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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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紅染滿山脊,整個赤霞山被惹紅的楓葉覆蓋,走在山林里到處可以嗅到濃濃的秋意。再過不久,便要進入寒冬,林子里的小動物開始忙碌起來,找個溫暖的巢穴準備冬眠去了。

要是人也可以冬眠就好了!

此刻躺在瀑布溫泉里的璽兒,腦子裡想的就是這個念頭。若是人也能冬眠,那麼這段時間她就可以忘卻相思煩惱,暫時不必再為情所苦。

她真的很苦!她以為回到赤霞山,對於濤的思念便會慢慢地減少,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對他的思念非但絲毫未減,反如滾雪球般愈滾愈大。而這份思念壓得她心頭好沉、好重,令她欲哭卻無淚,成日鬱鬱寡歡、無心歡笑。

淚早已哭干,她的心是無止盡的惆悵與凄愴,只怕再也沒有任何風浪可以激起她心湖裡的任何漣漪。

空氣太悶,璽兒滑出水面探手勾到褻衣,轉身披上之後又鑽入水面,穿出水簾游出洞外,在冷、溫泉交會的溪口,深吸一口氣,掬取清新的山林芬芳。

忽地,一隻白猿由崖上掉落溪中,喜滋滋地撲向璽兒而來。

「阿星,別鬧了,人家沒心情跟你玩。」

白猿不懂璽兒的心情,捧起溪水潑向她的身子,興奮得吱吱亂叫。

「阿星,快住手,你再潑,我不理你了。」璽兒再三警告。

但多日不見璽兒的白猿卻愈玩愈起勁,它拉著樹藤盪來晃去,濺了璽兒一身濕滴,玩得不亦樂乎。

璽兒心情甚差,擰眉皺額地輕吼它:「走開,你最討厭了。」

白猿這時才似乎感覺到璽兒的不悅,有點無辜又委屈地望著她,瞧她一副理都不理的兇惡模樣,它才悻悻然地搔搔頭,帶著沮喪的神情,拉著樹藤搖蕩地離開。

白猿這一走,璽兒才難過了起來,她怪自己不該遷怒阿星,畢竟它也只不過是只人猿,哪懂平凡人的喜怒哀樂,她怎能苛責於它呢?

「阿星……」她拉開嗓子喚著它。

空蕩蕩的山壑迴響著璽兒叫喊的聲音,阿星早已不知蹤影,讓璽兒低落的情緒更是跌到了谷底。她跌坐於溪中,不禁又想起在西薩王宮的那段日子,于濤的溫柔、于濤的多情、于濤的寵愛,仿如昨日一般的清晰在眼前,摩挲雙臂還可以感覺他留在她身上的體溫,是那樣的深情纏綿。

璽兒將臉埋進雙手之中,任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任傷心一點一滴侵蝕她哀痛的心,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而嚎啕大哭。

一隻溫暖的大掌忽地從頭上輕撫安慰著她,璽兒以為是白猿又回來,未睜開眼即投入它的懷中,就算它不能開口說話,但起碼有個暫時的胸膛可以依靠,可以讓她宣洩一時湧上的悲涼心事。

然而,就在璽兒圈住它的腰身時,頓時感覺不對,她觸摸到的不是白猿的長毛,而是光滑的布衫,旋即,她跳脫入侵者的懷抱,驚惶地抬頭看向對方……

「于濤?」

乍見他俊朗的笑臉,璽兒以為自己眼花,連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清楚。果然,眼前站著的她日思夜想的人,璽兒先是驚喜地揚起笑容,正欲急奔他的懷中時,卻又戲劇性地垮下臉來。

不!她不能再投入他的懷抱,為了姥姥的安危,她必須犧牲自己!

「璽兒。」于濤伸長手臂,露出她朝夕思慕的笑容。

但璽兒卻驟然轉身,背對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這傻東西,我不是要你別擔心,為什麼又不告而別?」于濤上前一步,他沒有抱住璽兒,只是低著頭在她耳後輕語。

璽兒閉上雙眼,聆聽這朝思慕想的嗓音,但嘴裡卻硬生生地拒絕他的溫柔:「你明明知道為什麼,我是莫罕人不能被西薩人民接受,而你是西薩王子更不能娶我這莫罕女子。更何況姥姥還在你們手上,你教我怎能不逃、不離開呢?」

「世上沒有永遠的事情,只要你我同心,還怕什麼難關過不了嗎?」于濤問。

璽兒甩甩頭。「過不了的,于濤,這一生能和你愛過,就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幸福。我不能為了自己再絆住你,你是西薩國的王子,將來會有很多公主千金比我更適合你。」

「可是我只要你,璽兒公主。」璽兒雖看不見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但卻聽得到他柔情萬千的聲音。

他的多情讓璽兒心亂如麻。「我只是鄉林女子,根本不是什麼公主。」

「那很好,我這江湖漢子配你這鄉林女子,從今以後,咱們就在此山度過下半生。」于濤爽朗地答道。

「不,我不值得你為我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璽兒終於回過頭來看于濤,她臉上布滿了憂慮,猛甩著頭,拒絕接受他的想法。

彼此的距離正好讓他可以捧起璽兒嬌柔的臉蛋。「我從不奢求任何榮華富貴,就怕你會嫌棄我只能給你粗茶淡飯,所以不要我這落魄的漢子。」

「誰會嫌棄你?誰又敢說你落魄?就算你是叫化子,我也心甘情願做那乞丐婆。」一時情急,璽兒不禁脫口而出。

于濤滿意地露出笑容。「這可是你說的喔!」

璽兒掩嘴,為自己的失言而皺眉,又深怕他真的會留下來,於是她改口說:「你是堂堂的西薩王子,我不許你當叫化子。」

于濤又笑。「要我不當叫化子,除非你願意恢復公主的身份。」

「于濤,你別為難我,我跟你的立場不同,莫罕王宮裡有我的殺母仇人,我根本不可能回去那裡。」璽兒撇開臉。

氣氛開始沉重,于濤的表情變得嚴謹深沉。「璽兒,莫莎婕已經被莫罕王接回宮了,而陷害你母后與莫莎婕的姝雅王后,也被莫罕王打入大牢聽候處置。」

「什麼?」璽兒震驚。「你說的是真的?」

于濤點著頭。「你留書離開的隔天,莫罕王便率軍攻進靜月湖,為的就是要救你和莫莎婕。」

「救我跟姥姥?……可是姥姥說爹他是負心漢,而且我們還曾刺殺過他。」

「當年並非你父親負心,而是姝雅王后一人設下的圈套。她故意對莫莎婕說莫罕王要殺她滅口,只是想她含恨而終。誰知殺手並未得逞,才會讓莫莎婕逃過一劫而懷恨至今,甚至訓練你成殺手,要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來替她報仇雪恨。」

真相澄清,璽兒心中感到慰藉。原來她父親並非負心之人,更沒有對姥姥做出傷害之事,而且,姥姥已經被她父親接回宮去,那麼她的擔憂也能放下了。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一切,天快黑了,你該回去了。」璽兒的神情黯淡。

「你還是想趕我走?」于濤沉重地問。

是的,她還是要趕他走,就算她能回莫罕國,但他們仍是宿敵,西薩王一樣不會接納敵人作媳婦。「如果你真愛我,就別勉強我。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璽兒推開他的身子。

于濤又挽住她。「你若不走,我就留下。」

「不,于濤,不要這樣。」璽兒甩不開他的手,只能苦苦哀求。

「璽兒,你聽我說……」

霎時,有個巨大陰影襲向于濤,他察覺異樣,隨即摟起璽兒閃身一躲。

「啪!」重大的軀體墜落溪中。

突然,龐然大物又從水裡鑽出,待于濤定眼一瞧,才發現原來攻擊他的,是只全白的猿猴。一晃眼,白猿又朝他猛然襲擊。

「璽兒,你自己小心」鬆開她的手,于濤專心應付猿猴的攻擊。

而一旁靜觀其斗的璽兒,當然明白白猿是來救她的,既然如此,她正好趁此機會離開。「阿星,幫我纏住他。」說完,她轉身就走。

當于濤聽見璽兒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而猛然回頭時,她早已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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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擺脫白猿的纏鬥,于濤趕緊往石洞屋跑去。他早該想到白猿是她們豢養的奇獸,先前莫莎婕不也以黑豹與猛獅來對付他。方才他一心只想保護璽兒,才會忘了這一點。

瞧見佇在石洞前的人影,于濤心裡明白,對方早已知道他即將到臨。

「站住,不許你再往前一步。」小芽雙手捧在胸前,一臉惡煞的表情。

「小芽,我知道璽兒已經回來,請讓我進去。」

璽兒回來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小芽怎會看不出她滿臉愁容究竟為誰。「我才想找你算帳,你就自己送上門了。當初要離開之時,你不是信誓旦旦的答應我,會好好照顧璽兒姐,但現在她卻傷心地回來這裡。你這可惡的臭男人,滿口謊言,你休想再踏進我石屋一步。」小芽拔下背上的弓箭,拉滿弓弦對準于濤的胸口。

「你誤會了,小芽,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于濤未再上前,並非畏懼她手上的弓箭,而是認為事情有必要說清楚。

然而「男人不是好東西」的觀念,早已在小芽的腦子裡根深蒂固,從小,姥姥便以此言告誡她們兩姐妹。當初,她放于濤走時還心存疑惑,如今璽兒受傷回來,她當然更深信此話不假。

「住口,我不想聽你的花言巧語,要說去對別的姑娘說,休想騙我相信。」

于濤嘆氣地搖搖頭。「如果我存心欺騙,又何必再上山來找璽兒呢?小芽,我是來帶璽兒回去的,求求你讓我見見她,有些事我必須再跟她解釋清楚。」

小芽仍是一副拒絕相信的表情。「璽兒姐下山了,她說只要你在,她就不會回來。所以你快走,否則我一箭殺了你。」

「璽兒已下山?」

「沒錯,璽兒姐在你抵達之前,已經離開這裡了。」

于濤不疑有他。「璽兒可否說上哪兒去?」

「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小芽輕哼。

「這麼說,她肯定是回去莫罕國了。」他俊秀的臉龐難掩失望之色,踟躕了半晌,才又說道:「小芽,那我先告辭了。」

瞧他的難過全寫在臉上,小芽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問道:「喂,你準備上哪兒去?」

于濤神情黯淡地望著她。「璽兒應該走不遠,現在追她應該還來得及,在下告辭了。」作揖之後,他不二話即以輕功迅速離開。

「喂……」小芽想攔也攔不住他。「笨死了,這麼輕易就上當,還說他有多愛璽兒姐,連我隨便騙騙,他都相信。」

小芽邊叨念邊走進石屋,一見璽兒淚水潸潸地靠在門后,遂連忙上前安慰:「璽兒姐,你放心,我已經打發他走了,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沒想到小芽愈是安慰,璽兒哭得愈是傷心,讓小芽手忙腳亂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的情緒是好。

「可惡,都是那個臭男人,害你哭得這麼難過,我看我去殺了他算了。」小芽拿起弓箭,當真就要往外沖。

哭得肝腸寸斷的璽兒猛地抬頭,以哽咽的嗓音喚住她:「不要,小芽,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錯。」

「到現在你還替他說話,如果不是他負了你,為何會讓你哭得這般傷心?」

璽兒噙著淚搖頭。「于濤並沒有負我,是我自己要離開他的。」

「為什麼?」小芽當然不懂,因為璽兒從回來到現在,什麼事也沒對她說。

「因為我是莫罕國之女,他是西薩國之子。莫、西兩國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他父王永遠也不可能接納我,我不想為難於濤,所以自願離開他,也才躲著他。」璽兒的眼神痛苦不堪。

「唉!璽兒姐,你怎麼這麼傻!管他父親喜不喜歡你,就算他父親反對你們在一起,大不了一起私奔嘛!反正那于濤在中原不是還有個家嗎?你可以跟他到中原生活,永遠不要再回來呀。」小芽一口氣說道。

但璽兒卻猛搖頭。「不,我不能這麼自私,他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怎能為了兒女私情,就要他拋開父子親情,帶我離開這裡呢?」

「那個西薩昏君都這樣待你,你還管他父子親情作啥?不行,我去把于濤叫回來,要他帶你一起私奔。」小芽是行動派,才剛說完馬上就要行動。

「不要!小芽,求求你,不要告訴他我還在這裡。」璽兒拉住小芽的手,神情哀凄地求著她。

「不告訴他!難道你教我眼睜睜看你把眼睛哭瞎嗎?你自己數數,自從你回來之後,有多少日子你是以淚洗面?」小芽義正辭嚴地說。

「我……」璽兒噤語,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你瞧,又哭了,我的璽兒姐才不是這麼愛哭的人呢!不管,我一定要找他回來。」小芽心一橫,甩開璽兒的手就往外沖,一抬頭卻撞見堵在門前的人影。

「你……」小芽有點驚愕地說不出話。

「小芽姑娘,你總該相信我對璽兒是真心的吧?」于濤身子斜靠在門邊,好整以暇又不失幽默地迎視小芽的眼光。

原來,于濤根本就沒有走,他早知道璽兒尚未離開,他為了引她出來才故意演方才的那幕戲。當然他也知道,由璽兒自己對小芽解釋清楚事情的真相,總比他說破嘴還更有說服力。

何止只有小芽驚訝,璽兒更是震驚地抬頭望向門外。

他怎能以那樣情意纏綿的眼神望著她?他的眼神怎能那麼露骨地表白他的眷戀?他怎能毫無掩飾地傳達他的綿綿情意?他怎麼能……她根本拒絕不了這樣的深情男子,老天爺是不是存心要她入地獄呢?

NB427*NB427N砥遮去了她的視線,他那帶著赤裸裸情感的雙眸,毫不掩飾地看進她的心靈深處,教她的靈魂無處躲藏、教她的愛情無法隱瞞,連稍微閃避的空間都沒有。

璽兒緊緊地咬著下唇,不這麼做的話,她那蠢蠢欲動的淚水可能會泛濫成災。

小芽很識趣地溜掉了,把所有的空間留給他們,當作是對於濤誤會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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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虛讓璽兒不敢直接迎向于濤的灼熱目光,只能勾起眼角悄悄地偷看他。她發覺自己比兩人第一次相遇時還緊張,緊張得連呼吸、心跳都亂了腳步,深怕自己可能會昏倒。

室外很靜、室內也很靜,靜得讓人以為時光彷彿就此停住。

璽兒再輕瞥于濤一眼,突然發現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沉重,甚至皺起濃眉瞪著她。

他在生氣,而且怒火還一點一滴的蘊釀中!比起方才,現在她更想逃,早知道他會這般生氣,她剛剛真的應該逃下山去。

「阿星它……白猿有傷害到你嗎?」璽兒試著開口,她怕她再不說話,自己會被這沉寂的氣氛悶死。

于濤吭也不吭一聲,繼續保持著不喜不怒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阿星傷害你,只是當時為了離開,我不得不這麼做。」璽兒抿了抿唇,深感歉疚。

于濤還是不說話,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璽兒慌了,她從沒見過於濤這番模樣,想必是自己傷他太深,才激起他的怒焰氣忿。「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心意,了解我離開的苦衷……」璽兒不想求他原諒,只要他別再以這樣苛責的目光看著她。

「過來!」于濤打斷她的話,只是吐出簡單有力的兩個字。

這語氣太熟悉,以前只要她惹了姥姥生氣,姥姥就會扳起臉孔對她怒吼,然後把她叫到身邊開始一陣毒打。

于濤想要打她?這個念頭迅速竄進璽兒的腦中,她先是一愣后是害怕,再怯弱地移步到他的身邊,然後閉上眼,一副心甘情願受罰的模樣。

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教於濤看了就生氣。她竟然以為他會打她,難道她就這麼不信任他?

「這是給你的處罰。」抓起璽兒的手,提高她的身子,他朝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起來。

璽兒先是驚訝地睜開眼睛,收到他警告的眼神后又迅速閉了起來。他足足吻了她一炷香的時間才放開她,彼此都因這長久的熱吻而喘息悸動。

「別以為我像莫莎婕一樣,我不可能傷害自己所愛的女人。」這是他的誓言。

璽兒鼻頭一酸,忍不住又要落淚。「但我卻傷害了你,我的不告而別深深刺傷了你的心,對不對?」

「你這丫頭,總算還有點良心,知道我為你的離開幾乎都心碎了。」

「我不想為難你,我知道你父親並不喜歡我。」璽兒的一滴眼淚滑落。

「那一定是我給你的愛不夠,才會讓你對我們的將來沒信心。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去證明,我會讓你發現,愛可以抵擋一切的困難;如果你不願意,那麼我們就永遠不回西薩國,做個永遠漂泊的同命鴛鴦。」于濤證明他娶她的決心。

璽兒倔強的心被他的真誠打動了,于濤是那麼努力地爭取他們的愛情,而她怎能一再逃避而不面對呢?一掃心中的陰霾,璽兒的眼角漾著瑩瑩淚光。

「我願意,我願意再試試,我會試著讓你父王真心接納我、喜歡我。」她說。

璽兒的點頭讓于濤欣喜若狂,他高興地捧起她的身子旋轉,大叫:「真的?你真的不再逃避?」

「你不相信我?」璽兒反問。

「不能怪我懷疑,誰教你有不良紀錄!」于濤以鼻尖輕碰她的。

璽兒破涕為笑。「對不起,人家下次不敢了。」

「剛剛的處罰還沒完,還想有下次?」

聞言,璽兒的臉蛋霎時緋紅。「嗯,還要處罰呀?」

「對,要處罰你一輩子。」于濤壞壞地笑了笑,又再次深情地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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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罕國迎接新公主入宮的儀式相當隆重,整個貝喀城的百姓皆與王宮同歡,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熱鬧的氣氛可一點也不輸鬼王祭的慶典。

聽說璽兒公主出落得如仙子下凡,所以,城裡的每個人都爭先恐後想一睹新公主的迷人風采。尤其是王公國戚的公子哥兒們,莫不使出渾身解術,想博得公主的回眸一笑,好試試有沒有機會坐上莫罕國第一駙馬爺的爵位。

果然不負眾望的,當璽兒身著一襲鵝黃色的錦服出現在殿堂時,她那閉月羞花的姣美容貌,不知迷煞多少大臣官員。而莫罕王當然是這其中笑得最開心的一人,意外尋獲愛妃為他所生的女兒,怎能不教他心喜安慰?

然而,璽兒的目光只鎖在一人身上,那就是氣宇非凡的于濤;而他也始終以深情款款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縱使兩人因禮俗的限制而暫時不能在一起,但他們如影隨形的視線,教旁人明白他們兩人早已心有所許。

經過隆重的禮儀之後,他們迫不及待地擺脫人群相約在後花園。璽兒一見於濤前來赴約,立刻投奔到他的懷裡。

「謝謝你,于濤,若不是你,我跟父王不知何時才能相認。」

「我只是順手推舟罷了,你跟莫罕王遲早都會相認的啊。」他撥開她額上的髮絲,寵昵地親吻著她的雲鬢。

「不,若沒有你,莎捷王妃不可能回到父王身邊,而我也不能重回爹親的懷抱。這都是你的功勞,于濤。」

「也許月老早就安排了我們的姻緣,讓我們前後被莫王妃帶走,卻又奇迹般的相遇相戀。若不是上天早已註定,我們又怎會千里來相逢呢?」

璽兒的笑容里透露著幸福的光采。「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不,認識我只是你幸福的開始,每天你的幸福都會以前一天多一些。」于濤喜滋滋地望著她,薄唇吻上她臉上的肌膚,輕輕烙印著。

突然,小芽這個不速之客,實在有點不識趣地出現在他們甜蜜的畫面里。「唉呀!對不起,地上有點滑喔。」她本來是打算躲在樹后,等他們親熱完再出來,誰知她一個不小心滑了跤,就這樣尷尬地出場了。

雖然來人是情同姐妹的小芽,璽兒臉上仍免不了一陣暈紅,她羞赧地睨了小芽一眼。「前殿正熱鬧,你跑來後花園作啥?

小芽無辜地眨眨眼。「你們倆自己溜掉,把人家丟在那無聊的宴會上,好無趣哦!所以,人家也想出來透透氣嘛,不知你們有沒有什麼地方好去?」她絞著手指頭,模樣看起來更無辜。

璽兒翻了翻白眼,認輸地笑著說:「有,我們正要去後宮晉見莎捷王妃,你去不去?」

「找姥姥?好啊!」也不管他們情侶正如膠似漆地黏著,小芽一股勁地插進他們之間,一手牽著璽兒、一手挽著于濤的臂膀,大剌剌地催促他們起步。

璽兒與于濤相視一笑,對小芽不拘小節的天真作風,只能搖頭興嘆。

「你們找姥姥什麼事呀?」小芽改不了口,依舊喚莫莎婕為姥姥。

「于濤明天就要回西薩,他想在臨行前向莎捷王妃提我們的婚事。」璽兒輕語,嘴角都是幸福的笑容。

小芽來回望著他們倆。「聽說姥姥這兩天情況不錯,腦子清醒的時候比以前多。我想她老人家為了感謝于濤這份恩情,一定會開心答應你們的婚事。」

「璽兒,最慢一個月,我一定會說服父王答應我們的婚事,你千萬要相信我,別再胡思亂想,好嗎?」于濤認真說道。

璽兒羞澀地點點頭。「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于濤,你放心,璽兒姐對你絕對是死心塌地的。你剛剛沒看見好多年輕男子眼巴巴地盯著璽兒姐瞧,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可是璽兒姐瞧也沒瞧他們一眼,整個眼裡就只有你一個人的影子呢。」小芽起勁地說中了璽兒的心事。

「小芽!」這下,璽兒可羞到天邊去了,整個臉蛋紅得像蘋果一樣。

于濤笑眯眯地說道:「小芽,我不在的這段期間,璽兒就拜託你了。」

只見小芽拍胸脯保證:「於哥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小芽我絕對替你打跑想死纏璽兒姐的無頭蒼蠅,讓他們連邊都甭想靠近。」

「多謝你了,小芽。」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說得璽兒又羞又嗔,為了掩飾自己的靦腆,璽兒只好輕聲嚷嚷:「瞧你們兩個說得像真的一樣,哪有別的男人追我呀?」

「還說沒有?晉公子、段公子和呼韃王子,頻頻在莫罕王面前誇你美如天仙,還不是覬覦你的美貌,想娶你回家當老婆。」小芽馬上提出證據反駁。

小芽這丫頭可真遲鈍,凈在於濤面前說這些作啥?於是,璽兒故意將焦點轉到小芽身上。「你錯了,小芽,他們雖然誇獎我,可是目光卻在你身上,其實你才是殿堂上最受矚目的焦點。」

璽兒回宮,小芽自然同受禮遇,莫罕王收了小芽為義女,所以,她等於也是個千金公主。光芒雖不若璽兒那般炫惑人心,但也有她自己的魅力存在。事實上,慕名璽兒而來的男子中,就有少數人對小芽一見傾心呢。

小芽雖然情竇未開,但提及男女之事,還是羞怯不已。「胡說,人家長得又不漂亮,哪有人會喜歡我,你少逗人家了。」

璽兒摸摸她的頭。「我們小芽可是生得花容月貌、秀外慧中,當然會讓年輕男子仰慕傾心呀。」

這下換小芽臉紅了,她嬌羞地甩開他們,徑自走在前面。「你們慢慢走,我先去找姥姥了。」

璽兒一見小芽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原來小芽也會害羞呀?」

于濤則擰擰璽兒的鼻尖。「你呀,五十步笑一百步,自己還不是一樣。」

璽兒不服氣地踮起腳尖回答:「誰教你在溪邊偷看了人家的身子!」

「偷看?」于濤揚揚眉道。

璽兒有點心虛。「對呀,就是被你偷看,害人家難過死了。」

「所以我只好賴上你,要對你負責。」他猛地摟住她的腰身,親密地盯著她,唇也漸漸地傾向她的。

璽兒輕聲驚呼:「不行,小芽還在前……」

不過於濤可一點也介意,毫不遲疑就輕輕柔柔地品嘗起她唇上的芳芬,把璽兒反對的聲音含進他的口中。

但他卻沒發現,除了嬌羞跑掉的小芽之外,還有個不速之客藏身在假山後方,她正以憎恨的眼神仇視著徜徉在幸福之中的璽兒,並在此刻暗下毒誓,一定要報這奪愛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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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月老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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