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蒼鷹將雪色帶回去的時候,出現在宮殿的那一瞬間,的確是引起軒然大波。
蒼鷹平時所住的宮殿,其實是由各族出力一起建造的駐地,除了鷹族的族民之外,還有各種妖族的臣子也都在這裡居住,但不管是哪一族的妖,全都是飛禽類,沒有一個是走獸或是人類,雪色是唯一一個,雖然他其實是狐族而不是人類。
蒼鷹本來有想過將雪色帶到自己另外一個只有自己、王後跟一些好友清楚的家,那是一個很簡單的洞穴,就位於崖壁上,這是鷹族的習慣,許多已經可以化成人形的鷹族,始終覺得有翅膀的原形才是上天給予最大的恩賜,因此如果可以,他們盡量以原形出現。但原形的模樣,並不適合居住在人類的宮殿里,因此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都準備了一個小洞穴或是簡單的地點,時時展開翅膀回到那個家,然後立在巢里站著睡去。
蒼鷹也一樣,他喜歡原形的自己,所以他另外準備了洞穴,那才是他喜歡的地方,但是以雪色的身子,雖然不大,但人類的身體即使是幼兒狀態,對一隻鷹所住的洞穴來說,還是太大了一點,所以只好直接帶回這個宮殿,免不了被人嘮叨一頓。
「鷹王,您懷裡的人是個人類。」因為感覺不到一點妖氣,因此所有人都認為雪色是個人類,這是比較委婉的方式提醒蒼鷹。
「我知道,那又如何?」
「鷹王,宮殿里不該有人類,他們是禍害。」這是比較直接的提醒。
「人類是不是禍害我很清楚,但是你認為一個孩子可以為禍多大?」小東西看起來才十四、五歲,再加上單純得連這世上還有其它人都不曉得的個性,老實說以他睿智的腦袋,也想不出他可以有什麼禍害足以危害整個飛妖族。
「這不是他可以為禍多少的問題,而是在於人類不是好東西,不能以害小而放縱。」
「人類不是好東西?你從哪裡來的結論,我是知道人類貪心,但是也清楚並不是每一個都這樣,鸚歌,你就是因為想法太偏激,所以修為才老是跟不上你的努力。」蒼鷹冷笑,他才剛踏進宮殿,連一步都還來不及跨出去,馬上就有三個大膽阻止,他實在搞不懂他是鷹王,還是他們才是鷹王。
懷裡的雪色被他們激動的聲音給吵醒,努力地睜開朦朧的眼睛,然後感覺到環抱著自己的溫暖,想起有人告訴他可以帶他離開,小小的臉上不禁漾起笑容,尤其在瞧見蒼鷹帶笑看著他的雙眼之後,更是滿足地伸出雙手,直接繞住蒼鷹的頸子,開心地在他的身上磨蹭起來。
難不成其實這不是人類?
瞧見他的動作,所有人都有同樣的想法,那模樣看起來跟只小狗小貓沒啥兩樣,而且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單純地望著鷹王一人,完全不曾發現四周有不少人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這些人甚至之前還開口拒絕他的進入。
「鷹王?」
聽見聲音,雪色抬起頭,然後瞧見身邊有好多的人圍著,屋樑上甚至還有不少鳥兒站在上頭看著,向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雪色,一下子有了蒼鷹,現在又瞧到了這麼多的人,一雙眼睛亮了起來,開心地朝每一個妖族笑,還伸出手想要摸摸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真的,完全無視眾人的敵意。
蒼鷹伸手把他伸出的手給包裹住,心裡不太希望他去碰他以外的任何人,而且這些個性固執不知變通的臣子,恐怕也不會隨意讓這小東西碰,怕一個不小心打了下去,打痛了還可以安慰,打傷了可就不好。
雪色轉頭看他,滿臉疑惑。
「他們不喜歡別人碰。」
雪色還是聽不懂,但是乖乖地點頭,然後看了那些瞪著他的妖族,大概可以理解蒼鷹的意思,那樣的眼光他在很多小鳥兒身上看過,但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討厭他。
蒼鷹拍拍他的背安撫。「看來,我必須先教你說話比較重要。」他想聽小東西說話的聲音,他知道他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會說,每次當他疑惑時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悅耳,要是說起話來一定更清脆動人。
「鷹王!」眾妖看鷹王完全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竟然抱著那個人類往宮殿最隱密處走,都慌張的開口跟在身後阻止。吵死了!
再怎麼好脾氣的人,有一堆鳥在你身後聒噪也會覺得煩,更何況蒼鷹只是個性沉穩不愛說話而已,跟好脾氣沒有多大關聯。
伸手一揮,在踏入自己院落的一瞬間,在大門豎起結界,那一堆吵著的妖臣們剎時被堵在門口,一步也踏不進去。
雪色睜大雙眼,看見這一幕,開心地笑了起來,呵呵的笑聲就像蒼鷹所猜的一樣悅耳動聽,令他剛剛還煩著的心,不禁和懷裡的人一樣快樂起來。
看來,他果然是不經意中,撿回了一個寶貝是不?
鷹后在甜棘草的藥效下,沒多久就解了火鳩毒。她是鷹族的戰將之一,因為蒼鷹喜歡她爽朗的個性,再加上相處的日子長久,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私生活中都配合得非常好,所以在眾多的鷹族女子中選了她當后妃,希望可以留下優秀的後嗣。只是成妖的鷹族要產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至今在一起已經有近百年的時間了,依然沒有一點消息。
近百年的時間不算短,況且她身為蒼鷹的戰將也有四百多年,兩人之間的感情也許稱不上濃烈,但是始終彼此尊敬重視。這一次中毒,蒼鷹立刻為她取來甜棘草,在確定她沒事之後才離開回去休息,令她很是感動。但,不久她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雖然說這一點毒在解了之後,隔天就已經無法影響她的行動,不需要蒼鷹再來探視,可從宮女口中聽到鷹王沒來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教導一個人類的少年讀書,這可就是破天荒第一遭,心裡多少會有點不平衡,於是下榻后她立刻就往蒼鷹的寢宮前去。
「錯了,再念一次,蒼鷹。」
「蒼蠅?」
「………是蒼鷹。」俊美的臉龐布滿黑線,活了數千年歲月,才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跟某一種下等蟲類相似,他都快吐血了。
「蒼蠅?」看他臉上的表情黑黑,雪色似乎覺得非常有趣,開心笑了起來。
看他這可人的模樣,蒼鷹嘆息。「算了,你叫我蒼就好,蒼,懂嗎?」
「蒼!」
這聽起來比蒼蠅順耳多了,一代妖王被喊成蟲子,就算他不是那麼注重面子,但是跟那種低等生靈並列,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沒錯,蒼,接下來我教你認字,雖然人類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生性貪婪,但是必須承認,他們的智能是足以令人佩服的,像這些漂亮的字,因為有了這些字,溝通之間的確變得容易許多。」蒼鷹把人給抱在懷裡頭,然後拿一支毛筆讓雪色握在手中,自己則是握住他的小手,然後一邊在宣紙上寫著字,一邊仔細地念給雪色聽。
懷中的雪色同樣非常乖巧,蒼鷹念什麼,他就跟著念什麼,儘管發音還是有點奇怪,但是學得很認真,才一個時辰的時間裡,他就已經學會認出六十多個字,算是相當的聰敏,可以想見不用太久的日子,他就可以跟蒼鷹流暢的對話。
「鷹王,王后在外頭等待您接見。」一個侍衛站在門外通報,蒼鷹點點頭,示意讓王後進來,目光依舊放在雪色身上,專註地繼續教導他文字,希望他很快可以跟他說話。
所以當王後進來,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老實說,看著這一幕心中百味參雜,她可以想象將來若是他們有了孩子,蒼鷹必然會是一個盡責的好父親,就像每一個鷹族的男子一樣,但那少年,並不是他們的孩子啊!他甚至只是一個人類,一個連百年歲月都渡不過的脆弱人類,何必為這些狡猾的人類多費心呢?
「你好點了嗎?」蒼鷹停下手,轉頭看向這個美麗的鷹族女子,鷹族不管是男是女向來身體強健,在毒已經解了的狀況下,隔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她模樣看起來已經如同平常一樣安好,這令他很欣慰。
「已經完全好了,謝王上關心。」她不是一個會隱藏自己心機的女子,所以自然而然地在說完話之後,眼睛就看向蒼鷹懷裡的雪色,雪色也正張著大眼看她。
好漂亮的孩子,尤其是那一雙乾淨的眼睛,她似乎已經有點理解蒼鷹破例把一個人類帶回來的原因。
「這是?」
「我帶回來的孩子,在去幫你找甜棘草的時候,發現他一個人孤單在山裡,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我想可能是因為他雪白的頭髮和紫色的雙眼被當成妖類,因此他的父母就這麼扔他一個在山裡,所以就把他帶了回來。」
被扔在山裡的孩子可不只這一個,但您卻只帶了這麼一個回來,我的王,您沒發現自己哪裡不同嗎?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還不知道,我本來想幫他取個名字,但是連續講了很多個之後,他都不同意,好象他其實已經有名字,只是不曉得該怎麼說而已。」
「試試看跟他解釋如何,說不定他根本不懂王上您幫他取的名字有什麼意義。」
蒼鷹若有所悟,他剛剛的確忙著幫小東西取名字,一個又一個寫給他看,念給他聽,卻忘了解釋其中的意義,現在一想,小東西的名字也許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在,因此儘管他不會說不會認字卻始終堅持那個意義。
瞧見自己幫上了忙,鷹後走近兩人,看了桌上的宣紙一眼。「王上第一個幫這孩子取的名字是什麼?」
「雪色,就叫做雪色,因為我是在那兒撿到他的,而且他的模樣多適合這個名字是不是?」
鷹后看著雪色滿是好奇的小臉,不但發如雪,就連肌膚都跟雪一樣潔凈透白,多像個精緻的娃娃。
「的確很適合。」
蒼鷹露出滿意的笑,取筆在宣紙上畫了小東西居住的小湖泊,還種得亂七八糟一整片的果樹,然後這一個小小的景緻就在一座大山裡,山脈的名字寫在旁邊「雪色」兩字。
「小東西,我叫你雪色好不好?雪色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山名,而且跟你多適合是不是?」指指宣紙上畫的景色,旁邊就這麼書寫著雪色兩個大字,應該很容易明白。
雪色眨眨眼,細細的手指摸摸上面畫的圖,一張小嘴開心地張了開來,讓旁邊看著的兩人直懷疑他是因為蒼鷹畫得很像所以高興,還是因為他終於會念自己的名字而高興。
「雪色!」雪色指著兩個字,比比自己,眼睛閃閃發亮,那模樣可愛得連剛見面的鷹后都想抱抱揉揉。「是啊!是雪色。」
原來小東西的名字真的就叫雪色,這該怎麼說,無形中的緣分,讓他連名字都可以一次就猜對。
「蒼!雪色!」張開小口,開始就在蒼鷹身上咬了起來,這是他跟爹娘之間常玩的遊戲,每次只要感到高興快樂時,他們就會用尖尖的牙齒,輕輕地在對方身上撕咬,其實一點都不痛,只會痒痒的很舒服。
「你做什麼!」
鷹後過去是蒼鷹的護衛,只要一看到他人對蒼鷹任何有危險的舉動,反射性地就會出手攻擊,現下也是一樣,當她瞧見雪色張口咬住蒼鷹的脖子時,袖子里的手裡劍就這麼射了出去,要是真的這麼中了,立刻就會射斷雪色纖細脖子里的脊椎骨,讓人當場斷命。
蒼鷹銳利的目光一掃,抬手接著了她射出的武器,然後她也瞧見那少年除了開心地在鷹王身上到處留下齒痕之外,並沒有更大的動作,尤其那小小如編貝一般的牙齒,要是真的對鷹王造成了傷害的話,那還真是算得上笑話。
「屬下知錯,願王上責罰。」
之前鷹王就曾經告誡過她,每一次出手前不能只靠著衝動,而是要靠著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才不會無故殺生,或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然而她必須承認,這麼多年的時間以來,自己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這是她的錯。
「這次就算了,我正在旁邊,沒有造成傷害,但是你真該好好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來修為始終沒有多大的進展,為的是什麼?」
「是因為我的殺孽過重。」這點她清楚。
「你知道就好,殺孽過重不但修為難以繼續升高,而且面臨天劫的時候會更難熬過,我無法時時刻刻在你身邊等待什麼時候天劫來臨,為了自己,你好好想想。」
「是的。」
蒼鷹欣慰地點點頭,她的個性正因為是如此直率且懂得接納勸告,當年他才會選擇她成為自己的王后,這麼多年來,她始終不曾讓自己失望。
「啊!」
堅毅的雙唇還想在開口說些什麼,結果剛剛被忽略的雪色已經一路咬到他的臉上,紫色的雙眼看著他說話的雙唇,心裡突然撲通撲通的,然後想也沒多想,直接就咬了上去,而且發現上面有他好喜歡的味道,可以讓他覺得安心且不孤單的味道。
「雪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把人給拉開,讓那張小臉和自己隔著一段距離,蒼鷹的臉滿是無可奈何,而鷹后根本就是呆了。
被拉出一段距離,令雪色不開心,嘟起小嘴,小手把撐在他身體兩側的大手拍開,又賴了上去。
他好喜歡好喜歡蒼,不只是因為他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還因為他的雙眼在看他的時候,感覺好溫暖,喜歡他銳利的眼睛,也喜歡他高挺微微勾起的鼻樑,總是抿著的唇,跟好暖和好有力的懷抱,和爹娘給他的不一樣,雖然他分不太清楚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但是他就是知道蒼對他很重要。
他不想象失去爹娘那樣,又失去了蒼。
有沒有辦法,可以永遠地跟蒼在一起?
「看來你不知道。」他怎麼能期望一個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去了解這種親密的動作代表什麼,但他承認,當雪色輕輕咬著自己的雙唇時,不但雪色得到了快樂,自己也覺得滿足,他喜歡小雪色在他身上如此放縱的感覺。
一旁的鷹后心情越來越是複雜,她知道自己去跟一個活不了百年歲月的人類計較這些很愚蠢,這麼多年來,她沒有幫鷹王生下孩子,鷹王卻始終沒放棄她,在這點上她已經該懂得感激,就算鷹族原本就是一夫一妻的天性,但鷹王不一樣,他是個王者,多收幾女人幫自己留下足夠的子嗣才是正常,現在鷹王不過是跟一個少年敞開自己胸懷,她計較個什麼?
可,每一個妻子,都希望自己丈夫敞開胸懷的對象會是自己,她也一樣。
突然之間,她好想用過往的數百年歲月,和雪色換這短短的一瞬間………
☆☆☆
雪色一個人獃獃地蹲在小池子旁。
早上蒼鷹陪他練完字之後,接到臣子的通知,然後就留下他一個人乖乖在院落里去辦事,蒼說有兩個部落起了衝突,也許會久一點,晚上要是他還沒回來的話,他先去睡,可以睡在蒼的大床上沒關係,他暫時先和他一起睡,過一陣子有空,再幫他從隔壁房間清出位置來,幫他布置一個小床,還有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他想跟蒼睡在一起就好。
蒼對他好好,跟爹爹和娘一樣對他好,不會像其它那些瞪著眼睛看他的人那樣,總是用奇怪的雙眼看他,還在遠處嘟嘟噥噥,笑他的白毛和走路跟烏龜一樣慢。
白毛有什麼不好,白色的狐狸在族裡可是最珍貴的,他們這些人類不是也最喜歡狩獵白色狐狸嗎?
走路慢又怎麼樣,至少他從來不因為自己走路慢而且走久了會痛,就放棄行走啊!
只有蒼不會那樣看他,他喜歡摸摸自己白色的毛髮,看他走路辛苦就會抱著他一起散步,最特別的是,蒼竟然可以叫天上的小鳥兒陪他,因為怕他一個人的時候會寂寞。
寂寞是很可怕的東西,但是他從來不曾說過,以前,爹爹和娘還在的時候,每次一早出去狩獵之後,他就只能從洞里望著天空發獃,但是有時,腦袋沒辦法放空的時候,最難受的就是開始想些有的沒有的,想這天地間如果只剩下自己一個怎麼辦?想爹爹跟娘要是被壞心的獵人給追捕到該怎麼辦?想森林裡多的是會捕捉狐狸的強壯生物,如果爹娘不小心被抓著了該怎麼辦?
沒有人告訴自己答案時,時間變得很可怕,腦子裡一直有聲音,怎麼也停不了的聲音,所以他才會去找蟲子說話,好象只要出了口,那些聲音就會這麼消失。
其實……沒有,每當他一個人時,腦子裡的聲音就會日復一日……
爹娘只知道他寂寞,卻不曾發現他被寂寞壓得快要呼吸不過來;而蒼,竟然立刻就發覺。在蒼說白天他要辦事不能時常陪雪色,他心裡覺得寂寞時,那張他好喜歡的臉突然摸摸自己,然後朝天空一個揮手,跟鳥兒說了一些話之後,那些鳥兒有事沒事就會出現在他身邊嘮叨,有時候吱吱喳喳的令他想要睡個午覺都有困難。
可是他好喜歡,寧願被吵得睡不著,也不要只剩下寧靜,他記得自己在爹爹跟娘身邊說了好久,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的感覺。
但,雪色不傻。
他知道快樂和幸福不會就這麼從天上落下,蒼帶了他回來,就像爹娘有一天生了他,蒼給他安心,爹娘也給他幸福,然後有一天,蒼會離開他,就像爹娘離開他一樣。
有一天,蒼的妻子會跟娘一樣生一個寶寶,然後蒼跟他妻子會將全心全意都放在他們的寶寶身上,忘了他。
為什麼這世界上沒有永遠?
爹爹跟娘常說會永遠愛小雪色,可還是離開了他。
沒有什麼是可以說了永遠就不離開。
他想起爹娘一起離開他身邊的模樣,也許對爹娘來說,那就是一種永遠,那……蒼的永遠是不是就在他妻子身上?不能在他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