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他們梳洗完畢、換好衣服，餐桌上已經準備好豐盛的一餐。
有綠竹筍沙拉、涼拌苦瓜、冰涼醉雞，還有肥瘦適中的東坡肉。
寧芊芊望著菜色皺眉頭。
「怎麼了，沒胃口嗎?」雲龍夾起一塊綠竹筍沙拉放在她碗里，「吃吃看，早上才從半山腰摘回來的。」
寧芊芊的身子往後退。「我不敢吃。」
「不敢吃?」雲龍很吃驚。「這是人間美味，怎麼會不敢吃?乖，你吃看看，一小口就好。」雲龍乾脆將竹筍夾到她嘴邊。
「張開嘴，吃一口就好。」他就像在哄小孩一樣。
寧芊芊好為難。平常在家裡，她只煮自己喜歡吃的菜，至於盼盼嘛……是天底下最不挑食的孩子，因為她有一個很挑食的媽咪，尤其是吃外食的時候，只要是寧芊芊不敢吃的東西，全部都會自動跑到盼盼的碗里。
「乖，張開口。」雲龍真是超級有耐心，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吧!就勉為其難吃下去，反正不會吃死人。
寧芊芊原本以為自己必須捏著鼻子才吞得下去，誰知才咬兩下，筍子甘美多汁，配上沙拉正對味。
「好吃嗎?」雲龍一臉期待。
看他的模樣，彷彿菜是他做的一樣。
「可以說假話嗎?」寧芊芊存心捉弄他。
雲龍搖搖頭。「做人要坦白。」
「那……很抱歉……」
雲龍心涼了一半，桌上這些萊都是他喜歡吃的菜，要是她不喜歡，將來一起出去吃飯的機會不就微乎其微?
「很抱歉，我發現自己愛上它了。」寧芊芊趁他發獃時，快速向綠竹筍沙拉進攻。
「你愛上誰?」雲龍一臉驚愕，沒發現桌上的竹筍已經全數進了寧芊芊的肚子里。
「我沒愛上誰啁!」寧芊芊吞下最後一口竹筍。「我是說竹筍很好吃，我愛上它了。」
原來是這樣，害他嚇一跳。
但是等他低頭看的時候更是吃驚。
「竹筍呢?」雲龍低頭看看桌子底下。
「你在找什麼?」寧芊芊也跟著低頭找。
「找竹筍呀!看看是不是你把它倒掉了?」
「開玩笑，暴殄食物會遭天譴的，我是吃完了，不是倒掉。」
天啊!她的適應力可真強，前一秒還避如蛇蠍，下一秒就已盤底朝天?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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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的本事真大，她不過提了一下她在找工作的事，他居然就立刻幫她找到一份好差事，看管一棟無人居住的公寓，月薪五萬，不需洗衣、煮飯，只需把房子打掃乾淨，唯一的條件是必須住在那裡。
寧芊芊對這個條件是求之不得，在徵求雲龍的同意之後，她退掉原本租賃的房子，和盼盼搬來這裡住，又省掉一筆房租的花費，照這麼算，三年之後她就能買一個屬於自己的窩了。
寧芊芊打開門，只見屋內一塵不染，一點都不像沒人居住的房子，設備雖然簡單，但看得出裝潢的質材很高級。
「媽咪，你相信他會那麼好心嗎?」唐盼盼提醒寧芊芊。
「怎麼?有問題嗎?」盼盼雖然叫她媽咪，但事實上，家裡有很多事都是盼盼在拿主意。
「沒什麼，我怕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大概猜得出雲龍在打什麼主意。
他明明已經知道寧芊芊是她的媽咪，竟然沒說破，而且也絕口不提照片的事，讓她整天提心弔膽的過日子，簡直是居心叵測。
不過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她們才剛收拾好，門鈴就響起。
「誰呀?」她們才剛搬進來，不會有人來拜訪的。
「一定是雲龍。」唐盼盼猜道。
「不要沒大沒小的，才說要他當你的爹地，這會兒又連名帶姓的喊人家，好歹也要叫他一聲叔叔，」寧芊芊指責她的不是。
還叔叔咧!都引狼人室了還要對他禮遇三分?想得美!
唐盼盼打開門，只見兩束鮮花擋住來人的臉。
「幹嘛?你有何居心?」唐盼盼看都不看一眼就往裡頭走。
「我哪有什麼居心?」雲龍裝得很無辜。
「沒有?沒有幹嘛送花?」唐盼盼才不相信，
雲龍成天在中途之家找她麻煩，下了課之後又裝作不認識地，要不是怕自己的慌言被媽咪識破，她早就撕破他的假面具，免得媽咪被他騙了。
「今天是你們喬遷之喜，送你一束百合，祝你永遠純潔。」他拿著玫瑰走向寧芊芊，「祝你嬌嫩如玫瑰。」他盯著她看，「喜歡嗎？」
寧芊芊看著玫瑰失神，唐盼盼隨即介面：
「如果能折現，她會更高興、」
「你們很缺錢嗎?」聽她這麼說，彷彿她們的生活很不好過。
「別聽地胡說，我只是覺得送花浪費錢。」其實她還是很高興能收到花。
「我哪有胡說，你剛剛不是還在想著買房子的事?」唐盼盼故意大聲的說。要是雲龍真的喜歡媽咪，說不定不必太久。她們就會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
這小鬼，連她心裡想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你吃過飯了嗎?」寧芊芊想盡一下地主之誼，
「我請客，慶祝你們開始新生活。」雲龍似乎是有計劃而來。
「那怎麼好意思；」寧芊芊客氣的推辭。
可是唐盼盼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我要吃海陸大餐。」
「盼盼!」寧芊芊瞪著她，「沒關係，海陸大餐就海陸大餐。」只要能追到寧芊芊，天天吃海陸大餐都行。
不過寧芊芊似乎與他還隔著一條鴻溝，而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隔在他們兩人中間的到底是什麼。
「那就走吧!我肚子餓死了。」其實她哪是餓，只是不想看見雲龍那雙賊眼直盯著媽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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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有點失控了。
吸塵器嗡嗡作響，寧芊芊站著發獃，每天下班時間一到，她就開始期待雲龍的到來。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是信誓旦旦表示盼盼沒有成年之前她絕對不談戀愛，怎麼現在就發起花痴來?
每到傍晚，她就好像一朵枯萎的玫瑰，如缺乏雨水滋潤般，心裡想的、念的都是雲龍的影子。
寧芊芊繼續神遊太虛，絲毫沒有察覺唐盼盼和雲龍已一起進門。
「看吧!每天一到這個時候，媽咪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唐盼盼低聲對雲龍說。
「這情況多久了?」看芊芊失神的樣子，情況似乎很嚴重。
「自從搬來這裡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我看一定是這裡風水不好，還是勸媽咪搬走算了，收入少一點沒關係，健康最重要。」唐盼盼搬出怪力亂神之說嚇唬雲龍。
「有這麼嚴重嗎?」
唐盼盼聳聳肩，轉身又走出去。
他走過去拍拍寧芊芊的肩膀。「想什麼?」
「想嚇死我啊!」寧芊芊心虛的嚇一大跳。才剛想著他，他人就不聲不響的出現。
「對不起，嚇到你了。」果然有問題，否則怎會這麼禁不起嚇?
「算了!」是自己想得太入神，不好意思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盼盼呢?」
寧芊芊問起，他才想到。「盼盼剛走，說要和同學去看電影。」
「這孩子，都不想自己的前途，再這麼混下去，怎麼升高中?」她很擔心對不起姊姊。
「聯考制度就要廢除了，你別擔心。」雲龍很自然的牽著她的手坐下。
「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實行聯考制度的時候雖然一試定江山，但是看看現在，國中三年的成績都列入評定範圍，不是更讓孩子分分秒秒都緊繃著，這哪叫釋放壓力，簡直是加壓!」寧芊芊滿腹怨言。
「以盼盼的聰明才智和成績，這些對她構不成威脅。」他的手越過椅背，搭上她的肩。
也許是累了，寧芊芊不但沒發覺他的舉動，甚至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你怎麼知道?」她很少和他談到盼盼，並不是她想隱瞞什麼，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盼盼的身世。
「是……盼盼說的。」好險，差點露出馬腳。
為了減少他情路上的阻礙，他決定隱瞞自己的身份，只要她不問，他也不會自動提起。
寧芊芊打一個呵欠。「盼盼好像和你很談得來。」好睏哦!
「是啊!」才怪!他發現那丫頭根本不安好心眼，要不是他手中握有王牌，早就被她整得七葷八素了。
才說完，雲龍便發覺身旁的人兒軟綿綿的，低頭一看，她竟然睡著了!
他晃著寧芊芊的肩膀，她寬大的襯衫因他用力的搖晃而露出雪白的香肩。
「別吵，我要睡覺。」雲龍已經來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需要休息下才行。
老天，他怎麼受得了這麼養眼的鏡頭？
為了不使自己想入非非，他決定將她抱進房間。
將她抱進房裡之後，原本他想儘快逃出來，怎知寧芊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不放。
而他低著頭的姿勢又剛好可以看盡她胸前的春光，老天!她胸前的雄偉風光，因呼吸而律動的起伏，那誘人的乳溝似乎在邀請他……
雲龍覺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他感覺到體內的火在燃燒。「該死!」雲龍低咒一聲，他得想想辦法滅火，免得獸性大發，嚇跑這個神經大條的傻大姐。
他欲拉下寧芊芊環在他脖子的雙手，誰知睡夢中的她力大無窮，讓他一時沒站穩，就這麼趴在她的身上，還準確無比的吻上她的唇。
兩人相撞當然會痛，於是寧芊芊痛醒了。
「你又偷襲我?!」寧芊芊睜開眼就破口大罵。
「嘿!是你靠在我身上睡著的，我好心抱你進來，你居然還好意思怪我?」
「我看你是故意把肩膀借我靠，好讓我禁不起引誘睡著，你再乘機吃我豆腐。」寧芊芊故意冤枉他。
雖然抱著軟玉溫香的滋味不錯，但是不能平白無故被冤枉。
「我看你是故意睡著讓我抱的。」冤枉人誰不會?
「可惡！他竟然不懂得女士優先之道，搶著冤枉她。
「生氣了？」
他們還維持著男上女下的曖昧姿勢。
「走開啦！」寧芊芊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可理喻，明明心裡想的不是這些，偏偏說一大堆讓自己也搞不懂的話。
「你是不是有點在乎我?」
寧芊芊被他問得一愣。
她在乎他嗎?當然!否則她也不會心神不寧，但這又代表什麼？喜歡他嗎?她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喜歡過盼盼以外的人，她只知道和雲龍在一起沒有負擔，時間過得特別快，這算是在乎、喜歡嗎?
面對她的沉默，雲龍害怕她的答案會讓人無法接受。
「算了，當我沒問。」
雲龍黯淡的神情讓寧芊芊誤會了。
原來人家也只不過是說著玩的，自己還認真的想半天，結果他連答案都不要了。
雲龍覺得自己已沒臉再待在這兒。「我還有事，先走了。」
「喔!」好不容易才盼到他來，卻只能這麼看著他走。
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到底是喜還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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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你怎麼了?悶不吭聲的，是不是生病了?」唐盼盼見寧芊芊安靜得出奇，完全不像平日傻大姐的模樣。
「沒什麼，大概是累了。」
累?會嗎?除了整理房子，她又沒什麼事做，怎麼可能會累?
很奇怪，媽咪說她累，那個代理校長雲龍先生也好幾天不見人影，到底他們發生什麼事?
管他發生什麼事，現在是挑撥離間的最佳時機。
「媽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千萬要挺著，別昏倒。」
寧芊芊苦笑著，當年姊姊忽然身亡，留下盼盼讓她手足無措，那時她都挺得住了，現在還有什麼事能讓她昏倒?
「有什麼你就說吧!」就算盼盼說她懷孕了，她一樣會撐住。
「有人說雲龍是黑道大哥。」為了趕他走，她可是花好大的心血才探聽出來的。
「誰說的?」他一派斯文，怎麼可能?「他那個樣子哪像是黑道大哥!」
「你看過哪個大哥臉上有寫字?越是不像的人越有可能。」她要用三寸不爛之舌破壞雲龍的好事，誰讓他不懂規矩，要追人家的媽，還不會討好她這個女兒，竟然敢加重她的課業。
「就算他是大哥，只要不做壞事，就不算是壞人。」寧芊芊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雲龍的好和壞與她何干?她幹嘛替他辯護?
「開賭場、設舞廳算不算做壞事?」她知道的還不只這些。
「沒證據不要亂說話。」小孩子最喜歡以訛傳訛。
「是真的!不然他怎麼從來不告訴你他的職業?」
「那是因為我沒問。」寧芊芊的氣勢越來越弱。
「不信你可以自己問他，看他怎麼回答?」唐盼盼很清楚雲龍那種人，他們不屑說謊。
問?他已經一個星期不見人影，叫她去問誰?
「算了!他又不是我們的什麼人，管他那麼多，他是流氓、是公侯將相都與我們無關。」
突然間，寧芊芊覺得她和雲龍的關係很可笑，記得他說過他是來向她求償的，而她竟然不知不覺把兩人的互動當作是一種交往，還編織美夢，想要等盼盼滿十八歲，她就可以去過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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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星期以來，雲龍認真的追查有關寧芊芊的一切，在得知唐盼盼不是她生的女兒之後，那份欣喜不言可喻，但他也為她的遭遇和堅強感到難過與敬佩，相對的，也為自己的情路坎坷而叫屈。
一開始他確實將她當成戀愛實習的對象，但現在他卻衝動的想愛她、疼她，甚至想和她共度一生，但卻不知該怎麼進駐她的心房。
雖然知道一切的關鍵都在唐盼盼身上，但卻尋求不到解決的方法。
唐盼盼雖然早熟、聰明，主觀意識卻極強，她認定他管教太嚴，對他一直沒有好感，想要她幫忙?別寄望了。
他該怎麼擄獲佳人芳心?
正當他苦思無門時，唐盼盼翩翩來到他的辦公室，
「有事？」雲龍抬頭問她。
唐盼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次她似乎玩得太過火，害媽咪整天心神不寧。
「我想請代理校長到家裡吃飯。」也許這是最好的開場白。
這丫頭怪怪的!
平常都是他追著她跑，曾幾何時她竟會自動送上門?
「為什麼要請我吃飯?」這些日子以來，他學會許多和她溝通的技巧。
唐盼盼的自我意識非常強，喜歡主導，不喜歡被動式的回答，只要抓對方向，不需要問，她自然會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因為……因為我為了報復你，所以設計媽咪去纏著你，誰知道卻害媽咪整天心神不寧，」現在她才發覺自己的幼椎．她竟然做了一件損人不利已的笨事。
「我可能沒空。」天知道他多想再見到芊芊。
「可是你已經一個星期沒去看媽咪了。」他要是再不去，媽咪恐怕會得相思病。
雲龍認為現在是說服她的好時機，
「我不去。」
「為什麼?」難道真如她所猜測，他只是一時興起，並非真心。
雲龍放下手中的筆，認真又嚴肅的對盼盼說：「去了也沒用，芊芋的心裡只有你，容不下別人。」
「我可以說服她。」唐盼盼信心十足。
「怎麼說服?除非你一夜就長了五歲，否則芊芊不會改變初衷的。」雖然認識芊芊的時間不長，他卻猜得出芊芊一定會信守承諾。
唐盼盼啞口無言。
她比雲龍更了解寧芊芊，為了她，寧芊芊從來不喊苦、不喊累，為她放棄所有少女應該有的美夢、幻想，這種精神何其偉大。
雲龍也看出她是真心想要芊芊幸福。
「也許我消失一陣子，你可以乘虛而入。」
雖然是童言童語，卻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方法。
「你要如何消失?」他擔心寧芊芊不會接受這個事實。
唐盼盼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在完成他的追妻夢之前，她還是不忘先索取一個大紅包。
「我和媽咪存了一點錢，我想出國深造。」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讓盼盼自己去獨立，也許芊芊就能暫時拋開自己是母親的角色，認真的看待這一份感情。
「如果這招管用，你的出國經費我全權負責。」唉!這個秘密可要守住，免得讓人知道會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