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毓儂醒來了。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在連劍垣的房裡。

撐起身體，薄薄的蠶絲被單從胸口滑落，她猛然發現自己全身一絲不掛，急忙拉起被單將自己的肩膀緊緊裹住。

她漸漸清醒了，昨夜那肉體的交纏和慾望的呻吟，就像電影的鏡頭，前前後後、反反覆覆的不斷在腦海中放映。每一次都是如此清晰，真實的感覺還殘留在身體的每一吋肌膚里。

那絢爛的熱潮還沒有消退，毓儂驚訝自己竟然開始沉溺於這種情慾的高潮。她想起昨夜她是如何的放縱自己，讓劍垣一次又一次的進入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這次沒有一絲絲的暴力和勉強，被劍垣激發出來的感官刺激，還有那美麗銷魂的滋味，早已讓她遺忘了那次痛苦的經歷。

原來愛情早就無聲無息的瀰漫在他們之間，那令人顫慄的感受，原來就是愛情的激素在發酵……它滲入了肌膚，透入了五臟六腑，明明早已在身邊，卻一直沒有勇氣承認。

我愛他！我是愛他的！毓儂快速的坐起身，眼睛四處搜尋他的身影。

腦海里回想起他急切的聲音：「我知道我們還能夠重來！也能夠繼續！只要你給我機會和時間……你是我名正言順娶來的妻子，我發誓要一輩子愛你：守護你！！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我要告訴他，我們可以重新來過！！我愛他，我願意！我真的不想就這麼放棄！」她跳起身來，從床邊抓起衣服快速的穿上。

她跑到了書房，裡面空無人影。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這個時候劍垣一定已經在機場了！！

「劍垣！等我……」毓儂衝到自己的更衣室，胡亂地穿上便服，忍著腳上輕微的疼痛，快速的跑下樓梯。

正要打開大門的時候，老管家在身後喚住她。「太太！等一下！你要去哪裡啊？」

毓儂手抓著門把，回頭微笑著說：「我要去機場找劍垣！我要去把他留下來！」

「什麼？」老管家一時聽不清楚。

眼看時間漸漸緊迫，她揮揮手衝出了大門。

半個多小時后，毓儂從計程車上跳下來。

她不顧腳傷還沒有完全癒合，直衝到機場的大廳裡面。人來人往像潮水將她淹沒，她的眼睛穿過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臉孔，尋找她今生最想見到的人。

劍垣，你在哪裡？毓儂獨自站在入境室的檢查口前面，很想對著空氣大聲吼叫，卻擠不出一點聲音，她的喉嚨又干又澀，淚水卻盈盈地塞滿眼眶。

找不到了！！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真的離開了！

毓儂頹喪的低下頭，兩手無力的放下來。

她仰頭看著大廳的時鐘，時間剛好是飛機起飛的時刻，她根本來不及追上他。原本她期望有奇迹出現，例如飛機航班取消或是延遲，可以將他留住！！

奇迹還是沒有出現。

她走到機場外，抬頭看見那銀灰色的大鳥轉動引擎，慢慢地在跑道上轉彎，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拖起機身，像大鳥一樣展翅飛起，穿入了灰濛濛的天空里。

毓儂的眼睛蒙上一層晶瑩的霧光，飛機早已消失在視線里，她還是不舍的看著天空出神。

劍垣走了！她來不及告訴他心底的感受，只能對著天空喃喃的訴說：「我愛你！！劍垣，我已經愛上你了。」

飛機一架一架的飛走，彷彿一次又一次的載走她的靈魂，想到要回到沒有劍垣的家中，她的心就像被撕裂成兩半。

毓儂垂頭喪氣的回到家。她推開大門，放下手裡的小皮包，整個人陷入沙發里兀自沉思。突然，她挺直背脊，一股力量又將她喚醒。

「一個月！劍垣只有離開一個月而已，等他回來再告訴他也可以啊！或者等他打電話回來，或者我打電話給他。我真傻……怎麼都沒有想到！他不過是出國談生意，不一定要一個月才回來啊，如果我打電話求他回來，他一定會馬上回到我的身邊的！一定會的！真是的！！我幹什麼這麼急啊！」毓儂輕輕地嘲笑自己。

她充滿信心的想著。劍垣一定會很高興知道她想說的話。她牽起嘴角，放鬆緊繃的心情，終於又恢復那個昔日神采煥發、充滿自信的趙毓儂。

一陣腳步聲從廚房傳出來，毓儂回頭一看，是老管家，她緩緩的走出來，兩手不斷地在腹前的圍裙上摩擦。

「太太，你剛剛是不是去機場了？你想要留住先生是不是？有沒有趕上啊？」老管家問。

毓儂說：「嗯……我沒有趕上，時間早就來不及了。」

「我就是要告訴你不要去了，先生一大早就走了，我想要叫住你，可是你走得這麼快，我都來不及說。」老管家抱怨著。

「對不起，我太急了，他一大早就起來了嗎？」

「是啊！我年紀大，起得早，出來的時候發現先生一個人在飯廳里寫信……」

「什麼信？」毓儂急急地問。

老管家揮了揮手，作勢要緩緩她急迫的心情，溫吞地說：「先生出門的時候都有交代我了，他說等你醒來，要我給你這一封信，還說……他很久很久才會回來，好像……好象還說要你好好把身體養好……還說要我照顧你……沒關係啦！你想要他回來，打個電話不是一樣嗎？真是的……年輕人……」

老管家支支吾吾的記不住完整的留話，伸手往口袋裡探去。「哦！！在這裡！」

毓儂接過信，胡亂的拆開信封，抽出一張連劍垣專用的信紙，上面有幾行他龍飛鳳舞的字體！！

儂儂：

這次離開，可能很久很久才會回來。我知道我沒有信守承諾，我說過，我不想再對你說對不起了，唯一補償你的方法，就是放開你。

我答應你離婚，我會委託我的律師全權處理，陳律師會和你聯絡，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當我坐上飛機的時候，你就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人了，你可以自由選擇你想要的人生、你想要的愛情，我不會強留你，更不會再傷害你。

儂儂，你教了我寶貴的一課，現在我才知道，愛情是無法勉強的，無論我付出多少代價，都買不到我想要的感情。第一次發現投資愛情，是一個很大的冒險，可笑的是，我在事業上的投資總是得心應手，在愛情上的投資卻。匹徹底失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放開手，讓你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

儂儂，真心的祝福你。

「不！！」毓儂哽咽的叫出，心裡沉重得無法呼吸，顫抖的手指握不住那輕輕的一張薄紙，它在空中盤繞了幾圈，緩緩地滑落在光亮的大理石地上。

連劍垣坐在飛機的頭等艙，空中小姐剛剛送來一杯香檳，他一飲而盡，隨即抬手要空中小姐再送來一杯。

機艙里的空氣彷彿要令人窒息，連劍垣轉頭看著霧蒙蒙的窗外，抑鬱的心情實在不適合看著這樣的天空，他嫌惡地拉上窗帘、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還是失敗了，追根究柢是他陷得太深，才會讓他這麼難以放手，是他愛得太多，才會這麼痛苦，無法承認失去！！

昨夜他利用酒醉的借口，再一次侵犯了毓儂，他模糊地知道他的慾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可是……他卻違背了對毓儂的承諾，他沒有等待她全心接受他或原諒他，就迫不及待地佔有她。

他緊閉著眼睛，兩具赤裸的肉體狂歡的畫面不斷出現在腦中。他幾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毓儂如絲如緞的肌膚，他還可以聽見她在他的身體下面，半張著嘴，從喉間呻吟出聲。他又看見她媚惑的眼睛，迷迷濛蒙看著他的表情。

她為什麼沒有拒絕、沒有反抗？她知道那個佔有她的男人是我，不是唐瑞林嗎？只要心中升起這疑惑，他就幾乎要痛苦得發狂。

「唐瑞林離婚了！只要毓儂也離婚，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就做個好人，成全你們吧！！有情人終成眷屬……有情人終成眷屬……哼！去他的有情人！」連劍垣輕哼一聲。

此時，空中小姐用托盤送來一杯香檳。「連先生，您的香檳來了，還需要什麼嗎？」空中小姐半蹲下身體，輕聲的對他說。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需要了。」連劍垣疲憊地回答。

他離開前寫的那一封信，讓她的心都碎了！！想不到還來不及對他說出心裡的感情，他就決定要永遠離開了。

他以為她還愛著唐瑞林！想不到那一夜的纏綿，她拋開羞恥、丟棄自尊，用全部的身體和心靈來接受他，全都毫無意義。自始至終他一直都不相信她，她愛他愛得越深，就恨他恨得越重。

他怎麼可以離開她？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他卻這樣一走了之！

她不會回頭求他。沒有連劍垣，她一樣能夠生存，一樣能夠獨立。她不是他想象中溫室里的花朵，她要走出玻璃花房，獨自迎向外面的世界，接受外來的種種考驗和試煉。

連劍垣離開的第三天，他的律師隨即聯絡上毓儂，他非常盡責的想處理好這項委託任務。

他們在電話里交談了幾次，陳律師擔任連劍垣的法律顧問有好幾年了，第一次碰到這麼容易應付的離婚案件，因為雙方完全放棄替自己爭取任何權益。

「連太太，你再考慮看看，這離婚協議書一旦簽訂了，就具有法律效力，以後你要是後悔想從連先生那裡得到什麼，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陳律師想要確認的又問了一次。

「我已經說過了，我什麼都不要。」毓儂堅定的說。

「那好……對了！」對方沉默了片刻，隨即又開口：「連太太，我忘了告訴你，連先生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他昨天從美國打電話來，要我附加一項條例……那就是你們離婚以後，他要你一年內不可以再婚，離婚的事情也要暫時保密。你知道……你們這段婚姻相當短暫，他不想讓別人產生任何聯相中！這也是保護你們的名譽，因為連先生……」

再婚？這兩個字令毓儂感到相當刺耳。連劍垣一定認為她等不及要嫁給唐瑞林，所以才想附加這個條例來牽制住她，保住他的名譽。想到這裡，一股氣憤和懊惱油然而生，毓儂馬上打斷陳律師的話。「好！我答應。」

「太好了！至於趙家的負債部分。連先生說可以依你的意見修改，我是建議你可以要求……」

毓儂不耐地打斷陳律師的話。她對離婚的細節和陳律師的喋喋不休感到厭煩到了極點。「陳律師，趙家欠他的錢一定會還清楚，只是還需要時間。他的財產我都不要，什麼都不要求，一切都照連先生的決定來處理。只要你送來協議書，我就馬上簽字！」

「好好好……太好了……我會告訴連先生的，這幾天等我擬好協議書就會專程送到你的面前。」陳律師在電話里唯唯諾諾的回答。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在保密的協議下，連劍垣和趙毓儂兩人正式離婚了。

簽下離婚協議書以後，毓儂隨即搬進她們的辦公室兼住家的大樓里，和小湘成了室友。因為離婚保密的協議，毓儂託辭連劍垣出國，他們還在冷戰期間。小湘和雅卉都不疑有他，只希望一個月後連劍垣回來，他們就能夠好好處理彼此之間的裂痕。

新代理的產品銷售業務開始步上軌道，她們接到許多從各地傳來的訂單，這都要歸功於計算機媒體和平面廣告的效力無遠弗屆。

毓儂投下的資金雖然還沒有開始回收，但是看著帳面上慢慢提高的銷售額，毓儂很有信心一定很快就能夠收回成本。

剛剛掛斷一通詢問的電話，公寓的大門打開，毓儂回頭看見小湘和雅卉風塵僕僕的從南部回來了。

「辛苦了！你們終於回來了！」毓儂站起身來迎接她們。

小湘一進門，丟下手上沉重的公文包，整個人癱軟的跌進沙發。

「好累啊！！我們女人真的不適合做這種粗重的工作，搬進搬出的，我都快累死了！」小湘抱怨著。

「好啦！我知道你很累，我看啊……不如我們請個送貨的小弟，怎麼樣？」毓儂提議說。

「不如請個業務經理，要男的，還要夠帥才可以，年齡、經驗不拘，只要夠刻苦耐勞，好好服侍我們三個女人就好了！」小湘興奮的說。

奈何雅卉打斷了她們的幻想，將她們拉回現實。「不行啦！公司才剛起步，什麼事情自己來就好了，等一陣子再說，大家辛苦一點啦！」

小湘長長地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說：「唉！！好吧！我也知道我沒有這個命，只好什麼都自己來了……」

突然，小湘想到了什麼，坐起身看著毓儂，出了一會兒神，疑惑地問：「對了！毓儂，你說連劍垣出國一個月，所以你才搬來和我一起住，可是……這一個月好象過了，怎麼都沒有聽到連劍垣的消息？還有……他怎麼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你們到底還要冷戰多久？」

「我們……」面對小湘突如其來的問題。毓儂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低著頭，面色凝重的說不出話來。

雅卉早已感到毓儂和連劍垣之間的問題並不單純。她走到毓儂的身邊，輕聲地問：「儂儂，你和連劍垣到底還有什麼問題？都一個月了，你們結婚才沒多久，他怎麼可能會分開這麼久都不聞不問？」

「雅卉，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你和小湘都不了解……」毓儂嘗試著說。

小湘馬上響應：「我怎麼會不了解？你們兩個人都愛對方，又害怕受傷害，想愛又不敢愛，想說又不願意說……唉！我最受不了你們這種對愛情婆婆媽媽的人了！」

第一次雅卉對小湘的話頗有同感，她點點頭說：「小湘這一次說得很對！儂儂，我看得出來你們都很愛對方，為什麼還要這樣互相折磨？」

「我們沒有想要折磨對方……只是……只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樣的地步。」毓儂陷入了沉思，回想著這一個月來，她時常想著連劍垣，想得心好慌、好亂。

「儂儂……我知道你們兩入之間的問題我們不方便追根究柢，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連劍垣是真盡心愛你的，你千萬不要懷疑啊！」雅卉加重語氣，神色肯定的說。

「雅卉，你為什麼老是替連劍垣說話！他如果愛儂儂，怎麼會放她住在這裡一個月，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更不知道他到底還回不回來，這是什麼樣的愛啊？」小湘心中不平的說。

「我想……他可能想讓儂儂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儂儂不是一直說要獨立、要自己闖出一番作為嗎？連劍垣從來就沒有阻止過她！」雅卉想替連劍垣辯解。

小湘兩手一揮，不以為然的說：「你在說什麼啊！連劍垣一開始就不相信儂儂有辦法獨立，他不是說儂儂是養在溫室里的花，栘出去就會適應不良什麼的……他根本就看不起儂儂的能力，他以為娶儂儂只是娶個漂亮的花瓶回家擺飾而已！」

「連劍垣會說這樣的話，那是因為當時他還不夠了解儂儂。儂儂雖然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什麼苦，可是……如果他知道儂儂這麼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他一定會後悔話說得太快！」

小湘馬上反駁。「雅卉！連劍垣那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種眼界過高、自以為是的人，怎麼會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呢？」

毓儂看著小湘和雅卉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為自己針鋒相對，聽得心開始抽痛起來，不知不覺的脹紅臉，胸口幾乎要爆開來。

「好了！」毓儂掩著耳朵大吼一聲。「你們不要吵了！不要再為我和連劍垣的事情吵了！」

瞬間，小湘和雅卉都住了嘴。

毓儂放下兩手，踉艙地退後，突然痴痴笑了起來。

小湘張大了眼，不解地看著毓儂如此反常的表情。

毓儂抵禦著內心的掙扎和矛盾，原本打算不說，但回頭想想，她們早晚都會知道，她不想再隱瞞了。她定定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喃喃地說：「小湘、雅卉，你們不要再吵了！！我和連劍垣……我們已經離婚了……他不會再回來，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什麼？」小湘和雅卉異口同聲驚訝的問。

「是誰提出來的？」雅卉很快地冷靜下來，問。

「是劍垣……」

小湘拍著額頭，不敢置信的說：「怎麼會是他提出來的？我真是不敢相信！當初不也是他想盡了辦法要娶到你的嗎？」

「是啊！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雅卉低聲的說。

小湘突然想到了什麼，上前拉住毓儂的手。「那麼你就不會再回去那間大房子了嗎？儂儂……你想清楚了嗎？你大哥、大嫂都已經不在國內了，離婚以後，真的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毓儂握住小湘的手，看著一旁沉默的雅卉，說：「我還有你們啊！小湘、雅卉，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請你們支持我的決定。如果我們家沒有發生這麼多事隋，如果我沒有離婚，我想……我永遠也不可能走出來，永遠也不可能獨立，甚至不知道努力工作、為生活奮鬥的意義……」

小湘聽完毓儂的話，一股莫名的感動脹滿胸口，她忍著想哭的心情，哽咽的說：「儂儂，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和雅卉都會幫你的，你絕不會是一個人的，我們要當永遠的好朋友，永遠都不會分開的……對不對？雅卉！」

雅卉抿著嘴，滿溢著感動的心情猛點頭。

毓儂向兩位知心好友宣布了這驚人的消息后，為了不讓毓儂的情緒太過激動，小湘和雅卉都暫時不再提起連劍垣的事情。她們盡量編派工作給毓儂，希望毓儂藉由工作暫時忘記所有的煩惱。

就讓忙碌的工作沖淡人生的悲歡離合吧！

毓儂拋下從前千金大小姐的身段，在這初創的小公司裡面，什麼樣的工作都欣然的承接下來。

連劍垣離開近兩個月後，毓儂才發現月事遲了許久未來。

她偷偷跑到超級市場買了一副驗孕器，一個人孤零零躲在浴室里。似笑非笑、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楞楞看著手上顯示的線條許久、許久……

一定是連劍垣離開前的那個夜晚，她第一次體驗到自己對連劍垣的感情，第一次放開心懷的接受他放肆的情慾，她不後悔，面對獨自要接受的結果，她一點都不感到後悔。

「我有孩子了！是連劍垣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她喃喃自語著，眼圈漸漸紅了起來。

她感受到小腹里有個小小的生命，存在她的身體裡面慢慢地成長，這真是一種充滿奇妙的感覺啊！

毓儂的手不自覺地按住小腹，抬頭凝視著鏡子里的容顏，一種莫名安詳的感受像漣漪般漾了開來！！

「我要當媽媽了！我就要當媽媽了！」她和鏡子里的人分享著心中的喜悅，看到反射的人影微微牽動嘴角，那笑容充滿了母愛的喜悅和光輝。

「我不會是一個人，我再也不會孤單了……我將會有一個小孩，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小孩、一個可愛的小寶貝，我們兩個人要永遠相依相愛，我要天天告訴我的小孩，我愛他……我要每天說、每天說……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這樣，就不會有遺憾了！！」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腦海里跳出許多奇奇怪怪、既可笑又令人悲傷的念頭。「小寶貝……可憐的小寶貝，你會是男生還是女生呢？媽媽要讓你姓連還是姓趙呢？你會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小私生子嗎？你好可憐啊！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全心守護著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我會愛你的，全心全意的愛你……」

她流著眼淚卻笑開了容顏，那淚珠晶瑩閃動，神情卻像陽光般明媚動人。一個人在小小的空間里，她獨自體會著這種寧靜安詳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