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終曲

鳳凜陽頭戴鳳冠身著霞帔,在小玟的引導下緩緩下跪,拜倒在廳上掛著雙親畫像和坐著的孫傳方跟前。

「起來、快起來。」孫傳方示意小玟將她扶起,臉上老淚縱橫一片。綻冬就如他親生女兒,今日見她有一個好歸宿,教他如何不大感欣慰?「你爹娘倘若見到這幕,應也會為你這好女兒驕傲的。」

在一片熱鬧的嗩吶聲中,鳳凜陽踩上花轎,在鞭炮聲僻哩啪啦、不絕於耳中啟轎。

在轎中她的心早已飛至守在城門等她的龍昊瞳身上,想起他在海邊狂吼著愛她的那一幕,她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素來冷酷無情的男子竟也有亂了陣腳的一天,可見他是真在乎她的,想到這一點,便教她的心像給糖沾過般甜孜孜的。

直至最後,他都不曾再提過她給擄走那幾天的事情,只有一回,在觀星時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世上本無十全十美之事,我只求你守著我,只要你的心還在我身上,只要咱倆還在一起,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求了。」

這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會甜言蜜語了?她揩了揩眼角,嘴上卻綻了朵幸福的微笑,他這麼一說,讓她不想將事實全盤托出都沒機會,罷了,反正不久后他自會發現……

一顛簸,轎子忽地停下,她的心跳了一跳,隔著帘子開口問道:「小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一個乞丐忽然衝出來阻了路,轎夫們正在打發他呢!」小玟撥開一小方幕簾,探頭進來答道。

她心裡走了下來,耐心等著,只聽得一人聲嘶力竭地狂吼!「今天是小姐大喜之日,你們就可憐可憐我、賞碗飯吃吃吧,讓我也沾點喜氣。」

她聽得不忍,扳開簾幕走出轎子。「這位大哥,你身上缺錢嗎?」

乞丐見新娘子下了轎,忙不迭地跪在她跟前磕頭。「小姐,求求你做個好心人,我三天沒吃飯了。」

「小玟,」她喚過貼身小婢。「給這位大哥一百兩。」一雙翦影悄悄出現在一旁山丘,居高臨下,將所有車隊儀式瞧得一清二楚,貌美的妙齡女子輕輕哼了一聲。「這排場可真大手筆。」

一旁的偉岸男子沒有回話,熱切的目光只瞧得見下邊渾身緋紅的身影。「她真美。」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口氣中明顯地摻了些不友善和幸災樂禍。「那又怎麼?守護多年的花給人采了,可惜採花的人不是你!」

小玟在確定鳳凜陽瞧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這人分明是來鬧場的,怎麼小姐還要給他錢?不情不願地自袖裡掏出一百兩銀票,一揚手打算拋給他。

「等等,小玟。」鳳凜陽制止了小玟無禮的動作,接過她手上的銀票。「這位大哥,這銀票你拿著,夠你做些小本生意養家糊口了。」

那人伸出的顫抖雙手在接觸到鳳凜陽腕上的那一刻忽地變了,他扣住她,一撥前額亂髮。「你當我真是搖尾乞憐的乞丐嗎?我霍軌便是餓死街上也不用你來施捨。」他的眼裡有一種嗜血的興奮,從腰際取出一把匕首。「都是你這女人壞事,不然王爺也不會三番兩次功敗垂成,去死吧」

在刀劈落的那一刻、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前,一顆從山坡上疾射而下的石子確切地擊中霍軌的頭,臨死前他猶不省悟。「我要殺了你……」

鳳凜陽見他緩緩倒下,更在意的是那出手相救之人,這手法……這手法她曾見過!

「余哥哥,余哥哥是你嗎?」她在原地自轉一圈,朝著四周大喊。「你為什麼不出來?為什麼?」

蓄了鬍子的余培青一搖頭,嘆息道:「走吧!」那女子也不同他爭辯,兩人靜默地往來時路上走去。

★★★

新婚洞房裡──

「我今天好似見著了余哥哥。」鳳凜陽對才自一群賓客中脫身的龍昊瞳說道。

「是嗎?」龍昊瞳癱在床上,可有可無地挑了挑眉,早上的事已有人向他稟報過。「那又怎麼?」

「我真想不通,為什麼他不下來一見?」鳳凜陽也褪了鞋上床。「他就像我哥哥,怎麼我成婚他卻不到?」

龍昊瞳忍不住失笑,這小傻子一點也不明了余培青的心意,還在這兀自猜測不休。

「不過我倒是看見有個背影很像他的男人和一名妙齡女子往山上走去,或許是他臉皮薄,找著了大嫂卻羞於露臉,對,一定是這樣。」她一拍手,越覺得自己推敲正確。

「好吧,便算是這樣吧!」龍昊瞳愛憐地揉了揉她頭髮,柔聲道。「咱們該休息了。」

「等等,等等。」不知是否因為知道余培青仍活在這世上的消息而讓自己心情輕鬆或是怎麼,鳳凜陽顯得格外亢奮。「你知不知道那袋裡有多少只蟋蟀?」

「啊?」龍昊瞳給這問題問得一愣一愣的。「咱們先不要說這──」

「袋裡有一千兩百二十四隻蟋蟀。」鳳凜陽打斷他,大聲宣布出正確答案。「所以你──」

「噓!閉嘴!」龍昊瞳吻住她,對她的異常多話感到十分不耐。「我去將蠟燭吹熄。」

鳳凜陽將臉藏在綉有鴛鴦戲水的錦被裡,對這情境開始感到羞赧,在他重新躺回床上時甚至感到一陣戰慄,她悄悄靠近他,輕聲在他耳畔說道:「我想再聽一次你在海邊對我說的話。」

龍昊瞳翻了翻白眼,人說好事多磨便是這意思嗎?他堅決地搖頭。「不說!」

鳳凜陽噘起小嘴,隨即背過身去,這人當真小器,連重複一次那話都不肯。

「喂,喂!」龍昊瞳連拍她數下她都沒反應,他嘆了口氣,這值千金的春宵便在這無意義的爭執中逝去嗎?罷了罷了,再說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附在她耳邊快快地重複了一次。

「什麼?我沒聽到。」鳳凜陽轉身面對他。「再說一次。」

他又重複了一次,鳳凜陽不依地大叫。「什麼叫作我──你?」

「-唆,女人。」他抓住她的手,眼底有著惡作劇的光芒。「你要將全部的人都吵起來嗎?」說罷,隨即俯下身吻住了她嘮叨不休的小口……

十里月場影含羞,人間勝卻,只羨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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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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