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紀嵐離開邵立夫家后,淚痕斑斑地來敲吳玉芙的家門。
「他怎麼可以這對我!怎麼可以用那麼惡毒的話傷害我!」紀嵐抱著吳玉芙哽咽地說著。
吳玉芙慌亂地攙扶她進屋,緊張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紀嵐先是沉默不語地直掉眼淚,許久之後,她終於摟住吳玉芙放聲大哭起來,口中不住地咒罵邵立夫。吳玉芙只得由她盡情宣洩,待她情緒穩定后,再把真相弄清楚。
過了一會兒,紀嵐哭累了,才在吳玉芙的催促下洗了個熱水澡,吃了碗加蛋泡麵,倚著坐墊,坐在她小小的和室客廳中,手裡還抱著一個大布偶娃娃。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嗎?」吳玉芙看看雙眼紅腫的紀嵐,輕輕問道。
紀嵐哀怨地看她一眼,深呼吸后,將今晚和邵立夫的衝突一一向她說明,但省略了她主動吻邵立夫那段,她覺得很羞愧。
吳玉芙聽完卻沉默不語,紀嵐十分納悶,遂開口:「你不會到這節骨眼,還幫你的偶像說好話吧!」
見她仍是沉默,紀嵐的怒氣又揚了起來。「邵立夫根本是個王八臭雞蛋,你真是瞎了眼,竟會喜歡上他。告訴你,我不管那個什麼狗屁賭局了,他輸了是他家的事,一百萬我也不要了,我才不要拿他的髒錢,就讓那豬頭豬腦的張海成嘲笑他、羞辱他為模特兒界的大笑話。」
吳玉芙仍然大氣不吭地沉思,紀嵐又繼續她的長篇罵。正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我也可以自己賺啊!對了,」她突然想一個報復他的好方法。「我應該主動和齊家禾聯絡,把季吉諾的春裝照拍好,努力成為一位當紅的模特兒,然後想辦法脅迫所有的人拒絕和他合作,看他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她不停地大聲指責邵立夫,並想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報復方法,自言自語、彷彿光用說的就可以把邵立夫弄得身敗名裂。
「你說完了嗎?」吳玉芙終於打破沉默,開口說話。
「我還要再說。邵立夫你這個神經病、自大狂、變態……」紀嵐仍不肯善罷干休。
「你可以先暫時停下來,聽我說完再繼續罵嗎?」她大吼。
紀嵐驚得噤了口,怔怔地望著吳玉芙。
她有點訝異,吳玉芙很少這麼大聲吼她,這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好吧,你說!」紀嵐忍住心中的驚駭,鎮靜地說道。
她清了清嗓子。「我想邵立夫愛上你了。」語氣十分慎重。
紀嵐愣了一下,繼而縱聲大笑了起來。
「你說……邵立夫……他……愛……愛上我。」她抖顫著聲音。「這是……是一九……一九九五年……最大的……笑話。」說完,她捂著肚子笑得人仰馬翻。
待紀嵐終於止住了笑,卻發現吳玉芙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你是認真的?」紀嵐終於正經地問道。
吳玉芙點點頭。
「這是不可能的。」她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是真的!否則他幹嘛那麼生氣?」她反問紀嵐。
這也是紀嵐不懂的原因。照理說,邵立夫應該很高興她今晚稱職的表現,而且她也達到了他原先期望的一切——讓每個人認識她,記得她的名字。可是他卻反而指責她賣弄風騷。
「是不是?」吳玉芙見她偏頭想了想,便繼續追問。
「你太武斷了,就憑這點!」她不以為然。「誰不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誰知道他今天哪根筋不對了!」
「是嗎?你不是最愛說『事出必有因』嗎?你怎麼解釋?」
「這種理論只適用於精神正常的人,像邵立夫那種神經病根本無法以常理判斷。」
「哦!那齊家禾呢?難道也是邵立夫亂髮神經嗎?」
「當然,他簡直是心理變態!」紀嵐想起邵立夫當時的語氣、刻薄的神態,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尖聲咒罵。
「好,那麼為什麼他獨獨對齊家禾的事耿耿於懷?」吳玉芙繼續抽絲剝繭地分析。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他肚裡的蛔蟲!」她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吳玉芙聽出她話中的煩躁,立即聰明地說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她略停了停,繼而小心謹慎地開口。「你對邵立夫有感覺嗎?」
這句話彷彿一顆炸彈,瞬間在紀嵐心海炸起洶湧的波濤。
她對邵立夫有感覺嗎?
驀然,她想起今晚見到陸曼君和邵立夫親膩模樣時的怪異心境。
再思及拍照那晚,兩人激情的熱吻。
頓時,臉上泛起一片潮紅,渾身也莫名地燥熱了起來。
吳玉芙見她的臉色先是驚愕蒼白,而後一轉朱紅。
「你有感覺是不是?」她用著玩笑的口吻,其實是非常認真的心情開口。「是不是你們倆趁我到日本去玩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紀嵐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的確沒把和邵立夫熱吻的事告訴吳玉芙。這種事,她自己都丑得想儘快忘掉,怎麼可能告訴別人,況且……她怎麼說得出口。
「你別胡亂栽贓。」她神色倉皇地急急辯解道。
吳玉芙見狀,心沉得更深。
「好,反正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答案是什麼你心裡清楚就好。現在,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準備怎麼辦?」吳玉芙仍用著尋常的語氣說話,絲毫沒有泄漏她的真正情緒。
「什麼怎麼辦?」紀嵐納悶。
「賭局啊!難道就這麼算了?」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根本就不稀罕他的臭錢。」她充滿鄙棄的口吻。
「我以為你說的是氣話。」吳玉芙驚道。
「我是認真的。我明天就去找陸曼君,把簽約的事取消,然後放自己幾天假,好好地大吃大喝,再去找唐大哥談上全職的事。」
「你決定不管賭局、不管邵立夫?」吳玉芙繼續追問。
「沒錯!就從現在開始。」紀嵐斬釘截鐵、意氣飛揚地喊道。
紀嵐再次來到天堂鳥經紀公司。
這次她不是來送披薩,也沒有小芙在櫃檯等她,因為小芙在畢業后就辭去了天堂鳥的工作,並且到日本遊學,直到前兩天才回來。
她腦海再度想起小芙的話。昨夜,她在床上輾轉難眠,不停地回憶起她和邵立夫之間的種種。
這段日子,邵立夫的確待她不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認真地陪她集訓。當她沮喪時,他溫婉地哄她、鼓勵她;當她開心時,他陪著她一起胡鬧、嬉戲,那感覺——是兄妹之情嗎?不是,因為她對唐紹榮的感覺和邵立夫不同。
在唐紹榮面前,她很自在,從不在乎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得體。對他耍賴、嘻皮笑臉、大聲嚷嚷、大吐苦水……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但在邵立夫面前,她選衣服會猶豫,吃飯的時候會動作斯文;說話時不敢認真看他的眼睛,甚至常常莫名地心跳加速。
這是愛嗎?她不知道,也不敢仔細地想。
「紀嵐,你來了。」陸曼君仍是一身雪白的洋裝,姿態優雅地自門外走入。
紀嵐連忙站起身來。「陸小姐,你好!」
「坐,別這麼客氣。以後跟著大夥喊我陸姊就好了。」陸曼君在她的辦公椅坐下。
紀嵐依言坐下,心裡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陸曼君露出明媚的笑臉,親切地開口。「今早,季吉諾打電話跟我訂你的時間,我已經排好了,下個星期三,你們將出外景到普吉島拍攝,這可是一個很棒的機會,你要好好加油。」她興奮地繼續接道:「我手邊還有幾個廠商的CASE,我準備把你的照片拿給他們看。我想,他們應該都會選你作他們產品的代言人,這樣一來,贏得賭局就會更容易些。」
紀嵐見陸曼君滔滔不絕地為她擬了這麼多計劃,心想再不說明自己的決定,可真是太失禮了。
「陸姊,我不想簽約了。」紀嵐終於把話說出口。
陸曼君怔住。「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莫非有別家公司想挖角?」
「不是,陸姊,你誤會我了。」紀嵐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模特兒了。」
「為什麼?」陸曼君訝異地出聲。「你不想贏得賭局嗎?」
「我放棄了。」
「你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她激動地說。「你知道一旦邵立夫輸了賭局,張海成會怎麼對他嗎?那不是區區一百萬就可以解決的。張海成會四處渲染、扭曲事情的真相。屆時,邵立夫不但會聲譽受損,甚至可能無顏在模特兒界立足,你清楚馮?」
紀嵐這時才察覺事情的嚴重性,照陸曼君的說法,邵立夫如果輸掉這場賭局,等於輸了他的事業和前途。天吶!他竟下這麼大的賭注,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他若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難道是對她……不,這是不可能的。難怪張海成會說他自視過高。
陸曼君見紀嵐低頭沉思,心中稍感安心,並且意識到自己適才的情緒太過激動,幸好紀嵐沒注意到。
「紀嵐,」她輕喊。「告訴我,為什麼你決定放棄賭局呢?你不是已經努力了四個月嗎?」
她抬起頭看著陸曼君,眼中有一絲疑惑。「你說的是真的嗎?邵立夫真的會因為輸了賭局而毀了前程?」她完全答非所問。
陸曼君嘆口氣,這小女生專註的時候,還真是心無旁騖,邵立夫也是……唉!
「是真的。張海成是個標準的小人,想想,他一旦得志會如何?」
「可是,經過昨晚的酒會,我的表現難道不能說明邵立夫贏得賭局只是早晚的事嗎?」
陸曼君挑高眉想道,真不知該說她天真呢?還是驕傲?有一張動人的天使面孔和姣好的魔鬼身段並不一定保證能成為知名模特兒,還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搭配。
她咧嘴微一笑。「紀嵐,你昨晚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而且你的外在條件也非常出色,但是這並不表示你一定能成為知名模特兒。你必須讓自己成為各種廣告媒介的寵兒,無論是雜誌上的服裝廣告或各式商品的平面及電視廣告,你的影像不斷地出現在各種傳播媒體上,這樣才能算是紅了,你明白嗎?」
她喝口水滋潤乾枯的喉嚨。「而你現在嚴格說起來甚至還不算是一位模特兒,你認為張海成會認輸嗎?」
陸曼君說得沒錯,紀嵐想著。可是,邵立夫的事業前途關她什麼事呢?況且在他那樣羞辱她之後,為什麼還要幫他?昨天她不是下定決心不理賭局了嗎?
「你是不是和立夫吵架了?」陸曼君見紀嵐不發一言地沉思,想起昨日酒會中邵立夫的異狀。
「啊!」紀嵐自沉思中清醒。
「你和立夫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紀嵐想起她昨天指責邵立夫和陸曼君之間的緋聞時,他絕望的表情。「沒有。」她否認得極不自然。
「那麼你為何要放棄賭局?」
「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再浪費時間。」紀嵐下定決心。
「可是賭局的事你已經花了四個月的時間,你現在放棄,不是前功盡棄了嗎?為什麼不把它完成呢?頂多再花兩個月的時間。」陸曼君極力勸說著。
「就是因為我已經浪費了四個月的時間,去做一件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怎麼能再荒廢另外兩個月呢?」她說得頭頭是道。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呢?」
為了邵立夫的笑容,這是紀嵐心底首先湧出的字眼,這個發現令她驚愕。她再次反問著自己,不,她是為了一百萬,為了張海成輕蔑的目光,絕不是為邵立夫的笑容。
「陸姊,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訴你一聲,我不能和你簽約了,只是這樣。我有事先走了,再見。」紀嵐含笑點頭,起身準備離去。
「紀嵐!」陸曼君揚聲喊住她。「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紀嵐搖了搖頭。
「如果我求你呢?」陸曼君低聲懇求。
紀嵐睜大了眼。
「請你繼續完成賭局。」
「為什麼?」紀嵐納悶,她不懂陸曼君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想失去一位優秀的攝影師,」陸曼君嘴角微微一揚。「我的模特兒需要他。」
是嗎?紀嵐懷疑。真是因為模特兒的關係嗎?不是因為陸曼君自己?
紀嵐莫名地怒火攻心。「對不起,愛莫能助!」語畢,立即快步離去。
陸曼君被她突變的態度愣住了。
怎麼回事?生這麼大的氣。自己說錯了什麼嗎?邵立夫怎麼辦?絕對不能讓張海成毀了邵立夫,她得想想辦法。
夜深,巷弄寂靜無聲。
唐紹榮整理好卜奇屋的廚務工作,為自己泡了壺咖啡,正準備結算今日的營收時,突然門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對不起!打烊了。」他略帶歉意地抬頭望向高大門。竟發現——
「小芙」他驚呼。「怎麼這麼晚了還出門?很危險的。」
只見吳玉芙木然走來,一語不發。
「怎麼回事?」唐紹榮擔憂地問道。
忽然,吳玉芙撲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唐紹榮有點失措。他輕拍她的背。「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
小芙向來最討厭別人哭哭啼啼的。
他不斷地輕拍她的背,直到哭聲停止,懷中的人兒不再顫抖。
「怎麼了?」他在她擦乾眼淚,喝過熱咖啡之後關心地問道。
「邵立夫愛上紀嵐了。」她哀傷的口吻。
「什麼?」他驚訝地脫口大喊。「邵立夫愛上紀嵐?誰說的?」
吳玉芙把事情的始末說出。
「紀嵐說得沒錯,你太武斷了。」唐紹榮冷靜地說道。
「是嗎?為什麼邵立夫不合理地那麼生氣?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這很難講,畢竟我們不是當事人,光聽小嵐的片面之詞,怎麼能判斷呢?」
「Whynot?」她霸氣地說著,繼而接道:「唐大哥,這四個月中,紀嵐有沒有什麼情緒異常?或是一些戀愛症候群?」
「沒有,她還是老樣子。只是老喊著肚子餓,抱怨全身酸痛。」
「都沒有別的嗎?沒有談到邵立夫?沒有談到培訓計劃?」吳玉芙認真追問。
「嗯!」唐紹榮想了想。「她是說過許多培訓時發生的醜事,也談到她和邵立夫意見不合時,吵得面紅耳赤的情形。不過,那也沒什麼奇怪的。」
「你確定?唐大哥,你再仔細回想看看。」吳玉芙仍不死心。
唐紹榮絞盡腦汁,仍想不出。
他搖頭,語氣肯定。「沒有。」
「怎麼可能?」她抿嘴、蹙眉地說著。
這時,唐紹榮才想起「邵立夫愛上紀嵐」和小芙有什麼關係?莫非……
「小芙,你哭得這麼傷心是因為邵立夫愛上紀嵐?」他不置信地注視吳玉芙紅腫的雙眼。
「嗯!」她無力地點頭。
唐紹榮睜大眼睛,驚愕地脫口而出:「你喜歡邵立夫?」
吳玉芙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傻瓜!你暗戀他?」語中儘是疼愛。
她紅著眼,聲音哽咽。「可是他愛上紀嵐,我最好的朋友。」她再度撲進他的懷裡。
此時,推門而進的陸曼君剛好聽見吳玉芙的表白,心理除了驚訝還有深深的嘆息,又是一個為愛所苦的女子。
唐紹榮輕撫吳玉芙的秀髮哄道:「小芙別哭了。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乖,別哭了。」
陸曼君輕咳一聲,企圖引起兩人的注意力。
他聞聲抬頭,一愣,陸曼君!她怎麼會來呢?
他低頭輕喊:「小芙,別哭了,我們有客人來了。」
小芙挪移身子,離開了唐紹榮的懷抱。
「陸小姐,你好!」唐紹榮愉悅地招呼。
小芙怔怔地回頭,陸曼君!她怎麼會來卜奇屋?
「對不起!打擾了。」陸曼君對唐紹榮歉然一笑,繼而望向小芙。「嗨!小芙,好久不見!」
小芙困惑地點點頭。「好久不見!」
「喝點什麼?」他輕問。
「不用麻煩了。」陸曼君仍是帶笑的嘴角。「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眼睛直望向唐紹榮。
他挑高眉。「幫忙?」
「嗯!幫忙勸勸紀嵐,請她別放棄賭局。」
「紀嵐要放棄賭局?怎麼會?」他納悶地揚高聲調。
「陸姊,紀嵐和你談過了?」小芙出聲詢問。
陸曼君點點頭。「她今天來找我,說她不想做模特兒,也不管賭局的事了。」
唐紹榮轉頭問小芙:「你知道這件事?」
「嗯,就在她罵完立夫后說的,我原以為那是氣話,想不到她是認真的。」小芙抿唇說著。
「紀嵐罵邵立夫?為什麼?」陸曼君疑惑,難道這是紀嵐放棄賭局的原因?
小芙再把昨日的事,告訴陸曼君。
「原來如此,難怪她不肯參加賭局。」陸曼君終於弄懂了。
「陸小姐,你為什麼要紀嵐繼續參加賭局?」唐紹榮提出他的疑問。
陸曼君把她早上和紀嵐說的話,轉述一次。
吳玉芙想起陸曼君和邵立夫的傳聞,她壯著膽子開口。「陸姊,我可以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唐紹榮不知所以然地望著吳玉芙,這小丫頭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說!」
「你和……邵立夫……是什麼關係?」她說得猶豫不決。
「小芙,你怎麼問這種問題?太沒禮貌了!」唐紹榮厲聲喝道。
「沒關係!」陸曼君微笑對著唐紹榮說,繼而望向吳玉芙。「你一定聽過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對不對?」
吳玉芙點點頭。「嗯!」
唐紹榮心想,什麼傳聞?
只見陸曼君露出一絲苦笑。
「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和立夫是在一次攝影展上碰見的,那時他正拿著自己的作品和畫廊經理洽談展出的事宜,我見他的照片拍得極好,便透過畫廊經理的介紹而認識他,在我極力遊說之後,他才轉行成為模特兒攝影師。」
她想起昔日和邵立夫相識的種種,眼神中流露著夢幻般的光采,這沒有逃過唐紹榮的眼睛。
唉,看來邵立夫還真有女人緣。他嘆了口氣。
陸曼君回過神繼續說道:「因為是我帶他入行,而他的成就又出眾,所以『樹大招風』才會惹來那麼多傳言。其實我們只是工作上的好搭檔、談得來的好朋友而已。」
她當然知道他火冒三丈的原因,她凄苦地想著。
她強裝一抹燦爛的笑臉。「因為嫉妒吧!邵立夫可能愛上了紀嵐而不自知。」
「你看!我沒說錯吧!」小芙萬分沮喪的聲音。
唐紹榮見陸曼君強顏歡笑的模樣,心微微地抽痛。很難想像發現自己深愛的人,愛的卻是旁人的心情,而他面前就有兩位,而且愛的是同一個人——邵立夫。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你們認為紀嵐對邵立夫如何?她喜歡他嗎?」陸曼君眼光來回注視面前的男女。
吳玉芙沉吟后道:「我昨天問紀嵐這個問題時,她神色極不自然,而且驚慌失措。我想她是喜歡邵立夫的,只是她自己也懵懵懂懂的。」
臉紅?唐紹榮想起那日紀嵐一聽到拍照,臉亦脹得通紅。難道……他連忙提出這件事。
「你剛剛還說紀嵐沒有任何異常!」吳玉芙給唐紹榮一記大白眼。
這樣的反應,是他認識的吳玉芙,唐紹榮心安了許多,可見邵立夫的傷害並不如想像中嚴重。
這時,低頭沉思的陸曼君開口。「我想,小芙說對了,紀嵐的確是喜歡邵立夫的。」
唐紹榮和吳玉芙同時望向陸曼君,眼神好似說,你怎麼會知道?
陸曼君見兩人模樣,忍不住笑出聲,這是她今晚踏進卜奇屋后,真正開心的笑容,看得唐紹榮有點恍惚。
「我看過邵立夫拍的那組照片,紀嵐的神情——溫柔、嫵媚,散發一種神采,為愛而生的氣韻。所以,應該錯不了。」陸曼君認真地分析。
「我可不這麼認為,這全是你們憑空的臆測。況且,女孩子向來愛思亂想,哪有自己愛上某人卻不知情的,太滑稽了。」唐紹榮信誓旦旦地說道。
「胡思亂想?」吳玉芙和陸曼君二人異口同聲地提出質疑。
唐紹榮嘴角一撇。「不是嗎?那麼我問兩位,你們是否友都知道自己喜歡誰?」他等著兩位的回答。
兩個女人頓時啞口無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唐紹榮有點得意。不過,這也讓他自己想到一個問題,他喜歡誰?他的眼神飄向陸曼君,不會吧!他有點恐慌。
隨即,他振作精神。「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紀嵐繼續參加賭局,而且知道紀嵐是否真的喜歡邵立夫。」
「真的!什麼辦法?」兩位女子的眼神炯亮,語氣興奮。
唐紹榮淺笑,將他的計謀說出。
夜似乎燃燒了起來,像是為唐紹榮的計劃預放勝利的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