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依
賭吾一生換君一心思君憶君吾情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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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你總算醒了,這回你可把大夥都嚇壞了。」瞥見祈滄驥醒轉,守候在旁的吳仁高興地嚷著。
「小聲點,鉤子……什麼時辰了?」舉手揉了揉仍顯酸澀的眼眶,意識也隨著逐漸清醒,祈滄驥豁地坐起身來,「人還在嗎?」
「人?喔,頭兒是說初晴姑娘嗎?當然還在呀,這兒一片荒漠的,她……一個姑娘能上哪去?」摸不著腦地抓了抓頭,饒他鉤子精似鬼,這回也實在猜不出他頭兒的壺裡賣什麼葯。
打從祈滄驥匆匆離營起,就沒半件事正常,吳仁皺眉想著,向來說一不二的頭兒,這回居然會遲歸,害他顧不得啥地趕忙調了人馬往外尋,好在算他機靈,才能在節骨眼上把頭兒接回來。
這還不打緊,憑祈滄驥的那一身修為,居然會弄得這麼狼狽,叫他想破了頭都想不出個所以然,就算對方高手如雲叫頭兒打不過,難道連閃人都有問題嗎?猜來想去……八成是跟那個初晴有關……
可更怪的偏就是那個落雁樓的美人,怎麼看來一點也沒在京里那般柔弱嬌美,不但笑容不見半個,那整臉的寒霜簡直可以把人凍下一層皮來,而且明明是個姑娘家,怎麼散發出的味道卻像個……像個……極危險的惡鬼……
別說頭兒在暈迷前諄諄告誡著不許去招惹她,就算他沒開口,武人的直覺也告訴大夥最好別輕舉妄動,畢竟誰也不想第一個去發掘鬼的真面目。
「你還覺得她只是個姑娘家?」有趣地睨了眼吳仁,祈滄驥也看的出這位夥伴已經開始對殘雪的身分起疑心了。
「難道裡頭真有文章?」聳然睜大了眼,吳仁難掩好奇地問著,「頭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別說我跟你這些日子嫌短,就連你那些老部屬們,也沒哪個見你挂彩這般嚴重過,嚇得他們這一天一夜裡沒啥人敢合眼。」
「小傷而已,只是疺了些才睡這麼久,抱歉讓你們著急了。」祈滄驥舉臂試著活動了下,除了胸前的鞭傷仍有些發疼外,體內真氣運行已是無礙。
「沒事了,以後我會小心的,至於殘……初晴,我知道欠你們一個解釋,不過我想等事情明朗些再說比較好。」祈滄驥歉意地對吳仁笑了笑,現在並不是公開殘雪身分的好時機。「對了鉤子,他這一天做了些什麼?」
搖搖頭,吳仁只能接受祈滄驥的說辭,「不知道,從她將你交給我們后,就一個人鎖在房裡,昨晚跟今早的餐點也沒見端回房裡吃」
「……搞不好人早跑了。」祈滄驥低聲咕噥著。就知道這小子一見著旁人就全變回了那塊冰石樣,這幾天里難得享到的溫柔搞不好真會成了南柯一夢。
「頭……頭兒,你……」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吳仁居然在祈滄驥臉上看到彷如小孩般吃味的嘟嘴神情,這這……實在不像他們英明穩重的頭兒。
「你什麼你,舌頭給貓咬著啦?」好氣又好笑地睇了眼吳仁,祈滄驥知道他是被自己這不為人知的一面給嚇著了,沒辦法,都是跟雪小子處久了,本性越來越是藏不住。
「頭兒……你真的……很不一樣耶。」迷惑地看著祈滄驥,吳仁吶吶地說著,橫看豎看樣子都還是他的頭兒,可卻像是放進了另一個魂魄,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叫他渾身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鉤子,我想你最好早點習慣」同情地拍拍夥伴的肩膀,祈滄驥有預感未來會被他嚇著的人還會有一籮筐呢,包括他那一直以為有個可以繼承大業好兒子的可憐老爹。
「鉤子,放消息出去,就說我遇襲傷重垂危,同時全營戒嚴,我想瞧瞧這回會釣到哪條大魚。」伸手支著下顎,祈滄驥頑皮地挑了挑眉,「不過記得別真把消息傳回京,派人做做樣子就好啦,免得魚沒上鉤,反倒先整著了自己人」
對方誤將赫連魑魅當成了自己,這一放消息出去,他們應該會更加以為沒抓錯人,再不然最低限度也會派人探營訪虛實,接著他們就會以為自己拿到了大籌碼,邊境這一觸即發的戰勢多少會因此緩和些,同時也給了自己這方救人或遣兵偷襲的機會。
「知道了頭兒,你再好好休息養會兒神,我不吵你了。」眼見祈滄驥開始拿主意行令布兵,吳仁也不再多問些什麼,定下心神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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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牙兒彎彎地高掛枝頭,一抹黑影如幽靈般飄向了祈滄驥的房門,不見什麼動作,守門的衛士就在輕風拂過時倒了一地,就見一個人影佇立在門前,好半晌才揮袖拂開了房門。
自己到底晃到這兒來幹麼……殘雪懊惱著自己無意義的舉動,才在想著以後別再理會那無賴,卻是在下一刻莫名其妙地跑到他的房間來。
想到午後不經意聽到的消息,殘雪的眉頭更是皺的死緊……什麼傷重垂危,簡直鬼扯!那傢伙明明睡個幾天就該可以活蹦亂跳的,哪來什麼危不危的,根本就是鬼話一堆……除非……除非……
該死!想那麼多幹麼!禍害遺千年,那傢伙想歸天閻王還不一定敢收呢……殘雪握緊了拳頭,雙唇也越發抿得發白……
好,就看他一眼,就一眼……殘雪說服著自己妥協……只要讓他確定那傢伙啥事也沒發生,他絕對馬上立刻掉頭就走,可能的話,或許扎他一個窟窿,讓他變成名符其實的傷「重」……但萬一,萬一真的……
不可能!殘雪用力地搖頭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刀頭舔血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會錯判,這可是一個殺手的基本功課,說是成了本能也不為過,而如今他居然對自己的能力起懷疑……
越近床沿,殘雪的腳步越是徐緩遲疑,一段不長的距離,他卻走了近盞茶的功夫,終於還是瞥見了床頭上的那張睡容。
還沒醒?殘雪蹙起了雙眉,就連呼吸也依舊沉緩沒變,這點發現叫他又是心頭一緊,這姓祈的不該睡得這麼沉才對……不知是否因為月光的緣故,他竟然覺得這傢伙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些。
抑制不住伸手探向他腕脈的衝動,殘雪彎下腰傾身向前,長發自肩后披泄成美麗的弧度,就快觸及時卻突然被股巨力拉下,整個人被緊緊擁入了一具溫暖的懷抱中。
「這麼想我……小雪兒?」低沉的嗓音隨著溫熱的氣息徐徐吐在殘雪敏感的頸側,惹得他一陣顫慄,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放手!誰會想你這無賴!」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殘雪心裡氣惱的意味卻不甚重,反倒是莫名的一松,像是從先前緊繃的情緒中被釋放出來。
「呵……要不然你來我房裡做什麼呢?」貪戀地嗅著這睽違一天多的氣息,祈滄驥沒絲毫放手的意思,雙唇在殘雪髮絲上溫柔地吻著。
「喂……你這傢伙……」祈滄驥親昵的舉動讓殘雪的心口一跳,急忙用力撐開兩人的距離,嘴裡也不認輸地回道:「我是來看將軍大人你斷氣了沒!」
「喔,原來你這麼關心我,真不枉我這麼喜歡你。」祈滄驥調皮地在那誘人的粉頸上啄了一口,早就習慣了這小子的口是心非,其實從他進門后的一切猶疑掙扎早都被他看在了眼裡。
這回祈滄驥可看的清楚,他的小雪兒心底的確有著幾分他的存在,這份確定讓他忍不住高興地逗弄著殘雪。
「誰要你喜歡?我最最討厭你!」沒想到這傢伙隨口一句的喜歡就叫自己如此不自在,殘雪急忙撇過頭去。
「幹麼這麼急著否認?我是說我喜歡你,又沒說是你喜歡我,看樣子有人不打自招喔。」祈滄驥笑語著,漆黑的墨眸深深凝視著另一對如夜星般閃亮的瞳眸,溫柔的眼神像似融化冬意的和煦朝陽。「小雪兒,做人要誠實,尤其對自己的心。」
臉色倏地一變,殘雪如觸電般僵了僵,緊接著雙手運勁震開祈滄驥圈擁的雙臂,轉頭就想起身逃離這個讓自己動搖的男人。
心?早丟了的不是?至少這十多年來他都是這般認定的……既然如此,那這些日子的失控與波動又是因為什麼?難道真如祈滄驥所言,自己這莫名的情緒竟會是喜歡?這如此陌生的字眼竟會是自己的心情?
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深深地攫獲住殘雪,叫他一時慌得只想逃,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沉澱自己這複雜難解的心情……
「別躲我!」一把拉住殘雪的手臂,祁滄驥伸手扳住他的肩面向自己。「你其實在乎的對不對?要不然你不會留下來……承認你喜歡我有這麼難嗎?為什麼不好好看清楚你自己心底想的是什麼呢?」
「喜歡?……我的心?」真是喜歡嗎?自己真可以去喜歡什麼嗎?想……又有何用呢……疲憊的臉龐儘是嘲諷的笑容,殘雪舉手指著自己的胸膛。「你說的是這兒嗎?這裡頭沒有東西,是空的,你要我看什麼?想什麼?……跟我談情說愛?你找錯人了,祁大將軍。」
「不要這樣說,雪……」心疼地將殘雪緊緊擁入懷中,祁滄驥低首抵著他的額仿若催眠般低語著,「那兒不會是空的,你還能感覺的對不對?會生氣、會擔心、會在乎,偶而……也該會痛吧,那表示它一直都在,你只是忘了而已」
「只是忘了?」感受著耳畔暖暖的氣息,痛楚的迷霧浮現在殘雪晶瑩的黑眸上,視野的焦點也逐漸模糊了起來。「別白費力氣了,我很明白,我的心……早不存在了……是我自己不要的……對,根本就不需要!所以……」
抬起頭重新凝聚起視焦,殘雪噙著抹笑望向祁滄驥,眼中再次降下冰霜。「別說什麼喜歡我,不要再纏著我,我是個冷血殺手,除了殺人就是被殺,這遲早也會是你我間的結局……」
「我不許!從今天起,只要我在你生命里的一天,結局就都由我來譜,就算你的血再冷,我也有辦法讓它沸騰。」霸道地堵上這雙微涼的唇瓣,祁滄驥阻止殘雪再吐出更絕情的話語,好不容易讓他喜歡上自己,說什麼他也絕不放棄。
沒有抵抗,雖然明知道不該再放縱,私心卻又貪戀著這一份溫柔,殘雪眼底的凝霜又逐漸被這注入的柔情融化……被他珍視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甜美得讓人沉淪,只是,他能有這資格嗎?一個無心的人有資格被愛嗎?要他拿什麼來還……
像似想汲取殘雪最深處的靈魂,祁滄驥放肆地翻弄含吮著殘雪的舌瓣,想用最熾烈的濃情填補他胸口的空洞,隨著兩人間越來越高升的熱度,祁滄驥輕柔地將懷中被吻的發軟的人兒從床邊抱上床榻……
「喂,你還好吧?」低沉的嗓音仍眷戀地在耳邊游移,慵懶性感得叫人動心,有幸聆聽者卻更是埋首被褥中,整個人如蝦球般蜷縮在聲音主人的臂彎里。
「怎麼了?會冷嗎?」明知殘雪是厘不清心緒在躲自己,祈滄驥卻故意曲解他的用意,舉臂一撈便扣住腰身將整個人摟至胸前抱著。「舉手之勞而已,就別謝我了,如何?這樣暖和多了吧?」
何止暖和,簡直快著火了,殘雪忍不住在心底申吟著,輕暖被毯下兩人的肌膚是如此的密合相貼,叫他渾身好不容易才退下的熱度又全燒了回來。
「還不夠嗎?嗯,這可傷腦筋,夜深露重的,凍著了可不好,那麼……」輕笑著,祈滄驥被褥底下的手已是付諸行動,自有意志地在懷裡人兒的肌膚上遊走,不負責任地四處灑火。
「姓祁的,別得寸進尺!」眼看這傢伙又開始不規矩地動手動腳,殘雪再也沒法埋在被裡裝鴕鳥,猛地咬唇抬起頭來,就見那雙晶燦的瞳眸溢滿了狹黠的笑意。
真是見鬼了!殘雪低咒了聲,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剛剛居然會跟這個男人……越想臉兒越是發燙,醉人的酡紅再次染滿了雙頰,這情景可讓面前的祈滄驥看的雙眸發亮,直想連人帶骨地吞了。
「……我一定是瘋了。」沒注意到祈滄驥異樣的眼神,殘雪猶自喃語著……要不然怎麼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居然跟這傢伙……跟個男人共赴雲雨?更離譜的是雖然現在渾身上下酸痛得難受,卻是沒半分厭惡的感覺,甚至還有點……緊閉起眼,殘雪不敢再放任自己往下想去,就怕出口的答案會更叫他動搖。
「你沒瘋……瘋的是我……是你令我瘋狂的。」伸舌含弄著殘雪小巧的耳垂,祈滄驥輕聲呢喃著,修長有力的指節繼續不安分地在殘雪赤裸的背上游撫。
「……」暖暖的氣息徐徐地吐在頸畔,耳根傳來的搔癢更叫他敏感地起了一陣輕顫,殘雪又羞又惱地想從祈滄驥身上翻身離去,卻叫他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攬著動彈不得。
「你這傢伙…欠人揍?!」刻意冷聲沉下臉,殘雪掄起拳頭就想往這厚皮的傢伙肩上打去,力道卻是不由地收斂了許多,或許他仍不願意承認,但下意識里他已經接受了這男人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
「嘖,還有力氣動手呀,不累嗎?小~雪~兒~」輕易地接下殘雪的拳頭,祈滄驥話雖說得俏皮,目光卻是萬分深情地注視著面前的可人兒,他知道,這嘴硬的小子態度已經開始軟化了。
或許不是今天,或許也不會是明天,但總有一天他相信殘雪一定能夠憶起往日的自己是如何歡笑、如何哭泣,愛與被愛又是種多麼的溫暖感覺。
那段自己來不及參與的過往歲月他只能陪他一同憑弔哀悼,但以後,他不會放棄殘雪的每一分未來,希望他在自己面前可以允許悲傷的釋放,可以軟弱地放鬆背脊,放縱地倚著自己的肩頭休憩會兒,祈滄驥明白這不容易,但他相信這一天終會被他等到。
「你這……」全天下最該死的大混蛋!什麼該死的便宜全給佔盡了,嘴頭上竟然還這般消遣人!然而想起祈滄驥每每言出必行的「懲罰」,殘雪只能滿臉通紅地把所有的罵語再次吞回肚裡。
呵……沒想到令人聞之色變的黃泉殘雪居然也有敢怒不敢言的時候,笑意掛上了嘴角,卻是越發覺得諷刺,只因為……黃泉這兩字,猛然叫殘雪記起了身分,殘酷地叫他看清什麼才是現實。
一個殺手跟一個王爺竟發生這般曖昧的情事,真是一則天大的笑話不是嗎?而他居然還會天真的感到迷惘……雙手一撐,殘雪又欲起身,這回多了幾分堅持,沉冷的面龐再也不見方才羞赧的神情。
「腦袋瓜子又再想什麼了,嗯?」細心地察覺到殘雪情緒的轉換,祈滄驥愛憐地捧起他的臉頰輕問,他很清楚當這股冷冽的氣息散發時所代表的意義。
「放手,我要走了。」只手推拒頰上大手給予的溫暖,殘雪故意轉開頭不去看那雙充滿話語的眼睛,哪怕只是一眼都會叫自己繼續放縱沉淪下去。
「大半夜的,你想上哪晃?救人還是殺人?」依舊悠閑的口氣,就連放在殘雪腰間的手臂都沒放鬆的意思,祈滄驥壓根沒把那個「走」字聽入耳。
「你管不著!」沒錯,誰也管不著!殘雪硬聲低叱著。一向以來自己都是這麼一個人獨來獨往,不用對任何人交代,也不須與任何人牽扯,以前如此,以後也會是如此,什麼都不會改變……
什麼都不會變的,不管多少個日升日落,多少個月起月沉,一切的一切早就都失去了該有的意義……但卻為何如今,這往昔毫不懷疑的信念開始在心頭一而再地盤繞,頻繁得像似一遍遍地要說服自己相信?
「擔心那位魑魅老兄嗎?還是在想著那個那達王的人頭?」多少明了殘雪心底的矛盾掙扎,祈滄驥卻不願意讓他在此刻思考,只因為他沒十成的把握這小子想清后的答案會是自己樂於接受的結果。
而向來對於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不管有多艱難,他祈滄驥從不鎩羽而歸,更何況這小子可是自己這一生難得動心的,錯過他,往後的日子可會索然無趣得緊。
「魑魅你不用擔心,他們將他誤認成我,而敝人在下我活的又比死了更有價值,所以在還沒確認他的身分前,不會有事的,你可以放心那位老兄的安危。」刻意地將話題岔開,祈滄驥煞有其事地分析著,引殘雪往赫連魑魅被俘的事情上想去。
「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不用你管的,啰唆!」思緒已如亂了的毛線球般糾結,再加上被祈滄驥這麼嘰哩咕嚕地一串攪和,想要靜心想個清楚更是難上加難,惱得殘雪忍不住發火,而一身剛凝起的肅殺也被沖的無蹤。
「呵……你不懂嗎?這叫吃~~醋,誰叫你這小子這時候還有心想別人。」眼看成功地褪去殘雪武裝起的冷漠,祈滄驥心裡可是笑得暢意,言語上索性耍賴到底,就看著殘雪臉一紅轉過頭去,撐起的身軀依舊不願與自己親密相偎。
「……唉,你的腦袋裡就不能多裝一點我嗎?」半是認真的哀怨語氣,漆黑的深眸卻是掠過一絲異彩,祈滄驥猝然地挺起身,雙臂一攬就翻身將殘雪壓在身下,雙唇也再次覆上,汲取著腦海里記憶著的甜蜜滋味。
「唔……」促不及防地被壓在下頭,再多的抗議終成無聲,殘雪很快就發現自己已是癱軟在祈滄驥的熱吻下,至今他仍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無法抵抗這無賴,總是放任他為所欲為,他該有能力一掌把這傢伙打出門外去的……
「……你……夠了沒?……重死了!」奮起餘力將祈滄驥肩頭撐起,殘雪氣喘吁吁地抱怨著,眼神卻是恁般朦朧,絲毫沒半分平日的冷峻。
接連兩三日未曾好眠,加上之前的一翻折騰,他實在已經倦到懶得再跟這傢伙計較些什麼,至於以後……還想再轉些什麼念頭,意識卻逐漸渾沌難明……算了……有什麼天大的事也等會兒再想吧……
「呵……今晚夠了。」早看出這小子累了,偏偏那磨人的小腦袋就愛胡思亂想,祈滄驥低首輕吻了吻殘雪的額頭。「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別擔心我會管你,等你睡飽起來,要走要跑我都不攔你」。
「……你說的喔……要算數……」倦意越發湧上心頭,殘雪已是閉著眼呢喃,沒發現此時的自己語氣神態都如孩子般,竟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
「算數,當然算數,將軍說的話怎能不算數呢?」笑著將漸入夢鄉的殘雪牢牢擁入懷中,祈滄驥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了一記吻。
「對你……我的每一句都是永遠的承諾。」
☆☆凡間獨家錄入★★☆☆33掃描平平校對★★
是誰說會說話算數的?騙鬼!冷著張臉身形不停地直往前掠,殘雪心底嘀咕個不停,不為什麼,就為了後頭那個如影隨形的背信傢伙。
「喂,就算睡飽了有精神,也別這麼個跑法,你的傷不礙事嗎?還會疼吧?」雙手悠哉地背在身後,祁滄驥不及不徐地尾隨在殘雪身後,倆人間的間隙不到一步之距,簡直快黏到一起去了。
聞言殘雪俏臉一紅,倏地停步轉身,還來不及開口就發現眼前竟是跟祁滄驥眼對眼,鼻貼鼻,兩人淺淺的呼吸全撲在對方的臉上,叫他一時尷尬地愣在當場,他可沒料到這傢伙立樁的功夫這麼好,竟不閃不避的杵在原地。
「雪兒,你這小腦袋瓜子又想到哪去了?我問的是你左臂的傷,該沒想岔吧?」看著滿頰酡紅的殘雪,祁滄驥輕聲戲謔著,微偏過頭,任由吐出的氣息挑逗地拂過殘雪的頸側,眼眶裡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廢話,除了左臂我哪還有傷……」話才出口,殘雪就後悔的直咬下唇,這下子豈不是越描越黑,擺明了告訴人家自己的確想歪了。
「呵……對喔……哪還有傷,哪兒呢?喏,別咬了,難道還真要再蹦出個傷口不成?」狹黠笑著將殘雪攬腰貼近,祁滄驥伸手端起殘雪的下顎,拇指溫柔地摩娑著那片咬痕猶存的唇瓣。
親昵的舉動加上低柔的磁性嗓音叫殘雪忍不住心跳加速,渾身起了陣輕顫,想要退後避開這令人手足無措的舉止,卻又矛盾地捨不得那飽滿指腹帶來的溫暖心悸,於是就這麼進退維谷地與祁滄驥維持著這般曖昧的姿態。
「嘖,別一副這麼無辜的樣子,我會想吃的……」喃喃低語著,祁滄驥終還是敵不過這誘人的邀約,緩緩地低首覆唇於上,親自品嘗那兩片看來柔軟滑嫩的紅唇。
眼看著祁滄驥的臉盤越來越近,再笨殘雪也知道這傢伙想做什麼,莫名地兩隻腳卻是拉不開步閃人,雙眼更是率先消極地閉起來投降,整身的感官就彷彿只剩下唇上傳來暖暖的觸覺。
迷亂間,不自覺地輕啟雙唇,祁滄驥的軟舌已是在口裡放肆地挑弄,纏著自己一同嬉戲,被逼不過,殘雪也不甘示弱地放任舌瓣與之糾纏追逐,漸漸地只覺得腦門越來越是暈熱,就連唇舌間的觸感都變得虛渺起來。
「呼……雪兒……你又忘了……呼吸……」沒嘗過殘雪這般熱情的響應,祁滄驥也是不能自己地直喘息,再這麼發展下去恐怕要找地方躺平了,而眼下顯然可不是個適當的時機,他只好忍痛打斷這難得偷香的大好機會。
茫茫然地睜開雙眼,伴隨著急切的呼吸聲,好一陣子殘雪神智才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偎向祁滄驥的懷裡,兩手還緊環著人家的腰身,整個人可是全黏在人家身上了。
該死的,怎麼會這般忘形!如遇蛇蠍般殘雪急忙放手旋身離開,腳下卻是一個不留意地踉蹌不穩,眨眼間人又被祁滄驥拉回摟在了懷中,惱得他繃緊了臉,伸手抵在祁滄驥胸膛前推拒著。
「小雪兒,這也太絕情了吧,享受完了就把我扔過邊呀。」噘起嘴不滿地抱怨著,祁滄驥哀怨地睇視著雙臂抱著的可人兒,力道可是沒一點放鬆。
「誰享受你這該死的……咦?……噗……哈哈……」猶是不服氣地回嘴,卻是中途瞧見不可思議、仿若天開的畫面,叫他一肚子的罵語瞬時化作笑聲串串。
任是瞧過了這傢伙各種無賴惡狀,殘雪也沒見過這麼大個人竟還會噘著嘴發嗲,還虧他是個堂堂大將軍呢,不由得叫他一呆后就忍不住爆笑出聲,滿腔的羞赧氣惱全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哈哈……哈……咳咳。」這一笑直笑到挺不起腰,殘雪只能任由自己就這麼毫無形象地癱掛在祁滄驥的臂膀上,連岔了氣也猶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喂……有這麼好笑嗎?」單手輕撫著殘雪劇烈起伏的背脊,祁滄驥滿臉不解地望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殘雪,他還以為剛剛那句不正經的戲語會叫他惱的出手活動活動筋骨呢,沒想到卻是換來這一大串止不住的笑聲。
「咳咳……」嗆咳中殘雪用力地點著頭,無力地伸手扳住祁滄驥的肩頭好讓自己藉力站直起身,「好笑……哈……你……你居然會噘嘴………哈……天哪……停不下來……咳咳……」
「就為這個?」失笑地直搖頭,祁滄驥可沒想過這麼簡單就可以搏得佳人一笑,不過說實在自己這噘嘴的小毛病倒還真的沒幾人看過,誰叫他除了跟這小子一道外,在旁人面前可都是再正常正經也不過的「沉穩」呢。
「好啦,笑也笑過了,可以歇口氣了吧,你這小子平常笑容老不見半個,怎麼,都是累積起來一次笑個夠?」打趣地捏了捏殘雪的面頰,如果可以讓這小子如常人般暢意地大笑幾回,祁滄驥可一點都不介意再多做些有損他大將軍形象的舉動。
「呼……都是你……咳咳……可惡……」著實嗆咳得難受,殘雪忍不住邊喘氣邊抱怨著,沒發現自己此時依舊枕著祁滄驥的闊肩,姿態語氣都自然流露出情人間的親昵。
「是,是我不對,緩口氣我們再走。」心滿意足地環著殘雪的肩頭,祁滄驥知道自己又更切入了他的生活,早打算就是這般慢慢地讓他習慣有自己跟在身旁的一切,他有自信總一天自己會成為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還說哩,你這不守信用的傢伙,說一套做一套!」這一提「走」,殘雪又想起舊帳,不高興地挺直背脊回首質問。
「有嗎?我只說不攔你,沒說不跟你呀。」無辜地望著殘雪,祁滄驥心底可是偷笑不已,說話算話可一向是他的好習慣呢,誰叫這小子睡的迷糊,話沒聽全。
「……跟著我幹嘛。」只能怪自己困時沒跟這狡猾的傢伙把約定訂清楚,殘雪沒好氣地碎念著,「你這大將軍不好好坐鎮軍營中,跟我出來閑晃什麼?我不是說過我的事不要你管!」
「早聽爛了啦。」小小聲嘀咕了句,祁滄驥臉上可是表露著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視察敵情呀,怎樣,這理由滿意嗎?敵情渾沌不明對我方可是大大的不利,而這等來無影去無蹤的艱難任務當然只有區區在下我可以勝任,所以說我只是恰好剛好跟你走上一道,這樣也好有個照顧嘛。」
「照顧?嗤,別礙手礙腳就好,如果敢礙著我,第一刀就先招呼你。」雖然明知祁滄驥的本事,殘雪還是故意貶損著,說到底他也不明白這傢伙究竟跟來做什麼,幫他救人還是阻止他殺人?最好別是後者,要不然……
「嘖……傷了我你不心疼嗎?」俏皮地回了句,在殘雪還來不及變臉時,祁滄驥又馬上接著問起他最掛心的事,「說真的,你的左臂可以使力嗎?這傷頗深的,昨天我瞧傷口都還沒癒合呢,那個血鳶什麼的,還真有兩把刷子,賞了我一鞭又傷了你一臂。」
「喂,別拿我跟你這笨蛋比……」斜睨了眼祁滄驥,這傢伙居然讚美起敵人的身手?殘雪唇畔又泛起邪魅的笑容,「還不都是你這不濟事傢伙,要不那天我早把人擺平了,哼,老傢伙有什麼厲害的。」
「嘿……小雪兒,好歹我手上這把匕首沒功勞也有苦勞吧……等等,」突然想到什麼般,祁滄驥不懷好意地微眯起眼,「我剛剛似乎聽到了『笨蛋』兩個字是吧,嗯,好象還有『不濟事』這一句……」
「這也算?」不以為然地睜大了眼瞪視著,在看到祁滄驥有如狐狸般賊笑時,殘雪第一個念頭就是反身狂奔,念頭剛起,人已是瞬息掠退,半空中轉體激射而出,一氣呵成的俐落動作端地是漂亮。
為什麼我要跑?心底萬般不甘地直冒著問號,身子卻是有自我意識地直往前提氣飛掠,殘雪不禁嘆了口氣,他這回可懂得哭笑不得是什麼滋味,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殺手竟真的被個吊兒啷噹的捕頭追的滿山跑?
怎麼會這樣呢?越發想不透自己是怎麼搞了……若在以往,他早二話不說地甩流虹招呼了,可如今,心裡別說沒半分與他動手的念頭,更別提該有的敵意與殺意都不知跑哪去,難道這一切就只因為與他有了軀體上的曖昧?……殘雪不禁怔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