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於觀瞪著江金賢把兩袋旅行箱拖了進來。

「怎麼，你在外面養小老婆啊?哪來那麼多的行李?」

扛金賢聳聳肩，指了指身後。

「於觀，來你們家打擾幾天，不介意吧?」尹聖昊微笑的在江金賢的身後出現。

「當然不介意——」她熱情的拉長了尾音，「我高興都來不及呢!不過，發生了什麼事?那間房子又賣給第三個人啦?不會那麼誇張吧?」

尹聖昊笑了。

江金賢則是對她搖搖頭。

「聖昊被趕出來了！」

「什麼?被趕出來?被誰趕出來?」於觀怪叫，看到尹聖昊為難的表情，她又一聲怪叫：「你被那個小女孩趕出來?我的天呀!你做了什麼事?該不會把人家給怎麼樣了吧?」

「拜託，你正經一點行不行?」江金賢馬上低喝，於觀的反應讓他覺得很不好意思。

「要不然呢?我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於觀一本正經的說。前些日子我才聽說你這老小子談戀愛了，怎麼馬上又被趕出來了?太丟臉了吧!虧你還曾經是我的白馬王子哩！」

「喂，你真當我不存在啊?這種話你也敢說！」江金賢抗議。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又不是什麼秘密，聖昊又帥又有才華，暗戀他很正常呀！」

「於——觀！」

「好啦，好啦！」於觀吐吐舌頭，轉向尹聖昊說：「他吃醋了。」

尹聖昊笑得尷尬。於觀的個性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常常一句話出來，就叫旁邊的人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我先把你的行李放到客房，你就和我老公去洗手準備吃飯，還有，不要忘了，你欠我一個解釋，我要知道你究竟和那小女孩出了什麼事。」

尹聖昊微笑，「或許我需要你的幫忙。」

「樂意之至。」

向公司請了兩天假回去看外婆后，謝易芯回來了。

她以為一回來就會見到尹聖昊，結果迎接她的卻是冰冷的空氣，以及安靜得叫人窒息的空屋子。

原來一個人住三十坪大的房子，感覺是這樣寂寞、這樣冷清。

她一個人在屋子裡晃著，怎麼都不對勁。

走到廚房，摸著擺在流理台上的果汁機，憶及尹聖昊站在這兒攪拌果汁的模樣，她的唇角揚起一朵幸福的微笑，而現在……冰冷冷的玻璃卻沒有他的溫度……

失神的，她走向浴室，馬上又發現，裡頭少了他的毛巾和盥洗用具，她覺得全身發冷，一種莫名的空虛讓她馬上跑出浴室。

恍惚的，她又走到他的房間，可是回應她的，同樣是空蕩蕩的床鋪，而衣櫥也是空空的……

她呆了，跌坐床上。

他上哪去了?生氣回去住大豪宅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所以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她哭了。

但是這一回不管她哭得多難過，都再也不會有人安慰她，也不會有人泡熱花茶讓她壓壓驚了……

就這樣，她一個人哭了好久、好久，然後又坐著發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等到再次回過神來時，太陽偏西了，暮色籠罩四周。

她不想扭開電燈，甘心被這種沉沉的黑暗浸融——

無助的淚水又悄悄滑落。

她為什麼要說大話?明明放不開，為什麼偏要逞一時之快?

結果呢?如願了，可以後要怎麼辦?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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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謝易芯上班總是無精打采，恍恍傯惚的弄錯了好幾次報表，就像現在，她正抱著一疊資料，準備到會計室去挨罵。

謝易芯走進電梯，按了鍵，垂下頭，電梯門在臨關上之際又重新開啟，有人走了進來。

謝易芯漫不經心的抬起頭，愣了——

進來的人，竟然是尹聖昊!

他看到她時，也是一愣，接著對她微笑。謝易芯頓時覺得窘迫，下意識就要衝出去。

尹聖昊反應得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扯回身邊，然後按下關門鍵。

她盯著被他緊握的手，一陣悸動。

他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以為她介意著，於是很不情願地放開她的手。

她的眼眶一陣酸澀，別過頭去，好怕被他發現。

「還在生氣?」電梯往上，他直視著變動的數字燈。「我以為我搬出去，你的氣就該消了。」

她微側著頭，仰高脖子看他。好幾天不見，他瘦了!

她的眼眶含著水霧，看著他的嘴巴一開一合，她好想……好想……吻住他。

「一開始，我並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知道你也在亞聖上班時，我的確吃了一驚，不過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反而覺得高興，因為除了在家以外的時間還可以看見你。

但是暗地裡不免又擔心，如果你知道了，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會有所改變?我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但是一方面又認為，這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與不說又有什麼要緊?在你面前我不想成為副總經理，更不希望自己是董事長的兒子，我只想當尹聖昊。」

他突然看向她，一愣，她則匆匆忙忙的別開臉去。

「易芯?」他是不是看見了她在哭?「易芯，你說話，或者看著我。」

她搖搖頭，因強忍淚水而抖動著肩膀。

他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轉了過來，這次他確確實實看見了她的淚水，一陣不舍，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何必呢?我們何必為了一點小事為難自己?」他嘆息，心疼她哭得這麼傷心。

「就說我，那你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氣之下就搬了出去!既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那你讓我發發脾氣，過去也就算了，你搬出去幹什麼呢?你明明就是不要我了——」她覺得好難過。

尹聖昊震驚地聽著，雖然她還在埋怨他，但是這回的埋怨不一樣!

「你不生氣了?」他的臉上出現狂喜的表情。

「還氣什麼?」她哽咽，「我一個人晚上都睡不著覺，到公司上班又怕碰到你，光是這些就把我弄得快瘋了，我還氣什麼啊我?!」

「我都不知道……」他凝著她，眼裡凈是喜悅和深情，「如果早點知道，我就不搬了!」

她瞪著他，破涕為笑：他也笑開了，兩人對視笑著，陰影不再籠罩他們。

當一聲，電梯門開啟，她率先要走出去。

「等一下!」

他拉住她，又按下關閉鍵。

「怎麼了?」電梯不是開了嗎?怎麼又要關上?

他笑，下一刻，俯下頭，輕輕的覆上了她的唇，吻著她，久久、久久——

於觀堅持一定要請謝易芯吃頓飯，並好好的慶祝一下。

「你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因為我要謝謝你拯救我脫離惡夢！」於觀為易芯夾菜。

「怎麼說?」江金賢奇怪的看著老婆。

「都怪他羅!」於觀睨了尹聖昊一眼。

「本來我對我的廚藝是愈來愈有信心，還想，要是你在亞聖混不下去了，咱們以後就開間小餐館算了!

可你知道怎麼著?這幾天我掏空了心思準備菜色，這小子偏就不賞臉，愈吃愈瘦，活像我煮的東西有多難吃似的!」

「哎呦，老婆，聖昊吃不下飯和你的廚藝一點關係都沒有，謝小姐一來，你看他今天食慾多好!」江金賢配合著老婆調侃尹聖昊。

「所以羅，我才要感謝易芯拯救我脫離惡夢啊!」於觀笑說。

謝易芯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整張臉都紅了。

尹聖昊笑睨了兩人一眼。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真是!」他為謝易芯夾萊。「多吃一點，別理他們。」

於觀叫道：「哇，過河拆橋啊!你們可別忘了，認真說起來，我們夫妻倆還算是你們的大媒人哩！」

「沒錯。」江金賢點頭。

「是是，感謝兩位大媒人!」尹聖昊向江金賢夫妻舉杯，又碰了碰謝易芯的杯子，「一起來啊!」

「新郎、新娘敬酒羅!」江金賢大喊，於觀笑著鼓掌，謝易芯一張俏臉更是火辣辣，尹聖昊則開心極了!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得開心，飯後江金賢與尹聖昊到客廳泡茶，謝易芯則躲在廚房幫於觀處理善後。

兩個女人一邊洗著碗盤一邊閑聊，感情很快的熟絡起來，於觀愈采愈喜歡謝易芯，也看得出來她對尹聖昊是真心的。

「人的一輩子才短短數十年，聖昊卻過了三十幾年不開心的日子，好可憐啊!不過現在真好，有了你，看他笑得多開心!易芯，你一定要對他好一點，別再和他吵架了，他真的好可憐啊!」於觀看著客廳說。

謝易芯奇怪的看著她，又順著她的目光去看尹聖昊。

「他為什麼可憐?他是董事長的兒子不是嗎?」

有錢人不都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嗎?

於觀嗤了一聲，「董事長的兒子有啥了不起?他才不希罕!」

她轉過頭來，面對謝易芯一臉不解時才發現，原來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想他可能還沒告訴你吧，他和家裡的人處得並不是很好……」

然後她說出尹聖昊童年那段不快樂的回憶，以及江金賢為何遠自美國把他叫回來的原因。

謝易芯咬著唇，難過的看著尹聖昊，「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我還以為有錢的人都很幸福……」

「所以你不應該怪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我想對他來說，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快樂的，是不是副總經理或是董事長的兒子，都不是重點。」

「他也這麼說過。」

「是嗎?」於觀笑了，「看來金賢這回硬把他拖回來，還拖對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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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易芯打從於觀那裡聽過有關尹聖昊不愉快的童年後，對他的觀感又有點變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

偌大的卧室只留了盞小燈，昏黃的壁色令人備覺孤寂，她似乎感受到了尹聖昊童年時的無助，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雖然她也是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成長，但是身邊一直有個疼愛她的外婆，自小生活雖然過得貧困，但外婆所給予的愛彌補了一切，所以她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欠缺了什麼。

反觀聖昊，活在華麗的表象中，卻在父母情感不睦的陰影下成長，忍受著童年的孤寂……

她想，那些日子肯定很難受吧?

一陣心疼，她翻身下床，朝尹聖昊的房裡走去。

晚上喝了點酒，酒氣末過，尹聖昊躺在床上，受今晚愉快的氣氛影響，胸口間盛滿歡愉，一時間也睡不著。

想著易芯的嬌甜，想著易芯的可人，他的唇角不自覺的揚著笑意。

一陣安靜，他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以為真是醉了，這時易芯怎麼可能來他房間?

尹聖昊的門沒鎖，謝易芯悄聲推門而入，裡面漆黑一片。

真是她!

他屏息，不敢出聲。

她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蹲下身，伸手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額頭、摸摸他的手，就像外婆常常摸她的樣子。

謝易芯皺皺鼻子，眼眶紅了起來。

以為他睡著了，低下頭，想要吻吻他，結果嘴巴都還沒碰到，整個人就翻了個身被鎖在床上——

「你……你不是已經睡了?」突然被抓包，窘得她整張臉都紅了。

黑暗中，壓著她的人目光炯炯。「你偷襲我?」

「哪有?」謝易芯縮在他懷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我……我只是……只是……」

他怎麼沒睡呢?這下子糗了……

「只是什麼?說呀!」他沙啞的問，輕抬起她的臉端詳，臉上是一片溫柔。

「你說沒有關係，說說看。」

他低下頭，下巴抵著她的肩，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在這黑魅的氛圍下，又因身上些許酒氣作怪，男性的需求叫囂甚之。

她的心跳撞得劇烈，聲音之大，恐怕連他都聽見了!

「你先放開我，這樣壓著我，我怎麼說話?」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姿勢，而且他的唇正在她肩頸處游移。

「我不想放開你，易芯，今晚留在這兒好不好?」

他悄悄解開她一顆上衣扣子，嘴唇探到衣襟里。

她知道這樣子不對……她必須拒絕……而他一定會接受……但是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被他身上的酒氣醺醉了、被他的吻迷惑了，也被胸口的悸動融化了。

她覺得被吻過的地方全著了火，激起她全身感官敏銳的反應，他的唇舌火熱，讓她快喘不過氣。

「等……等一下。」她喊停，「我們不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其實自己明明就很想的……

「我想要你。」他的眼中閃著情慾之火，直盯著她的胸口。

她順著他的目光往下采，低喘的發現自己睡衣的扣子已經全開，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脯。

「不要看!」她連忙七手八腳地抓攏睡衣。

他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

「為什麼不可以?」他沙啞的問，緊緊看著她，一手捏住她下巴，不讓她的臉移開。「易芯，看著我，告訴我，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一雙刻寫著熾愛的黑眸、看到了一張男性化的面孔。他一直很好看的，一開始她就這麼覺得。

此刻他的臉上寫著焦慮、寫著心急，他似乎怕她看不出來他的真心，誤以為他只想侵奪她的身體……

怎麼會呢?她當然知道不是，他不是這樣的男人，他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你看見了什麼?」他有些急切地問。

她沒有回答，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尹聖昊低嘆一聲，俯下身去，吻上她……

她無法令自己抗拒他，她是那麼的愛他……渴望他目光的探視、渴望他全心的憐愛……她一直是渴望著的……

這一夜，他強壯的男性氣息，充斥著她全身的感官，他們獻出了彼此的心，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交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