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莉翻來覆去地怎麼都無法入睡,只要想到在客廳里熟睡的白洛可,就覺得今夜像是上演了一出荒謬可笑的愛情文藝舞台劇。他無所不在、無孔不入地入侵了她的生活,她想要退縮,但卻無處可逃。
愛情悄悄溜進了心坎,它宛如輕盈光亮的晨曦冉冉升起——
星期日的早晨,應該是個慵懶閑散的日子,可是莫莉不到七點就起床了。
為了證實昨夜不是一場夢境,她跳下床來到客廳。
不錯!昨夜那一場羅密歐和榮麗葉的美夢還持續著沒有醒來,羅密歐正躺在她的沙發上熟睡著。
莫莉是如此貪戀這種感覺,好像一個被騎士守候保護的公主,陶陶然的,覺得安全和滿足。一陣甘美的氣息蔓延在四周的空氣中,她暢快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到他隨時會醒來,她急忙四處撿拾他丟散一地的衣服,和她自己預備要洗的衣物擺在一起,提著剛好一個洗衣機容量的衣服,來到公寓里的公共洗衣房。
為了節省一塊錢,莫莉將自己和白洛可的衣服全都倒進一個洗衣槽里。
不久,莫莉又花了一塊錢將他們的衣服烘乾。
兩人的衣服相互交纏地轉著圈烘乾,莫莉一圈又一圈地看得出神。
八點半多了,莫莉悄悄走進公寓,看見白洛可還在睡。
「這麼會睡——」莫莉忍不住嘮叨。
她走上前端詳著他的睡相,看見他一雙長腿懸挂在沙發的手靠背外,一隻長手無處伸展地垂到地上,莫莉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將他鼻樑上的頭髮撥開,還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曲線撫摸下來——
你是真的嗎?她心裡問著,出神地欣賞他的睡相。
「哎呀放開我!」
她冷不防地被白洛可抱了個滿懷,掙扎地想要逃開。
「不要!早醒來能抱你的感覺真好,你的味道好香。」白洛可的眼睛都還捨不得張開。
「你快點起來啦!我把你的衣服洗好了,你可以把我的浴袍換下來了——」莫莉好不容易從他的懷裡掙了出來。
「什麼?你把我的衣服洗好了?」
「是啊——我早上才拿去洗衣房洗的。」
「莫莉小姐!我的衣服要乾洗,不能水洗的!」
「我怎麼知道?我……我賠你就是了!」
「你一定沒有洗過男人的衣服,對不對?」白洛可得意地笑。
「不要你管!你愛穿不穿隨你!」莫莉惡形惡狀地回他,重重地將乾淨的衣服丟在他嘲弄的臉上,轉身徑自走開。
白洛可知道,只要每一次他們的談話涉及到男女情事,她的反應一定是逃避,她的保守,好像在她的心房設了層層的鎖,不輕易對人開啟。
白洛可在莫莉的小公寓里來去自如,彷彿這裡是他攻佔的領地一樣,以著勝利者的姿態,大搖大擺地四處檢視著成果。他兩手叉腰,仔細端詳著壁上的碎花拼布,連茶几上的乾花他也好奇地伸出手指撥弄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家常,熟悉得像是認識許久的老朋友。對於他的隨興和任意,莫莉卻也無可奈何,不知怎地,她心裡還是有股甜蜜,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被人悄悄介入了。
當白洛可無奈地換上被莫莉洗壞的長褲和襯衫后,才發現被莫莉收在桌上的手機,早已經存了十幾通留言。
莫莉在廚房裡正準備早餐,只聽到白洛可在電話里高聲談話,一下子他耐心地解釋,一下子又火冒三丈地大吼。
「什麼!你們就不能找別人了!紐約的資料叫他們傳真過來就好了!涉案的被告名單全都出來了嗎?這也都是意料中的。有這種事?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到紐約調查開庭審理的法官,當然還有檢察官——」
沒多久,白洛可像只斗敗的公雞走出了莫莉的卧室。
「我要走了!」
莫莉驚訝地看著滿臉失望頹喪的他。
「漢強的律師團里有急事,所有的事情一團糟,他們需要我的協助。莫莉,我看我們的約會需要延期了。」
「沒有關係!我不會介意的,反正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我本來就不想出去,不出去更好——」莫莉慌亂地安慰,卻適得其反。
白洛可陰沉地看著她說:「聽你這麼說,反而讓我更難過,想不到你這麼不想和我出去。」
「不是的——我……我只是——」
白洛可走近莫莉,看著早晨清新脫俗的她,一張素凈細緻的五官脂粉末施,豐潤的唇有著優美的形狀和自然的紅艷,沒有染色的一頭烏絲全都梳攏在頸后簡單地扎了個馬尾,只有幾根細發不安分地停留在她粉嫩的雙頰。
她個頭嬌小,當他低著頭看她,隱隱地可以聞到清晨的茉莉香,純白色合身的休閑襯衫,襯托出她弧形優美的胸圍,她穿著低腰牛仔褲,顯出少女般的細腰和微俏臀部,白洛可無法控制自己不被她吸引。
他修長的雙手攏開她的細發,捧著她羞紅的兩頰,他試著看清她的表情。他仔細地審視著她,用他專業的眼神緊盯著她的雙瞳不讓她說謊,他想要看清楚她的內心是否已經為他開啟。
「莫莉,昨天我對你說的話,你都還記得嗎?」
「嗯——」莫莉的臉被他的手霸道地固定著,使她連點個頭都很困難。
「那麼你呢?你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莫莉看著他,昨夜的不安和躊躇立刻又排山倒海而來。
「什麼問題?你要什麼答案?」莫莉的臉頰被白洛可的手圍攏起來,嘴巴的唇形不由得嘟了起來,宛如一個無邪的小女孩似的。
「和我在一起啊——」
「我……我……」
莫莉迂迴應付,白洛可看出她躊躇的表情,心裡慢慢堆積起一股怨怒。
「你說不出口!難道這是個很困難的問題嗎?莫莉,你到底在考慮什麼?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有這麼多耐性,你為什麼這麼難纏?這麼愚蠢?」他滿腔怒火,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襲擊而來。
莫莉被他吼得生氣了,伸手打掉他的手臂,退了幾步。
「我是沒有你聰明!我是很難纏!那麼你就不要再試了,反正你的耐心有限,趁著你對我還沒有厭煩的時候,我還是應該離你遠一點,我們不相配,我們不應該在一起的。更何況我才結束了一段感情,我根本毫無心理準備再去接受另一段感情——」她終於說出口了,她反覆練習很久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
「不錯!」她說得堅定,眼神卻閃爍不定。
白洛可原本失望的表情,又轉變成懷疑。
「我要你說實話,你到底害怕什麼?你為什麼不敢接受我?」
「我……」
「說實話!」白洛可律師的口吻咄咄逼人,「既然你說已經結束了一段感情,那就表示你現在可以自由選擇,除非你認為我的條件不夠,否則你得要說服我……說服我為什麼要放棄你,說服我啊!」白洛可的手加重了力道,搖晃著莫莉搖搖欲墜的決心。
莫莉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寂靜的空氣中衝擊著一股激流。
「是我!是我的問題,不是你。你這麼優秀,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星星,在一個我永遠也追不到的距離之外,只能遠遠地看著你,是我——」
「你追不到我,那麼我下來,你不必覺得我們之間有任何距離,讓我靠近你、接近你,你根本不必仰頭看,因為我就在你身邊。」白洛可充分發揮了他驚人的說服力。
莫莉的眼中開始淚光閃動。為什麼他說出來的話如此動聽?為什麼他的臉可以這麼的真實?她不願閉上眼,只怕閉上了,他就會如塵土般灰飛煙滅——
「繼續啊——你還有什麼理由?」他逼問著莫莉,讓她再也無路可退。
「洛可,我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所有的人都會從我的身邊離開,離開后是永無止盡的悲傷伴隨而來,我害怕……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害怕——」莫莉掩住了臉,終於忍不住崩潰了,她建築的圍牆緩緩地在他眼前分崩離析——
白洛可緊握住她的手臂,低下頭輕聲地問:「怕什麼?怕會愛上我?」
莫莉仰起了掛著淚痕的臉,用著令他椎心刺骨的神情告訴他:「愛上你並不難。你有這個把握,不是嗎?否則你不會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我、挑釁我。可是……我不能,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能沒有你,你卻要離開,我不能忍受失去!我不能再一次承受這種痛苦,我沒有這種勇氣!我沒有……」她奮力地搖著頭,只想要抗拒他的魔力。
「再一次?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白洛可自負聰明絕頂,卻一點都無法體會莫莉的心情。
「你不懂,對不對?你有老天的眷顧,你從沒有體會過生離死別,你知道嗎?在許願池遇見你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八年前,在我十七歲的生日那一天,爸媽一大早出門要到銀行領錢給我買個生日禮物,可是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們在路上出了車禍,我連再見都沒有說、連說愛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一個好好的家瞬間就全部瓦解了。所以從那一天起,我發誓再也不過生日了!我後悔當時我求他們替我過生日,我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來這個世界?好可悲不是嗎?我好痛苦,到現在我還時常想著他們……我好想念他們。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你,又要失去你,我是不是還要再承受一次痛苦?!所以,當我發現我在紐約的男朋友和其他的女人發生關係時,我就逃開了,我必須趁自己還沒有失去的時候離開,因為我對命運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只有選擇逃避。這是我生存的方式,這樣的話,就不會受傷害,就不會傷心——」
他終於懂了!白洛可心疼地抱住她,對她說:「所以你選擇逃避,你從紐約逃來奧斯汀,你現在又想從我身邊逃開,你想要逃到什麼時候?莫莉!你父母去世不是你的錯、不是你能改變的!你不能再逃了!如果人們能夠了解上帝的安排,也許就不會活得這麼的痛苦了。莫莉,你要學習如何抓住身邊的幸福,有勇氣承擔對錯,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莫莉感受到白洛可的手臂漸漸地使力,好像要將她揉進懷心,她整個心都被白洛可暖暖地包圍著。
「洛可——」
「嗯?」
「抱緊我,讓我假裝體會一下幸福的感覺,好嗎?一下子就好了——一下子就好——」
白洛可感受到莫莉的肩膀輕顫著。原來她竭力地對人保持距離,只是不願意再受到傷害,她將自己放在築起的高牆裡,用逃避來面對痛苦。
「莫莉,為什麼要假裝呢?我能夠給你的。不要違背你的心,讓它帶領你。我保證,除非……除非你變心,我才會放開你。否則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我,定會給你幸福的。」
連白洛可也訝異自己說出來的話,這番話沒有經過綵排,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說過,從前的他,甚至還會嘲笑、戲謔這種誓言。
但剛才,他竟然毫不考慮地說了。
如果所有曾經愛上白洛可的女人,聽到他剛剛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全都拍手叫好,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受折磨,就如同他曾經給她們的一樣。
是莫莉殺死了從前的白洛可,那個曾經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永遠的白洛可。
他不再瀟洒自在,因為他的心裡開始背負著一個叫「愛情」的包袱,這種甜蜜的負擔,他將一輩子都甩不開。
……*◎*……
白洛可才剛離開,莫莉就開始想念他了。心房的悸動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著渴望的思念。
莫莉急忙抓起桌旁的背包和鑰匙奪門而出。
她想要到姐姐莫蘭家找她傾吐心事,順便看看小侄兒賽門。
車子行進到街前的轉彎口,莫莉才想到自己應該事先打個電話通知,但當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她才知道姐姐一夜未歸,只有保姆和賽門在家裡。
莫莉掛上手機,車子已經緩緩駛進車庫的門口。
「小阿姨——你來了!」四歲的小男孩稚嫩的嗓音,融化了莫莉的心。
「嗨!小寶貝,你在做什麼?小賽門,你的皮膚太白了,你應該多晒晒太陽哦——」莫莉輕捏著男孩柔嫩的小臉蛋。
「莫莉阿姨,我在玩紙飛機哦——」
「什麼紙飛機?讓我看看。」莫莉蹲下了身。
「對了!莫莉,我差一點就忘了!賽門昨天又流鼻血了,這一次比平時都還要多,他媽媽早就該帶賽門去做檢查,可是……她忙得都忘記了。莫莉,你要小心一點哦——」保姆王太太不放心地在離開前交代著莫莉。
「好!我會注意的。」
不久,莫莉牽著賽門的手,來到附近一所小學里的遊樂場玩。
賽門興奮地坐上盪,熟練地將自己甩得好高好高,莫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想著白洛可,心情隨著賽門的上下起伏。等她回神皺起眉頭,深覺不妥,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賽門原本還穩穩地坐在上面,不一會兒卻突然失控地整個人仆倒在地。
「賽門——」
莫莉的心跳幾乎快要停止了,她衝上前抱著昏迷的小賽門,檢視他小小的身軀,只見賽門不停地流著鼻血,她想堵也堵不住。莫莉心驚膽戰,她知道這是不正常的出血。
她抱著賽門沖回家,開著車,直奔附近兒童醫院的急診室。
掛了急診后,就是一連串焦心的等待。
由於賽門不正常的大量出血,所以馬上就得到最快的治療。
莫莉的手指還不停地顫抖,惟一能想到該做的事,就是打電話找賽門的父母。莫莉在達拉斯蘇大成的答錄機上留言;還撥了好幾通電話給莫蘭,一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才總算聯絡上。
莫莉在急診室里枯坐,看到莫蘭匆匆忙忙地趕到。
莫蘭臉色蒼白地看著莫莉,兩人又無助又悔恨地擁抱彼此,不住地哭泣。
「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沒有看好賽門,讓他受傷了——」
「不!是我。莫莉,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他這種出血發生很多次了,我一直拖著沒有帶他看醫生。如果賽門有什麼不測,我會死的——我會跟著他死的——」莫蘭內疚欲死,因為昨夜她丟下了賽門和漢強在旅館里纏綿了一天一夜,為了不受打擾,兩人雙雙把手機關了,以至於莫莉無法立即聯絡上莫蘭。
「姐,不要說這種話,賽門需要你,堅強起來好嗎?」
很多時候,莫莉都覺得自己和姐姐的角色地位完全對調了。
此時一個年輕的醫師走到了莫莉和莫蘭的跟前。
「你們哪一位是賽門的媽媽?」
莫蘭急忙起身應這:「是我!我是賽門的媽媽,他好了嗎?賽門沒有事了嗎?」
年輕醫生神色凝重地說:「我們剛剛為賽門緊急輸血了,初步判斷賽門有可能是血小板製造不良,或是白血球轉化成癌細胞的病變,我們還要做許多測試。這幾天賽門要留下來觀察,有可能會伴隨許多血液形成的疾病,例如感冒、發燒、濾過性病毒等等,甚至會有一些原因不明的引發癥狀。」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怎麼都聽不懂,莫莉,這醫生說的意思是什麼?」莫蘭聽到了一連串的醫學名詞,心急得完全無法集中思考。
「姐,是血液方面的疾病,有可能是血癌。」
「不!不可能!不可能!」莫蘭全身頓時癱軟無力,莫莉急忙將她扶坐下來。
隔天清晨,蘇大成聞訊后就從達拉斯趕到醫院。
他看來清瘦好多,才三十齣頭的年紀,卻已兩鬢灰白,他風塵僕僕地開了五個多小時的車趕到醫院,看到憔悴的莫蘭和昏迷的賽門,幾近崩潰忍不住哭泣不已。
「莫蘭!莫蘭!我回來了,我不再回達拉斯了,我會改變,我會收斂我的脾氣,我保證。我要回到你和賽門的身邊,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愛你,莫蘭,原諒我好嗎?我是愛你的,我們重新開始吧!」
莫蘭沒有回答,她將頭埋在賽門的病床上抽抽噎噎地哭泣。只有莫莉知道她的心已經被撕裂成兩半了。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聚在一個小小的病床上,她悄悄地退了出來。
醫院裡忙碌的護士和愁雲慘霧的病人家屬,來來往往地走動著,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一夜未眠,累得癱軟在門外的長椅上,將頭埋在不停顫抖的手心裡。
生老病死是沒有人能逃過的命運,可是為什麼會發生在這麼年輕的生命里?賽門只有四歲啊——
莫莉想到白洛可說過的一句話:「人們如果能了解上帝的安排,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上帝的安排到底是什麼?有人說是因為神想要召回它喜悅的人。人世萬物全是神賜與的,她當然有權收回。但人類是需要答案的動物,如果不相信這個答案的話,又要拿什麼來取代呢?
忽然間,莫莉的呼吸變得困難,似乎要壓著胸口,心才不會逃脫。
白洛可要來了。
莫莉竟然好像心有靈犀般的感受到他的即將到來。
她的心知道它的所屬,才會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向他——
他從電梯里走了出來,那麼熟悉的身影、那麼自信的步伐、那麼奪人心魂的外貌、那麼自然地引來了旁人的注目青睞。
可是他看不見別人,他的眼中只有讓他心動的莫莉。
昨夜在電話里,莫莉哭哭啼啼地訴說賽門的病情,他冷靜地詢問了一切,就告訴莫莉,他會想辦法。莫莉相信他會的,想不到自己已經慢慢地開始依賴他了。她害怕這種感覺會變成習慣,習慣會成為生命的常態,缺一不可,到最後,她根本就無法離開他了。
「洛可——」
莫莉才站起身,就被白洛可緊緊地擁住,他輕撫著她的長發,在她的耳邊說著她最渴望聽到的話:「沒事,一切都會沒事的。」
「為什麼?洛可,為什麼?賽門還這麼小——」莫莉低聲地在他懷中哽咽輕泣。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無辜的小孩要忍受痛苦,接受這樣殘酷的折磨嗎?莫莉,我沒有答案,所有的真理和答案都是鬼話,如果我們連一個幼童的笑顏都無法留住,所有的真理都不值得相信,所有的答案也挽回不了事實。我們只有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
何苦追求真理、答案?相信自己就好了。莫莉想破了頭也想不通的問題,白洛可三言兩語地就全道盡了——一陣沉默后,白洛可的下頜靠著莫莉的頭說話,莫莉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凝神聆聽那彷彿來自外空的天籟之音,「我已經聯絡了德州大學安德森癌症中心的系主任來主治賽門的病,他是我父親的好友,也是國際知名的血液癌症權威專家。今天早上他就安排好賽門轉院的手續了,我會安排車子載他的父母一起到休士頓,讓賽門接受最好的治療。莫莉,我沒辦法久留,早上還要出庭——處理好這些事後,我還要飛到紐約收集一些資料,兩個禮拜后才會回來,你不要擔心,我已經聯絡了休士頓的朋友照應莫蘭一家人。你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等我回來。」
「洛可,謝謝你。」莫莉在他的懷裡傾吐,兩手還攬著他的腰,閉著眼,感受著他厚實安全的臂膀。
「不要說謝謝,我說過,我會照顧你的。」
「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回報你,我覺得我欠你好多好多,多得沒有辦法再承受了。」
「你會習慣的,我喜歡這樣的照顧你,莫莉——Bewithme,」
莫莉沒有回答,只是將他的手攬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