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幹將去替顏年年采珍果了,他也在家裡修養了兩天,兩天里又是苦藥又是補品的,即使已經吃了十六年,還是覺得可怕。
為了躲掉那些可以堆成小山的補藥,他一個人偷偷的從後門逃離家門,打算上禪念寺去看看。
這些天有幹將的陪伴,他已經不知道去過多少的地方,連大宋隔壁的大理國都被他繞了一圈。他好久沒有去探望禪念寺的方丈了。
其實去拜訪方丈和逃離成山補藥不過是離家的小小原因,最大的理由還是在於他的心定不下來,想上禪念寺參佛定定心,才不會無時無刻心裡頭纏繞的都是幹將的影子。
心裡有個人佔據原來就是這麼回事,說不出是甜是苦的滋味,就像如果有人問他,若是自己可以選擇遇上幹將,或彼此無緣亦無相見的機會,他同樣會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遇上與不遇上各佔了一半。
遇上,他嘗到了安心、嘗到了家人無法給予的溫暖,最重要的是,遇上了幹將,才曉得心裡一直有個洞,空空的摸不著去處,以前不知、無覺,有一天終會感受到一陣不冷卻微寒的風拚命吹著,吹得他暖暖的心都涼了,像是枯澀已久的滋味。
然而,幹將填滿了它,那樣的滿塞,找不出一點空隙,彷彿連呼吸都梗塞了。
那不遇上呢?不遇上幹將,他就永遠學不會怨天尤人,水遠不懂苦痛傷悲,平平順順直到天命已盡,死得像什麼也不知的傻瓜。
可惜他與幹將沒有一個是女子,可惜幹將沒有輪迴,可惜自己的天命將盡。
原來,斷袖情、人神戀,苦澀這般多。
再問他一次遇上或不遇上的問題如何?
也許,直到他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就可以有再確切不過的答案,一個令他死了也微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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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果的紅,像夕陽西下那一瞬間的橘火。
還要再過多少時間,那一抹紅才會似鮮血般濃艷?
秋日的雨水打在身上是寒冷的,即使不怕風雨、不怕冷冽,那股冷意依然滲入肌膚,直直鑽人心口微微刺痛。
看著那抹紅,已經過了二十七個時辰,他依然在等待。
他從來不曾嘗試等待,就算是接續每一任主人間的空檔也一樣。
幹將只尋找而不等待,千年以來皆是如此。
可是他現在正在等待,等待果熟蒂落的那一刻,很短很快就結束的那一刻。
「這樣等你不累嗎?」樹梢上頭,一隻白色的靈羽歪頭盯著佇立不動的幹將。
幹將曉得它是誰,一隻過去曾見過修鍊已千年的靈鳥。
「跟人類是不會有結果的。」靈羽又說,展開雪白羽翼在樹梢繞了一圈,一抹纖細修長的身形出現,赤裸潔白的腳尖點著翠綠葉尖,想不透人究竟是飛在半空中,還是一片樹葉的尖端便已經足以支撐所有重量。
幹將依然瞧著朱果,一絲絲細雨落在身上,打出白的光暈,聚成水珠的雨絲順著前額那一束瀏海滾落,滴在他等待的手背上。
「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呢?一個人類即使吃下這些珍奇異果,也逃不過百年死,向來無心無情的你,究竟在追求什麼?」靈羽如雪潔白的臉龐映著一雙美麗清澈的黑瞳,裡頭是千萬個百思不解。
「又不肯聽我說話了。」兩人認識了千百年的時間,幹將從來就不曾好好看過他一眼,不曾跟他說過半句話,千年來的歲月抵不過一瞬間的執著。「連一句話,你聽著也覺得累嗎?」
他說了千年呵!千年來只說給幹將聽,怎麼不問問自己累不累呢?
不曾眨眼,剛毅俊美的臉龐如石雕,除了雙目里映出對朱果的熱切,似乎連心跳都已經停止。
「都是一群傻子。」靈羽在樹梢上坐了下來,雪白帶銀的三千細思自發頂垂落樹下草坪,雨絲串著銀白細絲滑落,宛水晶簾。
不知過了多少晨光,冰涼的雨絲從如發細變得更加豆大,打在身上微微疼痛。幹將終於有了動作,張手攔在果子上方,替粒粒鮮紅擋去雨水折磨,烏黑細發緊緊接著臉頰,盛著雨珠的眼睫瞬也不瞬。
樹梢上的人兒微微嘆息,凝視著幹將保持同樣的動作直到雨漸漸停息,又是好一陣時光過去。
忽地,果子在轉眼間變得艷紅,果蒂輕輕一震,一粒紅果落下,還沒來得及碰著地面,已經收入幹將懷裡的玉盒之中,接著又是一顆落下,霎時像是天落血淚,一顆跟著二顆直到落盡為止,所有的朱果全被好好收入玉盒之中,翠綠的葉蒂必須再等百年才能換來另一次的煞艷。
幹將將玉盒收入懷中,轉首時對上了那一雙三天來不曾離開他身上的黑眸,裡頭恍似燃著火焰閃爍紅光。
跟過去一般未曾說上一句話,幹將化作一道銀芒飛離這未有人跡的深谷,那決然的態度,換來盛著水珠兒的焰眸,澧澧水光中,紅茫燃動。
未曾更改的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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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將帶著朱果趕回蘇城顏家,卻看見慌成一堆的顏家人。
「怎麼了?」心裡的不安擴大,心弦緊得隱隱抽痛。
「年年不見了。」顏夫人哭得梨花帶淚,與顏年年有五分相似的容顏讓幹將抽痛的心越扯越緊。
「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雖然現在不過是傍晚,但剛剛下過一場雨,既沒帶傘又沒什麼方向距離感的年年,那單薄的身子怎麼承受的起?
幹將雙唇一抿,一道銀芒閃爍,瞬間又消失在眾人眼前。
「相公,幹將找得到年年嗎?」她的孩子啊!
顏善仁心裡不比妻子沉穩多少。「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的,一定會找得到的。」這些話,與其說是說給妻子聽,還不如說是說了讓自己感到安慰。
大家心中都十分害怕,多年前相師說的話,又再度於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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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是要上禪念寺的,到禪念寺也不過只有一條路,原可不用擔心會迷失方向;但……他還是迷失了。
一切都怪自己的心不在焉,一邊想著事一邊走路,結果不曉得在哪一處,自己的雙腳擅作主張轉個彎,跟著他就繞不出去了。
上天似乎還嫌他不夠倒霉,故意在他迷路的時候下雨,然後越下越大,讓他連找遮蔽的地方都來不及,就被淋成落湯雞。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淋雨。老實說,一開始的感覺還不差,到了後來就真的是在活受罪。
人早已經走出了蘇城,四下除了樹林勉強可以避得了雨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可以躲雨,放眼望去也望不見蘇城城牆,看樣子他不是走了老遠,就是這裡地勢不夠高無法望遠。
身體打個冷顫,將全身窩在目光所及最大的一棵樹下,頓時被枝葉遮去不少,可惜他那一身衣袍早已經濕保涼,沒有一處乾的地方。
顏年年無奈地在樹榦旁坐下,用手擰乾衣服,結果一陣風吹,將枝葉上聚集的雨滴全打了下來,感覺像是有人拿一桶水直接往他身上淋一樣,連嘴裡都喝進了幾滴雨水。
瞧瞧自己狼狽的模樣,衣擺滴水的速度跟天落雨的速度差不了多少,莫名地,他為自己的處境笑出聲音,蒼白的雙唇勾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容。
該受的,怎麼也逃不了不是嗎?
控制不住寒意隔著濕衣往單薄的身體侵入,那股冷冽,直冷人脊髓之中,不但全身開始不停顫抖,連呼出的氣息都一次比一次灼熱。
跟這身體相處了這麼長久的時間,他很清楚這表示著什麼。
看來相師的話就要應驗在這一個下雨的天里,可是他還不想死,至少再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有機會見幹將最後一面,然後告訴他現在心裡的答案,他一路上思索著卻都無法確定的答案。
「幹將……」仰望天際,除了一片灰暗之外空無一物。
幹將現在還在朱果前等待它落地吧?如果他發現等他回來,他卻已經來不及等他時,他會怎麼辦?重新再找一個主人嗎?還是從此以後就得到自由了呢?
迷迷糊糊中發覺雨勢逐漸轉小,時間不知過去多少,隔著一層灰暗的雲,他看不出日頭在何方。
他想再見幹將一面,即使只有一眼也好,即使連答案都來不及說出口也好。
奮力扶著樹榦撐起身,勉強地走向來時路,胸口犯疼火熱,一個又一個忍不住的強咳不停冒出喉間。
這一次不能再失去方向,他一定要走回去,走回去等幹將回來,再見他一面,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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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芒一圈又一圈從顏家院落四方擴大,迅速地彷彿天降異象,隱隱約約中有著聽來穿心刺骨的破空聲,耀眼的寶光直竄天際。
算不清第幾圈的圓弧,幹將在東方城外看見一道蹣跚的人影,即使只有豆一般的大小,心中的扯痛依然確定了他心裡的疑問,他急速飛向人影身邊。
「年年!」幹將停落顏年年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竄出口的呼喊控制不住地如雷震響。
感覺到身邊的溫暖,聽見一直在他心裡不曾止息的嗓音,顏年年微感愕然。
抬首往上方一瞧,瞧見了他心裡的盼望,唇邊不自覺泛起幹將最為喜愛的燦爛淺笑。
「幹將。」真好,看來上天聽見了他的請求。
願望達成,使他失去一切支撐的力量,再也撐不住已經不像是自己的身子,頹然倒在幹將懷中。
「別說話。」幹將取出玉盒裡的朱果,放一顆到他開始冰冷的雙唇中,一隻手緊緊抱住顏年年的身子,渾身發出灼熱蒸干他一身濕意,一隻手抵著他的背將朱果的藥力揮發到身體每一處,腳下如風般奔回顏府。依照他此刻焦急的心情,恨不得可以飛回去,只怕衰弱的顏年年抵不住飛行時的強風激蕩。
顏年年搖搖頭。「趁我還能說話的時候,我想告訴幹將一件事。」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他告訴過自己如果能見到幹將,一定要在死前一刻告訴他自己心裡的答案。
幹將不願意他多說任何一句話來浪費精神,可又不忍心阻止他出口。
顏年年展手困難地抱住幹將的身子,抬高自己的身體,冰冷的雙唇吻在幹將緊抿的唇上。「對不起,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男人的親吻,可我一直想對你這麼做。我想了很久,剛剛終於有了答案……」
連續說話引來一陣劇咳。
「別說了。」幹將又拿出一顆朱果喂他吃下,自己輸入他體內的氣息時時受到因九陰絕脈而硬化的廢脈阻礙,溫暖的熱流比不上冷卻的溫度。
「對不起,我曉得我任性,但讓我把話說完好嗎?」再不說他就沒機會了。
「幹將,如果可以選擇遇見你,或是不曾見過你,我想我會選擇遇上你,所以若真有來世,我還是希望能……」一口氣喘不上來,他來不及說完話便無力地昏厥在幹將懷中。
「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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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上請大夫來,再準備熱水!」沖人顏家大門,幹將對著依然慌忙的眾人吼道。
幾個人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顏年年小時候經常病發的身子早已令他們習慣了這樣緊急的一刻,所有的物品立刻在最短的時間準備好。
幹將將昏過去的顏年年抱躺在床上,解開衣襟不斷以內息溫暖他冰冷的身子,每到了冰冷的速度增快時,便從玉盒中掏出一顆朱果喂入他口中。不再冰冷且憂心的黑瞳緊盯著坐在床沿把脈的大夫的神情。
早在觸著顏年年手腕時,大夫的心裡便已知道情況不妙,連續在僵冷的身體施上金針后,更確定一開始的想法: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恐怕活不過今晚了。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眼眶一熱,幾滴老淚跟著落下。
「大夫!」那滴落的老淚代表一切,顏夫人第一個驚喊出聲,早已爬滿淚痕的憔悴臉龐剎那間老了十年歲月。「不會的,不會的!年年他才十六、才十六啊!上天不會如此不公平。」
幹將緊握顏年年的手,雙目望向已經失去光線的天色,陰暗的天連月色也無法瞧見,大雨過後的冷風不斷吹襲。
他承諾過不會讓任何人將年年從他手中帶離,他的承諾,沒有人可以打破!
「全走開!」目光注意到凡人所見不著的陰風,床榻上昏迷的顏年年已經停止不斷的咳嗽,緊蹙的眉宇放鬆,灰敗雙唇呈現暗紫。「沒有得到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你……」顏善仁想多說些什麼,可瞧見幹將臉上的堅決凝肅之後,語聲沒入嘴裡,主動拉著老妻的手離開房間。
「你想要怎麼做?」顏德真在離去之前於門口停頓。忍不住出聲詢問。
幹將眼光不移,直盯陰風來源處,這樣的場景他瞧過不下千萬次,只是過去他不過是一個冷眼旁觀的殺劫執行者,現在卻是身在其中的死劫違命者。
「擋!」一句話便已經代表一切。
顏德真明了地走出房間,緊接著一道白色人影乍落。
「你不能擋,幹將。」雪白身形停落幹將身前,墨亮雙瞳靜靜掃過躺在床上、看似毫無生氣的顏年年一眼。不過是個平凡的人類。
幹將看著他,手依然緊握掌心的冰冷,不放棄溫暖它。
「你不能擋,擋了可是犯上滔天大罪,除了天帝,沒有人可以改變生死。」萬一天帝降罪,即使是幹將也難逃死劫。
幹將瞪著他。「別阻止我,靈羽。」
「為什麼?你這是執法者犯法!」千年來的一句話卻是要他別阻止他。
「你應該知道。」如果他不知道,就不會以任天遨遊的自在之身等待他千年。
靈羽咬牙,感覺背後陰風乍放,兩道隨著陰風出現的人影停落。
「幹將,又見面了。」人影之一對幹將說,冷冷的語調,毫無表情的臉龐,蒼白如蠟的膚色,手中提著粗長鎖鏈,瞧不見鎖鏈的另一端通往何方。
『沒想到再次見面,你已成為人形。」另一道人影以同樣平淡的聲調,冷得教人膽寒。「連靈羽都在。」
幹將跟靈羽兩人都未回話,只是盯著那兩「人」噍。
「我們差點忘記你們這些修道者都不愛言語,說了也是白說。」第一個聲音語氣像是打趣,偏偏語調一點笑意也沒有。
「做我們的吧!顏年年……」拘魂令方揚起,一道閃光從幹將身上穿出。啪的一聲地打碎寫著顏年年生辰的拘魂令。
他們帶不走年年了……
兩個拘魂使一點驚訝的神情也未曾顯現,互看了—眼,再看向顏年年跟幹將兩人。
「幹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一句肯定句,手中的鎖鏈扯動,鐵鏈拖地的聲音聽起來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幹將放開顏年年的手,盯著拘魂使四隻眼睛。
靈羽接過顏年年的手,替幹將將朱果放人顏年年口中,以自己的內息將幹將打通一半的寒脈繼續貫通。
不過是一剎那間,尖銳的鐵器交擊聲傳入靈羽耳中,散在四處的陰風颳起,風刃掃蕩來自幹將的灼熱地氣。
靈羽閉上雙眼,幾乎可以猜出結果,一個他不願見的結果。
過程不會太長,鎖鏈拖地的聲響又傳入耳。
「不要!」昏迷中的顏年年有所感覺地猛然睜開雙眼,掙脫靈羽的手,以剛剛灌入體內的氣息撐起頹敗的身子,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闖入交戰的雙方之間。
浮空筆直的鎖鏈在離顏年年額心不到一指寬的地方乍止,靜止的畫面終於讓人看清兩拘魂使身上的傷痕纍纍,顏年年背後的幹將一身鮮血。
「你瞧得見我們?」活著的人不該有機會瞧見拘魂使。
顏年年點頭,以全身護住幹將重傷的身軀。「也許是因為我今天為該死之人卻仍未死,因此你們的聲音、樣子我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拘魂令毀,今天帶不走你,可幹將犯了重罪,我們必須帶他回去審罪。」冷冷的聲音沒有一絲留情。
顏年年沒有回話,他只是抓起鎖鏈前端尖銳處往頸子一劃。
拘魂使眼明手快地收回鎖鏈。「你做什麼?」
「我殺了自己讓你們帶走,別罪責幹將,別帶他走,他是為了我才會冒犯天帝,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寧死也不願讓幹將受罪。
拘魂使互看一眼,同樣面無表情的臉色看不出任何跡象。
「拘魂令毀,就算你死了我們也無法帶走。」必須要有拘魂令才能帶魂穿越人鬼兩界。「不過是讓自己成為人間遊魂。」
「你們怎麼對我都成,就是別帶幹將走。」誰都不可以使幹將受罪!
拘魂使漠然,屋內陰風再起,連桌椅也發出聲響,顏年年緊抱著一直無言的幹將,說什麼也不讓他們有機會再傷幹將一分。
陰風倏停,隱隱約約中可以看出黑夜半空中出現一條沒有光線的通道,通道里傳出凄厲的聲響,連遠方等待的顏家眾人也清楚聽聞,全身不由得打顫,無法控制心頭的驚懼。
「今天我們暫且不帶你跟幹將走,一切等待報明閻王后再做決定。」這是他們所能做出最大的通融。
語畢,兩道身影穿過通道,如黑洞般的通道倏然消失,吹人房中的又是冷冷微帶濕意的秋風。
顏年年鬆了一氣,再也撐不住虛弱的身體,直接昏倒過去。
身後的幹將方接著他的身子,緊跟著哐啷一聲,一人一劍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光是為了保持人形,不讓拘魂使看出他已無力再戰,幹將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連話也說不出半句,感覺顏年年的身子在懷中一躺,一陣放心便控制不住,幻為原形落地。
靈羽接過一人一劍,看著通道消失的半空,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