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日的中午，不開伙煮飯的鄰居容易在出門吃飯時相遇。
季瑩瑩不自在地朝唐士堯和羅莉笑了笑，忍住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對不起」。
她並不想和他們碰上面的。
季瑩瑩很快地看了唐士堯一眼后，便靜靜地站在唐家的大門前。
對她而言，一切彷彿都沒有改變，又彷彿什麼都全變了。對於那些有意追求她的人，她不再是處處迴避她給了他們機會一一也算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吧。
她已經把自己對士堯大哥的感情埋在心中的最深處了——她至少該做到別讓他為她擔心。何況士堯大哥和羅莉姐已經訂婚，羅莉姐甚至在雙方家長的同意下，已先行搬入唐家數個月。
沉默的氣氛之中，唐士堯輕咳了兩聲打破僵局：
「好久不見。」
羅莉看了唐士堯一眼，開口說道：
「真巧，你要到我們家找爺爺嗎？」
羅莉發亮的眼打量了下她手上的那一盒東西。
「倒我們家就不用送禮了吧？兩家都這麼熟了。」言詞之中，是帶點諷刺的。
「這一盒是姐姐從日本帶回來的幾隻古式摺扇，我正想拿過去給爺爺。」季瑩瑩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些。「我以為你們今天還要加班。」
幾個月前，在士堯大哥和羅莉訂婚的當天，他們成立了自己的公關公司——「唐朝」。
憑藉唐士堯的超強能力，加上先前在業界的高知名度及累積下的人脈，公司成長的速度驚人。但從爺爺口中，她得知他整天忙到昏天暗地，就連星期日都不曾有過休息的機會。
因此——她和士堯大哥很少見面，似乎是件很自然的事……
「今天不加班了，事情忙到一個段落了。我們好久沒吃日本料理了，所以想去打打牙祭。」羅莉淡妝的臉及輕便的米白休閑衣衫，顯現了她對自己儀錶的用心。
「怎麼挑吃飯時間看扇子？」唐士堯對季瑩瑩說道，不自覺地放輕了語調——她瘦了。
羅莉為此多看了季瑩瑩一眼——
穿著米白棉衫與牛仔褲的季瑩瑩，顯得年輕而嬌嫩。她向來對這個唐家寵愛有加的小女孩不敢掉以輕心。
日久會生情，何況這兩人認識了十多年。
「我是想順便去找爺爺吃飯，他念著要吃劉家小館念好幾天了。」季瑩瑩輕聲說著。她記得士堯大哥和爺爺一樣，不愛吃日本料理，他一定很遷就羅莉姐吧？
「難怪爺爺不跟我們去吃飯，原來是跟你有約啊。」羅莉笑著說道。
唐士堯皺了下眉頭——羅莉根本不曾開口問過爺爺是否要與他們同行。有必要這麼虛偽嗎？
「那你們陪爺爺去吃飯吧，我下午再去找爺爺。」季瑩瑩輕聲地說，低著頭看著地上——
「我下午再來找爺爺，可以嗎？」
「不用了，還是你和爺爺一塊去吃飯吧，你們兩個比較有話聊。」羅莉連忙推卸責任，敷衍地朝季瑩瑩一笑后說道：「你和爺爺那麼投緣，我怎麼可以破壞你們的快樂呢？何況，你還拿著爺爺最喜歡的扇子，我當然得把爺爺交給你了。我看我和士堯晚上再回來好了，我們好久沒去俱樂部和朋友聊聊了。」
「我吃完飯就回家，你自個兒去俱樂部吧，我想多陪陪爺爺。」唐士堯開口說道。陪羅莉吃日本料理，也是爺爺開口讓他陪她去的。他只想待在家裡休息！
每天都在一起了，還有什麼陪不陪的呢？唐士堯皺了下眉。
「接下來的時間空間多了，你可以利用以後的時間陪他。」羅莉不滿地說道。
「那你又何必急著去吃日本料理？接下來不都是空閑時間了嗎？」沒待羅莉有任何反應，唐士堯轉頭看問季瑩瑩說道：「這一、兩個月，辛諾也在國外，爺爺多虧你照顧了。」
言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羅莉一眼。她向來堅持吃她所喜愛的東西，不會為了爺爺而有所妥協。
「應該是爺爺陪我才對，爸媽接了國外學校一年的聘書，而姐姐最近有幾場亞洲的演出，是我一天到晚跑到你們家去黏爺爺的。」季瑩瑩微笑地說，緊張的心情正漸漸地放鬆。
「我們兩兄弟該好好地謝謝你。等辛諾回來，我們一道去吃頓飯吧。』證好，瑩瑩似乎不排斥他一一他原本還以為她並不樂意見到他這個傷了她心的人。
「我請客吧，我剛領到一筆獎金。」季瑩瑩怯怯的笑容中有著藏不住的喜悅，她發亮的眼帶些期求地看著他：「我參加了一項櫥窗創意比賽，得了第一名呢。」
「那就更值得我請客慶祝了。」唐士堯溫柔地望著她，突然很想和她多說～些話。
「讓辛諾二哥請客好了，我們不用這麼客氣吧？」季瑩瑩噗地笑了出來。
季瑩瑩純真的笑靨讓唐士堯頓時有些分神，而一旁的羅莉沒有錯失他的反應——吃什麼飯！她可不想讓季瑩瑩和士堯有任何獨處的機會！
「我真是的，幹麼表現得好像我們才剛認識兩天一樣。談什麼謝不謝的問題呢？你和爺爺本來就比我們這些孫子還來得親近。」唐士堯說道。
羅莉不耐煩地變換了下姿勢，看了季瑩瑩一眼。
「你們快去吃飯吧。」季瑩瑩連忙對她說道：「羅莉姐，再見。」
「爺爺就麻煩你了，告訴爺爺，我下午就回來陪他了。」唐士堯朝季瑩瑩揮揮手后，順道開口向一名路過的鄰居問候著：
「王媽媽，好久不見了！」
鏤空的欄杆，自然沒有什麼隔音的效果，一路散步過來的人可以很輕易地將他們的對話全聽過耳里。
「星期天怎麼沒陪你爺爺去吃飯啊？」向來十分傳統的王媽媽問道，目光好奇地看了羅莉一眼。
「士堯，你犯不著在別人面前把我塑造成壞媳婦似的。王媽媽好！」羅莉笑容可掬地插進他們的對話里——背對著馬路的她，一直到唐士堯開口才知道有外人在。
「你也好。」王媽媽微笑地回禮，轉身離開前又多加了一句：
「有空就多陪陪老人家。」
「我們是要陪爺爺啊。」羅莉瞼上的笑容僵了僵，在王媽媽頻頻回頭之際，她不悅地對季瑩瑩命令道：
「你去叫爺爺，我們一道去吃飯吧？」
於是，一行人坐上了唐士堯的車，只見副座旁的羅莉很努力地想加入話題和大家一塊討論中國的古摺扇，卻因為不熟悉主題而經常被忽略在一旁。羅莉看著興緻盎然的其餘三人，臉色不禁愈來愈難看——他們根本是在排擠她！
「又怎麼了？」進入餐館時，唐士堯低聲問了羅莉一句。
「你心裡有數！」羅莉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入座。
胖胖的劉太太穿著白圍裙，拿著菜單走到他們身邊。
「唐先生，您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那口子才在叨念您怎麼有好一陣子都沒來找他了。」
「前陣子感冒了，哪來的力氣和老劉下棋，那不白白便宜他了嗎？」唐仁祥笑咪咪地朝廚房內的人打了聲招呼。
「今天吃些什麼？瑩瑩愈大愈漂亮了。」劉太太笑咪咪地拉拉季瑩瑩的手，左看右瞧地，好不滿意。
「是啊，你不是老說要介紹你兒子給她認識嗎？你兒子呢？」唐仁祥捻著鬍子，喝了一口熱茶。
「只要瑩瑩說一句『好』，我馬上叫我兒子飛過來！」劉太太認真地對季瑩瑩說。
「劉媽媽，我笨手笨腳的，做您的媳婦會把您氣壞的。」季瑩瑩激揚著唇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壞一點才好，看看能不能把我這個肥肚子氣瘦一點。」劉太太大笑著，傾身和唐士堯握了握手。「這位大忙人才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旁邊那位美女是你未婚妻吧？」
「羅莉，這是劉太太。我們打小就跟著爺爺來劉家小館吃飯。」唐士堯笑著介紹道。
羅莉應付地點點頭，在聽到廚房傳來一陣熱火大炒的起鍋聲音時，她皺了皺眉一好不入流的餐廳，
「辛諾帥哥怎麼沒來啊？」劉太太往門外瞧。
「出國了，他下個禮拜就回來了。他要在九華飯店展出這一季的新款設計——我們家瑩瑩這回可要上台表演哩，你可得來捧瑩瑩的場。」唐仁祥驕傲地說。
「那有什麼問題！我是怕我這種老太婆去那種時髦場合，會被服務生拒絕入場。」
「劉媽媽怎麼這樣說嘛！你可以和劉伯伯一塊過來，我改天送邀請卡過來給你們。」季瑩瑩忙著替每個人倒茶，輕聲地對唐仁祥說道；「爺爺最壞心了，每次都叫別人去，自己卻不來，好不夠意思喔。」
「我一聽到那些音樂開得那麼大聲就頭痛。你把衣服穿回來給我看，再不然放錄影帶給我瞧瞧，不也是挺好的嗎？」
「你要上台走秀？」唐士堯開口問道，很自然地舉起空茶杯讓季瑩瑩替他倒茶。
「是啊，二哥說他有一套衣服很適合我穿。」她倒完了茶，坐回了原位，把桌上的餐前小菜夾了些到爺爺的盤子里。
「別顧著說話，點菜啊！」劉太太催促著。
「別餓著了。」
「我要糖醋排骨、蚝油里肌，這樣就好了，其它的讓你們點吧。」羅莉把菜單交給唐士堯。
「瑩瑩，你替我點菜吧，順便挑幾樣你喜歡的萊。」唐仁祥看了羅莉一眼，示意唐士堯將菜單交給季瑩瑩。
「好。」季瑩瑩翻了翻案單，抬頭說道；「劉媽媽，麻煩給我們一個清蒸鱔魚、一個炒三鮮、一份青菜……對了，還要一份翡翠白玉湯。」
「什麼是翡翠白玉湯？」羅莉問。
「是一種把菠菜打成泥，然後和魚片一塊煮的湯，很有營養。」她解釋著。
羅莉做了個不敢苟同的表情，自個兒要了一份金針排骨場。
然則等到菜一道道上來時，羅莉才發現她低估了季瑩瑩在唐家的地位。
爺爺根本不碰糖醋排骨和蚝油里肌，士堯也只吃了一、兩口，而那一碗她為之卻步的場，爺爺及士堯卻喝了一大碗。
唯一捧她場的，竟然是那個惺惺作態的季瑩瑩！
羅莉咀嚼著鱈魚，看了季瑩瑩一眼——一她正起身替爺爺夾了一湯匙的炒三鮮，而士堯則正在替爺爺添第二碗湯。
這兩人的默契簡直就像夫妻一樣——羅莉抿了下唇，一語不發。
「羅莉姐，你要不要再喝一點果汁？」看到羅莉的臉色不對，季瑩瑩友善地問道。只是手肘才一移動，就不小心撞落了牙籤罐。
她彎下身撿取的同時，唐士堯也彎下了身——
兩人在桌下相視一笑，他朝她抬了抬眉，做了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他也不知道羅莉為什麼生氣？
季瑩瑩粉著雙頰，自桌下撿起了牙籤罐，而那向來掛在衣襟內的項練卻滑出了襟口。
「瑩瑩，你的項練好別緻，在哪買的？我覺得好眼熟哦。」羅莉死瞪著那條項練，沒好氣地問。她敢打賭那串項練就是客廳照片中奶奶頸子上的那條銀練！
「這是……」季瑩瑩為難地咬著唇，有些欲言又止。她不想因為這條項練引起羅莉的不快與不必要的誤會。
「我在瑩瑩十三歲生日時，就把你奶奶的項練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了。」唐仁祥直接著向唐士堯說道：『你不會反對吧？」
「不反對，瑩瑩就像自家人一樣。」即使訝異於爺爺把打算留給孫媳婦的項練給了瑩瑩，唐士堯也沒有太多的訝異。他們兩個的感情那麼好，爺爺只差沒正式認瑩瑩為子孫女，把項練給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來我是個外人。」羅莉不客氣地介面說道。
「你手上戴著我的訂婚戒指，你當然是我們唐家的人。」唐士堯動了下嘴角。
「那又怎麼樣？你們和一個外人的感情，比我這個唐家人還好。」羅莉不悅地說道，
「瑩瑩不是外人、她也是我們的家人。」
「那你們慢慢地和『家人』吃飯吧，很抱歉，我沒食慾了！」羅莉拉開椅子，轉身走出劉家小館。
＊＊＊
唐士堯揉著發病的太陽穴，修長的身軀在這幾個月內又削瘦了一些。
半年前，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公司——沒有原有公司的人情包袱，多了新生的戰鬥力。然則在達到他理想的目標前，他一刻也沒能鬆懈過。
所以，他一天只睡幾個小時，就像現在感冒也不得休息一樣。
「回來了。」唐士堯走進客廳，把自己拋入沙發里。
「去看醫生了投？你看起來摻兮兮的，我打日本鬼躲炸彈時的臉色都比你還好。」唐仁祥氣色紅潤地走到唐士堯身邊，倒了杯熱茶給他。
「吞幾顆葯，睡個覺就好了」唐士堯將茶全喝完，看了眼時鐘——
十點半。
「羅莉呢？」
「在房裡生間氣吧。她剛才看待鍾看了老半天，嚼咕了一會，臉色很難看喲。」唐仁祥做了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你不覺得她近來怪怪的嗎？你該多花些時間陪陪她。」
「如果有時間，我會先拿來睡覺。」唐士堯閉上眼睛，向後靠向沙發，身體的不舒服讓他無心去理會羅莉的情緒。她的脾氣愈來愈古怪了！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地位比睡覺還不如！」羅莉臉色不悅地從書房走出來。
唐士堯一睜開眼，就看見她怒火勃發的臉。
唐仁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拍拍屁股走人了——唉！
「別在這時候吵架。」唐士堯蹙了下眉，無奈地交叉著雙臂回望著她。
「你到哪要去了？」羅莉質問。居家時戴著無框眼鏡的她，多了分銳氣。
「你也是公司的主管，不會不知道今晚要和『威爾』談他們台灣分公司的問題。」他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吵架。
「一談談了六個小時？」羅莉仰起下巴，緊繃的臉色顯示了她的情緒。
唐士堯伸手想拉她坐到身邊，羅莉卻避開他的手，坐到他的對面，針鋒相對的意味十分濃厚。
「一件案於一談再談，談上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都是很正常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流程。」他直起疲累的肩臂，傾身向前，「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不必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羅莉不高興地說道。
「我做了什麼？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有問題就拿出來討論，不要冷嘲熱諷，不要夾槍帶棍，這是我們之間的協議。你忘了嗎？」羅莉一直不能習慣他將她放在工作之上，他卻容易因為投入一項新事物而忘了其它事情。
「我沒忘，忘的恐怕是你！」她回嘴道。
「什麼意思？」唐立堯據緊了唇，伸手捏著自己僵硬的後頸。他累了，真的累了！
從一開始的甜美生活，到這兩、三個月的冷言冷語，羅莉像顆不定時炸彈。
羅莉站起身，不安地踱步到他面前，突然問道：「你去參加辛諾的表演會了，對不對？」
「該死！我忘了！」唐士堯重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懊惱地詛咒了一聲。
他霍然站起身，揉了下抽痛的額頭，轉身就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羅莉擋在他面前。
「去看看辛話和瑩瑩。我答應過他們今晚一定會到的。爺爺剛才怎麼不提醒我！」他輕輕挪開羅莉的身於，急忙地想走到門邊。
「你不問我為什麼生氣？你整顆心都系在季瑩瑩身上了，對不對？」羅莉搶先他一步走到門邊拉開大門。「去找她啊！不用管我這個在家等了你一整晚的女人！」
「我只把她當成妹妹。」唐士堯停住腳步，看著羅莉——他以為她和他一樣疼愛瑩瑩。
「她不只把你當成哥哥！同樣是女人，我知道她對你的在意！我的心胸沒那麼寬大！那天在餐廳時，她根本就是以唐家的媳婦自居！」
「還要我說多少次！瑩瑩就像我的家人！」
「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的家人！」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了，不要沒事就把老話題拿出來重炒一次！」唐士堯眯了下眼，語氣已開始煩躁。
「沒有什麼事會永遠不變。」羅莉看出他的不滿，上前抱住他的腰，把臉靠在他的肩上。「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和她在一起時，比你和我一起時還輕鬆、快樂。」
『你想太多了。我是不是該多派些任務給你，讓你忙到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唐士堯關上大門，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反正服裝秀已經結束了，乾脆在家等瑩瑩回來吧。
「我們結婚嗎？還是我們生個孩了？她攬住他的脖子，熱切地給了他一個吻。
唐士堯側頭避開她的唇，嚴肅地看著她的眼睛——
「問題不會因為婚姻這個型式而改變，我現在事業都忙不過來了，哪有心思分給孩子呢？不能全心照顧孩子，就不要生孩子來造成遺憾。何況，你從來就不希望孩子來破壞你的生活品質。」
「那麼我們搬出去。」羅莉渴望地看著他說道。
她的婚姻該是浪漫的兩人世界，而不是一個以家族為重的生活方式。
「我爸、媽人在國外，我怎能讓爺爺一個人住在這？你該知道爺爺對我的重要，我不可能搬出去住。」唐士堯斬釘截鐵地說。隨著羅莉的表情轉為生硬，他心情也躍看到谷底。
他們的隔閡，似乎愈來愈難以拉近了。
「反正任何人都比我重要，你今天得做出一個決定。」羅莉煩躁地推開他說。
「決定什麼？」他沉著聲問道。
「你必須選擇我或是你的家！」羅莉仰起下巴說道。
「你說什麼？」唐士堯臉色一變，眉跟在瞬間冷冽而下。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則努力不為所懼地回望他。
「不要讓我開始慶幸我們不曾結婚，別讓我對你失望。」他漠然地說道，雙唇此時抿得極緊。
羅莉瞪著他，聲量不自覺地加大，口氣也更加地咄咄逼人：「不要拿你對下屬的那一套對我，我是你的妻子！」
「是我的妻子．就更應該知道什麼對我是最重要的！」唐士堯的表情沒有任何軟化跡象。
羅莉怎能不知道家庭對他的意義呢？
「如果你也讓我感覺到我是重要的，我會跟你計較嗎？」羅莉伸手想碰觸他，他卻不留情地閃避她的碰觸。
「你不該說出要我選擇的那些話，你所下的最後通謀自私得讓我寒心，」他適合獨身，他不要一個隨時都在溝通的伴侶——她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白他的心情呢，
「我只是怕你愛上她。」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唐士堯不再看她一眼，跨步走向書房。
「喂，你只願意和瑩瑩說話！」羅莉在他身後大聲地說。
一觸即發的氣氛之下，大門被打開來。
「我們回來唆！」唐辛諾一身的黑衣勁裝，環著一身嫩黃色彩的季瑩瑩走進門。
季瑩瑩捧著一整束百合花束，笑得極為柔美。一襲柔軟的布料顯示了她美好的身量，精美的東方刺繡從膝蓋處散開，更強調了她的典雅韻味。她的雙眉間甚且還點上了一抹金黃的古式鈿飾，使得她的一雙單眼皮更形嬌媚動人。
羅莉瞪著季瑩瑩的笑容，直到她的雙手顫抖了下。
「表演順利嗎？」唐士堯擋到羅莉身前，順便朝唐辛諾使了個眼色。
「這一季的訂單全敲定了。你該看看當我領著瑩瑩出場時那種鴉雀無聲的景象。」神采飛揚的唐辛諾邊說話邊不動聲色地拉著季瑩瑩往樓上走。
「我們趕快去讓爺爺看看我這一季最得意的作品！」
季瑩瑩點點頭，安靜地跟在唐辛諾身後。士堯大哥和羅莉姐在吵架嗎？從餐廳那一次不歡而散之後，羅莉姐雖然沒給過她太好的臉色，但是她也從沒見過羅莉姐如此憤怒的樣子。
季瑩瑩在跨上樓梯前，轉身對他們說道：
「謝謝大哥和大嫂送我的花。」
「花？我沒有送你花！」羅莉猛然推開后士堯，瞪著那一大捧有半人高的花束，譴責地怒斥著他：「你為什麼裝出一副完全不記得她今晚有表演的模樣？花都在她手上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唐士堯看到季瑩瑩珍視地抱著花束的模樣，「沒有」兩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有辦法解釋了，對不起，我不該同意你試婚的，在沒有任何約束前，男人沒一個可靠的，」羅莉惱火地追問著他：「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對不起，也許是我聽錯花店的人所說的名字了。羅莉姐，你別生氣。」季瑩瑩立刻把花束交給唐辛諾，走下了樓梯。
她友善地伸手想碰觸羅莉，羅莉卻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羅莉瞪著她，以一種尖銳的語調道。
「除了對不起，你就不能說點其它的話嗎？你三天兩頭地往這邊跑，不會感到羞恥嗎？唐士堯是我的丈夫，唐家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你不孩把你的情緒加到別人身上！」唐士堯拉住羅莉的手，厲聲說。
「心疼了嗎？」羅莉怒不可遏地想伸手甩他巴掌。
唐士堯擋住那即將甩上臉頰的巴掌，大掌捏住羅莉的手腕，他手上的青筋畢露。「注意你的修養。」
「修養？我的修養再好一些，是不是該把你直接送給季瑩瑩了！』」羅莉挺著背看著他——她沒有錯。
「要吵回房裡吵！不要在這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唐士堯鐵青著臉，使勁地拉著羅莉回房。緊繃的下顎及不斷上下滑動的喉結，證實了他有多努力在剋制他的脾氣。
「放開我！我就是要讓季瑩瑩知道她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羅莉的敵意全數射向季瑩瑩。
季瑩瑩臉色蒼白地定在原地，力才想與爺爺及唐士堯分享的喜悅心情已消失殆盡，只剩下無窮的恐慌。
「大嫂，那不過是一束花，你又何必把事情弄得雞飛狗跳？」唐辛諾扶住身影搖晃的季瑩瑩，故作輕鬆地說道。
「一束花就表示了欺騙！他心裡如果沒有鬼，不會連訂了花都不肯告訴我！」羅莉的口氣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唐辛諾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會演變至此。他低頭看著季瑩瑩說道：「對不起，花是我用大哥、大嫂的名義訂的。」
季瑩瑩迅速地轉過身，痛苦地閉上雙眼。胸口好痛！她扶住牆壁，把前額貼向冰涼的壁面、如果大哥不記得今晚的表演，她的確會難過，但是——她會自行撫平這種難過的情緒啊……
大家都認為她需要保護，所有她自以為是的獨立，只是片不堪一擊的玻璃。
唐士堯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心亂如麻地說道：
「我一忙就忘了今晚你要替辛諾走秀。」凌亂的黑髮覆在前額，顯示出他完全的筋疲力竭。
「我太多事了。」唐辛諾靜靜地說道。
「保護過度的動物，是學不會獨立生存的。」季瑩瑩緩緩地回過身，沒看他們兄弟一眼，對著羅莉說道：「我從來沒有要和你爭奪士堯大哥的念頭，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士堯大哥——他不會背叛你的。」
羅莉回頭看著唐士堯——他居然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擔心地看著季瑩瑩！她的怒火更熾了。氣憤之下，她用力推開季瑩瑩，惱怒地說：「你走開！我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你！」
季瑩瑩向後狼狽地退了幾步，扶住牆壁，避開了兩個男人想扶起她的手。
「我自己會站起來的。我先回家，就不上去找爺爺了。」
在走出大門前，她輕聲說道：「羅莉姐，我等著參加你們的婚禮。」
李瑩瑩瀟洒地推開門，走出了唐家。她今天剛得到一個到紐約當交換學生的機會，她原來以為自己不會去的，原本以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