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哈啾!哈……啾!」

「咳!咳!」

會議室內咳嗽、打噴嚏聲不斷,儼然已經交織成一首樂曲播送著,只是苦了其他參與會議的人員,密閉的會議室內,充滿致命的感冒病毒。

「圓星樓中樓的企劃……咳……我覺得……咳咳……抱歉……」陶昀笙嘴上戴著口罩,辛苦地報告企劃案,說不到兩句話,又轉過身去咳嗽。

耳朵聽著她沙啞咳嗽的聲音,巫爾靖擰緊了眉心,渾身不自在到了極點,雖然他同樣病的奄奄一息。

趁著陶昀笙轉過身去咳嗽,巫爾靖霍然站起身,冷寒眸光直射在座的幾名景鈦幹部。

「喂!陶經理都病成這樣,幹麼還叫她報告?這個案子緩個幾天……哈啾。」

一句頗具威嚴的話,因一個噴嚏破功,但他仍是執意將恐嚇說完。「我說緩個幾天再報告會死啊。」

「呃——」眾人因巫爾靖這句話,驚愕的面面相覷,總裁洛盛鵬更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忘記合上。

記得不久前,只要有他們兩人在場的會議,都會演變成第三次世界大戰,其他人不是被流彈射飭,不然就是遭受波及,可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會議室內除了充滿病毒外,平靜的嗅不出一絲火藥味,而一人咳個不停,另一人則是不停打噴嚏,若說這兩人沒發生什麼事,還真難以相信。

「呃……巫經理說的是,陶經理既然感冒這麼嚴重,那就先暫緩個幾天好了,其實我有些好奇,陶經理跟巫經理,都湊巧感冒了,不知道……嘿嘿……」洛盛鵬傻笑幾聲,不敢問得太明。

巫爾靖白了大夥一眼,夾著濃濃的鼻音開口道:「總裁!如果你覺得大家一起感冒,才能發揮團隊精神,我很樂意將病毒傳染給大家,只要染上我的病毒,保證一天內可以用光三大盒面紙,擤一萬次以上的鼻涕,還有……」

「呃……不用了,那今天就先散會!」不等巫爾靖釋放病毒,眾人就一溜煙奔出會議室。

擠了數十人的會議室,瞬間空蕩許多,只剩下病蟲兩隻。

「咳……咳……」陶昀笙掩住嘴,一張小臉咳的滿臉通紅。

輕拍她的背心,幫她順氣。「唉,要不要緊?要不要我送你去……哈嗽……」轉頭打了一個大噴嚏,巫爾靖揉一揉他擤鼻涕得到泛紅的鼻尖,補上沒說完的兩個宇。「醫院?」

陶昀笙抬起眸,赫然瞧見他被衛生紙磨到破皮的人中,忍著沙啞的聲音,狂笑出聲。「哈哈!」

「笑什麼?」他一臉疑惑,還不忘從口袋中,拿出衛生紙,壓住蠢蠢欲動的鼻涕。

「我自己去醫院看診就行了,很抱歉,連累你受罪。」

「不過是流鼻涕而已,沒什麼,倒是你,我看你咳成這樣,可能要去看醫生才行。」

發現他溫暖的眸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她紅了臉,趕緊低下頭收拾桌上的企劃文件。「嗯!我會去。」她還是不太習慣,兩人之間如此平靜的氣氛。

昨夜他陪她淋了一整晚的雨,背她到保管場領車,才送她回家,都忘了他怎麼會知道她家。

「對了,正想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家?」

「呃——」這真的糗大了,他總不能回答,是因為上回擔心她自殺,他才跑去她家的吧?

「嘿嘿,你快回辦公室吧,我之前幫你泡了杯澎大海,可以緩咳潤聲,再不喝就要冷了,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先走了。」

揮揮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巫爾靖不等陶昀笙回答,腳底抹油溜回辦公室。

望著巫爾靖匆忙離去的背影,陶昀笙唇畔綻出一抹笑意。

她和他,是不是已經講和了?而她,似乎有一點沉淪的跡象。

——+<※>+——

連續下了半個月的大雨,而她也坐他的車,坐了半個月,這情況似乎從那一天她搭了他第一次便車開始的。

下班后,她總習慣站在公司門前的第三階石階上,從一片車海中,搜尋他的蹤影,由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習慣,一切顯得再自然不過,而她竟也慢慢習慣,中午和他一起用餐,下班搭他的便車回家,開會和他討論企劃細節,自然地接受他對她的關心。

他的存在,正一點一清侵入她的生活,沒有任何突兀,也沒有任何不舒坦,連帶著也輕鬆帶走她腦中那段不愉快的記憶,甚至這半個月下來,她幾乎要忘了唐國強這號人物。

下班時間一到,陶昀笙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習慣性地站在石階上,等著耳邊傳來那道熱悉的喇叭聲。

之前他是以下雨為由,讓她搭便車,今晚夜空晴朗無雲,該是不會下雨了,她應該沒理由繼續搭下去了,況且過去半個月以來,她已經麻煩地太多了,過度依賴他,幾乎要讓她以為,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笨蛋。

但真正讓她害怕的是,萬一有一天當她猛然發現,她再也離不開他,那她又該怎麼辦?

至少她確定,經過那一夜,她就不再是過去的那個陶昀笙,過去的她,是可以毫不留情與他惡言相向,現在的她,可真的是一句粗話也不敢說,就怕破壞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氣氛,而她也不知不覺沉溺於其中。

不諱言,她極其享受這樣的平靜,也相當珍惜,過去的她是什麼樣的德性,她也相當清楚,這樣的她,他應該看不上眼吧,縱使他現在對她好,應該也是純粹出於同情,即便只有這樣,她也滿足了。

不行——她不能再深陷下去了,趁著她現在還有力氣拒絕他的魁力,她要趕緊逃跑才是,心底的那株初生情苗,根本沒有資格生長。

陶昀笙望向車流一眼,眼一閉,眨掉對他的期待,強迫自己,必須邁開腳步離開。

只要再給她多一點時間,她應該還能再當回過去那個陶昀笙,繼續過著與他爭吵不休的日子,她還比較踏實些,也比較習慣,至少她的心思,不會像現在這般複雜堆解。

——+<※>+——

陶昀笙招了計程車,先到SOGO商圈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晃到了十了二點,才又招了車回家,在回家的路途上,打開了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有二十幾封的簡訊。

瞧了瞧簡訊內容,清一色都是巫爾靖留的,每隔十分鐘就有一封,內容全都在問她究竟去哪裡了,快害他擔心死了,要她看到簡訊,趕快回電話給他之類的。

她望著簡訊的內容,怔忡出神。著實想不透,之前還是死對頭的兩人,他為何願意這樣幫她?如果說她身上有他什麼想要的,那也未免太小看他,巫爾靖比她在公司,還要吃的開,幾乎人人買他的賬,那他究竟想要在她身上,獲取什麼?

她不懂!

鈴鈴——

卒然,她手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接了電話,沖耳而來的,就是他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喂!姓陶的,你在搞什麼花招?我不是叫你在公司門口等我,你上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找你,找了三、四個小時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干啞,不知是否因為咒罵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想今天沒有下雨,所以就搭計程車走了,對不起。」她握著手機的那隻手,微微顫抖著,心口盈滿莫名的感動。

「拜託!我不是說過,這段時間,讓我先充當你的司機,等你找到新的司機再說,何況晚上你一個人搭計程車,我不放心,最近計程車之狼這麼多,很危險的,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

「我……在家啊!我早就回家了。」她心虛地撒謊,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段他保持距離,就維持單純的同事關係就好,這樣起碼她還能多擁有他一些時間。

「騙誰啊!喂,陶小姐,麻煩你說謊也打一下草稿,本大爺都在你家樓下等了兩個小時了,你跟我說你在家,難不成你是飄回家的?快告訴我你人在哪裡,我去接你,都快半夜了,還在外面晃,你是存心要把我嚇死啊。」

她吸了吸了鼻子,努力撐住淚水。「不用麻煩了,我只是心煩到處去逛逛,我已經快到家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等他說完,她強悍地切掉手機,眼淚也在瞬間奪眶而出,心頭漲滿酸澀的情緒。

她現在才知道,當自己是某人懸念的對象時,內心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幸福感,當他親口說出他等了她一晚,她幾乎無法遏制自己的淚水滑落。

現在只要一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頭就會發癢泛熱,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感覺,惟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因他而起的。

或許察覺到自己心思的轉變,她開始感到心驚,只能選擇用逃避的方式,以為只要與他保持距離,她還是過去的陶昀笙。

但她錯了,在那一夜的大雨中,她選擇依靠他的肩膀后——

她對他的感覺就不再單純了。

轉眼間,計程車到了巷子口,陶昀笙付了車錢,戰戰兢兢往住處走去,就怕巫爾靖會出其不意出現在她面前。

「不可能……」她看了看腕錶,都過了午夜,他不可能會在這裡。

她才剛走進大樓管理室,一抹高挺的身影朝她迎面逼來,是他。

「喂!你在搞什麼飛機?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一個晚上?擔心你是不是想不開,去做了什麼蠢事,如果你再不回來,我真的會去報警協尋失蹤人口了。」

「哪、哪這麼嚴重?」她驚慌地避開他關注的視線,雖然極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可聽到他關心的語氣,還是讓她的眼眶微微發熱。

「你到底在難過什麼?」

他黑亮的眸盯緊小臉皺成一團的她,一看即知,她憂鬱到不行。

怪怪!哭都哭過了,還憂鬱什麼?難道她捨不得那個黃鼠狼?

這個想法一竄入巫爾靖的腦海,他的身軀瞬間繃緊,心頭隱約有些不悅。「還捨不得他?如果你不甘心失去他,我可以幫你忙。」

「啊?」什麼跟什麼?他在說些什麼?

陶昀笙擰起眉心,實在不喜歡,他這種過於獨斷的猜測,更不喜歡他老是用他自己的角度,來剖析她內心的秘密,這會讓她感覺不舒服。

她臉色一沉,悶哼出聲。「這不關你的事,以後我們還是保持同事關係就可以了。」

她轉過身,背對他,不敢直視他幽探的黯眸,不等他回應,她拔腿就想逃,忽然一個強勁的力道扯住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巫爾靖瞪視著那嬌小的背影,心頭火氣直冒。

聽聽,她剛剛說些什麼鬼話,什麼叫做不關他的事?

他都陷下去了,她才嫌他多管閑事,會不會太晚了一點?更讓他不解的是,她為何又選擇恢復過去與他敵對的態度?

「放手!」她撇過頭,硬是不去多看他一眼,努力掙扎被鉗制的手臂。「巫爾靖!放手!你聽到了沒?」

「你到底怎麼了?為何對我的態度又突然轉變?」對於她異常的行為反應,他有些擔憂,更懷疑她是不是又遭遇挫折,還是唐國強又來為難她?

左思右想,似乎只有這個可能。「是不是他又來纏著你?如果你沒辦法解決,我可以幫你……」

陶昀笙懊惱地翻著白眼。為何他總是要將事情扯到唐國強身上?

「夠了,別把我當三歲小孩,我的事情可以自己處理。」

憤恨地抽回手臂,陶昀笙飛快逃離,看著她不耐離去的背影,一股沉沉的失落感,襲進巫爾靖的心坎里。

「我好像太雞婆了。」

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嘲笑自己的多管閑事,可只要他一想起,那天她孤立無助的樣子,就會揪痛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想要幫她,又或許他知道,她並沒有他想象中堅強,所以他才會越來越雞婆,越來越嘮叨。

或許,他的好意,已經造成她的負擔了。

——+<※>+——

奔回三樓住處的陶昀笙,才剛甩上門,眼淚就無法控制地落了下來,她癱靠在門邊,環著雙膝低低切切地痛哭失聲。

經由巫爾靖的提醒,她才發現,她情緒鬱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唐國強,而是他,讓她的情緒跌至谷底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發現,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有了不尋常的感覺。

那種感覺會讓她面對他時心慌臉紅,她很清楚,當她開始沉溺於他的關懷與呵護時,就是她愛上他的證據。

她不確定他對她的關心,究竟有何目的,或許只是看在共事十年的一點同情,但她卻已經悄悄愛上他,一想到這驚人的事實,她就心慌的不知所措,更擔心如果不小心讓他發現了,他會不會譏笑她的自做多情?

就是因為害怕這樣的情況,會持續惡化下去,她只好擺出冰臉,希冀能恢復,過去與他交惡的情形,至少,下次面對他的,她能自然一點、坦然一些。

「陶昀笙!振作起來!」

這個問題已經纏了她一個多月了,自知不能再這樣頹摩下去,她拍拍泄氣的雙頰,鼓舞自己要振作。

開亮了大燈,她環顧屋內四周,隱約在空氣中嗅到一股煙味,而屋內的情況大致沒什麼不同,但她敏感的察覺,似乎有人闖了進來。

柜子上的東西雖然都在原位上,但隱約都有被翻動的跡象,而那縷若有似無的煙味,更是外人存在的證據,或許她剛進門的時候,情緒太亂了,才沒有察覺。

「難道有小偷進來?」不可能呀,如果有小偷,擺設不可能還這麼整齊。

陶昀笙狐疑地拉開柜子最底層的抽屜,從中抽出一本陳年相簿,大略翻一下,她的存摺、印章,信用卡,都藏在這裡,一樣也沒短少。

她再衝到專門用來放置企劃案的柜子,一拉開抽屜,發現有些檔案夾有錯置的情形,不然就是內頁夾錯了,顯然有人正在找什麼東西。

等等——

她懂忙沖至凌亂的書桌前,發現擱在桌上的企劃草稿,已經不翼而飛了。

「這怎麼可能!」

陶昀笙驚慌失措地東翻西找,不敢相信「那個東西』就這麼不見了,所有的抽屜都拉出來仔細檢查,連桌底、床底、柜子底層都翻出來,一一找遍了,仍然一無所獲。

「天啊!」

陶昀笙頹喪地呆坐在床邊,兩眼無神,直到現在,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努力超過半年的企劃,就這麼讓人給偷走了,她甚至開始懷疑,那些竊賊根本是針對那本企劃草稿來的。

「翔星」大樓的企劃案,是目前業界最看好的案子,地點位在大台北地區最繁華的地段,預計蓋一棟超過一百層的住商混合大樓,所有建築公司都在爭取這件案子,最後卻還是讓景鈦拿走了。

而她就是這次企劃案的最高負責人,景鈦今年的營收能不能破四十億大關,就全靠她了。

當初公景鈦得標時,她就聽過有人放話要做掉她,可是她沒想過,他們竟然是用這種賤招,直接把她的企劃偷走,根本是看準景鈦絕對不會出面承認,企劃被偷的事實,這下可好了,剩下不到兩個星期就要交案的企劃書,她該拿什麼交差?

她個人的榮譽貶損事小,若因此影響到公司的商譽與運作,那就事大了,但要她兩個星期內趕出企劃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幫忙——

翻開電話簿,拿起話筒,發現電話簿里,只有在茶神小站一起工作的好友的電話,現在發生這種事,那群好友幾乎無法幫上忙,目光瞄到電話傅最後一行,上頭寫的是巫爾靖的手機號碼。

說來可笑,她在景鈦十年了,向來習慣一人獨來獨往,更別說在公司里有談得來的朋友,更遑論能幫她忙。

陶昀笙怔忡地盯著他的手機號碼,再看看時間,早已超過凌晨三點,這個時候他會接電話才有鬼。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還是按了電話,起碼這是她最後的一個希望,如果他沒接電話,那她也可以順理成章說服自己死心。

電話撥通了,他的手機意外保持開機狀態,響了七八聲,還是沒人接。

「看來真的得靠自己了。」陶昀笙嘆了一口長氣,正當要掛掉電話時,另一端忽然有了回應。

「喂!我是巫爾靖,哪位?」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顯然是在睡眠狀態,她還在思考,要不要出聲打擾他時,他突然開了口,語氣有些急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她依舊沒有出聲,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她是誰,驀然想起,剛剛她才告訴自己不要再沉淪了,怎麼不到一會兒,又忘記了?

猛然想起,如果讓他知道,她搞出這麼大的紕漏,他說不定會譏笑她,畢竟當初是她對他誇下海口,說她一個人就能把這個企劃搞定。

她的唇畔勾出一抹無奈的笑痕,手指移到了消除鍵,打算當作沒打這通電話。

忽然他加大了音量,直接對著話筒吼出聲。「陶昀笙!我警告你,不準掛我電話!」

她一愣,相當訝異他竟猜中她的心思,不過他既然知道打電話的是她,那她也不用隱瞞了,她吞吞吐吐地開口。「你、你怎麼知道我正要掛電話?」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那個……呃……就是那個……」她緊張地猛結巴,捅出這麼大的婁子,她真的沒有勇氣說出口。

「究竟是哪個?你的『那個』最好有點意義,不然我不會原諒你中斷我的睡眠。」

被他這麼一嚇,她更是懂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個……翔星的企劃案……被偷了,不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總算鼓起勇氣將這句話說出來,但發現話筒的另一端,格外沉默,她懷疑他是不是被她嚇昏了。

「巫、巫爾靖?你還在嗎?」

「咳……」他咳了幾聲,聲音聽起來清醒許多。「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能不能再說一次?」

聽到他過於沉靜的語調,她的背脊一陣發涼。

「我說我家有小偷闖進來,翔星的企劃書被偷了。」她一字一句說個仔細。

啊——

隱約聽到巫爾靖大叫「天啊」的聲音,她縮緊脖子,等著他的審判。

一秒、兩秒、三秒……數十秒過去了,另一端依舊沒有半點聲音。

眼前的情況實在太過詭異,她怯怯地開口問:「呃……巫、巫爾靖,那個……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我再重擬就好了,只是兩個禮拜的時間我來不及,所以想請你幫……」

「沒關係?高達數十億的企劃案不見了,你說沒關係?我們的年終獎金都靠那份企期了,你說有沒有關係?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不是最講求完美的女強人嗎?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他焦躁地吼出聲,彷彿下一刻,他就會從話筒跳出來掐死她。

幾乎可以預見,巫爾靖一手拿著話筒,一手猛搓著頭髮的焦躁模樣,被他這麼一吼,嚴重打擊到陶昀笙的自尊心,她心情大亂,口氣也越來越不耐。

「喂!姓巫的,你可不可以別吼了?企劃丟了,我比誰都急,如果你不幫忙就算了,我不想聽你的教訓,再見!」

「喀!」她氣呼呼地掛掉電話。沒關係,她陶昀笙向來自立自強,這次也一定能順利克服難關。

叮咚——電鈴忽然響了起來,嚇了陶昀笙一大跳,心頭陡然浮現巫爾靖焦急的臉龐,但怎麼也不可能,在她掛掉電話后,還不到五分鐘,他人已經出現了啊!

叮咚!叮咚!電傳越按越急,她只好硬著頭皮去開門,門一開——

「你怎麼……」陶昀笙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巫爾靖就真的站在門外,只是他身上還套著睡衣,頭髮也凌亂的像剛從被窩裡爬出來。

「在跟你講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出門了,沒時間換衣服,只好這個樣子來,別談這些了,先找你的企劃再說,說不定只是你一時亂放……」

說著、說著,巫爾靖徑自走進房內,開始一一檢視所有的夾縫,傢具底部,面陶昀笙只是呆愣注視他忙碌的背影,眼眶邊依稀浮上一層水氣。

他總是能在她遭遇困難的時候,適時出現在地面前,而原本慌亂無措的心,也因為看到他的出現,而穩定許多,又或許隱約感覺他一定會來幫她,所以她情不自禁打了電話給他,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竟已如此依賴他。

之前她信誓旦旦,要他不要這麼關心她,可現在她更加慶幸,他並沒有把那句話當真,那不過是她發現她愛上他的事實后,所做的掙扎罷了。

「喂!我在床底看到一件紫色的丁字褲,要我拿出來嗎?」他轉頭望著呆立在門邊的她。

「啊!」丁字褲?乍然清醒,她的瞳眸對上他的,發現他幽深的眸,掠過一絲笑意,紅暈瞬間爬滿她的小臉。「該死的,你幹麼喊這麼大聲,是不是要讓左鄰右舍都知道,本姑娘喜歡穿丁字褲!」

等她吼完,她才知道她做了什麼蠢事。

呃!丟臉死了,她真想死。

「我什麼都沒說,全都是你說的,還不快幫忙找,找不到企劃,我們兩個都玩完了。」

「好啦!」她轉過身,翻找另一邊的柜子,一方面擔心他又會不小心,找出什麼怪東西來,一方面心頭卻早已踏實許多,沒有剛剛那麼慌亂無措。

空氣瀰漫著慌亂的氣氛,其中卻也夾雜著曖昧的氛圍,而她的心至此,也甜的像摻了蜜,至少,他曾說過,他的肩膀會讓她依靠,反正她都拖他下水了,他非幫不可。

呵……大不了一起死,似乎是一件幸福的事,起碼她是這樣想的,而他……

偷瞄了她一眼,馬上被他黑湛的眸給盯上。

「放心!上回我會幫你,這回也不會棄你於不顧。」

「嗯!」她羞愧地想撞牆自盡,內心卻是沉甸甸地,盈滿感動。

幸好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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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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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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