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容采楓感覺好像有某部分東西,自身上隨著他的離去而流失。

她獃獃地凝視著天花板,不明白為什麼會對自己感到如此陌生。如果采葳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大聲地嘲笑她,因為她現在就是這麼看不起她自己。

她綻開一朵凄楚的笑容。剛剛被他摟抱的身軀,現在隱隱約約地仍傳來他撫摸她時的感覺,她無法了解自己,為什麼當他摟抱她時,她會產生那種興奮以及無法壓抑的渴望?

他的吻已經引發了她體內的某種需求,一種令她驚奇又害怕的反應,這使她忍不住地猜想,如果他剛才硬是採取下一步,她又會如何反應?

哦,老天,她居然可恥地記起他強壯的身軀。

她並不是無知的少女,她當然知道男女合歡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她沒有經驗,但現在資訊這麼發達,想看什麼沒有?她就在網路上看過幾回。

一朵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她因腦中的畫面而呼吸急促,網上畫面中的男女怎麼會變成了她與那該死的男人!?

她瘋了,短短數小時內,她連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就開始對他有了可怕的幻想,如果時間再久一些……哦,老天!可以肯定如果她再待下去,肯定會瘋掉!

那該怎麼辦呢?

她瞪著關上的門板發愣。

不行,她必須逃走,她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如果他到時發現了她根本就不是采葳,他依然會殺了她,而到那時采葳將更加危險。

對,不行,她得趕緊想辦法聯絡上采葳,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招惹了這一號可怕的人物!

容采楓急急地下床穿鞋,彎身時注意到自己依然身著薄如蟬翼的睡衣,於是她又是一陣翻箱倒櫃,直到她找到了最大的衣櫃時,她不禁再一次怔愣住———衣櫃裡頭掛滿了琳琅滿目的女性高級衣物,而且件件都還未經拆封。

她只用了一分鐘的時間發愣,然後就開始在這堆衣物裡頭翻找,但在一陣翻來覆去之後,只見她頹喪地倚著衣櫃門板喃著:「這些衣服沒有一件能用來逃命……」

原來這些衣服要不是如她身上這件性感的薄紗睡衣,就是東露一塊、西露一塊的性感禮服,這種衣服別說是逃命了,就是平時她也不敢穿著它們上大街。

「該死的,他早預謀好了。」她罵著,用力甩上衣櫃的門板。

然後她又想了一下,由門內的小洞望去,探看一下門外的情形——門前左右各站著一名守衛,她退了回來撫著下巴思量著,然後再探看一次,暗自估量著他們的實力。

她皺了皺眉頭,又往窗口走去,想找另一個逃命的出口。

但人才剛到窗口,她馬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連連退了數步。

啊,她怎麼忘了,剛剛她已經嚇過了一次。

原來采楓有非常嚴重的懼高症,而現在她所處的建築物少說有五十層樓高,無怪乎她會嚇得連連後退了。

這……這可怎麼辦呢?既不能由門口逃走,又不能跳窗……跳窗?

她腦中又是一閃——她都敢在山道上跳車了,跳窗又算得了什麼?

在努力壯了壯士自己的膽子后,她拖著兩條抖得快不聽使喚的腿,一步一步地往窗戶移去。她閉上眼睛緊抓著窗帘往下探,然後張開眼睛。

「哇啊!」大叫一聲后她又縮了回來。

「老天,可真高啊!」她抖著嗓音喃著。但一個疑問馬上浮現大腦——剛才她好像看見了大海?不會是她看錯了吧?難道這是艘船?

另一個小小的喜悅立即爬上她的腦袋瓜子。如果這真是一艘船,那麼她或許就有救了。她的泳技不差,現在只要能克服懼高的問題,她就能逃生!

「阿彌陀佛,這也是死,那也是死,好歹總得拼一下!」她喃喃自語著,雙手仍緊拉著窗帘不放。

懼高、懼高……之所以懼高是因為她看得見高度……咦!那如果眼睛看不見是不是就能克服這一層障礙?

***

另一間備有五星級設備的套房內,一百寸的顯像螢幕里唐赭正啜著咖啡與斜靠在沙發上的殷少閻對話。

「你是說有人盜了那個尚未破解的程式,而那人很可能就是容采崴!?」原握在殷少閻手中的筆,因主人憤怒的情緒而「叭噠」一聲壽終正寢。

這套電腦程式是華納最新研發的秘密武器,攸關華納往後二十年擴大事業版圖的計劃,但因最後一道破解程式仍未解出,所以它從未被公開過,就算是在華納集團內仍屬最高機密,知內情者除了他們鐵三角之外,尚無任何人知曉此事。

唐赭挑了挑眉,哀悼著那隻數萬元的鋼筆。「我只是說極可能,並沒有完全確定。」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她盜程式有什麼作用?」浮現腦海的是一張佯裝無辜的瞼龐。他原以為她只是看中了殷家的家產,後來也曾懷疑她或許是個商業間諜,但萬萬沒有想到她竟膽大狂妄到偷取華納的機要程式!

唐赭聳了聳肩。「目前正在調查。不過聽聞『龍馬』對這個程式勢在必得,揚言不計任何代價要取得它,我們不得不小心謹慎。」收起平日慣有的笑容,唐赭的瞼上出現少見的凝重。

「龍馬集團」是日本最大的商業集團,也是華納近年來最強勁的對手。

「龍馬又怎會得知此事?」殷少閻眯起眼,長年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又與那女人有關。

螢幕上的唐赭不安地再啜一口咖啡。「龍馬的首腦吉田森先生與容小姐有些許交情,所以我才懷疑……」

「她偷取程式並以高價賣給他。」殷少閻緩慢地說出唐赭心中的推測。

聽出殷少閻有發怒的徵兆,唐赭清了清喉嚨道:「目前都還只在懷疑階段,並沒有得到進一步的證實。」「那你又是怎麼發現程式被盜的?」殷少閻突然想到問題關鍵。

「呃,少棋……少棋在失蹤前對我透露這項訊息,並警告我們不可對容小姐貿然行事……」

「什麼!?程式是自他手上被盜走的,他還敢發出什麼警告?這小子八成是腦袋壞了!」殷少閻一掌用力往桌子拍下。

「他說了會負責解決此事,要我們別過分擔心。」唐赭小聲地補充。

「解決!?」殷少閻怒吼,「他能怎麼解決?他已經把事情弄得一團亂了,還不夠嗎?還想再給我捅什麼漏子?」

「說不定少棋真有更好的辦法,不可否認的,咱們的腦子可比不上他。」唐赭提醒著殷少閻不可小靦殷少棋。

「他那個腦子只適合用來設計程式,對女人則一竅不通,否則怎麼會見到了女人就昏頭轉向?」殷少閻仍怒氣騰騰。

「一根手指頭指著別人,四根手指頭向著自己。你自己不也對那個容采葳動了心,否則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刻,哪來的時間供你度長假?」唐赭老實不客氣地堵上殷少閻的嘴。

突然被說中心事,就好像當面被摑了一個耳光似的,殷少閻雙眼燃著火焰似想將螢幕給燒了。

「嘿嘿,咱們現在距離遠得很,你光是用瞪的也傷不了我半分。不過我現在也不想再看你這張撲克臉,我要收線了,最後再提醒你一次,那個女人還是先擺著純欣賞比較安全。」

語畢,唐赭的影像立即在螢幕上消失,偌大的螢幕馬上成了全黑的一片。

殷少閻仍有餘怒地瞪著偌大的螢幕,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陰沉沉的。

唐赭說得沒錯,他的確是犯了與少棋同樣的過錯而不自知,甚至他還為自己尋來各種借口以平撫內心的愧疚。

這是個極可怕的女人,她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兄弟倆玩弄於股掌之間!

緊握如鋼鐵般的拳頭重重往桌面捶下。「容采葳,你這個蛇蠍美人,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在我掌握之中安然脫身?」

他按下另一個鈕,螢幕立即轉換至另一個鏡頭。

他在鏡頭裡搜尋著該有的倩影,驀地,他挑起兩道濃眉,似發現螢幕上有了奇特的景觀。

她這是在幹什麼?

他匪夷所思地盯著螢幕,看著采楓用一隻絲襪綁住眼睛,他困惑地盯著她怪異的舉動,以為這女人又要玩什麼新把戲。

接著他就看見她抖著腳,伸長了兩手像瞎子般地往窗口移去,他眉頭愈皺愈緊,這女人玩的把戲怎麼如此怪異?

突地,他驚愕地跳起。

她竟然想跳樓!

「這個蠢女人!」

怒罵間,殷少閻立即按下桌面上的紅色緊急鈕,一時間警鈴大作,一下子不知由哪兒冒出來的警衛到處奔竄著,由螢幕上看去,采楓房門口那兩名警衛也快速地破門而入。

但這反而驚嚇了采楓,使得原本勇氣尚且不足的她,在緊急時刻想也不想地就往窗口一躍而下……「該死!」怒吼一聲,殷少間拉開窗戶,不加思索地也尾隨著她一道躍下窗口。

***

大部分的時候現實總比想象來得糟糕。當采楓重力加速度地往下墜時,她感覺死神已經張開了雙臂向她微笑,再當她噗通一聲沉下水時,強勁的水力更如利刃般劃過她的臉龐,驚懼立即佔滿了她整個腦袋瓜。

這時她才發現綁住眼睛泅水,是世上最愚笨的行為,在茫無邊際的水中,原就恐慌的情緒更因雙眼看不見,而使她驚懼加深。

連嗆了幾口水后,采楓開始拚命掙扎著要往水面尋求呼吸,但她愈是急著撥動四肢,身體愈是下沉。

殷少閻隨著采楓躍入水中,滑入水底,他四處找尋著采楓的身影,但均無所獲,於是他又潛出水面搜尋,卻依然看不見她的蹤影。

望著波光瀲盡的湖面,殷少閻心底的狂亂很快地就被失望所擊潰,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后又再度把頭埋進水中,焦急又專註地搜尋著。

這時,救生艇也開始展開了搜尋行動,整個偌大如海洋般的湖泊一下子多了數艘救生艇在其上滑行。

采楓困難地揚起手揮動著,她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個黑點,像是殷少閻,而她正處於他身後約一尺處。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她在心底呼叫著。

殷少閻突然像收到無線電波般停了下來,屏住呼吸,聆聽、搜尋,起先他的耳力完全受湖面上救生艇的馬達聲所干擾,但很快的他在摒除了這些雜音后,倏地回身,終於看見不遠處正快速往下沉的采楓。

「容采崴!」他在水中呼喊著,以極快速的潛姿朝采楓游去。

就在她快要接觸到湖底時,他的大掌自她的腰間摟起,然後快速地游上水面。

他朝搜救員招手,救生艇很快的便接近他們,他一手抓住船緣,一手與救生員合力將懷中的采楓送上小艇,然後他自己也飛快的攀上小艇。

「快、快回去!」他吼道,然後俯下身左即對她施行人工呼吸,讓小艇上的工作人員各個訝異地闔不攏嘴。

他們都以為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竟敢想從主人身邊逃走,若是被逮著了也是死路一條,但現在看這個樣子,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奇怪,他們的主人何時變得這麼善良了?

***

站在采楓床前的巨大身形,正目不轉睛地盯視著仍處於沉睡中的她。

殷少閻注視著她,憤怒與擔憂正在他內心裡形成兩股強大的拉力,相互衝擊、較勁。他無法忽視在面臨她生死邊緣時,心底那種莫名的恐慌,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不要她死!

但待所有緊張的情緒都沉澱后,浮上腦海的又是對她極度不屑的鄙夷以及她膽敢妄想自他手中逃脫的憤怒。

他從來就沒有碰過像這樣的女人。她就像是一條變形蟲,在任何時間、環境,做著多樣且不同風貌的變幻;他猜不透她,殷少閻眯起眼盯著她,也就因為猜不透所以更加地想要探索。

是這樣嗎?這就是他目前對她的態度?這就是他不殺她,反救她的解釋?

不明白,很混亂,不適合現在思考。

「她現在如何?」強硬地轉回頭,殷少閻強迫自己將視線移到另一個男人臉上。

突然接收到一記嚴峻的目光,男人下意識地以收拾聽診器等物品避開那道可怖的視線。「幸好急救做的很好,肺部並沒有積水,雖然身上還有點擦傷,不過讓她睡一覺起來應該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此時,另一名男子走了過來,是一個中西混血帥哥,他很隨性地搭上醫生的肩膀。「羅,這兒沒事了,我派人先送你回去。」他以英文發音。

「OK。」被稱為羅的醫生匆匆地看了一眼殷少閻后,趕緊隨著入房的兩人走出去。

目送羅走出房間后,雷昂轉身面對殷少閻。「她是誰?很少看見你出門身邊還帶著女人。」他以話家常的方式探問著,瞥了眼床上美麗的倩影,第六感告訴他,他還有機會與這女人再度見面。

雷昂是華納集團在紐西蘭分公司的執行董事,是少部分華納高級主管之一,最近他正忙著開辦新賭場的事宜,一直無法分身為殷少閻接風,卻沒想到殷少閻來到紐西蘭給他的第一通電話,就是要他找醫生,害他著實嚇了一大跳,於是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忙趕往這兒,結果見到的竟是一個躺在床上的女人,這可真是跌破了他的眼鏡。

不錯,這兒正是紐西蘭的皇后鎮,殷少閻早把容采楓帶離了台灣。

殷少閻踱到了窗口,望了一眼窗外如畫的景緻后,回頭。「她叫容采葳,是少棋看上的女人。」說這話時他繃緊了臉。

現在您看的是第5頁「真的?」雷昂回頭再看一眼采楓,「好小子,真有眼光。」他並未察覺出殷少閻臉上的異樣表情。

「你弄錯了,我反對他們來往。」他過冷的語氣讓雷昂張著口一時答不上話來。「她被我囚禁了,今天之所以會發生這件事,就是因為這個笨女人妄想從窗口跳水逃脫。」

「什麼!?」雷昂大步走到窗邊,探頭往下望。「從這裡?」他手指著下方的湖水,一臉震驚地看著殷少閻點頭。「那她還能活命準是上帝保佑。」抹著額頭上的汗水,看著那驚人的高度,再看一眼床上的女人,他不得不打心底佩服起她的勇氣。

「她的勇氣可嘉,」雷昂誠心地說著,「模樣也很美。我不明白你反對的立場是什麼?」

「她是個商業間諜,是有目的地接近少棋。」他語帶保留,高大的身軀面對著窗外,眉頭緊緊鎖住。

「哦?」原來是這樣,那依殷少閻的行事風格,沒讓她直接去見閻王已屬難得了,沒想到他還願意救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殷少閻回身,不想再繼續與雷昂探討容采葳的問題,「別提她了,咱們到外頭去喝兩杯。」說著,他帶頭走了出去。

雷昂再望一眼床上的采楓,心中仍有許多的不解,但他聰明地知道,很多事還是別問得太詳細對自己會比較好。搖了搖頭,他跟上殷少閻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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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愛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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