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們都瞧不起我,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真的遇到妖月國人,那個妖月國人咻地一下整個人就……附身到一個老人的身上!那是真的,是我親眼所見……你們……都以為是我瞎編出來的,我……根本就沒有騙人……我真的見到了!」一名男子醉醺醺的他走邊兀自呢喃的說著醉話。
本來一個醉漢說的話是絕不會有人注意的,但這話卻讓踏進水揚城的丁當無意間聽到,他與醉漢擦身而過,「妖月國」這三個字清楚的鎖進丁當的耳里。
丁當倏地停下腳步,旋身追上了醉漢。「喂,老兄,等一下,你剛才說的有關妖月國人的事可是真的?你真的見過妖月國人?」
那人拿著一雙醉茫茫的紅眼瞪住丁當,酒氣衝天的開口,「我當然……見過,那妖月國人……呃……倏地一下……就變到了另一個人……呃……我真的見過妖月國人,我絕沒有騙人……是真的!我見過……」
他醉得快站不穩,一個踉蹌險些往前撲倒,丁當眼明手快的扶信他,見他已醉得快不省人事,心想以他目前的樣子,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先將他弄清醒一點再說。
丁當把他拖到一口井邊,打了一桶水上來,當頭澆了醉漢一身。
連澆了他幾桶水,丁當才放下水桶問:「老兄,你清醒一點了吧?」
那醉漢連著淋了幾桶冰冷的水,已清醒不少,他瞪了瞪四周,然後望向丁當,驚疑的問:「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丁當看著他道:「因為你醉得跌進井裡,是我把你救上來的。」先施恩給他,然後再問他話,他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這也能解釋他為何會全身濕漉漉的。
「什麼?我跌進了井裡?」醉漢一驚,然後才注意到自己全身果然濕透了。
他抬起眼,感激的望住丁當。「我一定又喝醉了!幸好被你及時救起,不然此刻我一定已經成了井底亡魂了,恩公,」他登時跪了下來,立即朝丁當磕頭。「你救了我,我無以為報,請受我三拜。」他說著咚咚的立時磕了三個響頭。
丁當眼中掠過一絲歉疚,趕緊扶起他。「你不用行這麼大的禮,我受不起……我不過是舉手之勞。」
醉漢起來后一臉的懊悔。「我看我以後還是不要再喝酒了,否則,我真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唉!」他兀自的哀嘆連連。
丁當望住他問道:「對了!老兄,我剛自井中救你起來時,好像聽你喃喃地在說什麼妖月國人,莫非老兄見過神秘莫測的妖月國人?」
醉漢一臉委屈的道:「不錯,我是見過妖月國人,但是,我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人相信,他們都認為是我瞎編,或者是我酒醉眼花看錯了。」
「你是怎麼見到妖月國人的?」丁當一臉認真的問。
醉漢哀嘆一聲,咕噥的道:「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的。」
丁當急忙的說:「不、不!我相信你,你說給我聽,我很想知道。」
「真的?你相信我沒騙人?」醉漢感動的看著丁當。
「不錯!我相信你一定沒騙人。你快說給我聽,你是怎麼見到妖月國人的?」
老實說,丁當對醉漢的話是有幾分存疑,但是聽聽又何妨,也許他真的見過妖月國人也不一定。
「你是第一個相信我沒騙人的人。好,我說給你聽。」他開始說起他幾天前見到的事——
「那夜我和平常一樣喝醉了,結果躺在一處草叢裡睡著了,等我醒來已快天亮,我就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抬頭往草叢外看了一下,我看到了一個矮小的男人,他一臉的驚慌鬼祟,好像有什麼人在追他似的,然後有一個老人往他走來,那矮小的男人見了突然很高興的往老人的方向快步移去,然後他——」說到這裡,醉漢停了下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瞅著丁當,說:「你一定不相信我看到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丁當好奇的問。
見丁當興緻勃勃的問,醉漢也興緻高昂的繼續接著說:「我看到矮小的男人在接近老人後,突然間敲昏了老人,然後他……他竟然、竟然附身到了老人的身體里,和老人合而為一!真的,我絕沒有跟花,他是真的融入了老人的身體里,我親眼看到的!」
「你是說他融入了老人的身體里,和老人合為一體?後來呢?你如何得知他是妖月國人?」丁當有些驚訝的問。
醉漢吸了一口氣后再說:「就在他和老人合為一體后,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才走了幾步,又再來了一個男人,男人對著他的身後說:夜梟,怎麼?你以為你用移形馭神法,附身在這老人的身上,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我這個妖月國的天巫是當假的,這麼沒用吧?連這麼一點小小的移形馭神法看不透。
「然後附身在老人身上的小矮人轉過身子,我看得出他在發抖,他瞪住了那男人說:『你說什麼呀?我一句也聽不懂,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醉漢頓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才再道:「然後那男人以很冰冷的聲音再出聲說:「你是要自己現身,還是要我把你打出來?如果讓我親自動手,夜梟,你應該知道後果會如何。」男人才說完,附身在老人身上的小矮人突然間自那老人的身體移了出來,而那老人的身體便像一片葉子般倒卧在地上。」
丁當迫不及待的追問:「後來呢?」
醉漢緩了緩口氣才再道:「那男人瞪住了那矮小的男人,聲音還是很冷的說:『夜梟,你本事可真不小,我足足找了你幾個月才找到你,你可真是會躲。東西呢?』」
「那矮小的男人打著哆嗦說:『那東西不在我這裡。』那男人問:『在哪裡?』那矮小的男人望住那男人說:『我說可以,但你必須饒了我,否則我寧死也不說,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們就永遠也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了』。」說到這裡,醉漢到井邊打了一桶水,掬了幾口水呼嚕嚕的喝下,才再說下去。
「結果那男人半眯起眼,然後他出手極快的打傷那矮小的男人,只見那矮小的男人猛地慘呼了一聲,連滾了幾滾。
「那男人瞪著他,聲音陰冷得叫人害怕,他說:『夜梟,看來你似乎不太清楚我的性子,我一向最討厭被人威脅,或和別人談條件,既然你想死,那麼我就成全你,你會連續疼痛三天,三天後,你自然就會痛死了。
「那矮小的男人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驚駭的抽搐著說:『是屍心咒!你對我下了屍心咒!』」
「那男人陰森森的瞪著那矮小的男人說:『不錯,是屍心咒,你應該知道中了屍心咒的人,一定要忍受椎心蝕骨的痛,而且要足足痛上三天,才會慢慢的痛死,在這三天里,就算你想要自盡都不可能,只能忍受而已,夜梟,你不是想死嗎?我這麼大力的成全你,不用你自己動手,你該很感謝我吧?
「那矮小的男人抬起痛得扭曲得變形的臉,望向那男人,全身抽搐著,哀求的說:『天巫,我說,我說,求你解除屍心咒,我什麼都說,我快受不了了,求你快解除屍心咒。』」
「那男人冷冷的看著他說:『你先說出東西在哪裡。』那矮小的男人突然沉默了一下,才再痛苦的開口:『在我們妖月國驛館後院的一株大樹下。」
「男人說:『好,你帶我去拿,等找到了東西,我自會解除屍心咒。走吧!我愈早拿到東西,你就愈快解除痛苦。』然後,我看到那男人拽著那矮小的男人,一起離開了。在他們走後,我才敢出聲大口喘氣。」
說完了事情的經過,醉漢一臉認真的對丁當道:「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人,這些都是我親眼看到的。」
丁當沉吟了片刻,笑對他說:「我相信你。」
醉漢的這番話有幾分可信度,由他的神態中,至少可以知道這些事絕不是他平空捏造的。不管真假如何,或許該先傳回消息給姊姊知道。
那妖月國人一定還會再來找她。一整個晚上,丁蕊都不敢輕易的閉上眼睛,她凝神靜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手中輕握崇仰送她的那條熏染了迷魂香的絹帕。只要他敢來,她一定要將他活逮。
睜著眼直到半夜,門外除了風聲之外,什麼動靜也沒有,靜謐得很。丁蕊輾轉反側,想睡卻又不敢讓自己入睡。眼皮愈沉愈重,幾次想閉上,卻又被她強迫的撐起眸子。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一陣讓人心驚的喧鬧聲,驚得丁蕊坐直了身子。她驚疑的起身走到窗邊,虛掩著窗覷著外面。暗夜中,映入眼裡的竟然是手執利刃、刀斧,看來像是一群強盜的人。他們離這處茅廬不到幾步之遙,正朝這裡逼近。
丁蕊心頭猛地一陣駭然,據她所知,這一帶應該不會有強盜出現,為什麼……就在她一個眨眼間,茅廬的門赫地被撞開了——
幾個看來十分兇惡的人在巡視茅廬一眼后,不善淫穢的眼鎖住了她。
「你們……想做什——」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得讓丁蕊還來不及深思,跟前陡然有一隻邪淫的手朝她抓來,她驚得往後一躍,卻發現自己竟然撞上了一堵肉牆,落入了另一雙邪淫的手中。
丁蕊大驚失色,身邊聽到的凈是淫蕩粗鄙的調笑聲,眼前所見的是一個個惡形惡狀的淫穢之徒,她努力定下心想由地下遁逸,但那雙抱住她的手,牢牢的箍住了她,她動彈不了。
聲音梗在喉中,丁蕊嚇得一時竟發不出聲音。縱使她再精幹、聰明,但眼前的情形著實讓她嚇壞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讓她來不及細想,一時間竟然只能駭然無措的瞪著驚恐的眼。那一張張淫穢的臉突然笑得淫邪的向她的臉逼近,她發自心底的害怕,終於驚恐的厲叫出聲,倏地,瞥到了手中緊握住的絹帕,丁蕊心念一動,才想向他們揮出,猛然聽到門口傳來——聲聲的慘叫。
那群淫穢之徒紛紛轉移了目標,朝門外移去,在丁蕊還來不及跟過去探看發生了何事時,又傳來了陣陣夾著慘叫的呼號,然後,一聲厲喝:「都給我滾!再讓我看到你們,你們將會變成腳下的一堆黃土!」
一陣慌亂的腳步驚慌的遠離,不到片刻,暗夜忽地又寧靜了下來。
這一切突來的轉變只發生在片刻間,丁蕊撫平了驚慌的神色,立刻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見到那人,丁蕊呆了一呆。
「是你!」那張精緻的俊臉,讓她立即記起他是今天早上她回驛館的路上時,遇到的倒卧在路上的人。
「你沒事吧?」他望住丁蕊問。
「我還好。剛才些人……」
「我把他們趕走了。」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丁蕊戒慎的問。他的出現巧合得讓人不得不生疑。
「我正在找你,沒想到竟會遇上他們,更沒想到你居然住在這裡。」他面無表情的答道,深沉的眸子鎖住了她。
「找我?為什麼?」丁蕊疑惑的問。
「今早,我和那批強盜的首領發生了爭鬥,我殺死了那首領,那批強盜驚嚇得急作鳥獸散去,而我也負傷一時虛脫的倒在路上,蒙你贈葯,調養了一天才恢復了精力。我說過,我會記得你的贈葯之情而找你。只是我很意外,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你了。」他的眸子依然鎖在她臉上,那精雕般細緻的俊臉隱隱的透著一抹深沉。
一種奇怪的不安忽地在心底擴散,丁蕊深思的望住他,他眼中的那抹詭異邪魅竟教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卻又讓她害怕。
「那……這樣吧!你替我趕走了那群強盜,就當是還了我的贈葯之情,我們……兩不相欠,你可以走了。」在他愈來愈深沈的凝視中,丁蕊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直視著他。…奇怪!她幹嘛要怕他呢?但她就是沒有勇氣抬起眸子瞪著他著,也不知是為什麼,她的心突然奇異的悸動得很快。這種奇怪的感覺竟然就像以前她看到爾安時一樣。
「你不怕那群強盜再回來?」他瞅著她問。
「我想他們被你打得那麼慘,應該不可能再回來了吧?夜很深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丁蕊垂著眼瞪著地上道。她一心只想他快點走,心頭莫名的悸動讓她法靜下心來思考事情。
他忽地低沉的笑出聲:「你好像有點怕我。」身子傾靠在茅廬靠門的一面牆上,一頭烏亮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他一手把玩著垂落至面前的一綹頭髮,另一手握住了一樣東西,手指輕輕的來回摩蹭著。
「怕你?笑話!我為什麼要怕你?」丁蕊猛然抬頭,對上了他深沉如星子般謎樣的瞳眸。
「你剛才替我趕走了那群強盜,算來我們也兩不相欠了。夜深霹重,我這個茅廬實在太簡陋了,也不好招待你,所以……」丁蕊覷了他一眼,走到門邊,下起逐客令。這人讓她直覺的感到具有危險性,不是她惹得起的人,就像……以前爾安給她的感覺一樣。
一想到爾安正和公主十分的親昵,甚至已要成為公主的夫婿;她的胸口就像壓住了一顆石頭,窒悶得難受。
「好吧!你好好休息。」他含著一抹奇詭的笑容走到門口,深深的睇她一眼,才沒入夜色中。
他那臨別一笑,令丁蕊無由的一震,那種邪魅的笑容只有爾安才會有的,他到底……是誰?
直到清晨,丁蕊才終於忍不住微微的閉上了眼,小寐了片刻。
陽光熱熾的灑進茅廬,將半寐中的她驚醒。丁蕊揉了揉眼睛,起身伸了伸腰。好個睛光無限!她走出房門,看了看亮閃閃的晴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溜轉眸子瞥了一下四周。
忽然間,她盯住了附近鮮綠茂盛的草坪,狐疑的瞅緊眼,趨近仔細的審視著繁密鮮綠的草——
沒有任何經過踐踏的痕迹!
她蹲下身,低頭細細的巡察著,再確定了一次——這裡的確不曾經過任何的踐踏。
不可能!昨日來的那群強盜人數不少,他們逃走時更是慌忙,沒道理草坪沒有經過任何踐踏。而且昨夜她由窗內覷見他們一群人黑壓壓的橫過了這片草坪,湧向她的茅廬,所以這片草坪絕不該是沒有經過踐踩的模樣。
難道,昨夜發生的事只是她作的夢?事實上昨夜什麼事也沒發生?
丁蕊起身走到井邊,汲了水洗了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那……昨日碰到的那人應該也不曾出現?丁蕊搖了搖頭,愈想愈迷惑,冷水似乎無助於她理清思緒。
「早。」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丁蕊驀地旋身,對上了一張精緻的俊顏。「你!」她頓時停住了呼吸呆瞪住他。半晌她才回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幽深的眸子睇住她,俊顏上沒一絲表情。
「我來看你。昨夜我發現你似乎遇上了什麼困擾,所以今天特地來看看有什麼我能幫得上你的地方?昨夜我走後你睡得還好吧?你看起來好像精神不太好。」他問得似乎有些關心,但話中卻全然沒有半分暖意。
「你……昨夜你真的有來過?」丁蕊訝然的瞪住他。
他微揚了下眉。「怎麼?你不至於轉眼間就忘了昨夜發生的事吧?」
丁蕊垂下眸子,如果昨夜他真的曾來過,那麼為何……她暗睇了一眼草坪,細思了片刻,抬眼再望向他時,嬌顏已倏然間換上了明媚的笑容,開朗的道: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昨夜你還為我趕走了一群強盜,我還沒有向你致謝呢!對了,我叫丁蕊,你呢?」
他神色微徽的閃過一絲訝異,細看了她片刻才道:「巫廓。」
「巫廓,昨夜我很疲累,沒能好好的招待你,怠慢了你,請見諒,進來坐吧!」丁蕊一反常態,熱絡的招呼他進茅廬。
茅廬里十分的簡陋,只有一張椅子及一張床,她拉過椅子請他坐下,為他斟了杯茶。丁蕊自己則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盯著他,清悅的聲音流茵在茅廬里。「我這裡太簡陋了,今早又起得晚,沒什麼好招待你的,只能委屈你喝冷茶了。」
他的唇微微的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一手端著杯子輕啜著茶,一手則握了什麼東西擱在腿上,淡淡的問道:「昨夜我看你好像在為什麼事心煩,你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嗎?」
丁蕊挑著眉,哀嘆出聲。
「嗯!我是遇上了一件麻煩事。你一定猜不到我遇上了什麼事,唉!我說出來會嚇你一跳的。」她一臉煩惱的望住他,「你知道嗎?我招惹上妖月國人,就是那個傳說中很可怕的妖月國人,你說,我怎能不煩惱呢?」
他斜挑起眉問:「你怎麼會惹上了他們?」
丁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裒怨的道:「說來是我倒楣,誰教我突然大發好心,管了一樁閑事,對一位想跳海女子說了幾句話,沒想到就惹禍上身了。早知道好心沒好報,說什麼我都不會理會那名女子,要跳海就隨她去,她死了不干我的事,我幹嘛要多管閑事,替自己招來這樣的厄運?」
巫摩的眸子忽地轉為陰沉,他半眯住眼,微微的攤開了緊握住的右手,盯了片刻。
丁蕊仔細的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問:「你在看什麼?」
他抬頭,沒表情的睇著丁蕊。「你打算怎麼對付妖月國的人?」
「我也不知道。」丁蕊幽幽輕嘆一聲,擔憂的望住他,「我擔心的是那些可怕的妖月國人,他們打算怎麼對付我?巫靡,你認為我應該要怎麼做呢?」
巫靡才正要答話,房門突然猛地被推開,並傳來崇仰驚喜的聲音。「大人,丁當有消息傳回來了。」
丁蕊瞥了一眼巫靡,倏地起身在門口迎向崇仰。
「崇仰,我有客人,怎麼?有什麼事嗎?」她以眼神暗示崇仰,不要在這裡說話。
「大人有客人?」崇仰往屋內一瞥,瞥見了巫靡,他投來的眼神讓他無來由的一怔。這眼神好熱悉。「大人,他是……」
「他叫巫靡,是我昨天剛認識的一位朋友。」
崇仰再瞥了巫靡一眼,發現他也正盯住了他,那眼神十分的不友善,帶著濃濃的敵意。
「崇仰,有事到外面說吧。」丁蕊回頭笑對巫靡道:「對不起,我先失陪一下。」
與崇仰走到屋外左側一處空曠的野地,在這樣空曠的地方不易藏身,若有人想偷聽他們的談話,很快就會被發現。丁蕊細心的巡視了四周一遍后,除了不遠處那座經年積著白雪的山蜂外,這裡空得連雜草都沒有,她放心的回眸問崇仰,「你說丁當有消息傳回來,莫非是有妖月國的消息了?」
「不錯,大人,丁當傳回來的消息確實與妖月國人有關,他說昨天他離開驛館后,在水揚城遇上了一人,那人說了一些事,是有關妖月國人的事。」
「快說,是什麼事?」丁蕊忍不住催問。
崇仰立即將丁當傳回來的事大概的告訴丁蕊。
丁蕊聽完后凝神的尋思了片刻。「崇仰,依你看醉漢說的話可倌嗎?妖月國人能以移形馭神法進入別人的體內並與那人合而為一?」
崇仰慎重的道:「若這件事不是醉漢瞎編出來的,我想應該可信度有幾分。對了,大人,昨夜我聽一個探子說起一件事,他說他和爾安認識了十幾年,但這三個月里爾安就好像性情大變似的,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過,他這幾天似乎突然又恢復了以前的性情。大人,你看這會不會……」
丁蕊震驚的凝沉了片刻,眼眸閃過一絲怒潮,幽深的抬眼望住崇仰道;「崇仰,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如果丁當有消息再傳回來,立即來告訴我。」
「我知道。」
丁蓉低垂著頭深思著,旋身往回走。
走回茅廬后,丁蕊臉上立即換上一抹燦亮的笑容,對巫摩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巫靡端坐著,陰著聲音瞅著她道:「和你的屬下談完話了?」
「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屬下?」丁蕊盯住他問。
「他剛才不是稱呼你為大人嗎?」巫靡淡淡的道,眼神也鎖住了她。
丁蕊臉含輕笑的取出了手絹,輕輕的拭了拭額頭,慢慢的移步向他,隨口道:「是嗎?」然後揚了揚手絹,淡笑道:「今天好暖和。」
巫靡也隨口應道:「嗯,今天天氣不錯。」驀地,他發現不對勁,熱而已來不及了,他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是迷魂香!這該死的……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他已倒地不省人事了。
丁蕊疾步走到茅廬外,吐出了剛才憋住的氣,等屋內的迷魂香差不多散盡,她才再走進屋內。
她原來含笑的臉換上了怒容,睇向昏倒在地的他。丁蕊彎下身扯開他肩頭的衣裳,他的肩頭露出了一片條狀的、看來像被勾刺庸傷的傷口。
「果然是你!你這該死的傢伙!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玩弄在股掌間嗎?該死!我絕不會饒了你的!」她氣憤的找來了麻繩,緊緊的將他捆綁住,狠狠的瞪住了他,「你這該死的、殺千刀的妖月國人!」她怒氣騰騰的狠摑了他兩個耳光。
瞪著他的俊臉清楚的印上了兩個手印,丁蕊的氣還沒有消,樓下來她該怎麼報復他呢?她跪坐在地上尋思,是該一刀殺了這該死的混蛋?還是想出什麼惡毒的法子慢慢的折磨他,以泄她心頭之氣?
「不錯,若是就這麼一刀殺了你,簡直太便宜你了,我得想個狠毒的法子慢慢的折磨你,才能一泄我心頭的怒氣。」
她伸出了手,輕輕的劃過了那張俊臉,「或者我應該要將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來,讓你痛不欲生,以回報你對我的凌辱。」丁蕊瞅著巫靡昏睡不醍的俊臉道。忽然間,丁蕊有些疑惑的細望住昏迷的巫靡。
咦?不對!不是這張臉!昨天早上,吻她的絕不是這張臉,雖然她沒能看清楚那張臉的模樣,但在他侵犯她時,她曾推擠他的臉,她感覺得出來那張臉和巫靡的臉型不同,那張臉似乎比較圓,但巫靡的臉型卻是瘦長的,這是怎麼回事?聲音可以偽裝,但是臉型……難道……不是他?是她弄錯了?!
但是,他的肩傷怎麼說?傷口是她發束上的鉤刺弄傷的,這絕錯不了。但是為何……
還有他邪魅的眼神也和以前的爾安那麼相像,一定是他曾使用移形馭神法進了爾安的體內,控制了爾安的身體;在他離開后,爾安才會變了一個性子——不!應說是變回了他的本性,現在的爾安才是真正的爾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丁蕊一臉狐疑的瞪住巫靡。「或者我應該把你弄醒,直接拷問你比較快。」
但是,萬一真的是她弄錯了呢?那豈不是……
不、不!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錯放一人,就算真是她弄錯了,最多到時再向他賠罪就是了。
丁蕊下定決心後走出屋外,瞥了瞥後面不遠的一座山。雖然現在此地已回春,這幾日天氣也很溫暖,但那座山的山腰以上,仍積了一層來消融的靄靄白雪。
崇仰曾告訴過她,這絹帕上的迷魂香與一般的迷魂香不同,若中了絹帕上迷魂香的人,一定要用如冰雪般極冰冷的水漫他全身,才能讓他清醒,否則至少要等五天後,他才會自己醒來。
她等不了五天,不如把他帶到那座山裡,讓冰冷的雪水把他弄醒吧!
反正她捆綁住他,就算他清醒了也逃不了,如果證實她弄錯了,到時再放了他就是。
想罷,丁蕊俐落的砍了些竹子,做了個簡陋的擔架,回茅廬將巫靡拖到擔架上。
在拖他時,丁蕊注意到他手中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她扳開他緊握住的手,發現他的手中握著一片竹片,她拿起來看,竹片上刻著「崇仰」的名字,她不解的瞪著竹片,他為什麼要把刻著崇仰名字的竹片握在手中?太奇怪了!可她管不了這麼多,先把他弄醒再說吧!
她費力的拖著擔架,吃力的往那座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