綠色的及膝棉裙，因為入水的關係，整套衣服牢牢地貼在她玲瓏的體態上，看起來幾乎透明，明顯地透露出她豐滿的胸圍以及纖細的腰身。

那副完美的胴體，竟讓丘亦農突然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想到她那柔軟濕熱的嘴唇，他身體的某部分開始隱隱地燃燒起來，一股莫名的渴望直竄腦門。

他想畫她！

他輕咳，企圖讓自己不要像個色情狂般打量著她。

而他的聲音也適時地激起了莫海潮的怒氣。「既然你沒溺水，剛剛乾嘛不說啊？害我還替你……替你……」

莫海潮氣呼呼的，摸著自己的嘴唇，他唇上的觸感似乎還在。

「我怎麼知道妳的動作這麼快，我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妳的嘴就湊上來了！」丘亦農邪邪地一笑。「不過，人工呼吸的感覺還不錯，不知道妳覺得如何？」

他的聲音很低沈，略帶沙啞，相當有磁性。他刻意拉長了聲音，曖昧地看著她，眼睛因為她的曲線畢露而流露出一種原始的欲求。

莫海潮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陣慌亂。

「大色狼！」莫海潮氣得將他用力一推，穿上鞋子，撿起了地上的作業本轉身就走。

「等一下！」丘亦農急忙拉住她。

「你最好放開我，不然我會叫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大變態、死色狼！」屬於他的體溫透過皮膚流進她的體內，引來奇異的顫慄。

丘亦農立刻放開她的手，誠懇地凝視著她。「我承認剛剛的事情是我不對，不過我也是無辜的啊，妳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妳道歉好嗎？」

看著丘亦農誠懇的態度，莫海潮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什麼機會？」

「讓我為妳畫一幅畫，當成我的道歉可以嗎？」他指著不遠處的畫箱，笑得很燦爛。

「畫我？你是街頭畫家？」

「算是吧！」丘亦農聳聳肩膀，審視著她的全身。「妳是我見過比例最好的女孩了，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比例相當完美，不會過分消瘦或肥胖，而且充滿生命力及健康美。」

聽到這裡，莫海潮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話會不會太誇張？

丘亦農繼續說：「而且妳的肌肉並不像一般女孩子鬆軟，胸部渾圓飽滿，腰圍玲瓏有致，雙腿非常均勻，最重要的是……」

「等一下！你到底要畫什麼啊？」聽到這邊，莫海潮立刻睜大雙眼，打斷他的話。這傢伙剛剛說了些什麼來著？胸部？腰部？雙腿？

「我說過了，我想畫妳！全部的妳！」

隨著他的話，莫海潮的眼睛愈睜愈大了。

「你果然是大色狼！什麼全部的我？你想都別想！」莫海潮端起了作業本，用力地往他身上拚命敲打著。

丘亦農沒料到莫海潮如此潑辣，嚇得趕緊閃避。

再一轉眼，已經看到她抱著作業簿，近乎逃命般地跑開。

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低低呢喃起來。

「呵呵！好有趣可愛的小女人啊。」

＊＊＊＊＊＊＊＊＊＊＊＊＊＊＊＊＊

下午，所有孩子們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地放學回家去，而莫海潮則留在辦公室里批改著他們的作文簿，她全神貫注，以致於沒有注意到窗外有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她瞧。

那雙眼的主人，臉上還掛著詭譎的笑容。

其實要打聽她並不困難，小漁村中的年輕女老師屈指可數，加上她那清新動人的外貌，很容易就知道她在這一所學校任教。

本來想把那天的相遇當作過往雲煙，但是他一閉上眼，就會想起她那纖細窈窕的身影，嗅聞到她脫俗誘人的馨香。

那種想畫她的慾望愈來愈強烈，所以他來了，雖然有些不光明正大，但是他認為值得。

批改的工作告一段落，莫海潮放下手中的筆，打算伸個懶腰，沒想到抬起頭的當下卻瞧見一雙鷹眸，正緊緊地鎖住她。

是他！那個在海邊的大色狼！

丘亦農站在窗外，對莫海潮露出迷人的微笑。

看著他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一把無名火立刻竄上心頭，莫海潮衝出辦公室，直指著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如果你還敢對我亂來的話，小心我不客氣啰！」

看著她那氣嘟嘟的表情，丘亦農忍不住地笑出聲來，不過，他還來不及回答，一個親切的叫嚷讓他們同時轉頭，校長正笑吟吟地上前對他打著招呼。

「丘先生，真是抱歉，剛剛是教育局打來的電話，所以才會請你先自行參觀一下校園，請你別介意。」校長握住丘亦農的手，感覺相當熱絡。「這次謝謝你的幫忙，相信孩子們一定能獲益良多的。」

丘亦農維持著一貫的從容，笑著回道：「這是我的榮幸，校長不須如此客氣。」

莫海潮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校長與他怎麼會牽扯在一起呢？

打過招呼之後，校長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便高興地為兩人互相介紹。

「這是莫海潮老師，是我們學校最年輕、最有活力的老師。」他先是向丘亦農介紹，然後又對莫海潮說道：「莫老師，這位就是知名的本土畫家丘亦農先生，這個周末學校的藝術節講師很高興能請到丘先生來擔任，而且他還自願要當場指導孩子們的西畫技法呢！」

「妳好，很高興認識妳。」丘亦農伸出手，靜靜地望著莫海潮。

「丘……亦農？」她有些不敢相信。

莫海潮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心跳，他就是丘亦農，畫家丘亦農？抑或是當初那位大哥哥秋意濃？

「校長，張督學的電話。」一名行政秘書在走廊的一頭對著他們喊著。

「丘先生，不好意思，為了不耽誤你的時間，就讓莫老師代替我，帶你熟悉學校的環境，可以嗎？」

丘亦農看了莫海潮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榮幸之至。」

「既然這樣，詳細事宜我會請教務主任再與你聯絡。那麼莫老師，就麻煩妳跟丘先生介紹一下學校環境吧！」話落，校長急急忙忙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留下丘亦農與莫海潮站在走廊上。

莫海潮仍無法平復心裡翻騰的情緒，會是他嗎？他和那位大哥哥是同一人嗎？

她壓著狂跳的胸口，被他吸引已是不爭的事實，現在的情形更讓她無法控制，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你就是丘亦農？畫家丘亦農？」她忍不住地又問。

「如假包換。」丘亦農看著她那激動的表情，有些不解。

「我問你，十幾年前，你曾經來過這裡嗎？」

莫海潮的問話讓丘亦農的腦子逐漸地清明起來，他認真地端詳著她的臉龐，突然靈光乍現，難怪他總覺得她的眼神與表情讓他莫名地熟悉。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她是那個有著大大眼睛的小女孩，那個很倔強的獨自跳入水中學游泳的小女孩。

「我教過妳游泳，對吧？」

「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啊！」聞言，莫海潮高興地歡呼起來，想也沒想就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也沒想到居然是妳！」他低低地開口，順勢抱住她的頭，嗅著發香感受著她的熱情。

驚覺兩人好像過於親密，莫海潮立刻放開丘亦農，但心裡的激動無法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我真的沒想到，當初你說的『秋意濃』其實是『丘亦農』。」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地拉住他，全然忘記他曾經的輕薄。「你知道嗎？自從你教完我游泳之後，我就好想念好想念你，想你的時候都會去游泳。長大后也迷上了和你同音同名的畫家，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原來你們就是同一個人，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感覺太不真實了。」

「我也沒想到竟會如此巧合！」丘亦農淺笑起來，想到了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想到了她倔強俏皮的神情，都與眼前的莫海潮相互重迭。

莫海潮興奮的猛點頭，這樣的巧合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為了慶祝難得的巧合，今晚我請妳吃飯！」他的話有著無庸置疑的肯定，讓莫海潮沒有反對的餘地。

她盯著他，有些不悅的問：「你很了解我嗎？」

「為何這麼問？」他一愣，臉上的表情突然有點不自然。

「通常約女孩子吃飯，不是該先問對方有沒有空嗎？」

丘亦農饒富興緻地看著莫海潮的臉，她那神情與兒時相似，可愛極了。

「從妳的眼神中已經透露妳非常想跟我吃飯，我又何必多浪費唇舌，問妳有沒有空呢？」他相當有自信地望著她的臉笑道。

「哇！你也未免太自大了吧！如果我偏偏不想跟你吃飯呢？」

「如果妳不想的話，我想我不會強迫妳，但是……我會威脅妳。」

「威脅？」

「我可不介意昨天的人工呼吸再做一次喔！」他刻意地舔舔舌頭。

聞言，莫海潮急忙地後退幾步。「真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竟然變得這麼色了啊！？」

「我只針對妳而已！」他凝視著她，眼裡映出她的倒影，「考慮得怎麼樣？願意陪我吃飯嗎？」

不知是因為久別重逢，或是因為他們之間親密的戲言，那種甜蜜的感覺，讓她感到幸福。

莫海潮忍不住地點點頭，「這是我的榮幸，丘亦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