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舊金山,穆子青也經營了一家酒店。
他視察過後,又趕回了飯店。
與義大利黑手黨在美國分會的首領有約,他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他得好好的掌握時間。
進了餐廳,他告訴門口的侍者客人的名字。
順著侍者的手勢,他看見了一頭金髮的大衛正與一位背對著他的曼妙女子開心的笑著。
好傢夥,隨處女人香。穆子青在心裡笑了起來。大衛這傢伙不管到哪裡,總無法抗拒美麗的女人。
他拒絕了侍者的帶領,自己走了過去。
大衛瞧見穆子青,朝他眨眨眼。
穆子青露出了一副「你又來了」的表情,腳步不停的走近他們。
他不曾仔細的瞧那女子,但走近后,他心中突然一動。
好熟悉的背影。
露肩的衣服展露出那女子光滑的背。
他愉快的表情陰沉了下來。
再走近的,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大衛見穆子青的表情突然轉變,他也警覺了起來。
這是認識穆子青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
在他所認識的人中,穆子青是最善於掩飾內心感覺的人。
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不會吧!他早已叮嚀過自己,這個中國人只可成為朋友,絕不能變成敵人。
那麼,為了什麼呢?
他瞥向家惟被他逗得依舊燦爛的笑臉。
該不會是這個女人吧?
「玩得愉快嗎?」穆子青沒與大衛打招呼,卻僵著臉站在家惟身邊,冷冷的問著。
大衛放心的笑了,果然是這個女人。
難得見穆子青如此,他盤起雙手,調整好坐姿,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很愉快,謝謝。」家惟原本愉快的表情也一百八十度的換了下來。
穆子青叫侍者搬來了一張椅子,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這張桌子坐三個人好像太擠了。」大衛不識相的插進了這句話。
穆子青不客氣的瞪了大衛一眼,「是啊,你可以走了。」
「胡說!」家惟看著大衛無辜的表情,不忍他難堪,伸張正義的說道。
「是嗎?」穆子青聽家惟如此說,反倒恢復了他深不可測的表情,「那麼,小姐,你覺得是誰該走呢?」
你!家惟在心中大聲的喊著。但她沒說出口。
她還記得她是他的情婦。她也還記得她那活見鬼的任務。
她大腦偏偏該死的理智得很!但她又氣不過。
「我,我該走。」她起身,咬牙切齒的朝穆子青丟下這句話,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大衛聰明的不說話。
四周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穆子青摳摳自己的指甲,「很爽吧!嗯?」他像是在聊天般的說著。
「呃,對我說話嗎?什麼事?」大衛仍維持著他一貫的無辜和愛憎分明,但眼裡全是笑意。
「要笑就笑吧!」穆子青沒看大衛,只是淡淡的應著。
接著,大衛放肆的大笑起來,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
穆子青直等到大衛笑完,才抬頭看他一眼。
那眼神讓大衛感到心裡一陣發毛。
「這女人是我的,少碰。」
然後不再啰嗦的,他開始與大衛討論正事……
有了前半段的插曲,穆子青與大衛在談完正事後,也無心再攀談。
凌晨,穆子青回到了房裡。
聽到家惟沉穩均勻的呼吸聲,他知道這該打的小女人已經熟睡了。
她居然敢背著他偷男人,被逮個正著還敢惱羞成怒。
他的情婦們跟了他之後,從來不會再正眼看別的男人一眼,而這個女人竟敢?
他的個性從來不會憐香惜玉,何況這女人所做的,已大大的超過了他的原則。
他應該馬上就抓她起來,哈哈的羞辱她一頓。
但,穆子青什麼也沒做。
他就好像沒事般的換下了衣服,不疾不徐的淋了個浴,又從角落裡找出了他的行李箱,拿出一些文件簽上了字,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動動自己的四肢,輕聲地——像是怕吵醒身旁的婦人似的——上了床,閉上眼睡去。
是愛情的魔力嗎?它會使一個人亂了心性嗎?即使沉穩如穆子青也如此嗎?看來只有天知道了。
家惟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穆子青早已不見蹤影。但身旁凹進去的枕頭,顯示他有回來睡過。
自己怎會如此貪睡?她失笑了。昨天本想等他回來,好好的找他吵一頓;沒想到等著、等著,自己倒先睡著了。
跟穆子青在一起,自己的警覺性好像越來越遲鈍,再這樣下去她也別想辦什麼案了。
梳洗過後,她套一件比昨天穿的小洋裝還貴的牛仔褲加上大T恤及白色的休閑鞋下了樓,正巧瞥見大衛朝大門走去。
「大衛。」家惟喚住了他,跑了過去。
大衛暗叫糟糕,剛剛才與穆子青分手,想來這男人一定還在附近,自己偏又被這不想沾染的女人碰見。
「嗨,家惟。」雖說如此,但轉身見家惟那可人的模樣,大衛忍不住又堆滿了笑容,熱絡的與她打招呼。唉,穆子青是個幸運的男人,好處儘是他得,就連女人他也能得到最好的。
「大衛,昨天真對不起,你沒怎樣吧?」
「當然沒有。穆先生還請我到酒吧喝酒,為他的失禮道歉呢!」
家惟露出狐疑的表情,那樣子讓大衛笑了起來。
「真的,穆先生是個不錯的男人。」
「有點難以想像。」家惟自言自語的念著,「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咦!你要走了嗎?」她摳摳大衛手中的皮箱問著。
「呃,是。」
「噢。」家惟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畢竟大衛是個風趣的男人。
「你們在說些什麼?」穆子青低沉的音調從何家惟的耳後傳來。他的手佔有的摟住家惟的肩,對大衛皮笑肉不笑的直視著。
大衛明白這是警告也是示威動作,他洌嘴對穆子青嘻嘻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在問何小姐,她是不是對發酸的酒有偏好。」
「發酸的酒?」家惟不解。
穆子青則揚起眉,等著大衛的下文。
「是啊,聽說中國人把發酸了的酒稱「醋——,何小姐既然不喜歡喝醋,為何身邊老帶一缸醋罈子?
穆子青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嗯,真不該教你中文的。」
大衛朝家惟點了點頭,又看了穆子青一眼,笑著擺擺手,轉身走出大門。
「你們認識?」家惟目送大衛走後問著。
「嗯。」穆子青回答的乾脆。
「原來他說的中國朋友是你。」
「嗯。」他引她進入餐廳。
「難怪他老說你好呢。」
「是嗎?」他扶她入座。
「真巧,你們居然就是朋友。」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他在心裡咕噥了一句。「別多話了,盡心的扮個好情婦,陪我吃飯吧!」
家惟不滿的瞪他一眼,「是,穆大少。」她心不敢情不願的回答。
他們安靜的品嘗早點,穆子青突然開口說話:「待會帶你去參觀舊金山。」
「咦,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怎麼會有空陪我這小情婦?」家惟酸溜溜的問著。
穆子青笑了笑,「是呀,你可以懷著感恩的心回報我。」
家惟「嘿嘿」的假笑兩聲,「啊,好幽默呢!」
「嘿,有點風度嘛!」
「風度?」她翻翻白眼,「離家出走了。」
穆子青低聲的笑了起來,「你的話真像支箭。我們走吧,再待下去我恐怕會被萬箭穿心了。」
家惟讓穆子青為她拉開椅子,「胡說。」她朝他甜甜一笑,「我是最「溫馴」的情婦了。」
「是嗎?那麼漂亮的小姐,請賞給我一點生活情趣,陪我逛逛吧?」
難得穆子青一副好脾氣,那魅力真是無人能擋。「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吧。」她故作思考狀,然後起身笑著挽住了他的手臂。
一對出色的中國情侶愉快的走出飯店,迎向加州的陽光。
他們去參觀舊金山大橋,又逛S型花園步道,再享受一頓豐富的大閘蟹餐,又繞到漁人碼頭。
不板著臉的穆子青是個一級棒的好情人。
他擁著家惟,再不就是牽著她的手,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沒一刻放過與小情人之間的觸碰。
漁人碼頭上,正巧遇上了舊金山市政府所舉辦的大型園遊會。家惟興沖沖的想與假扮的唐老鴨與高飛狗合照。
那兩隻高大、可笑的絨毛動物把家惟安置在中間,璉一隻的抱著她,穆子青驚訝於自己心中竟產生了一股不悅。
難道這是嫉妒?不可能。家惟這個女人一點也不上道,青澀得像只酸蘋果,自己怎會把她放在心上?
她照完相后,笑眯眯的走向他。
是有點別的女人所沒有的味道。他打量家惟,挑剔的補充著。也還有些別的女人所沒有的那種驕傲特質。
而他最討厭那種大義凜然、剛正不阿的女人。所謂的「大俠」風範,在家惟的身上也隱約可見,但穆子青非但不討厭,甚至覺得可愛得想縱容她。
還有……
「你幹嘛用那種表情盯著我看?」家惟伸出五指在穆子青的眼前晃了晃。
穆子青笑了笑,親親家惟的額。學她那不迷糊但卻少根筋的個性……
唉,他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定是好日子過膩了,否則為何會如此自虐?這個女人是這麼的常惹他生氣,又不貼心,自己為何仍放不開手呢?
回程的路上,穆子青又恢復了一貫的毫無表情。
他讓家惟靠著他的胸膛,自己則靠著椅背。
輕撫著家惟的背,他就好像在撫摸一隻貓。
「明天我們去拉斯維加斯。」
「嗯。」
不多話,不揭人隱私。他又發現她一項優點。
皺皺眉,他不喜歡自己對她的這種反應。
在拉斯維加斯,他經營了一家飯店,一樓是個大賭場,賭場的負責人是美艷的黛拉比——他的情婦之一。
去找她吧!他決定著。就好像在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變。
他,穆子青,是個遊戲人間卻吝於給愛的男人。
拉斯維加斯,全球聞名的賭城,是不夜城,也是全美治安最好的一座城市。
這裡的警察是騎腳踏車巡邏的。
原因無他,只因每間賭場都各有自己私人的保鏢,因此警察根本無用武之地。
這裡的教堂也特別多,而且裝潢給有噱頭,不似一般的莊嚴肅穆,這是為了配合西方人衝動、直爽的個性。來這裡遊玩的情侶在花花世界的迷惑下,失去理智跑去結婚是屢見不鮮的事。
他們下榻的旅館正是穆子青所經營的飯店。
所有的飯店服務人員皆因穆子青的到來,而變得機警、勤快。
穆子青悠閑的坐在沙發上,而家惟則瀏覽四周,欣賞壁上的畫。
一陣濃郁的香氣飄過家惟的身旁,她轉頭看見一位婀娜多姿的紅髮女郎搖曳生姿的走向穆子青。
「親愛的,」那女郎一屁股坐在穆子青的腿上,用著甜地會膩死人,用著略帶哀怨的眼神看著他,「我以為你忘了我了。」
穆子青皺了皺眉,黛拉比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有分寸?
他才想著,就發現黛拉比用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嫉妒眼神,掃了一眼正桿在壁前的家惟,他明白了。
原來早有人給黛拉比通風報信,自己破天荒的帶了個女人來。
他把黛拉比拉到旁邊的沙發,不理會她受傷的表情。他可沒興趣引起兩個女人的戰爭。
飯店的經理從電梯里急忙的走了出來,「穆先生,您的轉屬套房已經備妥了,請隨我來。」
穆子青站了起來,向家惟招招手。
家惟走過來,黛拉比見狀,也跟著站起來,挽住穆子青的手臂,「青,這位小姐是誰啊?」
穆子青沒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了黛拉比一眼。
黛拉比被穆子青的眼光瞧得心裡一陣冰冷,她勾住穆子青的手臂軟了下來,但仍不甘心的輕觸著他。
本來就是!她可以安於穆子青有一大票的女人,但在拉斯維加斯這個地盤上,穆子青只屬於她一人。她為他放棄了許多男子的追求,他怎能如此待她?
「你好。」黛拉比擠出一個會讓男人為之屏息的笑容,但看家惟的眼神卻冰如寒潭,「我是黛拉比,穆先生的紅粉知己。你的房間在七樓,可以請服務生帶你上去了。」
穆子青沒有為家惟說話。不知怎麼地,他突然好奇的想知道家惟會任何處理這種讓她難堪的場面。
家惟看飯店的經理聽了黛拉比說出的話后,表情先是一愣,而後吃驚的看向穆子青,等待他的裁示。而這個臭男人的表情則是饒富興味,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蠢樣。
她含蓄的微微一笑,「那穆先生這幾天就麻煩你了。」她朝黛拉比說著,然後繞到穆子青的身邊,表情仍維持一貫的微笑,用中文朝他低聲的警告「少來煩我,否則給你好看,你這個花心大蘿蔔。」
懶得再看兩位的表情,她從容的跟著服務生離去。
那天晚上,家惟用信用卡借了一萬塊美金,到賭場玩到深夜三點,錢全部輸光后,回到房間倒頭便睡。
第二天一起床,她離開了飯店,看了一場大衛魔術秀,又趕了一場白老虎秀,接著又借了五千塊美金,換了一家賭場繼續她瘋狂的舉動。
第三天,她聽了演唱會,又包了一輛車觀賞了拉斯維加斯新城與舊城的風貌,然後挑了一家海盜船造型的飯店,要了一間房,索性不回飯店了。
當晚,她換上新買的一襲艷紅長禮服,把頭髮放下來,讓它們隨意的飄在她裸露的雙肩上,而長禮服的設計強調曲線的突出,因此家惟看起來風情萬種,魅力無窮。
她輕挪蓮布,到了飯店的一樓,又借了兩萬元美金,準備再碰碰運氣。
賭場內因她的到來而起了一陣騷動,再加上家惟所換的籌碼,使得她每到一個點,便吸引了許多人圍觀。
而大衛就是因此看見家惟的。
瞧著她擲骰子的神韻及那性感的裝扮,他根本忘了穆子青可能也在附近,而開心的走過去。
「女孩,媽媽沒告訴你不可以賭博嗎?」
家惟嚇了一跳,「大衛,怎麼會是你?」她驚喜的說著,「等我一會兒。來!我全下了,等我把這把輸光。」
家惟的話讓大衛發笑,人人都希望贏,她卻只說輸。
檯子的服務人員不動聲色的看向大衛,想知道老闆是否有啥指示。
大衛丟了個眼色給他。
「嘩!」四周響起一片歡呼聲。
「天!」家惟喃喃的叫著,「我贏了。」
賭了三天,她運氣背得從沒贏過,可是卻在最後一把贏了。
「大衛,我居然贏了。」她看向大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好運氣,還要玩嗎?」家惟這模樣,使大衛決定要讓她繼續贏下去。
「不了,我們去聊聊天吧。」
這女孩不貪心呢!大衛讚許著。
他們走到吧台,點了酒喝啜著。
「大衛,你怎麼會來這裡?」
「嘿,女孩,怎麼搶了我要問的話呢?」大衛用譴責的語氣誇張的說著。
家惟咯咯的笑了,「我先問的,你先說。」
「好吧,來這裡處理一些公事。」
「公事?來賭城處理公事?」
「唉!小姐,你就別再挖苦我了。」
「哦,追根究底原來是不肯說,好吧,我不問了。」
「你呢?為何會在賭城?」
「啊哈!不說。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扯平。」
大衛哈哈大笑的拍拍家惟光滑的臂膀。
吧台前方有一個小小的舞池,舞池邊坐著一個琴師及薩克斯風手。此時薩克斯風手正吹著一曲輕緩的小調。
「想不想跳舞?」大衛邀請家惟。
「好。」她也想讓自己瘋狂一下。
牽起家惟的手朝舞池走去,大衛向琴師說了曲名,琴師曲調一轉,讓魔術般的雙手流瀉出一首探戈名曲。
大衛的舞技精湛,而家惟能做酒小姐自然也把交際舞跳得唯美如幻。舞池的四周開始聚集著人群,他們欣賞漂亮的東方小姐在英俊的舞伴唯上show著賞心悅目的舞技。
穆子青在第一個晚上就趕走了黛拉比,孤獨的睡在自己的套房裡。
套房的面積占的約一百坪,在飯店的最頂端,可俯瞰整座拉斯維加斯城。
第二天,大衛來找他,他們在套房裡把原定的計劃再做一些詳細的補充。
大衛離開后,穆子青派去保護家惟的保鏢來報告她一整日的行蹤。
這女人在大把大把的花他的錢呢!他回想起家惟那天當著那群聽不懂中文的西方人面前對他警告的話。他嘴角揚了起來,這女人跟天借了膽,居然敢如此待他。
他決定那晚仍不去找她。
這次的交易凈賺十億的利潤,這對他所要達成的理想有著莫大的幫助,他可沒心情再為一個女人分心。
第三天,穆子青所要處理的事已告一段落。保鏢來告訴他,家惟在大衛的飯店裡賭博,穆子青決定去找她。
「青。」黛拉比自從那晚被穆子青趕走後,心中又氣憤又傷心。見穆子青從專屬電梯下來,她急急的迎上去。
穆子青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青,」黛拉比咽了口口水,「你要走了嗎?」
無視於黛拉比低聲下氣、楚楚可憐的表情,穆子青只是冷冷的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什麼時候准你問我行蹤了?」他朝黛拉比拋下這句話就走了。
黛拉比的眼眶忍不住溢出了淚水。她的心、她的人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這個男人,他卻對她如此不屑。
是為了那個毫不起眼的中國女人嗎?
她不甘心啊!
她一定要搶回屬於她的男人。