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店小二送來幾盤小菜和一壺鐵觀音。

「徐大哥，你認識皇甫公子嗎？」雪千馡換了個人問，她直覺自己和客棧老闆口中的那位皇甫公子是認識的，可就是記不起他是誰。

「為什麼這麼問？」徐亦鎮定的反問。

「我覺得我跟皇甫公子關係匪淺，但他究竟是誰？」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提到這個名字，她會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徐亦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燕兒、姍姍，妳們知道嗎？」雪千馡見徐亦似乎有難言之隱，便又改問其它人，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誰。

宋燕兒苦笑不語，彭姍姍則是面有難色。

「你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雪千馡心急如焚，雖然她從未提起，可這半年來，她總覺得自己缺少、遺忘了些什麼。

「千馡，妳別亂想，妳說的那個皇甫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徐亦語未盡，門便被打了開來。

「各位，外頭有位公子說要找你們。」店小二說。

「公子？麻煩你讓他進來。」徐亦代表響應，心想會不會是皇甫曜旭。

店小二依言將訪客帶進廂房，一見到那人，除了雪千馡之外，大家都驚訝不已。

「曜、曜旭哥，真的是你嗎？」宋燕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真的是我，我回來了。」這半年來，因為對秦可思的怨恨，更因為對心上人的思念，皇甫曜旭食不知味，身形略顯消瘦。

宋燕兒衝過去抱住他，喜極而泣。「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曜旭，秦可思呢？是她放你回來的嗎？」高興之餘，徐亦不忘關心好友，生怕他會來了又走。

「不是，我在她把解藥交給你們后，就殺了她。」他恨她，這半年來，雖然她對他照顧有加，可他還是恨她。

「那我就放心了。」徐亦心頭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

「哼，那種女人死了活該。」彭姍姍幸災樂禍的說。

「徐大哥，請問這位公子是……」雪千馡禮貌地問道。

「馡馡，妳不記得我了？我是旭，妳最愛的旭啊！」皇甫曜旭深受打擊，無法接受她忘了自己的事實。

「我最愛的旭……」雪千馡重複他的話，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燕兒，千馡交給妳們；曜旭，我有話告訴你。」

皇甫曜旭心痛地看了雪千馡一眼后，跟著徐亦走到廂房外頭。

「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馡馡為什麼會忘了我？」

徐亦把這半年的一切告訴了他，當然也包括雪千馡小產的事。

「天啊，我真恨我自己，我竟然保護不了馡馡，保護不了我們的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皇甫曜旭此刻卻懊悔得淌下淚來。

「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挽回，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是重新把馡馡追回來，她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他能讓她愛上他一次，就有把握讓她再次對他交心。

「兄弟，我支持你。」徐亦握拳打氣道。

皇甫曜旭用拳頭輕碰徐亦的拳頭。「我會的，謝謝。」

相視一笑后，他們回到廂房。

「雪姑娘，很抱歉嚇到妳，在下名喚皇甫曜旭，請多指教。」他要讓她重新認識他。

「你就是皇甫公子？」太巧了，她正想見他，他就來了。

「沒錯，正是在下，倘若雪姑娘不介意，我想喊妳馡馡，可以嗎？」叫馡馡他比較習慣。

雪千馡彷若受到蠱惑，想也沒想便點頭。

「亦，我有事要辦，妳替我送馡馡回去。馡馡，晚上見。」

雪千馡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皇甫曜旭便像一陣風似的離開。

＊＊＊

雪府南春閣

站在窗邊仰望星空，雪千馡滿腦子都是皇甫曜旭的身影。

「怎麼回事啊？我為什麼這麼想他？我們只見了一次面啊，他又為什麼要說他是我的最愛？」她離開窗邊坐在床沿，腦中亂成一團。

當她怎麼也想不透的同時，一名黑衣人闖入了她的閨房。

「賊！有賊……」她驚慌失措地大喊出聲。

「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皇甫曜旭。

好耳熟的聲音。「你是皇甫公子？」

他拉下面罩。「呵呵，妳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到是我。」

「你、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又為什麼跑到我房間？」怪了，這情景怎麼感覺似曾相識，好象以前也發生過。

「因為我是賊啊，至於為什麼到妳房間，當然是因為我要找的是妳啰！」他毫不避諱的承認自己的「身分」。

「賊！那你想要什麼？要錢，還是……」

「錢我多得很，我要的是……」他故意賣關子。

「不要錢，那、那是要人嗎？」嗚，他是人口販子嗎？

「聰明，正是。」他要的就是近在眼前的她。

「我、我跟你說，我過慣大小姐的生活，既不會砍柴燒水，也不會煮飯洗衣，所以別把我賣去當丫鬟；倘若你是要將我賣去青樓，那更是萬萬不可，因為、因為我有病，我的病會傳染給別人。」為了自身安全，她不惜撒謊。

「妳在說什麼？什麼丫鬟，又什麼青樓的？」奇怪，他的馡馡是生病了，還是因為太想他而胡言亂語？

「你、你不是人口販子嗎？」是他說他要來搶人的。

聽完，他笑得很不客氣。「我是人口販子？哈哈，妳真有趣，哈哈！」

「笑什麼啊，是你自己說的耶！」討厭，做壞事已經夠可惡了，還笑得那麼開心，真是莫名其妙。「喂，不要笑了啦！」

「我何時說過我是人口販子？」難道他也失憶了？

「你雖然沒承認，可你說要人，不要錢，這不是人口販子，是什麼？」她不是三歲小孩，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懂。

「我不是要把妳賣去當丫鬟，更不會把妳賣給青樓，而是要……」

「嗚，我知道了，你要把我賣給別人當小妾，對不對？大壞蛋！」

「呵呵，親愛的馡馡，我怎麼捨得把妳讓給別人呢，我是要把妳娶回家，替我生幾個漂亮的娃兒。」他們的孩子雖然不幸沒有了，可他相信只要他們有心，孩子一定會再回到他們身邊。

「你是山賊，你要綁我回去當山寨夫人，哇，人家不要啦！」她最怕賊了，怎麼可能和賊成親，又替他生孩子。

「馡馡，冷靜點，是誰告訴妳我是山賊？」就算他真是賊，也是採花賊，而她就是那朵讓他朝思暮想的嬌艷花朵。

「不是嗎？那你到底是誰？」真倒霉，居然遇到個怪人，害她不是哭花了臉，就是心驚膽戰。

他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我是妳的夫婿，妳的愛人啊！」

「騙人，我們才見第二次面耶。」她承認他俊得沒話說，而她也忘不了他，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是「那種」關係啊。

「呵呵，我們這就叫一見鍾情，難道妳討厭我？」他想不可能，他有預感她肯定從離開客棧后，就一直想著他。

「不、不會啊，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我，所以想娶我為妻，是嗎？」她羞紅粉頰，問得直接。

「不只喜歡，而是愛。馡馡我真的愛妳，相信我，嫁給我？」他輕撫她的俏顏，深情低語。

「太快了，我根本不了解你。」她受寵若驚。

「那給我一個讓妳了解我的機會。」他誠心央求。

「這……」她不否認自己也喜歡他，可這種喜歡等於愛嗎？

「馡馡，答應我。」他不想催眠她，他希望她是真心接受他的追求。

在這同時，門被推了開來，正確來說，門是被壓壞了。

「你、你們在做什麼啊？」雪千馡嚇了一跳，滿臉疑惑的問著跌趴在地上的人。

「各位姑奶奶快起來，我就快被妳們壓成肉餅啦。」被壓在最下面的徐亦可憐兮兮的說著。

聞言，宋燕兒、彭姍姍、芝兒和梅兒趕忙起身。

「你們很閑嘛，三更半夜不睡，跑來偷窺別人。」皇甫曜旭皮笑肉不笑的說。這些笨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好說好說，有個人比咱們更閑，不睡也就算了，還當採花賊消磨時間。」彭姍姍不甘勢弱的回嘴。

「是啊，曜旭哥，你要見千馡從正門進來就好，幹嘛鬼鬼祟祟的？」宋燕兒納悶問道，難道窗戶比門好走？

「我高興，要妳們管。」皇甫曜旭賭氣響應。

「千馡，妳看，我們不過說他幾句就動怒，這種男子一定很小氣，妳還是別嫁他好，這樣吧，我認識幾位不錯的公子，改天我替妳介紹，妳條件這麼好，還怕嫁不掉嗎？」彭姍姍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彭姍姍，妳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彭莊主妳的下落？」皇甫曜旭笑著威脅，他早就知道她是偷溜出來的。

「算你狠！」她對他扮了個鬼臉。

「千馡，你就答應曜旭吧，我保證他會是個奸男人、好丈夫。」徐亦義不容辭的替好友當說客。

「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宋燕兒搶在皇甫曜旭前開口。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的問。

「千馡和曜旭哥早拜過堂，他們之間雖然有過波折，可還是夫妻啊。」宋燕兒說出大家遺忘的事實。

徐亦搥了下皇甫曜旭的肩頭。「對啊，兄弟，你從沒給過千馡休書，所以她還是你的娘子。」

「是啊，馡馡是我的娘子，從未改變過，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皇甫曜旭欣慰地笑道。

「等一下，你們的意思是說我是他的娘子？我們已經拜過堂了？」奇怪，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不，不對，好象真有這麼回事。

「馡馡，妳是我的娘子，跟我走，讓我照顧妳、疼愛妳。」皇甫曜旭握著雪千馡的柔荑，深情款款的要求。

她沉默了，心也亂了。

「千馡，妳就答應吧！」宋燕兒幫忙催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這太離譜了，我們根本不了解彼此，怎麼一起生活？我……」雪千馡很難下決定，因為她不能拿自己的終生幸福開玩笑。

「這樣吧，妳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倘若到時候妳還有所疑慮，還想離開我，我就放妳走。」皇甫曜旭決定放手一搏。

「讓我想想。」她背對他，思索得很認真。

皇甫曜旭心頭七上八下，生怕她會不答應。

她轉過身，抬頭仰望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他。「在我告訴你答案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妳問。」別說一個，就算一百個，他也都會毫不考慮的答應。

「我曾經很愛你，對嗎？」這是她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感覺。

「對，而且我們已有夫妻之實。」他據實以告，但也決定隱瞞一些真相。

「那為什麼我不記得你？」她不懂，如果他們是真的相愛，她又怎麼會遺忘他？

「馡馡乖，別問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未來才是最重要的，答應我，回到我身邊。」他失去過她一次，不願也不能再重蹈覆轍。

「好，我跟你走。」愛過也好，沒愛過也罷，她決定賭一賭。

他欣喜若狂，緊擁住她。「太好了，妳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她遲疑半響后，也回抱住他。

徐亦等人見狀，心中感動不已。

＊＊＊

照城縣皇甫府

花香四溢，景色怡人，皇甫曜旭摟著雪千馡在家中後院散步。

走著走著，雪千馡突地停下腳步，小嘴噘得老高。

「怎麼啦？嘴嘟成這樣，啊，我知道了！」話落，他低頭吻了她叫

「討厭，色狼！」她輕撾著他結實的胸膛。

「原來娘子是欲求不滿啊，這就是為夫的錯了，來，咱們進房去。」他拉起她的小手，笑得很「誠懇」。

看出他的不良企圖，她抽回自己的手。「你真的很色耶！」

「我也沒辦法啊！」他一臉無辜的說。

「什麼叫沒辦法，討厭，不理你了啦。」她不依地轉身。

但他在她跨出第一步前，便限制住了她的行動。

「馡馡，別生氣嘛，難道妳不喜歡我碰妳？」她若說是，就是天大的謊言，因為她那幸福滿足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喜歡是喜歡啊，但凡事都要有所節制嘛！」她無法否認他的床上功夫了得，但他也未免要得太多了吧。

「我很節制了耶。」他頂多不過一晚三次而已。

「你這樣叫節制？小心哪天精盡人亡。」一個多月來，除了她月事不方便的那幾天，他每晚都做，真不曉得他哪來這麼多的體力。

「這娘子大可放心，為夫的我身體強健，一定可以滿足娘子妳的。」說話的同時，他輕舔她細嫩的玉頸。

「別，會被人瞧見的。」因為受到刺激，她的嗓音格外誘人。

「這裡又沒人，馡馡，我想要妳。」他發現自己竟然要不夠她。

「在、在這？」她吃驚的睜大雙眸。

「倘若娘子願意，我去交代不準任何人靠近後院，咱們即可好好享受。」他想她應該不會同意吧。

「好啊，不過……」她想放縱自己，所以答應得很乾脆。

他既驚又喜。「不過什麼？」

「我很喜歡春宮圖冊，可手邊的我都看膩了，我想你親筆畫給我看。」她本打算自己畫，可就是畫不好。

「沒問題，妳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就算她不同意在後院與他翻雲覆雨，他也會答應替她畫春宮圖冊，這是因為他愛她，捨不得她失望。

她嬌笑頷首，期待接下來所會發生的事。

很快的，他回到後院，抱著她來到草地上。

烈火般的索吻，微風般的愛撫，他的熱情讓她心醉，他的溫柔令她迷亂，就這樣，他們在大地的見證下，愛得渾然忘我。

＊＊＊

花了十天左右，皇甫曜旭終於畫完了一本春宮圖冊，取名「馡」，而這天湊巧也是他和雪千馡兩個月之約的最後一天。

「旭，你在裡面嗎？」雪千馡敲了敲書房的門。

他放下畫筆，起身替她開門。「馡馡，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睡不著，你在替我畫春宮圖啊？」她看到沾了顏色的畫筆。

「畫好了，我拿給妳看。」

她滿心期盼他的作品，直覺他一定會畫得很棒。

他走了回來，把有生以來親繪的第一本春宮圖冊拿給她。

「馡！」她好感動，他不僅替她畫，還取了和她相同的名字。

「嗯，翻開看看。」看見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她抹去懸在眼角的淚，看了幾頁后，發現書中的男女很眼熟。

「旭，這是……你畫的是我們？」

「是啊，感覺很親切吧！」

「你畫得好好喔，跟那些大師有得比耶！」哇！真是栩栩如生，讓她不禁臉紅心跳。

「妳喜歡就好。」交完「功課」，他得解決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的天啊，我真是愛死『馡』了！」雪千馡每看一頁，就讚歎一次，只差沒流口水。

「馡馡先別看，回答我一個問題，妳還想離開我嗎？」

「離開你啊？呵，如果哪天我瘋了或傻了，或許會吧！」

「那妳就是不走啰，太好了。」他安心地落下淚來。

「我愛你！」她吻去他的淚，也吻上他的唇。

而他也用行動響應她的愛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