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冰悶哼了一聲,幽幽他睜開了雙眼。
她直覺地伸出雙手——
幸好,手是存在的!
探了探自己的鼻尖,淡淡的呼息讓她放下了心——她還活著。
楚冰側過臉頰,看到杜雲鵬與杜少君蜷曲成一團的睡姿——他們的嘴唇都泛紫了。
他們一定很冷吧?在大雪紛飛的夜裡,待在這樣一個完全沒有火爐的房間里,簡直是種酷刑。
楚冰下床,拿起椅上的毛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正似一個關心的妻子。
屋檐上一隻巨鴉嘎叫了一聲,倏地飛離,墨黑的利喙在陽光下一閃,看來竟像是一朵微笑。
楚冰仰頭看了下屋頂,將手中那張讓她很熱的毛毯蓋到杜少君身上。
「爹:.…娘……」杜少君咂了兩下嘴,迷迷糊糊地抱著毛毯呼呼入睡。
「嗯……待會就有熱湯了……」杜雲鵬無意識地答覆了一聲,打了個冷顫之後,繼續沉睡。
楚冰走到他身邊,在距離他只有一步的地方,將毛毯覆到他肩上。
一股極淡極淡的青草味飄入她的鼻尖那味兒,讓她不舒服的頭顱舒緩了些。
她毫不遲疑地又朝他靠近了一些,近到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吸的韻律。楚冰的指尖就這麽靠了過去、碰觸了他。
一股冰涼的氣息於是到了心窩,平撫了胸口的於結之氣。
她滿意地輕喟了一聲,乾脆將雙手平貼著他的臉頰——果然,藥方已經被植到他身上了。
杜雲鵬打了個冷顫,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冷咧。
他夢到自己正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雪花飄到了他的臉頰上——好大的一片雪花,讓他冷得直想吱吱亂叫。
哈啾!他打了個噴嚏,陡他睜開了眼,看入一雙如霜的冰瞳中--
嚇!
杜雲鵬眨了眨眼,在回過神的那一瞬間,隨即大叫出聲:
「你醒了!」他欣喜地站起身來,情不自禁地握住她脆弱的肩。「哈啾!」
楚冰疑惑地看著他的表情——雖然沒有預期他會有什麽反應,但他這麼高興實在是有些怪異。
「我和君兒差點被你嚇死!拜託你好好把身體養好!如果覺得白天太陽太大,我們以後就改成晚上出發!」他對著她蒼白的臉色及一推就倒的身子大搖其頭。
「吵死人的臭麻雀!」杜少君拉過毛毯蓋住整個頭臉。
杜雪了鵬猛地閉上嘴,立刻壓低了聲音:
「君兒一夜沒睡,今天先讓她好好休息,我們明天晚上再出發。」
「晚上走,你們不怕冷嗎?」楚冰望著他仍不住顫抖的身子問道。
「我們當然怕冷,但是我們不會凍死,可是,你卻可能被太陽融化。說了要幫你,自然得幫到底。」杜雲鵬緊抱著毯子,豪爽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很奇怪。」她死盯著他的臉龐,手仍擺在他臉上。
「奇怪?什麽東西奇怪?你為什麽要一直摸我?」杜雲鵬睜大了眼,瞪著放在自己頰上的那片雪——
呃,是她雪白的手。
楚冰發現,當他黑亮的眼瞳那樣專註地看著她時,她心裡有種悶悶的感受再靠近他一點,應該可以改善這種情況。
[你沒事吧?]杜雲鵬相信自己的臉頰一定正在發燙,但是她的接近卻又一再地讓他的身軀降溫。
「靠著你就沒事。」她直截了當地說。
「完了!準是腦子給燒壞了。」他赤紅著臉,這下子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拉下她的手,馬上半推半攬地把她送到床榻間。
「你快躺著休息,我去找大夫!」
「找大夫沒用。」她不悅地冷下了聲調,扯住他的衣袖。
「那你——你難道你是迴光返照,有事要交代我嗎?」杜雲鵬坐在床榻邊,認真地握住她冰涼的手,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晶亮的眼珠。「我們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會死。」她冰冷地接了話——他為什麼總有這麼多廢話好扯?
「感謝老天,你真的沒事了!」被她凶了一下,杜雲鵬卻開心地漾出一個笑。
嗯,她好像恢復正常了。
「我剛才元神出竅了。」楚冰開口說道。
「老天爺!」他震驚地瞪大了眼,俯身緊緊地擁住她,口中喃喃自語道:「別怕,沒事了,別怕……」
「我本來就不怕。」楚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滿足的微揚唇角。
「我很怕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放鬆地吐了一口長氣。
「我元神出竅時感受到了鼎的氣場。鼎在城北的一戶人家,門口寫著。鎮北王府』,有一對石獅子佇在門口。」她伸手搗住一個疲累的阿欠。
「鎮北王府?那我們怎麽進去?」對於她的異能,他已經能夠處之泰然了。所以他撫著自己的下顎,努力想著解決的方法
「對了,昨天那位豐子夷不知道肯不肯幫忙。如果肯的話,明兒個就請他到鎮北王府那一區走走晃晃,探探鎮北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或偏好。市井間流通的消息總是比較多。啊——我可以請狄觀濤幫忙,他可是君兒的乾爹呢,他在長安身居要職,對於鎮北王應該多少有些了解……」
腦中盤算著事情的他,根本忘了自己正坐在一個穿著單薄的女了身邊。
楚冰抿了下唇,在望著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好半天之後,冒出一句:
「我要睡覺了。」頭部仍有些昏沉沉的她,元氣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對哦,你需要好好休息。」杜雲鵬聞言,立即閉上嘴,起身要離開床榻。
豈料
楚冰拉住了他的手。
「別走,睡在我旁邊。」楚冰淡淡地說道,眼睛已經半合。
杜雲鵬身子一斜,彷若被火燒到屁股似,撲咚一聲坐到了地上。
「你說什麽?」他用力揉著撞到床角的額頭,懷疑自己根本還在做夢。
「快上來。」她命令道,硬撐著眼皮,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君兒還在旁邊。」他吞吞吐吐地說道,耳根子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他可是個大男人,而她該是個嬌怯的小女人啊。
一起睡,她可以睡你的左邊,我睡右邊。」她挪動了下身子,隨口安排好就寢位置。
杜雲鵬尷尬地站在原地——楚冰難道不知道只有夫妻才能一塊睡啊..
楚冰揚起眸睨了他一眼,將白皙的臉頰貼向冰冷的榻面,神情極冷,姿態卻有些像孩子。
「你以為我是柳下惠嗎?」他輕咳了兩聲,目光卻挪不開她少見的純真。
「你是杜雲鵬,不是什麽叫柳下惠的人。」不明白這比喻的她,勉強撐著眼皮與他對望。
「你是在向我求愛嗎?」他努力地控制著唇邊的優笑雖然這個笑容中震驚的成分居多。
她的性子未免轉變得太快!
「你是我的藥方。」把實話說出來,他就不會一直羅嗦了吧?她現在只想有他的氣息陪伴她入睡。
呵呵呵:….杜雲鵬這回真的咧開了一口白牙,整張臉都發起亮來
原來他喜歡他呢,算她眼光還不差。
不過她求愛的方式還真是含蓄——他是她的藥方?挺新鮮的詞。
「是你要求的喔。」他不忘拋下一句但書。
「快上來。」她低喃了一句。
杜雲鵬抱起君兒到床榻上。在安頓好了女兒的位置後,他帶著志下心不安的心情,很筆直地躺上床。
受限於雙人的床榻大小,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柔軟的腰肢。
「對、對不起!」他受驚地大叫了一聲,身旁的君兒則不安地踢了他一腳。
楚冰皺了下眉,微微一側身,小臉枕向他的肩窩。
杜雲鵬低頭看著那絕俗的容貌——一陣心動,忍不住將唇印上她的雪額之間。
好冷!他打了個冷顫,與她冰冷的眸相對。
「我是情不自禁我——我是登徒子——我下去——」他倏地收回手,嘰哩咕嚕地解釋著。
「好舒服。」楚冰眯著眼說道。范青青把藥方放在他身上,真是件聰明的事兒。
舒服?
杜雲鵬用力地吞咽著口水,感到自己的臉龐不住地抽搐著。他輕薄了她,而她說「舒服」?這是在鼓勵他嗎?
正想進一步追問她的意思時,她已經又閉上了眼睛。
「爹,吃飯……要吃燒鵝。」杜少君說著夢話,一腳踏到了他身上。
他苦笑著,在不驚動楚冰的狀況下,把棉被拉到君兒的胸口。
左方的女兒暖烘烘的偎著他,而右側的絕世美女則冰冷得讓他渾身打顫
這——要他如何入睡啊?
「爹,你為什麼不和楚姑娘說話?」杜少君好奇問道。
「我沒有。」杜雲鵬強自鎮定。
他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怎能告訴小孩子!
「你有問題!我的冰雪聰明告訴我你有問題!」杜少君靈活的大眼直盯著爹。
「你這套自吹自擂的功夫是打哪學來的?」他好笑又好氣地揉了下女兒的頭髮。
「若不是你平日就會胡亂吹噓,我如何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杜少君即刻回嘴。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誰說的話?」趁機教育一下,盯這丫頭念書可比叫她吃飯難上一百倍。
「筍子。」杜少春掏出糖果放進嘴巴。
一記爆栗賞給她的頭頂。
「筍子你個頭哩!是荀子,不是教你認過那個字了嗎?」火雷大嗓門吼向杜少君耳邊。
「筍子好吃又好記啊]杜少君探著自己的頭,嘟起了小嘴。
「你平常吃起東西跟豬差不多,我從沒念過你什麽,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須把書讀好;書讀好了,以後找不到人嫁時,至少還可以扮成男人當個教書先生混飯吃。你卻老把文人當成食物,這樣書怎麽讀得好!」杜雲鵬唉聲嘆氣地嘮叨了半天。
「你怎麼這麽羅嗦!楚姑娘,你不覺得我爹好像隔壁村的三姑六婆嗎?」杜少君故意朝楚冰大聲問道。
「我是愛之深、責之切。」杜雲鵬的耳朵微紅,大受刺激之下,聲音更加宏亮:「你這丫頭居然敢嫌我羅嗦,也不想我父代母職,含辛茹苦,嗚……」
更糟糕的是——他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讓他有感覺的女人,而這丫頭居然當著楚冰的面給他難看!
「筍子、荀子那兩個字看起來都差不多嘛。」杜少君搗住耳朵,對他扮鬼臉。
「我想吃筍子。」一直沒開口的楚冰,突然發話。
呃……
杜雲鵬與女兒對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嘆了口氣。
盟主寶座讓給楚冰!她才是一開口就震驚全場的人。
「連吃三天筍子—吃不膩啊?」杜雲鵬望著她細弱的背影,一開口便覺得自己的聲音太過溫柔。
他低頭輕咳了兩聲,除了他自以為是的掩飾成功外,其他兩個女子全都當他是被口水噎到了。
「爹挖那些筍,挖到手都腫了。」杜少君倒是挺為爹抱不平。冬筍原就難求。
「那你就少吃幾口啊,你吃的那些份量至少可以讓她多撐個幾天]杜雲鵬戮了下女兒的小肚肚。
「我是你女兒,吃你的、用你的,天經地義啊。不過話說回來,你抱著楚姑娘睡了好幾天,人家只要你挖些筍子來負責,已經算很便宜你了。」杜少君嘻皮笑瞼地說道——自從楚冰幫自己綁了頭髮後,她其實沒那麼討厭她了。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她睡右邊,你睡左邊——我卡在中間,連翻身都沒法子,還能做什麼事啊!」杜雲鵬努力睜大他日益泛黑的眼眶,想到那些冷熱交相逼迫的夜晚,不由得一陣心酸。
明明捱的是漫長的寂寞寒夜,偏偏他的模樣看起來卻像夜夜笙歌、縱慾過度——他能不怨嘆嗎?
「楚姑娘,你最近為什麽老是抱著爹睡?」杜少君跳到她面前,問出爹的疑問。
杜雲鵬的眼神旋即迸出光采——帶著一點點期待——好吧,很多的期待!
「他是我的藥方。」楚冰簡單地說,表情未變。這幾天的天氣快讓她熱出病了。
「我怎麽可能是你的藥方!我是人,不是藥草!」杜雲鵬眉飛色舞地看著她精緻如畫的眉——她還在害羞啊?
文弱女子愛上英俊又聰明的恩公,是天經地義的事嘛,呵呵……
楚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頭一亂。她討厭那種讓她不安寧的感覺!
「范青青把我的藥方施入你的身體,否則我干麽抱著你睡。」楚冰下顎微昂,冷冷地說道。她對他才沒有什麽特殊情感!
杜雲鵬僵在原地,這次連半個乾笑也擠不出來了。
搞了半天,原來全是他在自作多情!!
「你要我日後怎麼教導君兒!你怎麼可以為了己身利益,就隨便跟人睡——」杜雲鵬唉聲嘆氣地既想搗住女兒的耳朵,又想朦住女兒的眼睛。
他得找點事來分散自己的尷尬和心碎。
「我是為了我自己的生命——不得已。況且,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她不會笨到把我的舉止當成常人]楚冰回嘴道。
「笨蛋才會把你的言行舉止當真」杜雲鵬倍受打擊地捂住自己的額頭,突然覺得自己很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睡久一點,看他會不會變聰明一點。
楚冰盯著他的愁眉苦眼,心裡隱約感受到有些情感正要浮出心頭——關於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都是不得已嗎?
她驀地掉過頭,把所有雜亂的心思全都推到一邊,同時不友善地說道:
「關於鼎的事,你調查到多少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1眼,沒有一句責備。有什麼資格責備呢?因為他難過、因為他若有所失嗎?
杜雲鵬強打起精神,語調平板地說道:
「根據我結拜兄弟狄觀濤的說法,鎮北王李萬章近來不但廣徵天下賢才,而且還與幾位握有軍權的將軍交情頗佳——他認為李萬章有起兵叛變之心。至於豐子夷調查的結果則是:這個李萬章極度迷信,京城內有名的幾名命理大師,都被他請到家裡。過卦。而他家裡的人偶爾還會私下探問四處為家的乞丐,詢問哪裡有更高明的命理大師。」
杜雲鵬敘述得很完整,只是想證明白自己其實沒有那麼笨
「所以,你如果想見到李萬章,最好是發揮一下你的異能,只要能在京城闖出名號—登門入室就不是難事,古鼎也就不難到手了。」
「爹!那我們是不是要重出江湖呢?以我們的經驗,幫楚姑娘擺個十攤、八灘是絕不成問題的]杜少君興奮地說。
「有用的話,一攤就可以了。」人要是有心,別人一點點的暗示也就夠了。
杜雲鵬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她真的不喜歡他?連一點點都沒有?不可能吧?
楚冰轉過頭,根本不看他一眼。她不想「想」!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擺攤。」杜雲鵬垂頭喪氣地拉著女兒往前走。
才到大街上走沒幾步,他立刻察覺了不對勁。
「誰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杜雲鵬迅速將君兒和楚冰推到他身後,兇狠地回過頭。
「我——我——在下朱炳海!」朱炳海被那張怒火騰騰的臉嚇出一嘴的結巴。
「有什麼事?」杜雲鵬眉凶目也霸地大吼。
「我想三位在京城無依無靠,是以特來詢問是否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朱炳海擺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好心模樣。
「你哪來那麽多好心腸!省省你那張裝出來的笑臉吧,你究竟想干麽?」心情其差無比的杜雲鵬不自覺地學起楚冰冷笑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臉孔硬是讓朱炳海頭皮直發麻。
「八成是篇了他們家的小胖子。那傢伙不是老愛在街上嚷嚷他是悅來客棧的唯一繼承人嗎?」杜少君在一旁幫腔道。
「小兒言行多有得罪,我在此向大家致歉。不瞞各位,我的確是為小兒身體一事前來拜訪的,懇請楚姑娘好心救他一命。」朱炳海尷尬地說道。
杜雲鵬退到一邊,讓楚冰自個兒對朱炳海說話——她至少該處理一下她自己的事吧?
楚冰望了朱炳海一眼,背過身懶得開口誰讓那人長了一副讓人看了就覺得熱的臉孔。
杜雲鵬為什麼不幫她把人趕走?
「救救我兒子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朱炳海苦著臉,拚命勸說著。
「上天的好生之德關我什麽事。」楚冰的一句話堵住了朱炳海所有的理由。
「朱瑞呢?他去跟豐大哥道歉了嗎?」杜少君問道。
[這……小兒身體不舒服……」吞吞吐吐。
「她身體也不舒服。我們走吧。」杜少君捉起楚冰的手——咦?她今天的手怎麼不冷?
「我立刻叫小兒去道歉!」」見事情有轉圈餘地,朱炳海馬上滿口答應。
「我沒有力氣了。」楚冰仰頭看著杜雲鵬,在太陽下待了一會,不舒服已經在她的周身百骸流竄著。
「關我什麽事。」杜雲鵬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您身子不舒服嗎?我立刻派人去請大夫。」朱炳海很好心地走到楚冰身後。
「光拍馬屁是沒有用的!」年紀最小的杜少君音量卻最大。
「我瞧豐子夷那孩子很是可憐,打算這幾天就給他們兄弟一些壓歲錢好過冬。」朱炳海看著社少君,從善如流地改口說道。
「這還差不多。爹,幫他嗎?」杜少君扯住爹的衣袖。
「讓她自己決定。」杜雲鵬漫不經心地說道,整個心思都放在楚冰身上。
「我不要。」楚冰整個人貼到了冰涼的石壁上。好熱!
大寒的日子已經漸漸過去,日日都是溫暖的天。
她的雙膝一軟——
「小心!」杜雲鵬上前攬住她下墜的身子。
楚冰雙掌抱住他的腰,將瞼貼到他的胸口。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直到心口不再疼痛,才昏沉沉地直偎在他身上。
「你得先把正事辦好。」懷中開始有著溫熱溫度的楚冰,讓他不得不積極催促她早日找到鼎她是愈來愈虛弱了。
所以,她才會這麽黏著他吧?杜雲鵬的心中泛過一陣苦澀。
「治好朱瑞後,我可以請豐子夷廣為宣傳你的事迹。這裡離鎮北王府不遠,相信根快就會有人和你聯繫。」杜雲鵬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你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問我。」小臉動了動,柔軟的頰全偎到了他的頸間
她現在只想睡覺。
「我若擅自決定了,你又不一定聽我的。」杜雲鵬抱著全然溫順的她,百般無奈。
「叫朱炳海準備一間陰涼的屋子,我明天幫他把那些惡靈趕走。」楚冰隨手一揮,虛弱地應了幾聲。
「謝謝!謝謝!」朱炳海欣喜若狂地一鞠躬二頷首後,轉身就想奔回兒子身邊。
「喂,你要記得跟豐大哥道歉啊。」杜少君嘟著嘴追向朱炳海身後,一溜煙地消失。
「我想睡覺。」楚冰低喃地說。
白天不許睡醒來!」杜雲鵬拚命拍著她的臉頰,知道她只要在最虛弱的狀況下睡覺,就很難醒得來。
「那你找一個方法來讓我清醒。」楚冰惱了,抬起微紅的小臉瞪著他。
杜雲鵬瞪著那張嘟起的小嘴,在一種賭氣的狀況下,冷不防地以唇堵住了她的。
好涼、好軟——好凶!
他瞪著她迸出冷光的眸子,乾脆閉上了眼。
未多思索地,他用他的舌尖品嘗著她的唇齒她該知道不該惹火一個男人。
杜雲鵬過分投入地吮吻著她,兩唇相濡地纏綿著,直到他突然發現她的手攬住了他的脖子。
她果然對他也有好感——杜雲鵬一笑,舉起手輕撫她的臉頰。
「我覺得清醒多了,這個方法不錯。」楚冰微張著唇,在他的口中輕吐著氣息:「以後就用這種方法阻止我睡覺。」透過這種方法,他身上的藥方似乎更容易讓她吸收。
杜雲鵬咽了口口水,連忙推她在一臂之外——她怎麽可以這樣!
他好歹也是個守身如玉了好一陣時間的良家貞男啊。
「再來一次。」楚冰要求著,冷冽的臉孔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情感。
杜雲鵬用力地搖著頭,轉身就往外跑,邊跑邊向天空舉起手發誓——
再也不碰楚冰了!
隔日。
精神較好的楚冰,除去了朱炳海及朱瑞身上的惡靈,並在杜雲鵬懷裡睡了場好覺。
後二日。
慕名前來的人已經擠滿了楚冰所居住的門外小徑。人多所聚集的熱氣,讓楚冰發了頓脾氣,直到她的唇再度成功地吸取到他口中的氣息,才平靜了下來。
第三日。
楚冰的「神跡」已經傳遍了長安城。
因而,當鎮北王府的管事親自來迎接她時,毫無意外的,杜雲鵬把女兒託管給豐子夷,領著楚冰坐上了馬車。
在悶熱的馬車中,楚冰「依例」緊攬著他。
這時候,杜雲鵬已經在擔心他那雙發了誓、又破了誓的手
會不會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