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紅英對著梳妝鏡,拿著眉筆輕經的掃著眉梢,然後用粉刷沾了些腮紅在顱骨上輕飾,看看鏡中的自己……噢!我這是幹什麼呀?活像妓女要接待嫖客似的!

不,我不是妓女,嚴人龍也不是嫖客;對,他不是嫖客,他根本就是大淫蟲!

想到這點,紅英心中就氣,立刻奔進浴室將臉上的妝抹凈;紅英並未深究何以平日並不化妝的她,今日卻對鏡描眉,如果她肯發揮記者挖掘新聞的本能來探索自己今天的心態的話,恐怕她一定會大吃一驚,但是她就是不肯誠實的面對自己。

晚上,六點過一刻,嚴人龍果然來敲葉家大門。

衝去開門的是紅英那好事的寶貝弟弟綠峰。

「嚴同學?」

哇塞!姊姊這嚴同學好正點,帥呆了!咦?有點眼熟,好象在哪見過?可是這麼帥的同類,我應該不曾忘記在哪見過才對。

「是,我叫嚴人龍,你是……」「噢,我先自我介紹,我姓葉(廢話嘛),名叫綠峰,人家是紅男綠女,我們家卻是紅女綠男,幸好老爸有點學問,沒把我們取名柳英(流鶯)、綠茂(帽),不然我們姊弟倆早就去跳河了,而我們也長得爭氣,不負老爸所望。女的漂亮像朵花,男的雄壯像座山……」「誰呀?小弟?」從客廳中傳出葉鴻銘的聲音。

「喔,對不起,對不起,光只顧著自我介紹,請進,請進……爸,是嚴同學來啰!」

嚴人龍果然不簡單,見多識廣,談吐不凡,穩健持重,從剛進門的陌生寒暄,一下子便將氣氛導向熱絡暢談。

葉鴻銘心中不禁暗暗讚賞紅英這個嚴同學,果然人如其名,人中之龍,不但相貌不幾,風度翩翩,而且舉止有禮,成熟穩健,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葉鴻銘那裡知道,這個嚴同學已經大有作為了)!紅英的媽則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盤算:這個嚴同學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高大壯碩,保護紅英綽綽有餘,只是不知這嚴同學基礎如何,能不能養活我們家紅英啊?至於綠峰則更不用說了,從一開門他便興起「惺惺相惜」的崇拜之心了。

看到嚴人能像只花蝴蝶似的博取全家人歡心,紅英心裡就有氣,她是怎麼看他都不順眼!登徒子一個!

尤其是嚴人龍老少通吃的談話方式,更教紅英吐血;和老爸談立法院預算審查之爭、閣揆人選之謎,令老爸如逢知音;和老媽談鍋碗飄盆、生鮮雜貨,讓老媽窩心極了;和老弟他從職棒三商虎的鷹俠談到NBA籃球賽芝加哥公牛隊的「飛人」喬丹、火箭隊的「非洲天王」歐拉朱萬,教老弟佩服得五體投地。把她一家老小收服得伏伏貼貼。可惡!

「嚴大哥,你和我姊是同學,可是,我覺得你好象比較老耶。」

這下子紅英逮到機會了。

「他呀,高中留級兩年,大學聯考考兩次,所以才和我是同學。」

嘿,嘿,殺殺你的威風!

「哇拷!嚴大哥,真的嗎?你這麼不會讀書啊?竟然這麼遜,哇拷,簡直遜斃了!」綠峰真是口沒遮欄。

「峰兒!怎麼說話這麼沒禮貌!」葉鴻銘瞪了兒子一眼。

嚴人龍則若無其事的說:「紅英已經告訴你們,我們家是開雜貨店的,平時不但要幫忙看店,還要點貨送貨,無法上補習班補習,只能邊送貨邊看書,所以在功課上就比較疏忽。不過還好,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認識紅英。」

哼,講得一副失學少年力爭上遊的樣子。太不要臉了!

「峰兒,聽見沒,嚴大哥讀書環境這麼差都能考上大學,你應該好好珍惜,考不上可不要有怨言。以後多跟嚴大哥學習學習。」

什麼?還有「以後」!

「知道啦!爸,反正還早嘛。……嚴大哥,你說你高中時,是籃球校隊,那你身手一定不錯啰,我在我們學校可是打遍全校無敵手喲,較量一下如何,下禮拜日?」

其實綠峰哪是什麼打遍全校無敵手。他連校隊的邊都沾不上,至於「打遍全校」,那是指比他矮小瘦弱、球技差的同學,所以地想嘗嘗看與校隊成員對打的滋味。

紅英一聽,這還得了!

「嚴同學可沒那個閑工夫,而且難得星期日放假別折騰人家,再說打校隊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現在恐怕已經不行了。」

紅英不覺間又犯了男人最大的禁忌……說男人不行。

果然,嚴人龍開始反擊了:「哦,經紅英這麼一說,倒提醒我了,我這個校隊應該再活動活動筋骨,好,下星期日,我們較量較量,一言為定!」

「Oh,mangivemefive!」綠峰興奮的嚷著。

緊亂著是一陣「啪、啪」擊掌聲,嚴人龍和綠峰彼此交換打球的承諾。

天哪!居然弄巧成拙!

要不是礙著老爸老媽在場,紅英早就跳到嚴人龍身上踹他幾腳了!

紅英將裝好錄音帶的小型錄音機擺在小茶几上,然後拿出筆和記事簿。

「好了,嚴董事長,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接受訪問了嗎?」

嚴人龍露出令紅英覺得討厭(但迷人)的笑容,走到紅英坐的長沙發椅,緊挨著紅英生了下來,紅英像被針刺到似的。立刻跳了起來,坐到右側的單人座上,嚴人龍並不以為意,反而顯得很開心似的,一對眉目緊緊的瞅著紅英,紅英只好佯裝若無其事。

「嚴董事長,可否請你告訴我……」「噢,Laura,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董事長,太嚴肅了。」

「好,那麼嚴先生……」「唉,嚴先生跟董事長,這樣的稱乎還不是一樣。」

「那麼嚴同學,請你……」「我不是你同學,你又何必如此挖苦我呢!」

「哼,你終於承認你不是我同學!」

「唔,那只是權宜之計嘛,不然你叫我怎麼跟伯父說,說你在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男人家過夜?」

「今天只談公事,別提一些有的沒有的!」

「是,談公事嘛,你也知道,這是你的獨家專訪,也是我第一次接受媒體採訪,所以我難免會緊張嘛!你可不可以態度親切一點,就算你不給好臉色看,稱呼上也不要那麼僵硬。你可以叫我人龍或阿龍、小龍,甚至我的乳名龍龍,這樣比較親切。」

小龍?龍龍?哼,噁心!誰要跟你親切!

「嚴阿龍董事長,可否請你告訴我們的讀者,貴公司的營運策略,以及所可能面對的壓力?」紅英固執的堅守著工作崗位。

喔,我頑固的小Laura!嚴人龍不再勉強,收拾起玩笑的心情,認真的說:「服務業近十年來一直都是主流行業,而且種類繁多,不管是哪一種類型,一旦開發成功后,勢必造成許多人的跟進,為了避免後來居上,我們的營運策略便是阻止競爭者加入,避免市場被瓜分。」

「那不是壟斷嗎?」

「喔!不、不,不是要造成壟斷,而是要阻止那些體質不良的競爭者來擾亂市場。」

「那麼如何阻止那些體質不良的競爭者來擾亂市場?」

「首先,我們投入龐大的資本,健全我們的財務運用,用高昂的費用防止競爭者進入;其次是增加市場佔有率,你也知道我們龍雲的量販連鎖店目前在國內是數一數二,雖然佔有率的增加也是阻止競爭者加入的方法,但龍雲的做法,絕對是先掌握質再求量,我們雖然以量來降低成本增加利潤,但我們也同時堅持以質來回饋顧客,我們不但在價值、商品上回饋消費者,也以行動來表現。喏,這一份數據你參考一下,這是龍雲一份東部擴點計畫,我們抱持的是服務的心態駐進該區,雖然我們評估那裡的消費潛力,還必須再一、兩年的開發時間,但我們希望藉由我們的進入,結合當地的生活型態、文化,帶動當地的生活商機,進而激起當地的發展:望著嚴人龍侃侃而談,練達的用辭,自信的神態,有好一會兒,紅英失神的跌入那低沈而富磁性的聲音中。」……,不過,有一件事情必須先聲明……紅英?「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紅英兩頰立刻泛起紅暈,她馬上接腔道:「聲明?」

「是的,在你那篇稿子中不可以提及剛才給你看的那份東岸擴點計畫,以免被競爭對手搶得先機,事關商業機密,可以嗎?」

「嗯,好,我知道。」

「唔,Laura,關於……」紅英小嘴一嘟,「我有名有姓,我叫葉紅英。」

「好,紅英。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我想……」「不要再提那天晚上的事,那只是酒精作祟下的一時之誤,你我原本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我不會要你負什麼責任的,今後在外面不小心碰上了,我也會基於禮貌,喊你一聲嚴董,我不會糾纏你,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放心好了。」嘴裡雖然這麼倔強的說著,但紅英心裡可是說有多凄苦就有多凄苦,那種感覺就好象要跟初戀情人分手似的。

嚴人龍原本有意向紅英招供自首,告訴他,那晚事實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可是看到紅英一副不把他看在眼裡,急於與他劃清界線的樣子,嚴人能便將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萬一他說出實情,他的Laura不就更肆無忌憚的拒絕他,離他而去,於是嚴人龍改口道:「哦!不行,紅英。我一定要負起責任!」

「負責任?負什麼責任?」

「你知道,那一天晚上,我們……我們並沒有做什麼防護措施,所以,萬一……萬一你有了身孕……」

啊!是呀!我怎麼忘了這回事?噢,不,太可怕了!

「萬一……萬一我懷孕了?喔,天哪!……」

「所以我說我必須負責任!」

「你要怎麼負責任?」

給我一筆錢,遮羞費?去找醫生?

「我們結婚!」

「結婚!」

「是啊!我是孩子的爹呀!你不跟我結婚,你打算跟誰結婚!」

哼,那是什麼口氣,好象我沒人要(這不是事實)?沒有男朋友(這是實情)似的。

「哼,就算真有了,也不一定要嫁給你呀!」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這麼討厭我?」這小女人竟然如此拒絕他!難道他不知道外面正有一長串女人等著他嗎?

「婚姻豈可兒戲,奉兒女之命的婚姻豈會幸福?」紅英萬萬料不到,一場單純的採訪,竟然演變成求婚記。

「你怎麼知道不會幸福呢?」

「很簡單,這種沒有感情為基石,你不愛我,我……我也不受你。」紅英並未察覺,自己講這句話時可不怎麼溜:「這沒有愛情的婚姻怎會幸福。」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離過婚的男女不知多少,多半也都是相愛而結婚的,最後還不是離婚;而我們的老祖宗們,雖然多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最後還不是生下我們這些後代。所以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

「不行,太荒謬了!」

看見紅英猛搖頭,嚴人龍心裡頭可真不是滋味,眼前這小女人是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別人夢寐以求,而她居然視如畏途!嚴人龍自尊心大受打擊。

「這怎麼會荒謬呢?」嚴人龍走到紅英坐的沙發椅旁,在扶手上坐了下來,同時執起紅英的手放在胸口上,「我這是為我們的孩子著想啊!」

呵,瞧他說得好象孩子都要臨盆似的。

「不行,不行!連今天算在內,我們也不過見面四次,我都還不認識你,而你也不熟悉我……」「唔,紅英,四次夠啦,我阿公跟我阿媽洞房那天才見第一次面哩,至於熟悉,我們怎麼會不熟悉呢?在我床上,我看過最」真實「的你……」「那不一樣,而且,我……我家人,他們……你對他們而言,根本是陌生的。」

「怎麼會陌生呢?我們一起吃過飯,也聊過天,而且大家都聊得很盡興、愉快,還有,你忘啦,這個星期天我還要跟綠峰一起打球呢?」

「不許你去!」

紅英今天來找嚴人龍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採訪,另一個便是要嚴人龍取消星期天的邀約。她不能讓他繼續介入自己的生活。

「為什麼不許我去?正好可以借這機會讓你的家人多了解我呀!」

「沒有這個必要!」紅英仍然固執的拒絕著。

「紅英,你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我沒有前後矛盾!」

「還說沒有。你剛才反對的理由是說我和你的家人不夠熟悉,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你卻又不許我去,你這不是矛盾嗎?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對你印象很好,他們都很喜歡你。

「……反正,反正就是這樣啦!」

紅英此刻心境很矛盾;她氣他,卻不恨他。

她氣嚴人龍一夜之間改變了她,她氣嚴人龍讓她毫無選擇的接受了他。雖然他條件很好,英俊瀟洒,事業有成,是萬中選一的男人,可是:「喔,我的Laura小姐,不管你是反還是正,我嚴人龍星期天是不會爽約的,因為那不是我的作風,況且……」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喂,等一下……」、「需要什麼通報」「不行,董事長正在接受採訪」、「那得等到什麼時候」、「……你……」……按著辦公室門已開。

進來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頭髮蓋到耳際,圓臉,小眼,嘴角、嘴唇殘存檳榔的紅漬,雖穿著西裝,卻沒有領帶,而且兩顆鈕鈕並未扣上,一身酒氣。

「是你。」嚴人龍的聲音突然變冷峻起來。

「是呀,是我,好久不見,我的好妹婿呀!」中年男子說著竟大剌剌的坐到沙發上,同時還將兩隻腳擱在茶几上。

「喲,還真的有訪客呢,我還以為你故意交待何秘書,見到我就擋哩!」

中年男子一副無賴的樣子,他稱呼嚴人龍為妹婿,這麼說他是嚴人龍那過世的太太的兄長。紅英見狀,立刻收起錄音機、筆記本,起身對嚴人龍說:「董事長,今天的採訪在此就告一段落,既然你有訪客,我不便再打擾,我先告退了。」

說罷,紅英禮貌性的向中年男子點點頭,便退出嚴人龍辦公室。

「曖,等一下……」

嚴人龍追出辦公室,趕上紅英,自后拉住紅英的手肘。

「Laura,……哦,對不起,一時很難改口,紅英,剛才的事,還沒討論出結果呢?」

「結果就是星期日不用打籃球,我也不會拿什麼借口來威脅你負什麼責任,難得假日,你就在家睡個大頭覺吧!」

電梯門開了,紅英趕緊跨進電梯,隔著電梯,嚴人龍信心十足的說:「星期天我會去叫你起床的。」

「你別想我會……」電梯門將紅英的話擋掉一半。

嚴人龍回到辦公室,看見他的大舅子坐在辦公室前,剎那間,原本愉快的心情立刻凍結,情緒一下子跌落谷底。

「哈,沒想到這年頭的女記者長得這麼美,夠正點,難怪龍雲的老闆願意接受採訪。」嚴人龍的大舅子林朝富,平日遊手好閒。父母幾年前過世,林朝富就靠著一些祖產過活,三不五時就向妹妹林玉貞調頭寸,自從妹妹車禍身亡后,斷了一條財路,他實在心有不甘。

嚴人龍聲音異常冰冷:「廢話少說,有什麼事?我忙得很。」

「呵喲!怎脾氣變得這麼大呀,是不是美麗的女記者走了,心情不好?」

「沒事的話,請離開我的座椅,離開我的辦公室,我要工作。」嚴人龍仍然不假以顏色。

「喔!對不起,我座了董事長的大位,來來來,我的好妹婿,請就座。」林朝富起身讓座。

「既然董事長妹婿這麼忙,那找他不耽誤你日理萬機的工作,我就長話短說好了,我是來向你調點頭寸。」

哼!果然是來要錢的。

「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哎喲!我都還沒告訴你多少呢,你就拒絕我,這說不過去吧?」

嚴人龍表情木然,林朝富那沾著檳榔紅漬的大嘴,往右一斜,嘿嘿幾聲后說「看在親戚的分上,借點錢讓我應急嘛,不多,只要兩佰萬就行了。」

「兩佰萬!」嚴人龍不由得提高聲調。真是獅子開大口。

「哎喲,這麼大驚小怪的,也不過是兩佰萬而已。」

「抱歉,沒有。」

「沒有!開玩笑,龍雲的老闆會沒有兩百萬可借人?」

「我的錢向來只借給真正有急用的人。」

「我是有急用啊!不然怎麼大老遠從蘇澳跑來跟你借?」

「哼!你會有什麼用,還不是去賭。」

「阿龍,別說得這麼難聽嘛!什麼賭,我是投資。」

「哼!」嚴人龍冷哼一聲。

「好吧!那不然八十萬好了;……:五十萬也行。」

嚴人龍依舊面無表情。

「唉!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真是世態炎涼呢!」林朝富故作哀傷狀:「妹妹你在天之靈可看見你丈夫是如何對待你老哥呀!」眼看借錢無望,林朝富就抬出已去世的妹妹來。

「省省吧!這招不管用,你還是回去吧!」

嚴人龍向來對林朝富沒好感,此人不但遊手好閒,而且老在妻子面前進饞言,更可惡的是竟聳恿妻子賭六合彩,當時龍雲尚在起步中,他因工作忙碌而忽略了妻子,而林朝富為自己借錢方便竟也拖妹妹下水,為此,他們夫妻起過多次爭執。正為事業拚斗的他忽略了每次爭吵后的感情修補,以致與妻子間的距離愈來愈遠,最後形成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當然不管用啦,人死了,就把我這門窮親戚一腳踢開。」

提到妻子的死,嚴人能使怒火上升。

「哼,就算玉貞仍活著,你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一毛錢。」

「如果。我妹妹還活著的話,她絕不會這麼無情。」

「你還敢在我面前提玉貞,當初若不是你聳惠她帶走貝貝,利用貝貝做離婚的談判籌碼,相信也不會發生那場車禍。」

關於這點,嚴人龍說的是實情,林朝富對於妹妹的死倒是也有些自責。

「真的不借?」林朝富語氣收斂許多。

「要借錢可以,但必須是正當的投資,如果你想要創業或者投資什麼事業缺少資金,請你提出一份計劃來讓我評估,如果可行,我決不會吝薔兩佰萬。沒事的話。請便,我有事要忙,何秘書……」

碰了軟釘子后的林朝富,雖然心有不甘,卻也莫可奈何,但臨走前卻丟下一句話:「哼,看來我只好到別處借了。」

「澎、澎、澎」,籃球場上傳來陣陣運球聲,這裡是紅英家附近的一所高中,時間是星期日,早上七時三十分。

「喂,姊,你在幹什麼呀?這是籃球,不是繡球耶,你拋給嚴大哥做啥,你忘了,你和我才是一個Team的!」

一大早,六點半,紅英就被嚴人龍和弟弟綠峰架到籃球場上,原以為只要觀戰就行了,沒想到綠峰球技太差,和嚴人龍的一對一較量,半個鐘頭后比數竟然五十比二十,於是綠峰便邀紅英下場助陣。紅英本抱著坐在場邊撿撿出界球的心態觀賽,豈知嚴人龍竟然誇下海口,即使紅英下場,他以一對二,一樣可以保持三十分的領先。

太狂妄了!竟如此不把我們葉家姊弟看在眼裡,好歹我葉紅英國中時也是籃球隊的,不爭點面子回來,豈不枉費我一世英名。

紅英惱怒嚴人龍目中無人,打著哈欠,牙一咬便下場,但是紅英忘了她當年只是校隊的候補,而且距她上一次打籃球已整整七、八年了。

「唉……姊,別這麼遜好不好,球是要投到籃框里才有分數耶,擦板才能得分,擦網幹嘛呀,嫌球臟啊!」綠峰氣急敗壞,好不容易從嚴人龍那兒抄到一個球,長傳給等在籃下的姊姊,竟然被姊姊給槽踏掉!

「喔,綠峰,別怪你姊,籃板太高,籃框太小,要進可不容易啊!」

紅英香汗淋漓,綠峰氣喘如牛,相對的,嚴人龍則談笑用兵,根本不把這場比賽當一回事。

半個鐘頭后,比數:一一0比五0。

唉,這比數實在太難堪了。紅英的加入對比數的改善一點幫助他沒有。

嚴人龍壓低身子,兩手交互運球,紅英及綠峰一左一右擋在他面前,嚴人龍一個轉身,易前為後,將紅英姊弟擋在身後,然後迅速右移,綠峰見狀,反應也快,立刻移步繞到嚴人龍面前,嚴人龍雙手運球,兩腳移步,綠峰卻怎麼也抄不到球。

紅英則固守嚴人龍背後,企圖從他身後乘機抄球,怎奈嚴人龍技高一籌,不但瞻前也顧后,彷佛後腦灼上也長了眼睛似的,令紅英無機可乘。紅英盯著嚴人龍的背部,兩眼被嚴人龍背部起伏的肌肉所吸引。

清晨金色的陽光,灑在嚴人龍赤裸的背,背上的汗珠,隨著雙肩的起伏不斷的顫動著,有些則帶著金色的陽光一起滾落到嚴人龍的褲腰裡。

那起伏的背肌,滲出的汗水,敷上閃閃的陽光,充份展露出男性陽剛的力與美,那種悸動牽動著紅英的視線,不知怎的,紅英竟然伸出食指在那起伏的背脊上輕輕的畫了一下。

雖然只是輕輕的畫了一下,但那種感覺卻幾近愛撫,嚴人龍那汗濕的背,就好象通了電的濕地。電流立刻透過指尖的神經末稍傳遍紅英身上的每一條神經,令紅英為之一震!

嚴人龍雖然緊防綠峰的抄球,但對背後的紅英則絲毫未曾忽略過,紅英那輕輕一畫,柔軟的指腹彷佛帶著靜電似的,令他背上的汗毛為之一豎,一陣酥麻感直通他心肺,嚴人龍一怔,手中的球竟讓綠峰給抄了去。綠峰一見機不可失,快步運球,一眨眼便衝到籃下,右手一鉤,球應聲落網。

「耶!」綠峰興奮得大叫。

「不算,犯規。」嚴人龍抗議。

「犯規?誰犯規,我抄球可沒犯規喲,嚴大哥。」

「你沒犯規,是你姊姊犯規。」嚴人龍詭譎一笑。

「姊?……姊姊犯規嗎?」

「我……我沒有。」紅英否認。

「她說她沒犯規。」

「她當然說沒有,她在我背後動手動腳。」

「我才沒有呢。」紅英說得有點心虛。

「喔,我說錯了,應該說是毛手毛腳才對。」嚴人龍不懷好意的笑著。

綠峰站在籃框下氣惱的說:「姊,你球不搶,幹嘛對人家毛手毛腳的,我們是好不容易才能搶下一個球耶!」

「胡說,我才沒有毛手毛腳。」紅英死不認帳。「我……我只是搶球,不小心碰了他的背一下而已。」

「你以不正當手段害我分神失球。」

「什麼叫不正當手段,打球的時候攻防之間本來就是會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碰撞嘛!」紅英仍在抵賴。

嚴人龍將聲音壓低到只限於紅英聽得到的音量說:「攻防之間的碰撞那是自然,但沒有人在攻防之間夾雜愛撫,難道這是最新的籃球打法?」

若不是運動使紅英臉紅氣喘。否則此刻紅英羞紅的雙頰就可以證明她有多心虛。

「少噁心,我沒有愛撫你!」

「沒有?你,那把你剛才碰到我的那隻手伸出來。」

「幹嘛?」

「伸出來我看看,既然我的背感覺得出來,我的眼睛也可以看出它是否做了虧心事。」

哼,才怪!紅英不信。

「喏,你看,看出什麼嗎?」紅英將剛才碰觸嚴人龍的手伸到他面前。

嚴人龍抓住紅英的手,看了一眼后將它推到紅英面前。

「你看,你的手掌因為做了虧心事羞得滿手通紅。」

嚴人龍故意把紅英羞得滿臉通紅的窘狀說到紅英手上去,紅英手怎麼會不紅呢!為了搶球和綠峰追著嚴人龍滿場跑,恐怕連腳底板都紅了。

「噢,不聽你瞎辦……綠峰,我不玩了,累了,我要休息,要玩,你們繼續吧。」

「姊……唉,算了,愈幫愈忙,我自己來……」

紅英原以為打完球就可以打發嚴人龍,沒想到嚴人龍卻大方的在她家啃鰻頭、吃油條、喝豆漿,不過說也奇怪。她父母似乎不以為意,彷佛那是天經地義,好象嚴人龍向來就在她家吃早餐似的。

看到嚴人龍和家人如此其樂融融,紅英不知該生氣還是懊惱,心裡非常矛盾。

什麼意思嘛,不知這登徒子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紅英實在很氣嚴人龍如此受家人歡迎,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嘛!露出幾個迷人的笑容,說一些投家人所好的話,就把她最親愛的家人收服;而令紅英為之氣結的是,老爸老媽老弟對她的「背叛」,被嚴人龍迷得團團轉,一點也不跟她「同仇敵慨」,真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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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拉四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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