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鈴……」
擾人的電話鈴聲,硬是將床上緊依的兩人吵醒。晴莘撥開袁淺放在她胸前的手,想要起身,卻被袁淺長臂一伸,又給按下。
「別理他!」他咕噥了一聲,把她圈的更緊。
她嘴角浮出了笑意。「好,不理它。」再度縮入他的懷裡,委實她也累壞了。
但是電話仍不死心的響了好久,好久,這才斷了線。
他倆相視而笑。
袁淺一翻身,將晴莘壓在身下。
她又看見他貪婪的笑容……不會吧,都折騰了一整晚了,況且現在又是大白天的?
突地,晴莘的行動電話響起。
他的表情像被人打了一個巴掌,而她則咯咯笑不止。
「我去接。」晴莘笑著爬起床來,看了一眼手錶,都快一點了,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喂,我是晴莘,哪位?」
「晴莘,我是媽啦!」電話里傳來余媽媽的大嗓門。
晴莘回頭對袁淺吐吐舌頭,用嘴型說:「是我媽!」又用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不可出聲。
「我打電話到事務所,他們說一個早上部沒有看見你進去、也沒有看見袁淺,晴莘啊,袁淺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
晴莘做了一個鬼臉。「沒有,當然沒有。」
袁淺在一旁憨笑,晴莘狠狠瞪了他一眼。
「沒有ㄡ……」聽起來好失望的尾音,但接著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問。「那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我是說那個啦,有沒有啊?」
「媽!」晴莘朝電話大吼了一聲。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瞧袁淺,袁淺憋著笑的臉漲得紅通通的,模樣可樂了!
哦,她怎麼會有這種媽啦,丟臉死了!
「有是不是?」余媽媽好興奮,「我就知道,有啦、有啦……」後面的話明顯是在對另一個人說,不用猜,那個人一定就是袁媽媽!
喔,是不是拿把槍來直接把她解決快一些?她不要活了啦!晴莘哀鳴。
袁淺爬起身,由背後圈住她的腰,一隻手伸上來,想要搶她的電話。「讓我來跟余媽媽說……」
晴莘哪肯讓他得逞,她緊張的對著電話大吼:「媽,你不要胡說八道,沒有沒有、沒有!」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袁淺愣了下后,趴在床上大笑不已。
而晴莘則怒目瞪著他。「笑啊,笑啊,有這麼好笑嗎?真該死的!」
袁淺長臂一伸,把她壓躺在枕頭上,凝望著她氣惱的表情,說:
「真有這麼生氣嗎?我不否認會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畢竟我們還沒有結婚,不過這件事情其實是很容易辦到的。我愛你,晴莘,嫁給我好不好?我保證會給你輩子的幸福,嫁給我好不好?」
她凝著他,眸光閃動。他向她求婚了?她原以為這輩子她最該逃避的人,現在開口向她求婚了……而她……該死的,她當然要嫁給他!她能有什麼埋由政棄這樣一個好男人,而去便宜了那些覬覦他許久的女人?
她閉上眼,揚起下巴。
袁凌愣了下后,興奮地發出勝利的歡呼,然後將唇壓了下來。
她在他的狂吻下幾乎喘不過氣來。
情深緣淺、情深緣淺,以後還有誰能再說,這一定不會是好的結局?
晴莘和袁淺的戀情轟動了整棟辦公大樓,當然也讓不少女人妒嫉的發出尖叫,尤其是同事務所的歐律師。
她一個人偷偷躲在廁所咬手帕、捶牆壁,怎麼也不甘心,憑她的姿色,袁淺居然會棄玫瑰而就小雛菊?
沒眼光,袁淺真是太沒有眼光了!
但,其他的男人可不這麼想,晴莘雖然不比歐律師嫵媚、騷動人心,但向來不施脂粉的她,白白嫩嫩似乎一掐就會跑出水般的膚質,是眾家粉妝美女所不及的。
雖然有時候她的脾氣讓人有點怕怕,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她是非常可人的,所以聽到這樣的消息,男人們也不免哀嘆,一塊極品豆腐居然讓袁淺捷足先登,怨嘆啊!
但,不管眾人反應如何,這小倆口確確實實是陷入甜蜜的熱戀中了,隨處可見他們儷影雙雙。
「對不起,打擾一下。」晴莘打開袁淺辦公室的門,瞧見田律師正巧與袁淺討論著案情。
「怎麼了,晴莘?」袁淺立即站起,走向晴莘。
「你今天大概會忙到什麼時候,會不會回家吃飯?」晴莘壓低聲音問。
袁淺看一下手錶,原來下班時間早就過了。
「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好!」他一說完,就立即轉向田律師。「我看這個案子我先研究一下,明天再討論怎麼樣?」
「喂,我沒有那個意思!」晴莘窘極了,她只是想確定袁淺會不會回家吃飯,先回去做飯,並沒有催袁淺下班的意思。
田律師聳肩而笑,「好吧,不打擾兩位了!」經過袁淺身旁時,還拿了檔案來拍了下袁淺的肩膀,「好羨慕。」他笑說,又對晴莘眨眨眼。
在田律師走後,晴莘咬咬唇,瞪著袁淺。「我真的沒有催你下班的意思。」她再度辯稱。
袁淺笑著摟過她,親一下她的額頭。「是我自己等不及想下班了。」走回身去取桌上的資料,順口說著案情。
「這件案子有點棘手,死者與被告之間似乎有著不尋常的關係……」他回頭笑了笑,「死者是個Gay。」
晴莘做了一個了解的表情,袁淺摟著她的肩走出辦公室,一邊走一邊說:「但是被告又與一位已婚女子發生婚外情,而這位已婚女子是被告唯一能提出的目擊證人,依被告的說法,當晚他們一同回到公寓時,死者已經死在他的床上,他因為驚慌害怕,所以沒有報警,而愚蠢的做了埋屍的動作。」
晴莘點點頭,很認真的傾聽。
「當我找到這位女子,請她出庭作證時,她一口就答應了我,可是沒想到……」袁淺搖頭失笑。「她竟然在證人台上指稱,死者是被告打死的。」
「而你認為被告是冤枉的?」晴莘問。
「直覺。」袁淺傾過身為晴莘繫上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被告的表情、眼神是失望、是沮喪、是絕望,但看不到心虛以及不安。」
晴莘看了袁淺一眼,想了想后說:「或許你可以查一查這位女子的另一半,或許她的供詞出於被迫,或者憤怒,甚至是另有隱情。
你知道已婚女子發生婚外情,肯馬上一口答應出庭作證的機率並不高,除了被迫或者出於愛之外,大概就只剩下恨了吧!」
袁淺急踩煞車,側過頭去看著晴莘,半晌后他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激動的吻住晴莘。「晴莘,你真是太棒了!」
晴莘得意地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因為我也是個女人。」她歪過頭去咬著他耳垂,恐嚇道:「所以你要小心一點,女人的醋勁是會置人於死地的。」
袁淺愉快地憨笑,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是說,晴莘很愛他啰?
袁淺贏了那場官司之後,又轟轟烈烈的打贏了好幾場漂亮的官司,新聞媒體大幅報導有關他的消息。
他的照片密集地在報紙上、電視上曝光,俊帥的臉龐加上聰明絕頂的腦袋,以及未曾失手的漂亮紀錄,讓他成了煤體的新焦點,一切有關他的資料全被一一挖掘,渲染;而他的名氣更如日中天,頓時成了各大老闆爭相邀約的顧問律師。
晴莘對著一份報紙的標題皺眉頭。
「文慧,麻煩幫我弄杯黑咖啡好嗎?」她坐入辦公椅仔細的閱讀那篇報導。
文慧端咖啡進來,晴莘看得專註,連頭也沒抬,文慧好奇,走近去看晴莘究竟是被什麼新聞吸引。
「哦,是袁律師的報導啊!」文慧笑,對著報紙說:「余律師是不是覺得與有榮焉啊?袁律師真的好帥喔!唉,我為什麼就不能像余律師一樣幸運,得到一個又帥又多金的老公……」
晴莘霍地站起,抓起報紙朝外走去。
「余律師……」文慧喊,晴莘氣沖沖的走出去,連頭也沒回,文慧感到一臉莫名。「奇怪,余律師今天怎麼了?」
「袁淺!」晴莘喊住甫要外出的袁淺。
袁淺聽見晴莘的叫喚,立即回頭。「什麼事?」奇怪,晴莘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怎麼了,晴莘?」他關心的問,並朝她走了過來。
晴莘將報紙遞到他眼前,質問:「這篇報導是真的?」
袁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才低下頭去看報紙。
沒什麼啊!也不過是報導有關他父親的事業、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篇報導出了什麼問題嗎?」他納悶地問。
報上寫著袁淺為南部富豪之子,身價數億,報導中指出,袁父由一位仲介公司的業務員到開仲介公司當老闆,爾後又成立建設公司,且適逢房地產蓬勃,天時、地利再加上人和,公司業績連續五年居冠,為南部第一大建商,一路走下來財富累積難以估計……
「是真的?」晴莘瞪大眼,不敢置信。「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豪門之子?」
袁淺這下就真的有點哭笑不得了!這……這也能怪他嗎?他們從小就認識,而且是鄰居,如果她對他的一切都不知道,那麼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從來都不曾關心過他……這、這也算是他的錯嗎?
晴莘還在自言自語著:「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你是豪門之後,那我……」
「你是晴莘,我的晴莘,這有什麼不一樣嗎?」袁淺靠近,輕撫著她的頭髮和窒郁的臉龐。
她咬唇不語。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挫折感,她一直以為袁淺扣她是站在同一平線上的,可是現在,他突然躍身一變成了富豪之子,她及不上他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矮了他好大一截,這讓她感到恐慌以及不知所措。
「看著我。」他用低沉的聲音哄道。
她抬起頭來看他,很奇怪,他的憨笑似乎可以化解任何困難,她的眼瞳在他刀刻般臉龐搜尋,最後鎖在他含笑的眼瞳上。
「如果我能改變的,我會去做……」他低語,手指觸碰她的唇,話中有著一貫的幽默。「但是上天似乎沒有賦予我,選擇成為誰的孩子這種權力。」
他笑道:「傻晴莘,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老人家們都已經開始在挑日子了,你就不要再鑽牛角尖了,好不好?」
「我媽也知道這件事嗎?」她好擔憂的問。
一抹令人心跳停止的微笑,掠過他的唇際。「不知道的人大概只有你一個。」他用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有時候你遲鈍的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說著,就去捏她的鼻尖。
她的臉龐頓時漲得通紅。「我有那麼糟嗎?」
袁淺很認真的點點頭。「就是有。」
「你皮癢啊!」
一串笑聲漸漸消失在樓梯口,辦公室里一群豎起耳朵的聽眾,唉聲嘆氣的嚷著:「好羨慕喔,他們為什麼能那麼幸福?」
晴莘是完全沉浸在幸福里了,「情深緣淺」的隱憂似平也不再困慶著她。除了纏人的案件外,籌備婚禮也讓他們忙昏了,不過忙得非常非常幸福。
車子行駛中人仃動電話鈴聲響起。
「我是晴莘,哪位?」這會她剛由法院出來,正在趕往禮服公司試婚紗的途中。
「晴莘,你離開法院了嗎?」電話里傳來袁淺的聲音。
晴莘微笑。「嗯,我離開法院了,你呢?到哪了?」
「我在路上,不過這裡車子有點塞,可能會晚一點……」
「沒關係,你慢慢開……啊──」
電話中突然傳來晴莘一聲驚叫。
「晴莘?!」袁淺驚慌。「發生仟么事了,晴莘?晴莘?!」他對電話吼,卻再也得不到晴莘的回應。
晴莘顧不得額頭以及胸口撞擊帶來的疼痛,拉起手煞車,連忙下車。
她撞上人了!
血泊中趴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動也不動的模樣相當駭人。
那個人死丫嗎?她捂住唇,以免尖叫出聲。
晴莘走回車上取行動電話,以顫抖的手指頭按了幾個鍵。「喂,警察局嗎?我要報案……」
報了案后,她又取出相機以及原子筆,原子筆是當比例尺用的,然後在車子的撞擊點、地上的煞車痕、擋泥板,全都一一拍照存證。
她因害怕而眼眶通紅,緩緩地蹲下身用食指去測試老人的鼻息,然後她的神情放鬆了。
「活的!」她笑,呼吸急喘。
接著,警車反救護車都相繼到來,她又撥了一組電話號碼。「袁淺,我出了車禍,撞到人了……」
袁淺趕到醫院,出了電梯就看見晴莘著急地在急診室外踱步,旁邊還站了好幾位警察。
「晴莘,情況怎麼樣?」
「袁淺。」晴莘奔了過去,雙手緊緊握住袁淺的手。「我的車速不快,是他突然沖了上來,我一時反應不上來,結果就……」
「先別急。」他安撫的摟著她,輕拍她的背。「沒事的,沒事的。」他哄著。
「醫生在急救,情況還不曉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聯絡不上他的家人,他看起來年紀蠻大了,袁淺,我闖禍了──」她愧疚難當。
他吻著她的額頭,輕聲安撫。「不會有事的。」摟著她,他眉頭緊蹙,希望真的不會有事,否則依晴莘的性子,這件事又不知道要讓她難過多久?
一個小時后,急診室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也帶出了好消息。「頭部的撞傷已經縫合,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大腿的骨折大概需要半年的復健期。」
「太好了!」袁淺摟緊晴莘,拍著她的手臂。「沒事了!」
「嗯,太好了!」她喜極而泣。
晴莘匆匆忙忙的趕到醫院,她本來正在與一位案件當事人談案情,談話中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要她馬上趕來醫院。
根據院方說法,那位老伯的態度極不合作,人一清醒,就破口大罵醫護人員,打了鎮定劑后小睡片刻,醒了又開始罵人,非但不肯說出家人的聯絡電話,還大罵警員。
晴莘才走到病房的長廊,就聽見病房裡傳來巨響,以及護士的尖叫,晴莘快步跑了進去。
「怎麼了?」她瞪大眼的看著護士含著淚,收拾打翻了一地的針筒、藥水。「你要不要緊?」她趕緊蹲下去關心護士。
護士抿抿嘴,看了看病床。「這個人簡直就是神經病,他應該送到精神病院才對!」將碎片撿進盤子,護士就逃難般的跑了出去。
晴莘皺眉頭的站了起來,轉向病床。
病床上躺了一位白髮蒼蒼的男人,但仔細看,其實他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約五、六十歲模樣,只是看上去十分憔悴,所以顯得老態。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晴莘不解,她拉了張椅子在床畔坐下。
「你又是什麼人?」老伯操著很濃的外省腔調,用很大聲的音量吼回去。
「看來體力恢復的還不錯。」晴莘笑說,取出名片遞給老伯。「我是余晴莘,就是不小心撞了老伯的人。我前幾次過來,都剛巧碰到老伯休息時間,所以一直沒有見上面。」
老伯一聽說她是肇事者,立即兇狠的瞪著她,晴莘以為老伯是要責備她開車不小心,結果──
「你的技術怎麼那麼差,連一個人也撞不死!」砰!茶凡上的開水被老伯一掃,灑了滿地。
晴莘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大眼眨了眨,很努力消化老伯說的話……
「難道你是故意跑出來讓我撞的?」她不可思議的瞪著老伯,壓根沒注意到褲角被開水打濕了。
老伯哼了一聲,撇開頭去。
她本來是不想發火的,但老伯的態度讓她怒火竄升。
「你都幾歲的人了?」
晴莘氣憤的繞過床去,瞪著吊眼看著她的老伯,怒斥道:「想死你也不用衝出來撞車嘛!你懂不懂這樣子會害死多少人?如果我煞車的時候,後面剛好有輛車子過來,那不是成了連環車禍了?如果我真把你撞死了,我的良心會不安一輩子,而我卻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是故意的!你這個人真壞!」
「哼!」老伯理都不想理她,又轉身面向另一邊。
「你這是什麼態度?」晴莘急步再繞過床去。
這回她抓住老伯插了針頭的手,不讓他再度轉身。「你為什麼要自殺?有什麼事情是了不得到非死不可?你倒說給我聽啊!」
「我想死就死,關你什麼事!」老伯掙扎著想甩開手,但晴莘也很固執的緊緊握住。
「本來是不干我的事,但是你跑到路上來撞我的車,這就成了我的事,如果你今天不說出個充分的理由,我就上法院告你!」晴莘恐嚇道。
原來態度極差的老伯一聽到晴莘說要告他,他愣了一下后,即冷笑一聲,「告我?」
他上下打量她的穿著,然後冷道:「你有錢嗎?你知不知道告上法院要請律師,那要花很多很多的錢?而且律師個個都沒有良心,他們就只會幫有錢人,有錢人連放個屁都是香的,這你懂不懂?」
這下子換晴莘愣住了,雖然平白無故的挨了罵,不過似乎也讓她抓住了一些頭緒,於是她開始旁敲側擊。
「你請過律師?或者認識哪泣律師?不然你怎麼會知道請律師要花很多錢?」晴莘用質疑的口氣問,好似她很不服氣老伯剛剛說的話似的。
「請律師是有錢人的專利,我哪有那個錢?」老伯不屑的嗤了一聲,「我如果有那個錢的話,我老伴也不會死的那麼冤枉了!」
老伯激動的眼眶紅了起來,他抓住晴莘的手說:「我老伴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闔上,她是不甘心,她死的冤枉啊!」
瞬間氣氛變得非常凝肅,晴莘的眉頭鎮的緊緊的,眼眶也跟著發紅。「你的老婆是怎麼死的?」
「給車撞死的!」
老伯說完,跟著就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回憶道:「凌晨三點多哪,她命差,跟了我一輩子,沒過過好日子,三點多,別人都還躲在棉被裡面睡覺,她卻要起來推菜準備開市……冷哪,那天,路上根本沒有什麼人哪!」
晴莘發現老伯的手顫抖的厲害,很怕他的情緒不堪負荷,於是她緊緊握住他的手。
老伯兀自沉浸在回憶里。「那天我老伴的推車才剛推了出去,我就聽到一陣催命咒似的煞車聲,緊接著是一聲尖叫,我認出那是我老伴的聲音,急忙忙的跑出來一看,就看見我老伴給車撞了!」
「那你看清楚那輛車的車牌了嗎?你記下來了嗎?」晴莘趕緊掏出紙筆欲記錄。
「我老伴本來沒死,她自己又站了起來,那個人本來是有下車的,可是他一見到我跑出來,就急匆匆的開著車跑了!」
「那麼車牌呢?老伯你有看見嗎?」晴莘很緊張的問。
老伯用通紅的眼眶看了她一眼,很不高興她一直打岔。
「我喊著我老伴的名字,跑了過去,看見我老伴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她滿臉都是血,我好急,又叫不到車,跑到大馬路上想攔計程車又攔不到,回頭才想到要叫救護車,可是救護車又來的好慢,我老伴的血就這樣一直流、一直流,她的手愈來愈冷,到最後連話都講不出來了,我在旁邊一直叫她、一直叫她,可是到了醫院后,人就斷氣了!
醫生說,來的太慢了,她的血都流幹了!我進去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沒閉,她是死不瞑目,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沒良心哪,他如果早一點送我老伴去醫院,說不定我老伴不會死啊!」老伯用衣袖擦著鼻涕、眼淚,悲傷的不能自己。
晴莘也跟著流淚。
「那麼車牌呢?」她問,雖然很難過,但律師的本性堅強。
「你一直問車牌、車牌、車牌,知道車牌有什麼屁用!」老伯突然很生氣的大吼。
晴莘愣住了。「車牌當然重要,有了車牌就可以查到車主,查到車主就可以……」
「怎麼樣?索賠嗎?」老伯瞪著她,又吼:「我要錢做什麼?我要我老伴哪!我老伴死的不甘心,我要那個人去坐牢!」
晴莘了解的點點頭。
「我明白,但是沒有車牌案子就不好查,除非當時還有其他目擊者,老伯你想想看,當時有沒有其他的目擊者?」
這下子老伯終於發現怪異了,他盯著晴莘半晌后,才問:「你是做什麼的?警察嗎?」
晴莘微笑。「我是律師。」
「律師?!」老伯大怒,揚手猛朝她推去。「滾開,又是一個吸血鬼,滾開,給我滾開!」
晴莘被老伯用力一推,後腦勺撞上了牆壁,有點眼冒金星,她揉著發疼的後腦勺,但並不生氣。
「老伯,你之前找過律師了,是不是?」她猜測。應該是,否則平常人聽到律師的反應不該是這個樣子。
「哼!」老伯哼了一聲,不再和她說話。
暗莘微笑,再次拉了倚子坐下,耐心道:「我不知道你上次找的律師給你怎麼樣的印象,不過我猜肯定不太好。但是,老伯,並不是每一個律師都是向錢看齊的,就好像你有一天不小心買到了一個壞包子,可是你不能就因此說所有的包子都是壞的,全都不能吃,對不對?」
晴莘這樣自貶的比喻充分的表達了善意,老伯終於肯用懷疑的眼光睨著她,聽她說話了。
「我幫你打這場官司好不好?」她問,接收到他懷疑的眼神后,趕緊再補上一句。「不收費,所以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老伯遲疑的打量她,仍用懷疑的口吻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不想當『壞包子』!」晴莘做了一個頑皮的表情。
老伯點了點頭,說:「你以為這是個簡單的案件,所以就當作是做善事?算了,看你還有一點良心的樣子,我就跟你說了,對方是個有錢人,你惹不起,我也沒那個本事和人家打官司,否則我幹嘛要去死?!」
「我說了,我幫你打官司,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放棄的!」晴莘努力地說服老伯。
「你現在說一說,回頭馬上就又反悔了,算了,我不相信你們!」老伯嘴裡雖然這麼說,可是態度已經軟化了許多。
「我從來不做半途而廢的事情,而且也不希罕什麼名氣,家裡的環境也還過得去,就算不當律師也餓不死我,所以也沒有什麼好畏懼的,我這樣說你聽明白了嗎,老伯?」她用很認真的口吻說:「我要幫你打這場官司,但是首先你必須答應和我合作,不可以有所隱瞞,那天你到底看見了車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