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幾天後,上官赭與丁齊等四、五個人,出門至江南最大的商港——泉州采貨,這一去,來回大概至少要半個月的時間。
仇天一在上官赭出遠門的前一天,也先一步離開上官家,畢竟大哥不在,縱使他跟盈妹熟識,但在人言可畏、避免他人耳語的情況下,他只好離開上官家,但他仍很擔憂盈妹在上官家的未來。
因此,在他將離開上官家的前一天下午,他至上官赭的書房與他道別,除了感謝這陣子他熱情的款待外,同時也想跟他談宋盈盈的事。
「大哥,明天小弟就要離開了,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大哥見面。」若撇開大哥對盈妹的態度,其實他是很敬重他的,畢竟人的一生可以結交到如此優越的人機會實在不多,因此他很珍惜與大哥之間的兄弟之情。
雖然上官赭對於他和宋盈盈之間的熱絡很感冒,甚至對於他對她過份的關心有點介意,但他也無法斷絕與仇天一之間的至交情份,因為仇天一是個性情中人,逍遙坦蕩,是個十分難得的知己。
「賢弟,只要你不嫌棄做大哥的招待不周,上官家的大門永遠等著你這位貴客。」上官赭簡潔地說。
「謝謝大哥!」仇天一聽到他爽朗的話語,微笑地道。
「大哥,有一件事,我想在離開前必須和你談談,是關於盈妹的事。」仇天一收起了笑容,以較嚴謹的態度說。
「盈兒有什麼事嗎?」上官赭也收起了微笑。
「我以前認識的那個盈妹,是個天天有著甜美笑靨的可人兒,但是這些天來,我發現她過得並不怎麼快樂,似乎……似乎你姨娘及表妹並不怎麼喜歡她!」仇天一希望可以化解上官家的人對宋盈盈的主觀印象,因為她不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而嫁到上官家的,那並不是她的意願,她也是迫於無奈。
「嗯,然後呢?」上官赭讓仇天一有充份的時間發言,他倒想聽聽盈兒都跟他談些什麼。
「正因為你姨娘她們對她冷漠的態度,因此,我希望你可以對她好一點,或許她在上官家就不會感到孤單了。」如果大哥對盈妹好一點的話,相信盈妹的內心會比較好受。
「我對她不好?她在上官家感到孤單?是她這麼跟你說的嗎?」上官赭挑起眉,不客氣地問著。盈兒真是這麼對他說的?
「她並沒有告訴我這些,是我自己的直覺。」仇天一道。
「你在上官家作客也沒有多長的時間,你怎麼可以斷定我姨娘和青兒對她冷漠,至於我對她好不好,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上官赭清清喉嚨,繼續道:「你可別忘了,盈兒雖然是你的盈妹,但她可是我爹花了一百萬兩娶進來的媳婦,隨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外人是管不著的。」他的語氣咄咄逼人,拒絕了仇天一好心的建議,外人不用那麼熱切的關心他的妻子。
「大哥,你……」仇天一沒想到上官赭對於感情的態度如此隨便、不專一,可是大哥那天對盈妹的在意,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你該不會是想跟我說,你愛上了你的嫂子吧?」上官赭遲疑地問。
「大哥,我對盈妹是出自於一種哥哥對妹妹關愛的心,從沒有過半點兒女私情,我對她只是疼愛罷了!」被他那樣的誤會,仇天一生氣的反駁。
「大哥,我並不是想插手管你們夫妻的事,但據我所知,那一百萬兩是上官家自願給宋家的聘金,並不是他們要求的,而且我覺得,不管有沒有那一百萬兩的聘金,盈妹仍舊會照她爹的意思,嫁到上官家。」仇天一解釋著,他就是怕大哥認為盈妹嫁入上官家只是為了錢,盈妹愛他,他不能眼看著大哥如此不屑,踐踏了盈妹的愛。
「你已經都知道了?」上官赭抿緊唇問。
「沒錯,盈妹都告訴我了,大哥,我並不是要過問你和盈妹之間的問題,我只不過希望你能答應我,日後一定會好好的對待盈妹。」他只是想聽大哥的承諾,說他會好好的保護、疼愛盈妹。
「我對我的妻子怎樣,還要向你承諾?」上官赭慍怒的問他。「假設我真對她不好,甚至凌虐她,你又能如何?」他怒目瞅著仇天一。
「如果大哥你真的不懂得珍惜盈妹的話,我會替她還你們上官家一百萬兩,然後帶她永遠的離開上官家!」仇天一不畏懼上官赭那如獵鷹般的銳利眼神,他直朗地說出內心的話,身為盈妹的大哥,他怎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妹子受人欺負呢!
「你……」上官赭沒想到仇天一會這麼坦白的向他下戰帖,說出他隨時都有可能帶走宋盈盈,他努力地剋制住內心翻騰的怒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避免當場將仇天一給趕出上官家。
「賢弟,我想你應該先回房去好好的整理行李,明天好上路。」上官赭要他離開書房,否則他真怕自己會按捺不住性子,衝動地失手殺了他。
盈兒是他上官赭一個人的,今生今世都是他一個人的,就算有一百萬兩,他也不可能放她走,更不用說自他的身邊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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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赭前腳才踏出上官家,李綢和李玉青一刻也無法等下去,馬上讓幾名壯丁將宋盈盈給抓到柴房去。
宋盈盈不明就裡為何會被帶到柴房來,當她一進入,看到李綢和李玉青已在裡面等候她時,她頓時明白了,是她們命人將她抓到柴房的,但又是為了什麼?自己並沒有犯錯。
小離也跟著宋盈盈進到柴房,當她看見李綢那駭人的陰惡臉色,她害怕得直發抖,縮在宋盈盈身旁。
「你們都下去!」李綢將幾名壯丁給遣下去。
「知道我為什麼要人抓你來這裡嗎?」李綢陰霾著臉,銳利的眼睛直瞅著宋盈盈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盈盈不知道,請婆婆明示。」宋盈盈低聲回道。
「是表哥要我們將你關到這裡來的,他怕你在他外出的這段時間,做出什麼不要臉的事來,有辱上官家的名聲,因此他要我們將你牢牢地看住。」李玉青尖銳地說。
宋盈盈一聽到她的話,臉色倏地刷白,驚愕得說不上話來,是上官赭讓她們將她關在柴房?這些日子來,他對自己的態度漸漸變得溫和,她還以為他已經不在意那聘金的問題,開始要對自己好了,沒想到……是她自己的痴想。
「將你關在這裡,免得你出去偷人!」李綢粗鄙地說。
她偷人?她有沒有偷人,上官赭是最清楚的了,怎麼又如此的對她呢?
「你根本就不是清白之身,真是讓表哥及上官家丟盡了臉。」而表哥居然還那麼地愛她,真讓她咽不下這口氣。李玉青拿起旁邊的一根木棒,嘴角揚起一抹奸笑,說道:「姑媽,你應該好好的替姑父教訓她,讓她不敢再去偷人!」她邊說邊將木棒交到李綢的手上。
「請夫人和表小姐饒了少奶奶吧!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她沒有偷其他的男人。」小離看見李綢即將要用木棒毆打宋盈盈,她急忙下跪替宋盈盈求情。
「住嘴!」李綢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小離,伸出手用力的摑了她一巴掌,「我在管教人,哪輪得到你這個臭丫頭來插嘴!」
小離被她那一耳光給重甩跌坐在地。
「小離!」宋盈盈不舍的蹲在小離旁邊,感到心疼不已,她不能連累到這個乖巧的小女孩。
「婆婆,你打我吧,跟這孩子無關!」宋盈盈跪在地上,反正她的心已被撕裂了,又豈會在乎這皮肉之痛呢。
李綢拿起木棒,像是要將所有的怨氣給發泄出,她往宋盈盈那嬌弱的身子用力痛打好幾下。
「啊!」宋盈盈並未閃躲,李綢的木棒打在她的手、她的背,痛得她叫了出聲,但隨即又咬住雙唇,不讓自己表現屈服。
「不要啊!夫人,求您饒了少奶奶吧!我願意替她挨打。」小離想衝過去幫宋盈盈頂下李綢的木棒,不料卻被李玉青給拉住,讓她無法過去。
李綢不斷揮動木棒痛打宋盈盈,好一會兒之後,隱忍許久的怒氣總算是吐出,心胸頓時開朗不少。
而一旁的李玉青也眉開眼笑,看著宋盈盈被痛打的模樣,心情真是快樂極了。
宋盈盈的身體嬌小柔弱,被李綢這麼猛打著,終於無法承受那一波波的疼痛,昏倒在地上,臉上毫無血色。
「少奶奶!」見宋盈盈昏了過去,小離掙開李玉青抓住的手,連忙跑到她的身旁。
小離不停的低喊著,宋盈盈仍然毫無反應,她不由得流著淚,內心祈求著少奶奶平安無事。
「哼,裝死!」李綢將木棒往旁邊一丟,冷眼看了下昏倒在地的宋盈盈后,就和李玉青高興的走出柴房。
她要在門外等候的壯丁將小離給拉出來,然後命令道:「替我牢牢的看緊她!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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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盈盈被關到柴房已有三天了。
這三天來,李綢和李玉青每天都到柴房不停的凌虐、折磨她。
小離很擔心她的情況,於是一直守在門外,她很想進去看看少奶奶,但門外時時刻刻有人看守著,她無法進入。
她難過的猛掉眼淚,因為她每天都躲在一旁,偷看到李綢和李玉青笑著走出來,看來少奶奶被折磨得很慘,她該找誰來救少奶奶呢!再這樣下去,少奶奶的身體一定會捱不住的。
這天,看到李綢和李玉青自柴房離去后,她立即跑到柴房前,向兩位看守的壯丁下跪,哽咽地道:「兩位大哥,求你們行行好,讓我到窗戶旁看看少奶奶,我求求你們,只要看一眼我就離開了。」
兩名負責看守的人彼此互看了一眼,他們也不願意替夫人做這種事,無奈他們也只是下人而已,因此他們向小離點點頭。
小離高興的直向他們道謝,隨即起身跑向柴房的窗戶,想看未盈盈現在的情形。
她從窗戶看著躺在地上的宋盈盈,發現在她旁邊的飯菜都還好好的沒有動過,少奶奶死了嗎?她驚慌的叫著,「少奶奶,我是小離,您還好吧,您別嚇我呀,少奶奶!」
然而不管她如何的呼喊,宋盈盈就是一動也不動的橫躺著。
宋盈盈氣息虛弱地陷入半昏迷狀態,她彷彿聽見了小離的呼叫,但是她動不了,因為她痛得沒有力氣起身,或者回答小離。
「少奶奶,您快起來吃飯,您要保存體力等少爺回來啊!」小離悲痛的說著,雖然夫人和表小姐一直說是少爺要她們這麼做的,可是她不相信,因為她看得出來少爺是很喜歡少奶奶的。
等少爺回來?等他回來送自己回蘇州嗎?宋盈盈內心痛苦地直滴著血,她好想就這樣死去,因為她不想再看到上官赭,不想看見他們幾個人露出勝利的笑容。
「少奶奶,您說話呀,您別嚇小離!」小離趴在窗欞上淚流滿面地說著。她從小沒爹沒娘,一直都是當人家的丫環,直到服侍少奶奶,她對自己猶如親妹妹般疼愛,這才讓她感受到被人愛的感覺。
雖然宋盈盈很想回答小離的話,同時要她不要為自己哭泣,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這三天來她因為身上及內心的疼痛而未進食,現在她只覺得好累、好想睡覺,或許自己就要死在這柴房裡了。
「少奶奶!您說話呀!嗚……」小離難過的直掉淚,少奶奶看來好像快死了。
「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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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離難過的躲在庭院里的一角哭著,因為她幫不了少奶奶。
「啟稟夫人、表小姐,門外有個仇公子求見,他說他要去蘇州,想問少奶奶有什麼話讓他帶回去給她爹娘。」一名僕人向李綢和李玉青說著。
「是仇天一嗎?」李綢心裡一驚,他回來做什麼?絕不能讓他看見宋盈盈現在這個樣子,因為他是上官赭的兄弟。「姑媽,怎麼辦!」李玉青慌張的問著。如果讓仇天一知道了她們這麼對宋盈盈,他一定會去告訴表哥的。
「你去告訴對方,說少奶奶身體微恙,不便見客。」
「是!」僕人領命離去。
躲在後面的小離一聽見是仇天一來了,她高興的偷偷移動身子,在沒有被李綢和李玉青發現的情況下,快步跑向大門口,希望仇公子可以救少奶奶!
仇天一在上官家的大門口等待通報。
他變更了行程,想轉往蘇州,因此他是想來問問盈妹,是否要他帶個訊息回去給她的爹娘。
沒想到僕人卻告訴他,盈妹身體微恙,不方便見他!
「盈妹生病了?!她怎麼會不想見他呢?難道病得很嚴重?」仇天一心裡納悶不已。
就在此時,小離跑了出來,眼眶泛著淚水說:「仇公子,請您救救少奶奶!」
「救盈妹?怎麼回事?」仇天一緊張的問著她。
小離哽咽的將宋盈盈如何被關進柴房裡,又如何遭受李綢和李玉青凌虐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仇天一,眼前也只有他能救少奶奶了。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仇天一瞪大了眼,怒不可遏。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了,推開阻擋在他面前的僕人,怒氣沖沖的直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仇公子,你不可以這樣闖入!」有幾名家丁跟在仇天一的後面叫著,但卻阻止不了他,他們只好趕快去跟夫人說。
李綢和李玉青一聽,怒斥著他們沒用外,也連忙趕往柴房去,希望可以阻止仇天一見到宋盈盈。
仇天一在小離的帶領下,迅速來到了柴房,三兩下便制伏了想阻止他進入的兩名壯丁。
看柴房上了鎖,他憤怒的用腳猛力一踹,柴門馬上破裂開來。
「盈妹!」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盈妹虛軟的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臉上毫無血色,而她的全身則被打得遍體鱗傷。
「少奶奶!」小離難過的哭著。
她們居然把她折磨得這麼凄慘,仇天一心疼不已的蹲下,緩慢地將她微微扶起,「盈妹!」他抱著不省人事的宋盈盈直叫。
這時李綢和李玉青也趕到柴房來,她們晚了一步,他已經看到宋盈盈了。
仇天一見到這兩個惡毒的女人走進,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們居然這麼惡毒,對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下這麼重的毒手!她到底哪裡做錯了,讓你們如此狠心?難道你們眼裡沒有王法嗎?」
「王法!我有沒有聽錯,這可是我們的家務事!」李綢不屑地說著。
「是表哥要我們這麼做的,因為她嫁到上官家時已非清白之身了。」李玉青蠻橫地接著說,反正表哥現在去了泉州,他也問不到。
「你住嘴!不許你如此侮辱盈妹!」仇天一冷著臉大聲的怒吼,他從來不曾如此生氣過。
「你才要住嘴!這是我們上官家的事,用不著你這個外人在這裡多事,你立刻離開上官家!」李綢不客氣地對仇天一下逐客令,她可不希望他壞了她們的大計。
「我是會離開,但我也會帶著盈妹一起走。」仇天一已決定要帶著遍體鱗傷的宋盈盈一塊離開上官家,他簡直不能想象,如果不是自己想去蘇州前再見她一面,那她豈不就……
說完,他準備要抱起昏迷中的宋盈盈,他決定要送她回蘇州,再待下去,她真的會沒命!
「你住手!」李綢心裡一急,大聲地喊著。「你有什麼資格帶走她?她可是花了我們家老爺一百萬兩的聘金,豈可讓你就這樣隨便的帶走呢?」她試圖阻止仇天一將宋盈盈帶走。
她原本的計劃是先將宋盈盈折磨個半死,讓自己痛快后,再遣人將她送回去蘇州,然後找人在半路殺了她,讓人以為她遭強盜殺害,來個死無對證,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個仇天一,因此,她絕不能讓他帶走宋盈盈。
「一百萬兩是嗎?就因為你們上官家花了一百萬兩,就可以這樣凌虐人?」仇天一冷笑了一聲,不屑地朝她們姑侄倆說著。
他從腰際掏出了一疊銀票,那剛好是一百萬兩,他鄙視的瞅著眼前兩個醜陋惡毒的女人,將那一百萬兩銀票往她們的身上擲去。
「這裡是一百萬兩,我現在就帶走她!」仇天一憤惡地說著,然後抱起昏迷的宋盈盈往外走去。
李綢和李玉青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外表不顯眼的男人,居然可以馬上就拿出一百萬兩來,她們看著銀票,內心無比驚詫。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李綢問著,一般人怎麼會有辦法,而且這麼輕鬆地就拿出一百萬兩呢?
「哼!你們不夠資格知道我是誰。」仇天一冷冷的嘲諷她們,普通人當然沒有一百萬兩,但他可不是普通人,若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們,恐怕她們會嚇得直發抖。
「小離,去幫少奶奶收拾簡單的行李,我們馬上離開上官家。」說著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姑媽,這可怎麼辦呢?宋盈盈被他給帶走了,萬一表哥去找他們的話……」李玉青心中十分擔心。
「你放心,我們對外就說那個宋盈盈跟姓仇的跑了,他還給了我們一百萬兩呢!」李綢陰沉著臉奸笑著。
「真是高招!」李玉青不得不佩服姑媽,「但是……如果表哥還是去找他們呢?」
「你表哥絕對找不到他們,因為他們將會在半路遇上盜賊而遭到殺害!」李綢的計劃依舊沒變,只不過多了兩具屍體——仇天一和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