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剛破曉，晨曦緩緩透進窗戶，田蜜蜜股腦兒地從床上爬起，準備刷牙洗臉吃早餐。誰知她才剛踏出卧室，就被人從後頭一把拉住。

「救、救命!綁架啊——」

風行舟趕緊捂住她嘴巴，左顧右盼，神色緊張。「小聲點!是我啦!」

田蜜蜜驚魂甫定，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地說：「幹嘛啦?神秘兮兮的!」

風行舟一言不發地將她拉到隔壁房間，掩上房門，臉上忽然露出極親切誠懇的笑容。

「喂!你、你是不是想非禮我?」田蜜蜜蒼白著臉，渾身發抖，忽然冒出這句話。

風行舟聞言，差點沒吐血。「小鬼頭!你社會新聞看太多了吧?我只是有件事想要『請教』你。」

「是這樣啊!」田蜜蜜拍了拍心口，坐到房間椅子上，眨著大眼睛，大刺刺地說：「說吧!有什麼事要請教我?」

風行舟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是關於你姐姐的事啦!」

「喔?」

風行舟看著田蜜蜜澄亮的眼眸，不知怎地，居然猶豫起來，支吾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喂!你究竟要不要說啊?」田蜜蜜等得不耐煩，站起身來，沒好氣地說。「不聽了啦!我要去喂『大黃』、『小黃』吃飯了。」

「慢著!」風行舟一急，趕忙拉住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想問……你姐姐早餐喜歡吃什麼?」

田蜜蜜一聽，差點沒暈倒。「就問這個?你直接去問我姐不就成了。」

「那可不行。」風行舟將頭搖得像個博浪鼓，一本正經地說。「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幹嘛?難不成你真的想追我姐姐?」

「當、當然不是!」風行舟眼神左飄右盪，回答得有些心虛。「你們是客人，待客之道，當然得先明白客人喜歡吃什麼……」

田蜜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那你怎麼不問我早餐喜歡吃什麼?」

風行舟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田蜜蜜瞥了他一眼，念頭一轉，強忍住笑，悠悠地說：「其實我姐姐也沒什麼特別喜歡吃的，不過就是麥當勞漢堡啦、雞塊啦、薯條啦，這些東西而已。」

「就這樣?」風行舟眼睛亮了起來，喜孜孜地說。「我馬上開車去買!」

田蜜蜜見風行舟像飛似地沖了出去，捂著嘴偷笑，也悠悠哉哉地跟著出了房間，走到一樓。

「蜜蜜，你也起床了啊?」田絲絲叫住妹妹，問道：「剛剛風先生急急忙忙地趕著出門，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田蜜蜜嚇了一跳，裝起傻來。

「真是的，連早餐都沒吃，我粥都快煮好了說。」田絲絲有些不高興，喃喃抱怨。

田蜜蜜看了姐姐一眼，忽然問道：「姐，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風行舟那個大笨蛋了吧?」

田絲絲臉上一紅，繼而轉為蒼白，強笑道：「別胡說了!我、我和他認識又沒幾天，怎麼會喜歡他?」

田蜜蜜看著姐姐，囁嚅地說：「可是、可是以前江大哥在的時候……」

「不許說了!」田絲絲突然變了臉色，只是眼角卻隱隱可見淚光閃爍。「我已經不記得那個人，我已經忘了他的名字，我這輩子不會再傻到去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你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田蜜蜜見姐姐面色蒼白如紙，身子不住發抖，又是心疼又是抱歉，小小聲地說：「姐，對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沒哭，我答應爸爸要照顧你和媽媽，我不會哭的。」田絲絲伸衣袖一抹眼淚，強笑道。「乖，先去刷牙洗臉，再過來吃早餐。」

田蜜蜜點了點頭，忽然又冒出一句話。「姐，風行舟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是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嗎?」

田絲絲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地說：「大概是吧!報章雜誌都說他換女人像換衣服，是個聲名狼藉的情場浪子呢!」

田蜜蜜扁了扁嘴，一臉不屑地說：「可是，我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個大笨蛋，對女人根本完全不行嘛!」

「喔?怎麼說?」田絲絲難掩好奇地追問。

田蜜蜜瞥了姐姐一眼，想說又怕姐姐聽了會生氣，支吾了半天，終於蹦出一句話。「不知道啦!你自己慢慢想好了。」

田絲絲看著妹妹忽然氣沖沖地隊嘴走向浴室，滿頭霧水的她不自覺得喃喃自語。「蜜蜜怎麼突然談起這些情啊愛的……啊!該不會這小鬼已經有了喜歡的小男生了!?」

*

*

*

餐桌上，田蜜蜜開開心心地吃著漢堡、啃著雞腿，外加可樂配薯條。

田絲絲替自己盛了一碗粥，配著醬菜、脆瓜，邊吃邊說：「風先生真細心，知道蜜蜜愛吃這些東西，還特地出門去買。」

風行舟苦著臉，瞪了田蜜蜜一眼，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田蜜蜜笑逐顏開，得意洋洋地說：「他才不細心呢!他其實是問……」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準備啦!」風行舟趕緊打斷她的話，僵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早餐都吃這些東西，所以、所以就順便幫你們都買一份了。」

「原來風先生早餐喜歡吃這些啊!」田絲絲看著他手中漢堡，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倒是我疏忽了，沒有事先詢問風先生的喜好，就自行準備了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我、我更喜歡吃。」風行舟發現說錯話了，心中一急，將手中漢堡丟到田蜜蜜面前，徑自舀了一大碗粥，滿臉笑意地說：「台灣人就該吃清粥小菜，什麼漢堡薯條，那是洋鬼子吃的，根本不適合我們。」

田絲絲一愣，見風行舟已經低頭猛喝清粥，忍不住問：「可是，風先生經營的不是美式連鎖餐廳嗎?」

風行舟一僵，脆瓜哽在喉嚨，差點沒給噎死；田蜜蜜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咕咚」一聲，竟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坐沒坐相!連吃東西都不規矩。」田絲絲嚇了一跳，將妹妹抱到椅子上，揉了揉她的頭，埋怨道：「真是的!你怎麼會吃漢堡吃到跌到桌子下?」

田蜜蜜勉強止住笑聲，喘著氣說：「我算好的呢!你沒看那邊有個笨蛋差點吃稀飯吃到噎死了?」

田絲絲轉頭一看，趕忙走過去拍拍風行舟背部，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吃太急了?」

「沒、沒事!」風行舟白了田蜜蜜一眼，感覺到田絲絲的溫軟小手輕撫自己背部，心頭卻是一熱。「你的手好輕、好軟……」

「看來你是沒事了。」田絲絲慌忙縮回手，坐回自己椅子上，但眼中卻有一絲羞澀喜悅。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有了前車之鑒，風行舟擔心自己又惹惱了這位大小姐，趕忙解釋。

「既然沒別的意思，又何必解釋?」田絲絲垂著頭喝粥，瞧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風行舟心中忐忑，還想解釋，卻瞥見田蜜蜜對他做了個鬼臉，滿臉得意之色，忍不住氣往上沖，大聲說：「你這小鬼整天無所事事，就會搗蛋惡作劇!難道你不用上學啁?」

「喂!說話客氣點，誰無所事事了?」田蜜蜜昂起頭，滿臉自豪之色，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杏花村大飯店』的小老闆，要幫姐姐做生意，哪來的時間去上學?大笨蛋一個!」

風行舟連連被這小鬼作弄，心頭火起，正要發作，一瞥間，卻看到田絲絲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他心中一動，臉上已換過表情，豎起大拇指，連聲稱讚。「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還是一家飯店的小老闆哩!」

田蜜蜜被稱讚以後，臉上容光煥發，開開心心地說：「姐姐也說我很了不起呢!她說我又乖又聽話，還會算帳、招呼客人，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老闆。姐，你說是不是?」

「是啊!你比姐姐了不起多了。」田絲絲勉強一笑，趁著蜜蜜不注意，悄悄拭去臉上的淚水。

不過，這滴滑落臉龐的淚水卻沒能逃過風行舟的目光；他心中一痛，隱隱覺得這個倔強好勝的姐姐，和這個天真活潑的妹妹，她們心裡的苦，只怕比任何人都來得深。

「上次我有去過你們的飯店，當初為什麼會取名為『杏花村大飯店』呢?」

田絲絲強言歡笑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飯店，不過是家普通的餐廳而已；只是蜜蜜愛玩愛鬧，硬要將招牌換成大飯店，我也就由著她了。」

風行舟莞爾一笑。「我也猜是這小鬼的主意。這鬼靈精別的沒有，鬼點子倒是挺多的。」

「我家本來就是大飯店!」田蜜蜜白了他一服，大聲說。「以前我爸爸在的時候，每天客人都坐得滿滿的，比大飯店更神氣呢!還有許多客人是遠從美國、日本來的，專程來嘗嘗我爸爸的手藝呢!」

「原來你父親也是廚師?」風行舟將一鍋粥吃得涓滴不剩，擦了擦嘴巴，贊道：「虎父無犬子，難怪這鍋粥煮得這麼棒。」

「馬屁精!甜言蜜語，鐵定對姐姐不安好心。」田蜜蜜咕噥一聲，將風行舟丟給她的大漢堡狠狠咬了一口。

田絲絲心底一陣歡喜，臉上卻是若無其事。「風先生說笑了。」

「千真萬確，絕無虛言。」風行舟舉手作發誓狀，一本正經地說。「上次在杏花村大飯店被你們整得那麼慘后，我可不敢再在你們姐妹倆面前『說笑』了。」

田絲絲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上次真是對不起，我和蜜蜜的確鬧得太過分了。」

「這個大笨蛋自己愛耍帥，被整也是活該，姐姐幹嘛要跟他道歉?」田蜜蜜對風行舟吐了吐舌頭，滿臉不屑。

風行舟被糗，尷尬地笑著轉移話題。「對了，既然大家都是同行，不知道令尊擅長哪方面的料理?」

「我父親是中國菜的師傅，尤其擅長蘇杭小點。」田絲絲提起父親，眼睛一亮，難掩驕傲地說。「三年前在廣州首次舉行的中華料理大賽，我父親更擊敗眾多好手，奪得銀牌!」

「原來你父親是『神廚』田季孫!」風行舟臉色一變。

「咦?難不成你認識我父親?」田絲絲微愣。

風行舟臉上掠過一絲愧色，強笑道：「田師傅刀工細、用料活，是飲食界的傳奇人物，我、我當然聽過他的名字。」

「原來如此!」田絲絲展顏一笑，卻又有些遺憾地說：「可惜當年那場轟動華人飲食界的料理比賽，半路突然殺出一個少年高手，父親因此屈居亞軍，為了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至、至死都難以釋懷。」

「是嗎?」風行舟澀然一笑，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悠遠縹緲。

「依我說，那傢伙才不是什麼高手咧!」田蜜蜜插起話來，氣憤地說。「整場比賽都藏頭露尾的，出場還戴了個面具，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知道嗎?頒獎的時候那王八蛋還不敢露臉呢!我猜這其中一定有鬼……」

「是啊!他心中的確有鬼……」風行舟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田絲絲見他臉有異色，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風行舟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轉過話題。「蜜蜜胃口還真好，三人份的漢堡薯條，她倒是一個人全給包了。」

「還說呢!姐姐煮的一大鍋粥，不也是全給你吃光了?」田蜜蜜把最後一口漢堡吞進肚子里，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說：「姐，我可不可以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這裡你又不熟，走丟了怎麼辦?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好了。」田絲絲起身，對著風行舟說：「風先生慢用，我和蜜蜜出去走走逛逛，碗筷我待會兒回來再收拾……」

「我說過幾遍了?你是我客人，這些雜事用不著你做!」風行舟皺起了眉頭，顯得很不高興。

「我不想欠風先生太多。」

「我是心甘情願，你為何不順其自然?」風行舟離座起身，定定注視著她。

田絲絲迎著他的目光，心頭忽然泛起一股異樣感覺，只好慌忙別過臉去。「報章雜誌都說風先生多情風流，對女人溫柔周到，果真名不虛傳；不過，我是來學習經營餐廳的，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

風行舟碰了個軟釘子，苦笑搖頭。「我只不過是誠心待客，並沒有其他意圖，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騙鬼！"田絲絲還沒答話，田蜜蜜已搶著說。「姐，別理這個神經病了。我們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慢著!」

「喂!你又有什麼事啊?」田蜜蜜回頭瞪了他一眼。

風行舟瞥了田絲絲一眼，咳了一聲，笑嘻嘻地說：「絲絲說的沒錯，這裡你們又不熟，走丟可就不好了，還是我陪你們一起散步逛逛吧!」

「路是公家的，你要是想散步逛街，又、又何必問我?」田絲絲無奈一笑，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討厭鬼!跟屁蟲!我待會兒放狗咬你這個自戀狂!」

「嘖嘖噴!女孩子這麼凶可是會嫁不出去的喔!」風行舟哈哈大笑，腦筋一轉，眨了眨眼睛，故意氣氣這個小鬼頭。「你姐姐喜歡我，要我陪她散步逛街，你這個大燈泡還不趕快自動消失?」

田蜜蜜快氣死了。「放屁!姐姐說過她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一個男人了，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個討厭鬼……」

「你說什麼?」風行舟心中一動，搭住田蜜蜜肩膀。

田蜜蜜發現說溜嘴，心中一急，掙脫風行舟雙手，轉身跑了出去。「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說!」

風行舟看著門口，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

會議室里，耿清秋等人正針對新節目「扭轉乾坤」的未來走向，展開熱烈討論。

「第一集播出后，觀眾反應不壞，新節目更是同時段有線、無線電視的收視冠軍——」耿清秋話聲甫斷，馬上引來一陣歡呼聲，人人交頭接耳、喜形於色。

耿清秋清了清喉嚨，等話聲稍歇，才繼續說：「不過，為了和日本同型態節目『搶救貧窮大作戰』做出區隔，我打算做些改變。」

「製作人，你別逗了，好不好?我們這節目本來就是抄人家的，還能做什麼改變?」攝影師小趙蹺著二郎腿，笑嘻嘻地說。

「小趙，注意你的用詞。」耿清秋神色不變，一臉正經地說。「我們這不是抄，而是學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樣才能顯得出我們的本事。」

「喔?那製作人打算做怎樣的改變?」助理孫若梅好奇詢問。

「簡單!也就是日本人一個主題做一集，咱們——個主題做十集。」

小趙忍不住失笑。「我還以為是什麼!根本就是想打鐵趁熱、趁勝追擊，要把田絲絲這個案子做到爛為止嘛!」

「你要這麼說也行。」耿清秋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不過，這樣的作法有三個好處：一來可以節省製作費；二來嘛，風行舟是咱們節目最大的廣告贊助商，現在景氣這麼差，讓他多露露臉，對節目是有好無壞；第三呢，就是增加戲劇張力……」

「戲劇張力?」導演邢弄波變了臉色，冷冷地說。「你該不會是打算在節目裡頭弄假吧?」

「你想得太嚴重了。」耿清秋笑了笑，淡淡地說。「現在的新聞為了提高收視率，弄得比綜藝節目還熱鬧，新聞主播更是男的俊來女的俏，一點都不輸給電視明星；而我，不過只是打算在節目裡頭增加些戲劇元素而已，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嗎?」

邢弄波欲言又止，考慮了良久，終於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

耿清秋眼中露出喜色，剛要再說，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來!」耿清秋眉頭微蹙，她最討厭開會的時候有外務打擾。

」咦?口氣不好?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了。」笑聲中，走進來三個人，原來是風行舟、辛懷玉和田絲絲。

「原來是風先生。」耿清秋看見來人是風行舟，馬上換上笑臉說道。「這些工作人員真是愈來愈糟糕了，居然沒有事先通知一聲……」

「是我不讓他們通知的。」風行舟打斷他的話，臉上含笑，意有所指地說：「出其不意，才能知道你們在算計我些什麼；否則，萬一你們再像上次那樣整我一次，我可真的不用見人了。」

「這人心眼真小，不過開他一次玩笑，他就記恨到現在呢!」辛懷玉笑著轉頭對耿清秋說：「咦?客人來了，你不招呼我們坐下?」

「光顧著說笑，這可疏忽了。」耿清秋笑了笑，向孫若梅略一示意，孫若梅馬上挪出座位招呼眾人坐下。

「絲絲，你坐我旁邊。」風行舟拉住田絲絲的手，爽朗一笑。

田絲絲臉一紅，剛想掙脫他的手，耿清秋卻已注意到了；她心思一動，將田絲絲按在風行舟身旁椅子上，笑道：「你既然是風先生的徒弟，師父怎麼吩咐，徒弟就怎麼坐吧!」

田絲絲無奈，只得依言坐下。

辛懷玉瞥了他們一眼，在田絲絲旁邊的椅子坐下。「老闆，手可以放了吧?」

田絲絲大窘，用力甩脫風行舟的手，垂著頭一言不發；風行舟則是氣得瞪了辛懷玉一眼，清了清喉嚨，方朗聲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知道節目未來的走向如何，對我們餐廳的行銷有沒有助益。當然，也想知道你們是打算怎麼幫助田小姐。」

耿清秋點了點頭，示意孫若梅發言；孫若梅就著手上資料，一一說明節目走向及如何和「阿福連鎖餐廳」的宣傳搭配。「……換言之，在田小姐跟著風先生學習的過程中，我們會將『阿福連鎖餐廳』的特色一一帶出，使觀眾在不知不覺間產生深刻印象，間接達到廣告宣傳的目的。」

「高明!」辛懷玉聽過說明，頗為滿意，卻不忘提醒一句。「不過，我可不希望節目過度廣告化，引起觀眾反感，而招致反效果。」

「辛小姐請放心，我們會留意的。」耿清秋笑了笑，介面道：「我們是做節目的，當然會注意觀眾的反應；何況，還有新聞局在後頭盯著，我們可不想因此挨罰呢!」

風行舟耳中聽著眾人討論，心思卻大部分都放在田絲絲身上；他見田絲絲張口欲言，卻又猶疑退縮，悄悄從桌子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別怕，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名義上雖然是你接受節目的幫助，實際上他們還得靠你刺激收視率，所以用不著覺得不好意思。」

田絲絲沒想到他心細如此，連她的心思都留意到了，她心懷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這才開口。「我、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田小姐請說。」耿清秋笑著回答。

「那個……」田絲絲瞥了風行舟一眼，鼓起勇氣說。「在第一集的節目裡頭，我對風先生那麼不禮貌，後來卻又跟著他學習，不是很奇怪嗎?」

「有道理!大家怎麼都沒想到?」小趙用力一擊掌，連連點頭。

耿清秋也蹙起了眉頭。「嗯，這的確是個問題……」

「我倒不覺得這是個問題。」風行舟爽朗一笑。

「喔?」

風行舟握著田絲絲的手，心中一片喜樂，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就安排我對絲絲一見鍾情，非幫她的忙不可，這不就解決了?」

眾人聞言全都傻愣愣地盯著風行舟和田絲絲直瞧，田絲絲更是坐立難安，想悄悄將手抽回，無奈風行舟握得死緊，就是不肯鬆手。

「你、你放手啦!」田絲絲小聲央求。

「既然是一見鍾情，便該打死不退，為什麼要鬆手?」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神色自若地低聲笑語。

「你別鬧了，好不好?大家、大家都在看了。」田絲絲聲音更低，身子更差點沒鑽到桌子底下。

風行舟莞爾一笑，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各位對我的提議既然沒有意見，那就照這樣安排吧!」

「只怕不成。」耿清秋看了眾人一眼，終於開口。

「為什麼?」風行舟這可不高興了。

耿清秋見風行舟變了臉色，心中一驚，正尋思該如何解釋才好，辛懷玉卻已冷冷開口。「有兩個理由：第一，這節目收視率會這麼高，主要是因為你長得夠稱頭，又是鑽石單身漢，因此吸引不少婦女觀眾支持，若是在節目里安排你對田小姐一見鍾情，豈不是搬磚塊砸自己的腳，自尋死路?」

「沒錯、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耿清秋連連點頭。

「還有……」辛懷玉頓了頓，瞥了風行舟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緩緩地說。「節目名稱是『扭轉乾坤』，可不是『我愛紅娘』，老闆如果想假公濟私，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假公濟私了?」

「沒有!?要是沒有，為什麼田小姐一雙小手你握了又握，就是不肯放手?」辛懷玉哼了一聲，冷冰冰地說。

風行舟頓時啞口無言，只能尷尬的笑著；田絲絲卻是又窘又惱，狠狠甩脫他的手，大聲說：「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異口同聲。

「我在節目里負荊請罪，求風先生原諒。」

風行舟一愣，連連搖頭。「這、這不好吧!?」

「總好過讓你吃豆腐、佔便宜!」田絲絲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沖了出去。

辛懷玉覷了表情錯愕的風行舟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是花花公子，遊戲人間慣了，談不來真感情的；一認真，馬上就砸鍋了。」

「不勞掛心!對你，我倒是一輩子都不會認真的。」風行舟冷冷拋下一句，轉身追了出去。

辛懷玉聞言，臉色瞬間化為蒼白，對著眾人勉強一笑，低聲說：「不好意思，我、我身體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先離開了。」

耿清秋見她開門離去，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只怕不用加油添醋，這劇本就已經夠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