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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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

木屋裡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

「嗯……人家不要了……不要了……」墨軒語帶泣音地嬌喘著。

「乖,再一遍就好,再一遍……」

「洛騙人,你已經說過好幾次再一遍了……啊啊……」

洛熙宮難掩激情地索討著身下人兒。

「這回真的是最後一次……軒兒,腿張開點,喊我……」

「唔……洛……洛……」

這一夜,帳里濃情正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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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墨凡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一踏進木屋,當場應驗了一句話——

左眼跳福、右眼跳災,兩隻眼皮一起跳……則是大災中的大災!

他怒火飆升十丈之高,揪起生吞自家寶貝小弟的混蛋天殺大野狼洛熙宮,對準了狼屁股一腳踹出木屋,抱起被「野狼」折騰多日、滿身吻痕的小白兔墨軒,哭泣自責著。

可惜自家寶貝卻是鐵了心要跟洛熙宮那隻大野狼相依相守,於情,他這個做大哥理當祝福。至於法理……

只見大野狼陰險露齒而笑,掏出張婚姻契書表示「人已歸我」。

當場氣得墨凡多年未出鞘的寶劍刷刷抽出,雙劍齊飛,劈得兩手空空的洛熙宮東躲西藏,煞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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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樂樓

洛熙宮挽著墨軒的手,一起踏入了樂樓的大門。

多年前安插在樂樓喬裝僕役的暗流探子,早已重回各自的崗位。

如今在樂樓中伺候的人,除了領事的幾位,全是一般的尋常百姓。

十多天前,樂樓得到消息,得知樓主終於尋得等待多年的情人,並且要帶對方回到京城把婚事辦了。

消息傳來,樂樓上下張燈結綵,欣喜歡愉之情全寫在臉上,畢竟這幾年來,在洛熙宮身邊伺候,他確實是個好得沒話說的主人。

待人謙和有禮,從不發脾氣,不時還會親自下廚,做些小點心分予僕役們享用。

可他眉宇之間,總有化不開的愁、解不開的苦。

也不知是誰,好奇問起了緣由,只見他眸中水氣氤氳,痴痴地看著樂樓中唯一濃綠襯雪的白茶花,乾澀地說著自己正在找一個人,可那人……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的人怎麼找?

問話的人,頭搖得跟浪鼓似,很是不解。

而洛熙宮卻是抿唇苦笑,於是他只能當那人還活著,借著尋找來想念他,因為,若不這麼做……他怕自己會立即發瘋啊!

而眾人最常見的就是他摘了朵剛剛綻放的白茶花,吻著沾了露水的花瓣,失神地走回房中。

所以當洛熙宮挽著墨軒的手,踏入樂樓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全都開心地湧上前,手忙腳亂地簇擁著兩人來到主廳。

廳堂上雙喜大字醒目的掛在牆上,女婢們躬了躬身,隨即利落地除去兩人身上的衣衫,換上大紅喜服。

案上的金漆紅燭點上了火芯,管家取出早已備置多日的長串鞭炮一點,只聽見震耳欲聾、喜氣洋溢的鞭炮聲。

樂樓里最資深的老嬤嬤,手捧拔絲金線點綴南海明珠的精緻鳳冠,來到還沒搞清楚狀況、一臉愕然的墨軒面前,正待將鳳冠戴到墨軒頭上,半途卻給洛熙宮一把截住,回手便往自個兒的頭上這麼一擱。

「嬤嬤,您弄錯了,我才是新娘子啊!」

老嬤嬤紅了紅臉,使勁在洛熙宮手背上狠狠一掐,罵道:「死小子,你信裡頭也沒寫清楚,害老婆子我這張老臉全讓你給丟光了!」

「有客到!」

看門的人這麼一喊,大廳里的人全都吃驚地往門口瞧。

只見一名女子笑吟吟的,那傾倒眾生的姿態,足裸上的銀鈴隨著她蓮步輕移,傳出悅耳的聲音。

女子體態姣好,薄紗輕掩酥胸半露,看似待人寵幸的嬌柔,卻又難掩全身上下隱隱透出的傲人英氣。

如此活色生香的傾國佳人,竟能安然無恙、沒半個登徒子上前搭訕地走過三條街,想來全仗女子身後那位滿臉陰鷙的男子,只消那人眼神一瞟,被瞪的人便猶如墮入寒水之中,直打哆嗦;若是再膽小些的,恐怕早就兩腿發軟,尿濕褲襠。

洛熙宮一見來人,便覺得頭痛欲裂,不知道死女人前來,是想找什麼碴?

「哎喲,大喜之日,姑奶奶我怎能不來送個禮,你說是吧?洛、公、子!」飄香搖搖玉手,輕紗落了一地,挺起酥胸貼在墨軒身前,揚起媚笑柔聲問道:「軒公子,妾身美嗎?」

墨軒看著倚在懷中的嬌軀,微笑點頭。「美!」

「那……軒公子,妾身媚嗎?」

「媚!」

「那……妾身今日嫁予你做妻子,永世服侍,可好?」

聞言,原本跟在後頭的男子濃眉緊鎖,喝道:「別胡鬧!」

墨軒依舊微笑,可卻不著痕迹地推開飄香,挪了幾步,牽起洛熙宮吃醋握拳的手。

「我已有妻子了,弱水縱有三千,墨軒不貪,僅此一瓢已足矣,至於姑娘的美意,我也只能心領。」

飄香聞言,彎著身劇烈顫抖,正當大伙兒以為有何變故時,她卻是雙手叉腰,仰頭狂笑。

「哈哈……」

飄香笑得不可遏抑,吃力地招來一路跟隨的男子。「給、給他……哇哈哈哈……笑死我了……咳咳……啊哈哈哈……」

男子走向洛熙宮,經過墨軒身前時,兩人四目交會,一個驚訝、一個無奈比了比兀自笑倒在地的女子微微苦笑,兩人瞭然的神情一閃即逝,了無痕迹。

男子自袖間取出銘黃絹布,附耳低語:「那人有交代,不必跪迎,自己看看便可。」

洛熙宮吃驚地抖開絹布,上面龍飛風舞寫著——

三年前,暗夜違背皇令,本當斬首。

本宮憐其痛失愛侶,三年追悔、情意動天。

樂樓忽聞喜事,特令飄香前去,若非兩情相悅,當下提暗夜腦袋來見;

若兩人情深意篤,則賜禮一份,以表本宮祝賀之意。

末端尚有楷體小字,寫著——

好你個姓洛的,為了你,朕浪費了一張聖旨,朕心疼啊!

你可是朕親手嫁出去的東西,要是隨隨便便給人休了,聯就——

那個「就」字下頭拖著長長一道墨跡,看樣子是有人偷偷寫了一半就被抓包。

洛熙宮紅著眼,收起絹布,緊緊摟著墨軒。

一旁的飄香終於笑夠本,沒好氣地開口:「先說好,我可是有令在身,別說我占你便宜。」接著,她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待會自個兒去對拜,至於洞房嘛……應該早洞過了!姑奶奶我按吩咐念完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唄!」說完,她從雙峰間拿出個小巧的銀盒,扔給洛熙宮。

「主子給的禮,不過不是給你用的,『環寒丹』生肌療骨,治你『夫君』的腿傷正好。」

隨即她揮揮手,領著同來的男子,徑自離去。

墨軒推開洛熙宮的擁抱,笑著拉起他的手。「洛,不拜了嗎?」

洛熙宮抹抹眼,收起幾欲奪眶的淚,取走嬤嬤手中的喜帕蓋在頭上,迫不及待地說:「快拜、快拜!我等不及要嫁人了!」

此語一出,廳堂中的眾人全都爆出了笑聲,歡歡喜喜依循古禮,成就一樁喜事。

◇◆◇FANJIAN◇◆◇FANJIAN◇◆◇

夜裡——

墨軒翻了個身,悄悄地溜下床。

難得洛熙宮懂得收斂,小小做了一回就放人睡覺,倘若跟平常一般縱容他大戰三百回,不到隔天日上三竿,自己恐怕是會累到沒法兒睜眼。

他輕輕在洛熙宮的唇上印下一吻,隨即拖著腳步,推開房門,行至門前的那株白茶樹……

原本,白茶不是栽在這兒的。

他聽嬤嬤說,是洛熙宮執意移到虎閣門前,好讓他可以打開房門,躺在床上仔細欣賞著夜裡月光下白茶的寧靜之美。

墨軒輕撫著白茶的花瓣,微笑垂淚。

「洛……我沒忘記,一直都記得。可是我知道,如果我還記得那些事,凡哥會痛苦、你也會。三爺的包袱太沉、辛軒也被傷得太深,所以……我選擇做墨軒,重新開始……重新來過。洛……你嫁了人可要算數,這輩子……你可不能再拋棄我,我相信,你不會連墨軒也都拋下,是不是?」

他站起身,拖著腳,緩緩登上琴軒。

月光灑落,琴聲悠悠……

比翼翱翔上九霄,雙飛永世不言悔。

弦起弦落,琴音叮叮。

*F*A*N*J*I*A*N*

虎閣內,洛熙宮側身聽著悠揚琴聲,其實他早在墨軒掙動時,便已經清醒過來,卻選擇繼續裝睡。

墨軒那一番花前低語,聲聲入耳,待他登上琴軒之後,洛熙宮不禁苦笑,睜開雙眼。

他忍不住嘆道:「小傻瓜,你若是當真失憶,怎會在墨凡給你取名軒兒試探你時欣喜點頭?你若是當真失憶,又怎會記得那『雙飛』,還在蒼山木屋前夜夜彈奏?暗夜掌領暗流,識人無數,又豈會看不出破綻?墨凡剔透玲瓏心,又豈會不懂你的抉擇?可是我們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你一個新的人生,沒有三爺的血債、也沒有辛軒的傷痛,做個天真無邪的墨軒。」

忽地,琴聲轉了個調,奏起了一曲「阮郎歸」……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閑;

落花狼藉酒闌珊,笙歌醉夢間。

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鬟;

留連光影惜朱顏,黃昏獨倚闌。(注)

聆聽著優雅琴聲隨風飄來,指腹輕撫著方才墨軒偷偷吻過的唇,洛熙宮漾著幸福的笑容。

「傻軒兒,你說對了,這一回……我是說什麼也不放開你的手了!永、世、不、悔!」

曾經,琴之聲、刀劍之聲、心碎之聲。

而今,他所擁有的是滿滿的幸福。

弱水縱有三千,吾只取一瓢飲——

此生有你,便是快活;此生無你,我將隨君離去,縱便是黃泉地府,兩人亦是永不分離。

註:唐李煜阮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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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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