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戀愛了！」

像一陣粉紅色的小旋風，穿著一身連身洋裝的關潔琳，卷進秋晨的店裡。

她的眼睛發亮、臉頰粉紅、笑容燦爛，她全身都亮得刺眼。

秋晨停下擦玻璃杯的動作，看著她。不是她冷酷無情，也不是她沒察覺好友的喜悅，而是她對這樣的台詞──

對不起，已經免疫了。

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低頭，繼續擦玻璃杯。

「秋晨，你不問我他是誰喔？喂喂！不要這樣嘛！聽人家說嘛！這次是真的喔！我真的戀愛了！我有預感喔！這次一定就是我的Mr.Right……」

「你『每次』不都說『這次』不一樣？」

「是嗎？」潔琳一愣，然後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好像是這樣喔……可是這次真的不一樣啦！你相信我，這個男人超贊！我再也不可能認識比他更好的了。我覺得，這次我真的戀、愛、了！」

閉上眼、捧著臉、嘆息，關潔琳一副陶醉的模樣。不用說，一定是想起了她的Mr.Right。

「好吧！你說，這次是哪一個男生這麼幸運，讓我們的花花公主陷入情網？」

驀然睜開眼睛，她的臉龐綻放無限光芒。

「昨天我在街上遇見他……」她把發生的事情對秋晨描述了一遍。「你說，這是不是天意？竟讓我遇見他！他現在比以前更棒了，不只長得帥，而且還是辰揚科技的負責人。他好有紳士風度、好溫柔、好體貼，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完美的男人！」

是啊！秋晨也不敢相信。

她相信這是潔琳陷入情網所產生的一廂情願──把對方所有的缺點都忽略，並把對方的優點都擴大了幾百倍。

算了！潔琳哪一次不是這樣？一開始總是一頭熱。

對了，她說的辰揚科技，她好像有印象……

「潔琳，你說的辰揚科技負責人，該不會就是最近跟某個明星鬧緋聞的那個周恆宇吧？」

「是啊！」

「天啊！你不知道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嗎？八卦雜誌上說，他的戀情從來沒有持續半年以上，一段感情跟一段感情中間，最多只有一個禮拜的空窗期，這種男人你敢要？」

「有什麼不敢？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從以前就一直注意他的消息，他跟很多女人交往過，但那又怎樣？他的條件好，那是理所當然的。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可以是他最後一個女人。」

女人都容易幻想自己是馴獸師、浪子的終結者，潔琳也不例外。

「那麼自信？」

「當然啰！」潔琳雙眼發亮。「明天我們就要約會了！」

「不錯不錯！你動作很快！」了不起，不愧是潔琳，真有效率。

「當然要快啰！好男人不多見；好男人又未婚，更是稀世奇珍。」

潔琳勢在必得的樣子令秋晨好笑卻又不免為她擔憂，可是這種憂慮她說不上來，只好將它們藏在心底。

「那就祝你順利啰！」

「謝謝。哎呀！我不跟你聊了，我現在要趕快回家準備。拜拜啰！」

像來時一樣，潔琳又像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秋晨笑著搖頭，每次見面，她總是趕著赴下一場約會。她真羨慕她的好精力，對愛情遊戲她總是樂此不疲。

她當然聽過很多人在背後批評潔琳的花心，其實她知道她只不過是個渴愛的女人，對每一個男人、每一段戀情，在當下她都是很認真的，只不過她的認真總持續不了多久罷了……

希望這回如她所說的，是那個對的人。秋晨暗自祝福她。

☆☆☆

早上八點，一輛黑色ＢＭＷ跑車出現在潔琳家巷口。

早就心急地趴在窗邊等候的她，接到他的電話時，還是裝作很鎮定。

「等我一下喔！我整理一下，再幾分鐘才能下去。」不能表現得太急躁，讓男人等一下，吊他的胃口，那是潔琳一貫的小詭計。

「沒問題。」

「嘿！記得帶著你的泳衣。」掛上電話前，他突然說。

「我的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泳衣。」

「帶泳衣做什麼？」

「我們要去約會不是嗎？」

「……」

他低沉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像是看到了她的瞠目結舌。

「快下來！遲了就趕不上飛機。」

「飛機？」

「對，飛機。」

潔琳忘了要讓對方等幾分鐘的小詭計，她打開抽屜，拿出自己的泳衣塞進小手提袋裡，然後急急的衝下樓去。

她喘著氣看他，他閑適的靠在車邊對她微笑。

「你剛剛說我們要去哪裡？」

「墾丁。你會喜歡的，那裡很溫暖，不像台北總是陰陰冷冷；海水很舒服、天很藍、雲很白，晚上我們可以躺在沙灘上看星星。」

潔琳瞠大了雙眼，那是她怎麼也想像不到的約會地點。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帶……連機票都沒買耶！」

「你什麼都不用帶，需要的話，在那裡買就好了。機票我已經訂了，你只要跟我走就好了。」

他對她伸出手，她愣愣的看著他。

她該把手交到這個男人手上嗎？那絕對不符合她的約會準則。沒有人第一次約會就去墾丁的，可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心動的。

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人，那雙帶著笑意的迷人眼睛，彷彿在承諾著至高無上的快樂。

墾丁耶！那一直是她想去的地方。記得學生時代，她每年都要去一次的……

她體內的冒險因子在蠢蠢欲動。就這麼一次，讓她忘記那些準則……

「上車吧！」他為她開了車門，一個自信的動作，就終結了她僅存的猶豫。

坐在車子里，她愣愣的轉頭看他。

他有力的手自信的掌握著方向盤，他的雙眼堅定的注視著前方，最令潔琳心跳加快的，是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魅力，一種讓人不由得跟著他腳步走的力量。

她之前做的那些沙盤推演──

第一次約會應該穿什麼衣服，才能小露她的好身材又不顯得放浪，說什麼話挑逗他，才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最晚在晚上十點以前讓他送回家，才能表現她的矜持、不隨便。

第二次約會可能是兩天後，下班他們一起吃晚飯、看電影，黑暗中她拿他腿上的爆米花，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在大街上牽手只能在認識的兩個星期以後，接吻在一個月以後，想要更親密的接觸……哈！等他跟她求婚再說！

以上，全部在她上了他車的同時化為烏有。

她熟悉愛情遊戲，她自有一套遊戲規則。然後他闖進來，一下子就打破了那些規則，他拒絕照她的進度走，他自有一套規則。

「到了，下車吧！」

他將車子開到機場旁的停車場，微笑著看她。

潔琳這才驚覺自己不知道獃獃的看著他多久了。她的臉一紅，她從來沒有那樣失神過。

「我們真的要去墾丁？」

機場的停車場里，人們推著行李箱，而他們兩個卻什麼也沒帶。潔琳一點搭飛機的真實感都沒有。

「跟我來！」他眼裡笑意盈盈，拉著她的手，往航站走去。

潔琳呆看他拉住自己的手，遲疑了片刻，隨後急急忙忙的趕上他的步伐。

他果然事先訂了位。搭飛機的過程很順利，沒多久他跟她已經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

隨著飛機的起飛，潔琳整個人也好像有一種踏不到地的不真實感。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下了飛機，走出航站。南部的天氣果然像他說的，天很藍、雲很白，是台北沒有辦法感受到的溫暖。

現在她有一點真實感了，真的有度假的感覺了！

「我說的沒錯吧！」

她再次訝異的回眸，因為他似乎總能準確無誤的讀出她的思緒。

「還有更好的，跟我來。」

一輛銀白色的跑車在機場門口等著他們。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司機對他們必恭必敬的一鞠躬，把車鑰匙交給他。

「你可以回去了。」

遣退了司機，他從後座拿出一束長莖白玫瑰。

「送你。」

潔琳驚呼一聲，「你怎麼知道白玫瑰是我最喜歡的花？」

他低頭俯視她，寵溺的一笑。

「我不知道，猜的。因為你的氣質很像白玫瑰，美麗、乾淨、純真又帶著性感，看似柔弱，其實強韌。」

她仰起小臉，這樣才能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他。

讚美的話她聽多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這樣心動。

不只是他說的話，連他深邃的眼睛都令人沉醉……她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他顯然感覺到了，他回望她，薄唇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她好像在他的笑容里看見一抹得意，可是那種奇怪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

「走吧！去看海。」他的話讓她回過神來，也化解了奇怪的氣氛。

他紳士的為她開了車門，輕輕護著她的腰，讓她坐進跑車裡，才越過車頭走向駕駛座。

跑車流暢的行駛在南部寬廣的大馬路上。她讓溫暖的風吹拂自己的發梢，車外的景緻跟她所居住的城市大不相同，沒有高聳的建築物、沒有擁擠的車潮，有椰子樹、有藍天、有碧海……

「海耶！我看到海了！」

當路的另一面出現海岸線的時候，她高興的大叫。她把頭伸出車外，眯起眼，深吸一口海的氣息。

他轉頭看她，將她掛在窗外的身子拉回來。

「這樣很危險，更何況你不怕海風把你的頭髮吹亂了？」

「頭髮亂了有什麼關係？」她的表情像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的眉微挑。她的回答讓他有些詫異，印象中，他的女伴沒有一個會容許自己的頭髮有一丁點的凌亂，他以為她也是這樣的女人……

「要不要我把車頂打開？」

「可以嗎？太好了！快打開！」她興奮的雙眼閃閃發光，像個快樂的孩子一樣。

她可愛的模樣令他失神了。難怪有那麼多男人會拜倒在這樣的笑顏之下，她確實不太一樣……

想起不知多少男人看過她的這一面，周恆宇一度動搖的心情又再度穩定下來。

打開了車頂蓋，銀白的跑車變成敞篷車，海風也就沒有阻礙的灌進車裡，把兩人的頭髮吹的沙沙作響。

到達墾丁已經接近中午，他將車停在五星級飯店的門口。

「餓了嗎？」

「我不餓。」她渴望的看著前方沙灘上的層層白浪。「我們可不可以先去海邊？」

「不行。」他拉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帶回身邊。低頭凝視著她，她期待的目光令他失笑。「現在正午的太陽太大了，你不會害怕晒傷皮膚嗎？」

「來墾丁還怕曬太陽？」

「你們女孩子不是怕曬太陽嗎？尤其你又是美容講師。」

「就是因為我在化妝品公司上班，所以我不怕啊！晒黑了我有一堆免費的保養品，可以讓自己白回來。」

他莞爾，決定喜歡她的豁達。

「不行。」他堅持。摟住了她的肩，讓她除了在他的身邊，哪兒也去不了。「我得先把你餵飽，你太瘦了。我不要人家說我周恆宇虐待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讓她的心跳停止了半拍。他擁住自己的方式好自然，讓她來不及拒絕，她也不確定自己想不想拒絕。

她一失神，就讓他拉進飯店裡面。

她們在一家讓人感受到熱帶風情的泰國餐廳吃飯，落地窗外就是一片誘人的美麗游泳池。

餐廳的食物很美味，潔琳也吃得很多，只是她不碰任何油炸或辛辣的食物。

周恆宇有趣的看著她，他曾經以為她是個矯揉造作的女生，可是半天的相處，她打破了他許多的既定印象。

「看你吃東西的樣子是種享受，會讓人覺得什麼東西都很好吃。」

她嘟起紅唇。「我吃太多，把你嚇壞了？」

「不，只是我認識的女人，大部分都永遠在減肥。」他笑著回答。

「你認識很多女人？」她眯起眼。

「是很多。」他鎮定的回視她，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慌亂，反而淡淡的轉換話題，「但她們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可愛。」

他的手越過桌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她的臉頰上有一顆孤伶伶的飯粒，他把它拈起，送進自己的口中。

那個動作親密的令人臉紅、性感的讓人心跳加速，潔琳呆愣的看著他的動作，轟的一聲，她感覺髮根都燒紅了。

她似乎忘記了，同樣的技巧，她也曾經不只一次使用過……現在她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她腦袋無法正常思考、身體很輕、心跳很快，就像一個……

一個陷入愛河的小女人。

她臉紅的模樣看在周恆宇的眼裡，笑意更加深了。

☆☆☆

吃完飯，他帶她到飯店附設的精品店採購。

「是我的錯，」他說，「沒有事先告訴你要來墾丁。你自己挑些合穿的衣服，算我送你。」

在他的經驗里，沒有比血拚更能讓一個女人開心的。

潔琳看了看精品店裡的東西，撇唇。

「這裡沒有我想要的。走，我帶你去買真正的好東西！」

這女人的胃口不小，周恆宇在心中冷嗤。當然啦！這裡的東西怎麼能滿足她呢？

跟著潔琳走出飯店，十幾分鐘后，她在墾丁大街上的一家Ｔ恤店裡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她開心的說。

她走進去，選了一套印著熱帶魚的Ｔ恤加短褲。不只這樣……

「小姐，同樣的款式有沒有男生的尺碼？」

聽到她這麼問售貨小姐，周恆宇瞪大了眼。

「做什麼？」

「做什麼？你該不會想穿這樣去海邊吧？」她以一種「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的眼神看著他，對他一身的POLO衫和長褲，搖了搖頭。

這時售貨小姐拿來一件大尺寸的Ｔ恤，潔琳催促他，「快呀，快去換嘛！你穿這件一定很好看！」

幾分鐘后，周恆宇結完帳，他們走出小店。

周恆宇高大而英挺，潔琳本來就很漂亮，再加上他們穿著一樣的衣服，立刻引來路人讚歎的眼光。

「謝謝你送我的衣服！」

她挽著他的手，抬起臉望著他，眼裡有燦亮亮的光芒閃爍。

他愣了一下。她的表情是單純的快樂，不像是裝出來的。只是……只不過花了不到兩千塊，就能讓她這麼高興嗎？

那只是她的一種手段嗎？如果是這樣，那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高明許多。畢竟，有幾個男人可以抗拒那樣可愛的笑臉？

尤其是，當她這麼充滿信任的望著他，他唯一竄過腦里的念頭，就是低頭親吻那張紅灧嬌嫩的唇。他想知道她嘗起來是什麼滋味，是否跟她的笑容一樣甜……

「走啰！去海邊啰！」她愉快的喊道。

這一喊，喚醒了周恆宇。他心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差一點就吻了她。

怎麼會這樣？他不該有這樣的衝動，今天的一切應該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才對。

「該死！」他低聲詛咒。

「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立刻恢復完美的笑容，「我們走吧。」

到了海邊，周恆宇發現，她是真的喜歡海。

為了擺脫對她產生的奇怪情緒，他故意遊離她身邊。這個季節，有些涼意的海水，正好可以讓他冷靜一些。

遊了一陣子，他浮在水面上閉目休息片刻。突然間，一隻頑皮的手扯住他，往下拉。

嗆了一口海水，周恆宇立刻反手攫住了那纏著他的「東西」，緊緊鎖住。

「放……放開我啦！」

驀然體會到抱在懷裡的是個柔軟的軀體，而且還會發出誘人的嬌吟聲，周恆宇啪的張開眼睛。

「是你？你能游這麼遠？」

她究竟能帶給他多少驚喜？

「那當然啰！」不無驕傲的，她揚起唇。「我大學的時候還是校隊呢！」

「這麼厲害……」他低喃，黑眸變暗了……那是因為她令人噴鼻血的好身材，兩個人的接近只會惡化這個情況……

他立刻放開她，不想讓她感覺到自己的「異樣」。

「我們游回去，比賽看誰會先到！」他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自然的高亢。

天知道他現在急迫的需要一些運動，來發泄滿身的「精力」。

「好啊！」沒有感覺到他的不同，潔琳開心的道。

☆☆☆

潔琳贏得了那場比賽，不過她知道這是他讓她的結果，不過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游得很盡興。

太陽緩緩西下，深藍的大海染上一層金光。

他們並肩坐在沙灘上，周恆宇細心的為潔琳披上厚厚的毛巾，手自然的擁著她的肩，她沒有拒絕。

他們就這麼坐著，直到火紅的夕陽落入地平線的另一端。

「好美……」潔琳輕嘆，靠在他的胸膛。

周恆宇望著胸前的那顆小小頭顱，有片刻的怔忡。

「謝謝你帶我來這裡。夕陽、大海、沙灘，這是我最棒的一次約會。」她仰起頭凝視著他，笑的很甜。

當然，這是他計畫好了的。他心裡想著。

不過他當然什麼也沒說，倒是這讓他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還有更好的！」他拉著她從沙灘上站起來。

他帶她到沙灘旁早就訂好的五星級飯店套房，一人一間，讓她可以舒服的沖澡。

洗去一身的海水和沙粒，潔琳擦著濕發，走出浴室，卻看見雪白的床單上躺著一件禮服。

「天啊！」她咽了口口水。

那禮服太美了！不只是美，還價值非凡！她雖然很少穿名牌，但是在化妝品界工作，她對名牌服飾也稍有涉獵，至少足夠知道這件禮服是Swarovski的限量水鑽禮服。

「送給我今晚最美的女伴。」禮服上的小卡片上，有他飛揚的字跡。

禮服旁邊有一個絨布盒，她將盒蓋打開，裡面是一套鑽飾。

他的細心不只這樣，還有搭配的高跟鞋、絲襪，甚至一個緞面綴著碎鑽的小皮包。

這一切……坐飛機從台北到墾丁的約會、華服、名車、鑽石、鮮花、五星級飯店……

她知道他很富有，從他的住處就可以窺知一二，可是他不只是富有，還很用心。

她交往過很多男人，卻從來沒有一個會為了一次約會，而做出這麼多的安排。她想像他計畫整件事，每一個必須敲好的流程、每個必須事先準備好的禮物、花費的精神和金錢……

一個女人怎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感動！？

潔琳決定了，今夜她要把自己打扮到最完美的地步，她要作他最美麗的女伴──這是她唯一能回報他的。

七點，他輕敲她的房門。

潔琳已經準備好了。自然的彩妝把她原本就細緻的肌膚，映襯得更加晶瑩剔透，長鬈髮高雅的盤在腦後，露出優美的頸項和雙肩，也只有她那曼妙姣好的身材，才能把那件禮服穿出絕佳的效果來。

「你好美。」看見打扮好的她，他斜勾起唇角。

他沒有碰她，但是性感的眼睛，卻由上至下的瀏覽過她全身。

隨著他的視線，潔琳的身體竄過一股酥麻的顫慄感。突然感覺到一陣口乾舌燥，她下意識的舔了舔唇。

他的眼睛變暗了。

「你果然有媚惑男人的本領。」他喟嘆。

那句話令潔琳輕蹙起眉頭。有那麼一刻，她彷彿看見一抹輕蔑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她懷疑自己是看錯了。眼前的男人依然彬彬有禮、溫柔體貼，也許他那句話的意思只是一種讚美。

拂開心底一絲不舒服的感覺，潔琳將手交到他伸出的手掌里。

他帶她到法國餐廳的包廂里用餐。

不只有專屬的弦樂四重奏，還有專屬的主廚在一旁，為他們供應法國料理里最高級的榨鴨，當然，飯後的甜點也由主廚現場表演法式薄餅。

「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悠揚浪漫的華爾滋響起，他挑眉，笑著凝視她。

「好啊！」她沒辦法拒絕這英俊男人的邀約。

搖曳的燭光下，他們翩然起舞。他很高，她只能像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胸前，隨他流暢自信的舞步而搖擺。

燭光搖曳、樂聲輕揚，落地窗外還可以望見海上的月光……這一切美的像夢一般！

「我覺得自己好像灰姑娘。」她著迷的望著他。

他的頭髮比一般男性長，當他低頭看她的時候，有幾縷鬆軟的髮絲會落在他俊美的臉上，讓人好想伸手去碰觸它們。

「第一次約會就這樣子，你會把我寵壞的。」她低聲嘆息。

「我喜歡把你寵壞。」

她的臉紅了起來。

「你真會討女孩子歡心，一定是訓練有素。」她半嗔怨半試探的說。一想到他曾經這樣對待別的女孩，她的心刺痛了。

他的反應是眨眨眼，一臉無辜。

「我從來不曾在一個女人身上，花費這麼多的心力。」

她不全然相信他的話。她知道像他這麼好的條件，又慷慨大方、又懂得在適當的時候說出甜蜜的話語，一定擄獲了很多女人的芳心。

她沒有天真到以為她沒有競爭者，不過以今天他對她的付出，她相信她是特別的。

潔琳滿足的一笑，依偎進他的懷中。

周恆宇感覺到她的靠近，他低頭看著她小巧可愛的頭顱靠在自己的胸膛。

今天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該說什麼樣的話讓她感動、送什麼樣的禮物、安排怎樣的節目，他都很清楚。早就玩夠愛情的遊戲，不管面對再美的女人，他都有自信能夠維持冷靜。

只是，這女人似乎有些超出他預期的部分──她的反應太真誠、太率直、甚至是太純真了；尤其當她用那樣迷戀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內心隱隱的震動。

或許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要不是親眼目睹她將男人玩弄在手掌心，他可能會相信她。

思及那天見到她跟男人約會的親密情景，不知怎地，周恆宇的胸口好像梗著一塊硬石，悶悶的，讓他優閑自信的心情都消失了。

他輕輕將她推離。

「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你明天還得上班不是嗎？」

他的話語彷彿是十二點的鐘聲，為灰姑娘的夜落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